琥珀真是個乖孩子。
雖然到了晚上,臉上已經表現出對隨便答應不跟陳九洵去買柿子而要分開的後悔,卻沒有對自己做出的承諾反悔。
手緊緊抓著陳九洵的衣服,跟到樓下。
欲言又止那麼久,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陳九洵把一切看在眼睛裡,暗暗歎了口氣:如果是去別的地方,帶你也無妨,可這次又不是去玩……拜託你,就不要用那麼悲哀的眼神看我吧, "喂……都送到樓下了,快回去。現在可是十一點。"他做出什麼都沒有注意到的樣子。
"陳九洵……"
"你啊,平常的語氣到哪裡去了?"陳九洵大聲說, "打起精神來,又不是最後一次見面。"
"嗯。"琥珀低頭,陳九洵可以感覺到那女孩子的手,陡然攥得更緊了,隨即慢慢鬆開, "陳九洵!你會早回來吧?"
"……會啊。"從陳九洵站的位置,只能看到琥珀的頭髮。幹嗎把頭低那麼低。他說: "外面又不是什麼好地方,當然會早回來。"
"嗯。"琥珀揚起臉來,努力用和平常一般無二的表情說, "一定要早回來啊!"
這樣的對話,聽起來好像老夫老妻。
"我知道啦。"陳九洵說, "走了。"
"嗯。"琥珀又低頭說。
"……"看琥珀並沒有回樓道的意思,這樣拖下去,一點意義也沒有,陳九洵深吸一口氣,轉身大踏步走開。
在心裡數,一,二,三,四,五……
立時回頭看一眼。
見琥珀站在先前的位置,正望過來。視線接觸的瞬間,不能不說有些勉強地一笑,而後舉手奮力揮舞。
一個人就算帶著笑,還是那麼寂寞的樣子。
真是……狡猾呀。做出那種表情,讓人沒辦法放著不管。
陳九洵垂下頭,只覺全身無力, "敗給你……喂。"
也許帶去也不會有問題吧,心裡這樣想著,他大聲對女孩子說: "琥珀過來,一起去買柿子!"
在聽到的瞬間,原來勉強的笑容,大大地如花綻放,琥珀愣了愣,向這邊跑過來, "陳九洵!你要帶我去了嗎?要帶我嗎?"她大聲說。
那樣無憂愁的面容……從很久前就真想知道,她總能這麼開心的理由。陳九洵又歎了口氣, "走吧。"
為什麼是這樣沒原則呢?感覺到靠在身邊,帶著信賴的小女孩溫度,陳九洵惆悵拍拍琥珀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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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十二點,陳九洵踏人鄭先生飲食店。
環顧左右,得出的結論是,這確實是個很奇怪的店。
無論是擺設或者佈置,都看不出來店主的品位。牆壁正面上的龍……難看至極。店裡的熏香,味道也好不到哪裡去,足以讓正常人頭昏。總之是沒有必要就不想呆的地方。
店裡此刻沒有客人,也不見招待什麼的。但是確實有報童如"有緣人"所說,到處轉來轉去。
那報童唇紅齒白,非常漂亮。從懷裡掏出表看了看時間,若有所思地望向準准十二點進門的陳九洵。報童揚揚手, "要報紙嗎?"
陳九洵張了張口,覺得所謂的暗語很滑稽,相當難地說出來, "這報紙是今年的吧?"
"除了今年,沒有別年份。"
"那我要查詢千年前的存根,怎麼辦才好?"
報童聞言,仔細地上下打量陳九洵。
在他詭異閃爍的目光裡,想想先前的對話,陳九洵覺得自己簡直像個蹩腳的搞笑藝人。但是即使如此,還是得耐著性子接受審閱。
過了老半天,不知道報童對陳九洵得出了什麼結論,他很明顯猶豫了一下,用一種通常被稱為試探的語氣問: "我買了根哭喪棒,你要不要看?"
陳九洵聽完就開始捋袖子, "你把你的哭喪棒拿出來給我看。"
對被看了半天,最後得到這麼個結果,他是很生氣的。
報童一雙澄澈的眼睛閃了閃,飛快地說: "關於找千年前存根的事情,我建議你找小金魚買個木盆吧。"走到牆邊。
陳九洵有點反應不過來,愣了愣, "不打啊?"
"我打不過你。"報童平靜回答。手在牆壁上的龍身上迅速而溫柔地撫過。
他的聲音有些鬱悶, "說實在的,你的樣子,我怎麼都看不順眼。但你那雙拳頭是可以打死人的類型,我不想被你揍。"
琥珀在後面, "陳九洵,買柿子也需要打架嗎?"
"哦——"報童看了眼琥珀,隨即若無其事地轉開視線,拖長聲音: "是來買柿子的嗎?我送你們上好的柿子,現在請回去,好不好?"
"別開玩笑了。"陳九洵皺眉說, "是黑市吧。這裡。"
"如你所想。"報童的手依然貼在牆上,轉眸微微一笑。小男生居然有艷光四射的笑!
直覺在說,黑市確實就是這裡。陳九洵忍了忍,終究把埋藏心裡的意見說出來: "你們的暗語不能換一換嗎?難道說這種不好笑的玩笑話,一點都不覺得無聊?"
"不覺得無聊呀。"報童依然平靜地說。
"還不無聊,就那最後一句,'找千年前存根的事情,我建議你找小金魚買個木盆吧'。你知道不知道那所謂小金魚,是多少年前故事裡的東西!"
"多少年前的……"報童把額角抵在牆角,慢慢抬高左手,觸到龍睛, "真是失禮的人。"斜斜瞟向陳九洵。
那眼神讓人全身發冷, "明明不是多少年前的東西,就在你的眼前。"
聽那報童低聲說: "我的名字叫做小金魚,又不是我的錯。"
隨即整個地面,迅速陷落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掉了十萬八千里,掉進地下室裡。
所謂黑市。
正因為在這種陰暗的地方,名副其實的黑!
那傢伙叫做小金魚……
到底是為了什麼,我總要遇到名字古怪的人呀。
陳九洵站穩身子,扶好琥珀,哀歎一聲。
琥珀並沒有對買柿子居然要到地下來,而發出感歎。她只看了周圍一眼,精力早已轉移, "陳九洵!這裡好多人呀。"
如她所說,各色人等,在無比龐大的地下,分合低語。
現在所處,是最後面。而在相對的最前方,有華麗的舞台以及明亮的光線。
有人在報價。
這個架勢……
陳九洵驚訝地看報童, "拍賣?"
報童平靜地說: "是拍賣呀。"
"不是明碼標價賣嗎?"
"至少今晚不是。"報童在喧嘩聲波裡微微傾過身子, "客人要買的是……"
"啊?我要買的……"被問而驟然侷促起來,陳九洵吞吞吐吐地說, "就是,那個……"
琥珀說: "陳九洵!不是柿子嗎?"
報童平靜地說: "如果是有什麼世界罕見的柿子,不是不可以賣給你們。但是倘若刻意取鬧,會被終身拒於黑市門外。"
"不是柿子。"陳九洵沉默片刻,終於下定決心, "受朋友的托付,要在黑市買'貓貓裝'。"
報童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思考片刻, "知道了。在四月穿上,養小貓,有百分之三十的幾率遇到好男人?"
他的聲音並不高,但是,陳九洵覺得全場人都聽見了,全場的視線都集中到這邊來了。他艱難地嚥了口唾沫,視死如歸地說: "就是那個。"
報童的表情沒有改變, "托你買這個的女孩子,應該不是女朋友吧?"
"當然不是啊!"沒有注意身邊,琥珀飛快抬頭,專注地看他。
"我想也不是。如果托男朋友來買這個,那麼做男朋友的人,應該早點去自殺……"報童平靜轉頭,注視前面的大舞台, "七天後,你要的那個在佛檀山進行售賣,到時候再去吧。沒有人哄抬價格的話,大概是賣72萬鹿城幣。"
"哈?為什麼今天不可以?不是正在拍賣嗎?"
報童的眼睛,在暗色裡熠熠生輝, "連日程安排都沒有搞清楚,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呢?"他霍然向前伸出手, "前天到今天——都是禽獸專場!"
視野推進,台上站著目光呆滯的七歲肥腹孩童。在強光中半坐下身子。
那個孩子,現在對他的喊價,是十九萬鹿城幣。
"禽獸?"陳九洵難以置信地看向報童。
報童說: "雖然今天你是無法買到要的商品了。但既然已經來到這裡,不妨看看拍賣,可以增長很多見識。"他平視前方, "只是你們稍微來得晚了點……禽獸拍賣,已經接近尾聲。"
"你……在說什麼混賬話!"陳九洵再看台上,確定自己的眼睛沒有問題, "在台上的,是人類的孩子!難道不覺得可恥!把小孩子當做禽獸賣!"他握緊雙拳,眼睛裡有火焰燃燒。
一直好奇打量周圍,沒有留心談話的琥珀,驚訝地望向陳九洵, "陳九洵?不要打架呀!"
報童說: "那不是人類的孩子。"他面對盛怒的少年,甚至還能清淺一笑, "你可知道,人類的七歲孩子,最聰明最漂亮的,只能賣到二萬鹿城幣呢。我們這個非法的市場,不屑做買賣人口的勾當。"
"台上的……是人參。"報童輕聲地說。 "吸取了日月的精華,幻化人形的人參。和我交換了條件而自願站在台上,被出賣掉,被當做寵物,被做進湯鍋,不得反悔。"
台前有人大聲喧嘩了,巨大的聲浪遮掩了報童的聲音。在暗夜裡,這孩子淡色調的衣衫,看起來也像是沒入了黑暗一樣。他不緊不慢地繼續說: "妖精也好。魔鬼也罷,所有能夠滿足人類獵奇心理的生物,都是我販賣的商品,和你所要求的奇異服裝一樣擺在台上。用來賣。"
"你!"
報童無視陳九洵的怒火,看了看琥珀,微妙地笑了笑, "禽獸專場,各種生物都有,大多數可以變幻人形。本來也該有可愛的女性。一個天使……和你這位女孩子一樣大的天使,也準備今次拍賣掉。可惜她不肯上台,偏要走去會情人。"
"天……使?"琥珀睜大眼睛, "你!騙人吧!天使怎麼可以賣!"
報童笑, "可以賣哦。只要和別人不同,能勾起他人收藏的慾望,人也好物也好,都有可能站到展台上。你看那邊正被拍賣的人參弟弟,就是身份被他的好朋友出賣給了別人,最後輾轉到我手裡。因為不想再逃跑,所以要求我把他放上拍賣會。"
琥珀怔了怔,從報童的臉上,看出了認真的意味。她的笑容漸漸從臉上消退。
報童用手比劃了下琥珀的高度, "那個天使呢,是個身材和你差不多的女孩子,不過不像你這樣愛笑。羽毛被我拔掉後,個性就加倍畏縮怕人。其實平常看起來,也和你一樣只是普通少女。但是因為和人不同,很值錢。"他忽然俯低身子,在琥珀耳邊迅速而惡意地說, "所以,如果發現自己有和別人不同的地方,一定要小心隱藏呀。否則的話,會立刻被信任和喜歡你的人當作搖錢樹,結局會很悲慘。"
琥珀猛地退後兩步,驚駭地望報童,臉色瞬間煞白。
報童欣賞地看著自己的惡作劇成果, "你記得今天我說的話。"
琥珀忽然用力拽住陳九洵的衣服,大聲說: "陳九洵!我們走吧!走吧走吧!"不停地說著這樣的話,躲在少年的身後。
陳九洵牢牢盯住報童, "……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
琥珀大聲地道: "走吧走吧!我討厭這裡!我討厭這個人!走吧!走吧!走吧走吧走吧!"
報童說: "你想攪掉這場拍賣——不過那是不可能的。你不敢,更不能跟這裡無數的買主為敵。你還太年輕了。"
陳九洵咬牙,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向前一步。
"哎呀。那你的小女朋友,不是很可憐嗎?"報童雙手環抱胸前, "淚水都流了一臉了。"
在陳九洵的身後,琥珀用手背重重擦過面頰,在聽到報童如此說的同時,不再哭泣。但是,依然緊緊抓住少年。
她的顫抖和忍耐,全部傳達給了陳九洵。雖然不知道她這突然間,到底是怎麼了,但是陳九洵被莫名氣惱充斥的頭腦,卻瞬間有了遲疑, "琥珀?"
"熱血少年沒什麼不好,個性是生活教會的,沒有辦法。不過不識時務,絕對就是自己的錯。在這個會場裡,有大約兩千個對稀有生物感興趣的客人。能夠進到這裡,亦絕對不是庸手。或者有特殊技巧,或者財勢逼人,又有許多幫手。"報童不緊不慢地說,"感謝兩位今天的光顧。七天後佛檀山頂見,貓貓裝是標價售賣,想要的話請趕早。"
"……"
"我會適當給你折扣。"報童笑了笑, "好了,你一人也無法做到什麼,不要總是用憤怒的眼睛瞪著別人呀。"
陳九洵深吸一口氣。稍微平靜之後明白現在無法作為的狀況,低聲地說: "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你會摧毀這罪惡的機構,我知道了。"報童輕鬆地走到不顯眼處,暗裡舉了舉手,"你這個人,其實很有趣。不過實在沒什麼大腦,帶了珍貴的商品到賣場來轉,有些莫名其妙。"
不知道報童在說什麼,然而也沒有詢問的興趣。陳九洵握住琥珀的手,向出口的方向走去。
報童目送他們,忽然舉手在嘴邊, "喂——財不露白,路上小心!"眼看陳九洵頭也不回,沿著回鄭先生飲食店的甬道離開,喃喃地道, "真是有膽啊。或者是很閒的緣故嗎?怕別人不跟你搶?帶那樣貴重的商品亂轉……不過運氣還真是好,現在都沒有出問題。賞金獵人裡還有這樣張揚著做保鏢的,下次不敢再找獵人做委託了。"
報童轉頭注視正被拍賣的商品:如果知道了剛才那小子的代號,一定要列入委託之黑名單。
他暗暗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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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是午夜,街道依然繁華而人氣旺盛,各色燈火閃爍,照亮人眼。
"混賬東西!早晚有一天,要把你的黑市殺個乾乾淨淨!"
陳九洵大聲說,不理會路人驚訝的目光,大步走過街道,"琥珀,走快點!"
"嗯。"
琥珀的聲音聽來沒有什麼精神,陳九洵詫異回頭,這才注意到,她的神色怏怏的,和平常的陽光燦爛相差那麼遠, "你怎麼了?"
"陳九洵!如果被發現了是另類……"琥珀話說到一半,忽然低下頭, "沒什麼……"
陳九洵仔細看了看琥珀的臉色,停步耐心等琥珀走到面前。他從口袋裡掏出面巾紙,拆開來, "真是,因為你這個傢伙,害我現在得記得帶這些東西。頭抬抬。"
琥珀溫順地抬頭,感覺臉頰被柔軟的紙面觸碰,被陳九洵注視,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些難受。
陳九洵好歹長了些記性,放鬆力道,光看手的動作,甚至稱得上溫柔。
他放下面紙,退後兩步端詳琥珀, "好了。這麼大的女孩子,淚水不干地走在街上,多難看呀。"
琥珀笑了笑,又低下頭。
"又把頭……"陳九洵吁了口氣。他注視琥珀, "剛才在黑市,為什麼哭?"
"……"
"有什麼不可以說的?"
琥珀忽然抬頭,用如常燦爛的笑容說: "陳九洵!下面還要去哪裡?"
對琥珀忽然的變化,有些無法適應,陳九洵茫然地說: "不去哪裡,該回家了。已經半夜了。"
"走吧!回家吧!"琥珀向前快步走了幾步。
"你……真的沒事嗎?"
"沒有事!"
並不相信琥珀的說法,陳九洵頓了頓,沒有打算再追問。無論誰,都有自己想要保留的心事吧。
琥珀真的是心神不寧,她的步子很快又變成了太空步,綿綿軟軟,心不在焉。就算陳九洵刻意放慢步子,還是離她老遠, "琥珀?"
"是!"琥珀一驚, "陳九洵!我又走慢了!"向前搶了不到兩步,步子再次放慢。
算了。陳九洵歎口氣。
回想剛才在黑市的情形,想不出來是什麼讓琥珀那麼難過。
當時,那個奇怪的報童,是說到什麼"如果與旁人有不同的地方,必須隱藏,否則會被當成搖錢樹"之類的話。琥珀難道是看見台上被拍賣的人參,難過成那樣?
一想到那報童說話的樣子,就有些火大。
把販賣當成理所當然的事情,不是太過分了嗎?
陳九洵把手舉到眼前,握緊後再鬆開。如果什麼事情都能夠用拳頭解決就好了。
如果可能,想要獲得比武力大的力量。
如果可能,想要做更多的事情。
在那個有無數人的會場,生平第一次強烈感覺到,一個人的力量有多麼無力。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陳九洵低聲說,放下手。
去取了自行車,陳九洵張望琥珀的位置。很快,那心不在焉,低頭慢吞吞走路的女孩子,落入視野。
低頭一步挨一步往前走,有好幾輛自行車在她身後踩了剎車,憤怒瞪視琥珀,她都沒有注意。再往左面,眼看要走到機動車道了, "嘖,這傢伙……琥珀,小心看路!"
陳九洵大聲對少女叫道。
琥珀聞聲恍惚抬頭,還沒有發現陳九洵的位置,便一點高興情緒都沒有地笑了笑。
這樣子真是要命。陳九洵車也不騎,向琥珀那邊奔去。萬一這麼幾步路裡,因為思想開小差,被車子撞一下,一點都不好玩。
沒走兩步,被人潮阻礙——又是紅燈。
琥珀在道旁,心不在焉地隨旁人停住步子,看見馬路對面的陳九洵,衝他笑。
失去慣常高興笑容的琥珀,神態那麼異常。
一直覺得奇怪,她怎麼能一直開心。
卻從來沒有想過,帶著勉強的笑容,琥珀的眉宇裡都可以傳達消沉。
被那樣的神色左右視線,無法挪開。
琥珀她……到底在為什麼憂傷?
忽然強烈地想要知道的——琥珀的心事。
嘖!紅燈為什麼還不換!
陳九洵忽然大聲對街道對面喊道: "琥珀!一會,去晝夜市場買菜吧!"
琥珀聞聲一怔,看陳九洵在那邊繼續大聲說:"今天一起研究做菜,怎麼樣?"
陳九洵身邊的上班族打扮的男人笑了起來, "真好啊。年輕人。"
怎麼現在的中年大叔也好,毆吉桑也好,都喜歡說這種話?陳九洵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微笑望過來的男人,不明所以。反正大叔不是自己要關注的人,他只知道,琥珀在車聲人聲裡,離得那麼遠,一定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她向這邊輕輕點頭。
陳丸洵受到鼓勵,更加大聲地說: "明天我們再去打街機,你熟練了操作,我們兩來較分數!你現在必須馬上打起精神來!"
琥珀看著這裡。
在人來人往,車去來回間,目不交睫。
又低了低頭,只一瞬間。
這次再抬頭的時候,就綻放了任誰都不能不為之屏息的燦爛笑容。雖然眉宇間的情緒並未完全洗去,她對陳九洵重重點了點頭,誇張地握起小拳頭,舉起來。
這是個標誌勝利的姿態。
之後的紅燈將滅未滅之際,陳九洵目力所及,隱約見一道黑色而迅疾的風,迅速從無處插足的人群裡掠過。
下一秒紅燈滅了。
暫時靜止的道路兩邊人流,再次湧動。
視線裡大片活動的障礙,其中突兀不見了琥珀。
陳九洵微微一愣,但是身體先於思維,已經做出判斷!幾乎是無意識地,即刻望向鹿溪街尾街的那邊:以常人無法看清的疾速,化為黑風的挾持者,雖然因為捉住琥珀,而速度有所下降,依然是動作快准狠至極。幾個輕巧躍身,已經消失在尚未發現他的普通路人視野裡。
綁、綁架?綁架琥珀做什麼啊!
當即像是超級瑪利裡處於無敵狀態的瑪利兄弟一樣,往前衝出去。碰到他的人,一個個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