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兒恰恰 第六章
    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看到一張漾著笑容的美麗臉龐,楚茜一眼就看見這張曾經令她又愛又恨的臉,隨即,她又看見阿公、阿媽隨侍一旁,老眼中閃爍著感動的淚光。

    她剛動完手術,昨天剛送走少寰,她今天就進了手術室,楚堯還動用了私人關係,請到縣立醫院的前院長和整型外科主任親自操刀。動完手術了,她現在躺在床上,思緒卻是一片空白,臉上好像麻得沒有任何感覺,她的心跳開始急促,她開始慌張起來,手術結束了嗎?成功嗎?還是失敗了?

    楚茜忽然渾身狂顫起來,突如其來的眼淚嚇壞了兩老。

    「小茜、小茜。」楚純失措地叫了起來。

    阿公、阿媽趕緊壓住突然情緒激動的她。「小茜,好了,你沒事了、沒事了……」

    「我的嘴……是不是很難看?是不是治不好?是不是變得更醜?阿媽,你為什麼要哭呢?你們為什麼這樣看我……我的口罩……阿公,給我口罩……」她無助地哭喊著。

    「小茜,不要口罩了,你再也不需要口罩了。」阿媽抹著欣慰的淚水回道:「你不應該讓少寰走的,你應該第一個讓他看見你這麼漂亮的模樣。」

    楚茜的一顆心快如擊鼓,從小到大,沒有人說過她漂亮,她竟然無力承受這種美麗的的形容詞。

    「小茜好漂亮、好漂亮。」楚純開心的叫著。

    阿公也含著眼淚瞅著她,他沒想到少寰真的改變了楚茜,他不禁感歎起命運的變化,如果少寰早點出現,那她受的苦是不是會減少一點點?

    「小茜,你很聰明,比小堯還聰明,我相信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你讓少寰回台北療傷,自己留在這裡開刀,這種勇氣,阿公真的很感動……」阿公邊說,邊掉著老淚。

    楚茜怔忡地看著阿公及阿媽兩位老人家,他倆都快七十歲了,一輩子與世無爭,認命的過,楚茜從來沒參與過他們的人生,就算他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長達二十載,她卻始終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第一次看見張家兩老對她的愛竟是這麼的濃,濃到她根本承擔不起。

    「小茜,要不要照鏡子?」阿媽含淚帶笑地看著她。

    楚茜卻想也沒想就拒絕。」不要!」她使勁的搖頭,「不要……不要……」

    「小茜……」

    她還是搖頭,她根本沒有心理準備,也沒有勇氣這麼快就看見自己,她早就忘記自己的長相了,她只知道,自己長了一張與眾不同的嘴;她只知道,從小自己就被視為異類;她只知道,自己與英麗無關,一直都無關……

    「阿公……阿媽……」她細聲啟口,「你們先出去……我想跟純說話……」

    兩老對看了一眼,會心地笑了。從小,楚茜就會以姊姊的立場來保護楚純,她會念故事給她聽,教她許多事,只是愈長大,楚純變得愈美麗,楚茜的行為就變了,當她從學校跟人打架回來,同時開始拒絕人群後,也拒絕了楚純,拒絕了祖父母的關心。

    兩人一出去,楚茜就坐起身,看著楚純那張天真的小臉,認真的問她一句,「純,你想不想跟堯一起住?」

    「堯?」楚純眨了眨眼,隨即皺起眉,像是在認真的思考這件事,然後義氣十足的回道:「不要,堯讓小茜生氣,他不乖,純不跟他住。」

    楚茜聞言一愣,驚訝的發現楚純竟然仍惦記著她和楚堯爭辯的事,楚純竟然這麼在乎她的情緒?一直以來,楚純總是害怕會惹她生氣不是嗎?是她總是莫名地對楚純發脾氣,而楚純無辜地、也無所謂地承受著她滿心的在乎與不滿,剎那間,楚茜覺得眼眶潮濕了,她曾經是那麼痛恨的眼淚,這些天卻如此輕易的掉落……「純……你怎麼這麼笨……我就要離開你了,你知不知道……你恨我啊!恨我、討厭我……這樣我會覺得安心些……」她終於掩臉而泣了,她是多麼的嫉妒楚純,楚純連心也是這麼美。

    而她則一直寧願活在仇恨裡,寧願不懂愛,直到少寰為她打開了愛的心門,她才看清了別人的痛苦、別人的付出,她突然覺得心好疼,疼得她來不及懺悔,她已經傷他們太重了。

    楚純根本聽不懂她的話,她只是心疼的看見楚茜不停的哭泣,「小茜……小茜……」

    「純,小茜跟少寰住,這樣好不好?你會不會寂寞?

    你根本不懂什麼叫寂寞吧?你相信嗎?有人愛上我,而我也愛上他了,是不是很奇妙?你不懂,你不會懂的……」

    楚純用一種憨直的眼神看著她,隨即用力的點頭回道:「懂,我懂!」

    她天真的說道:「純最愛小茜,阿公、阿媽也愛小茜,媽媽也愛小茜,小寰也愛小茜,所以小茜跟我們住,小茜不生氣,純就高興了。」

    「純……」楚茜幾乎泣不成聲,這麼善良的楚純,她以前怎麼都沒發現?

    「小茜不哭,不生氣……」楚純甜蜜的笑意讓楚茜感到心痛欲絕。

    她突然覺得好無助,美國……結婚……都曾是那麼遙不可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於她的世界裡的幻夢,而今這些夢就要實現了?!

    她輕輕地、顫抖地伸出手輕觸自己的嘴,那柔軟的觸感如電流似的自指尖傳來,她嚇得趕緊收手。將眼光投向對她笑得燦爛無邪的楚純,她終於提起勇氣,下床走近洗手間,她的腳步是如此的沉重,心情是如此的忐忑不安,恐懼甚至直湧心口,到底……她會有怎樣的一張臉呢?到底她能不能承受這副模樣?突然,她連抬起頭的力氣都使不上了。

    「小茜照鏡子,快!小茜照鏡子了。」楚純在她身後興奮地叫道。

    瞥了一眼鏡中人,驚駭與錯愕在她眼中形成一股不可思議的爆發力,狠狠地在她胸口激起驚濤駭浪,她幾乎尖叫出聲,鏡中人不是楚純嗎?不!那是她的臉,璀璨淚影的翦水秋眸,直挺勻美的挺鼻,那張嘴唇……勾掠出柔美弧型的嘴唇,正完美的落在鏡中那張絕美無瑕的臉上,那絕不是她想像中的自己……「少寰……」終於,她掩住嘴,眼淚在瞬間瘋狂的落下,整個人滑坐於地,崩潰的大聲哭泣。

    「小茜。」楚純衝進去,心疼地抱住了她,「小茜……」

    楚茜緊緊地與她相擁,這潰堤的淚水,是她二十年來委屈的怨啊!她終於從生命中釋放出吶喊:少寰,我真的變美了,為了你,我真的變得美麗……

    茱莉還是不放棄的每天來醫院報到,她把少寰的威脅利誘全當作耳邊風,她別的本事沒有,黏人的功夫可是一流.少寰簡直有些忍無可忍了。

    楚堯走進病房,看見少寰閉著眼休息,茱莉坐在一旁修指甲,楚堯一看就知道他在裝睡。他走向床沿,把行動電話貼在少寰耳朵說:「小茜找你。」

    果然,少寰立刻睜開眼睛,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只見他難掩興奮地抓著電話就喊:「小茜?」

    茱莉皺起了眉,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從他的反應,還有楚堯帶笑的表情看來,對方鐵定是個十分重要的人物。

    「你出院了?簽證已經在辦了嗎?我很好,明天就可以拆石膏了。小茜……我等不及要見你了……」

    接下來的話他說得很小聲,臉上淨是一片柔情。

    茱莉看得一顆心不安的鼓躁起來,她緊張的抓住楚堯問:「那個人是誰?」

    「他應該告訴過你吧?」楚堯還是冷淡的回答。

    茱莉大吃一驚。「那個女孩?」

    真的有那個女孩存在?!茱莉驚訝極了,怔忡地望著一臉幸福的少寰。

    「下星期一上午我就要和小茜走了,她說她會帶楚純上來。」

    少寰抬頭對楚堯說。

    「我會照顧她的。」楚堯真心地回道。他要留下楚純,親自照顧她。

    「洛文……」茱莉淚眼汪汪的望著他,這樣多情溫柔的少寰令她慌張不已,只因這一切都已經不屬於她,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少寰只輕輕對她說了兩個字,「再見。」

    茱莉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她那雙海藍般深邃的美眸裡盛的不只是震驚,更是無止盡的憤怒,她沒再說一句話,轉身就離去了。

    少寰明白她絕不會就此罷休,不過,此時他的心已被快樂填滿,茱莉的離開讓他感到如釋重負。他不禁伸了個懶腰,雀躍不已,說道:「啊!還有四天,我的新生活就要展開了。」

    「你不怕……」

    楚堯的話還沒說完,少寰就笑著打斷他,「怕什麼?

    茱莉嗎?還是小茜反悔了?還是我會不會太衝動了?

    你知道在我的生命裡從來沒有害怕、退縮、後悔等字眼。」

    「是,你不像我。」楚堯輕瞪了他一眼後才轉身。突然,他被不知何時站在門前的人影嚇了一跳,是靜玟,他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她了。

    「楚大哥。」她甜甜的喚他。

    少寰好奇的盯著楚堯的反應,向來不近女色的楚堯什麼時候認識了這個清麗的女子?而他瞬間軟化的眼神也是少寰從來不留見過的。

    「你還在做月子,不要亂跑。」楚堯說的很輕柔

    靜玟笑得很可愛、「我的身體強壯得很,幾天聯絡不到你,不知道你好不好?就跑來找你了。」

    楚堯已經接收到少寰滿是疑惑的眼神,他不想多做解釋,跟著靜玟走出病房,將少寰那種令他不適的眼神關在門後。

    少寰搖了搖頭,啐了一聲道:「年紀一大把了,還這麼悶騷。」

    「你找我有事吧?」楚堯與她緩緩的在走廊走著。靜玟笑了笑,顯得有些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啦!

    我要幫寶寶辦出生登記,可是……我還沒給他取名字……」

    楚堯低頭看著她,每次一提起孩子,她渾身就散發出一股動人的神采,教人不忍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靜玟跳到他面前擋下他的腳步,仰頭笑道:「楚大哥,你幫寶寶取一個名字,好不好?」

    楚堯微征,訝異的發現她的笑容太燦爛、眼神太迷人,連她的請求也太可愛,他竟一時無法回應。

    「你書念得多,取的名字一定很棒,而且我和寶寶的命是你救的,所以,由你來取名字最有意義。」

    她這麼說,反而令他承受不起了。他柔柔的一笑道:「你是母親,應該你來為他命名才是。」

    靜玟的臉微微泛紅,羞澀地垂下了頭。「你……你可以當他爸爸啊……」

    楚堯又一愣,心中暗忖,她說什麼?

    靜玟趕緊抬起頭,用她天真的笑容來掩飾尷尬。

    「我是說,你可以收他做乾兒子,好不好?除非……」她的笑容僵了一下,聲音也變小了,「除非……你嫌他醜,他是個兔唇寶寶……」

    「不!」他情急地搖頭,伸手握住了她的雙肩。靜玟微驚,立刻用一雙澄澈的眸子望著他。

    他尷尬的縮回了手,不知將手往哪兒放,只能別過頭輕聲說:「我……我並不介意這個。」

    「楚大哥……」靜玟的一顆心怦怦亂跳,她知道楚堯並不是個熱情的男人,甚至非常拘謹而嚴肅,但她仍不自主地為他心動著。

    「好,我替他取個名字。」楚堯允諾道。

    靜玟眼睛一亮,興奮的直點頭。

    楚堯又陪她走了一陣,緩緩頓下腳才啟口,「我想到了。」

    靜玟睜大了眼,期待又雀躍的盯著他看。

    「什麼?是什麼名字?」

    楚堯笑著看她,慎重地告訴她,「懷安。懷念的懷,平安的安。」

    「懷……安,」她低下頭,細細咀嚼這個動人心弦的名字,她的寶寶的名字叫懷安。

    當她再次仰起笑臉時,楚堯驚訝的發現她眼中閃爍的淚光。

    「好好聽喔!楚大哥,謝謝你、謝謝你。」

    楚堯不吝惜地對她笑了,他一點也沒發覺,每次在她面前,他總是特別的放鬆自己,心情很平靜,而且沒有壓力,一切好像都是那麼自然。他都忘了,在認識靜玟之前,他甚至不懂得如何與女人相處呢!

    時間飛逝,許潔對楚堯提出的請求壓根不聞不問,楚家的氣氛僵滯極了。

    楚向麟以公事為由避開這種鬱結的氣息,他幾乎以公司為家了;只有張錦琳,她是那麼的期待、那麼的興奮,幾乎無視於許潔日漸冰冷的臉色。

    週一上午九點整,少寰與楚堯、張錦琳三人準時來到桃園中正機場,張錦琳一是不捨、二是期盼,她昨晚與母親談了一晚,幾乎整夜未眠,她心想,命運真是作弄人哪!但同時,她又是如此的感激命運,二十年了,她終於看見小茜找到了幸福,而她終於可以照顧楚純,她一點也不覺得太遲,至少,在她有生之年還能彌補一些做母親的職責。

    「真不敢相信,你們會直接約在機場。」楚堯笑道,他真服了他這個瘋狂的夥伴。

    少寰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痕,卻依然吸引來往人潮的目光,他急於在人群中找尋他鍾愛的那雙眼睛。

    「約在這裡,誰都跑不掉,這是一項試煉,你明白嗎?」

    「不明白。」楚堯想他沒想就回道。

    少寰輕瞪他一眼,笑罵道:「沒情調!」

    「幾點的飛機?」張錦琳問道。

    「十點二十分。」少寰看看表,他有點急,怎麼還不見小茜的人影?

    「媽媽。」這一聲甜蜜的呼喚,來自楚純燦爛的笑顏。

    三人回過頭,看見楚純興奮的跑來。張錦琳瞬間濕了眼眶,卻在剎那間,三人又愣住了,他們以為看見了另一個楚純,一個美麗出塵,幾乎令眾人為之迷眩的容顏——楚茜。

    少寰簡直不敢置信,手術後的楚茜竟有如此絕美的容顏,他覺得她比楚純還美,比任何他所見過的女子更美,他的心就像是怕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狂亂,甚至當她來到他的面前,他都必須使勁的呼吸來維持自己的生存。

    「少寰……」楚茜顯得有些羞澀,這是她第一次離開台東,第一次妝扮自己,第一次沒有戴上口罩示人,她有些不知所措。

    沒有多餘的言語,少寰一牽起她的手,便將這七天來強忍的思念轉化成濃情狂戀的熱吻。

    「少寰……」楚茜被他的舉動嚇著了,她漲紅了臉,將面孔抵在他胸前,透過柔軟的絲質襯衫,她可以感受到還纏在他胸膛上的繃帶。她心頭一驚,看來他真的傷得不輕,再抬頭看見他臉上那道休目驚心的疤痕,楚茜幾乎屏住了氣息、

    「小茜,天啊!你真美……你真的好美……」他細吻著她光滑的額頭,將她完美呈現於他眼裡的美麗全納入心坎裡。

    這一切簡直像是在作夢一樣,愛情、親情,全都在夢境中成真,一切似乎都太平順了,平順得令人懷疑真假。

    一直到登機前,楚茜的一顆心依然戀在胸口,她無法相信這一切會成真。

    「怎麼了?小茜。」從握緊她冰冷的小手時,少寰就發現她不停的發抖,他柔聲笑道:「別緊張,有我在呢!」

    催促登機的廣播清晰地傳來,楚茜緊張萬分,當她看見登機門打開的剎那,她突然覺得恐懼,突然發現自己有多麼瘋狂,她甚至到現在才突然驚覺,她對這個她愛的男人根本一知半解,她絕不會後悔跟他走,她只是對自己在瞬間失去了信心,她能適應嗎?她能生存嗎?

    「小茜……」少寰為她蒼白的臉色而優慮。

    楚茜仰起頭,她的臉色不但蒼白,還透著一絲恐懼,只是她強忍著,「你先進去,我去一下洗手間,馬上就進去。」

    「我等你……」

    楚茜搖搖頭。

    「少寰……我……我需要冷靜,一下下就好。」

    少寰蹙著濃眉,不忍地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他怪自己太粗心,忽略了她的心情,畢竟,要拋開一切遠走他鄉本來就不是容易的事,何況,她連台東都沒有離開過,她一向獨來獨往,又需要有多少的勇氣與信心,才能將自己放逐天涯呢?

    楚茜望著他走了,心也沉了,不知怎地,她彷彿覺得少寰離她而去了。她甩甩頭,不知是自己還不習慣愛情,還是不適應幸福?

    奇怪?她在憂慮什麼?她早就想離開這個她沒有感情的地方不是嗎?怎麼到了此刻,她竟依依不捨起來了?

    是少寰的愛太熾熱、太激烈,讓她太早打開愛的心門,太早發現她所恨的人,全是愛她很深的人,她才會感到捨不得,她才會變得脆弱。

    隨他去吧!從今以後,她要過一個全新的人生,她要做一個全新.的楚茜。下定決心,她才能稍稍鬆一口氣。她突然想去洗手間洗把臉,洗去臉上的憂愁苦澀,從今天起,她要做一個美麗幸福的女孩。

    她一轉身,卻被一個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人嚇了一大跳。

    對方是個身材惹火,容貌美艷的外國女子,她那如海一般的雙眸裡正翻騰著巨浪,彷彿要用怒火將楚茜燒盡似的。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貨。」茱莉啪的給了她一巴掌,吼聲迴盪在大廳,已有航空公司的人員跑來,連警察也過來了。

    楚茜捂著幾乎失去知覺的臉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名歇斯底里的外國女人,她根本不認識她啊!

    「你搶了我的朱婚夫,聽懂了嗎?我的未婚夫,洛文,就是少寰!」當她喊出少寰時,楚茜整個人都呆住了。

    警察人員衝過來拉住茱莉,茱莉使勁掙開他們的阻擋,她的目的達到了,她並不打算繼續鬧事。

    「別自命清高,我看你連少寰的底細都摸不清楚吧?

    他在美國有工作,有我這個未婚妻,你以為他是玩真的嗎?還是你想利用他拿綠卡?在他身邊有像你這種心態的女人實在太多了。」

    她那番惡狠狠的話語幾乎粉碎了楚茜的美夢,她跌坐在地上,彷彿從夢境中跌回了現實,從愛的虛幻世界跌回她恨的醜陋世界。

    「小姐,你再鬧事,我就要請你離開了」警察人員對茱莉說。

    茉莉瞪了他們一眼回道:「我正要離開,我未婚夫在飛機上等我呢!」

    「那請你快登機吧!登機門要關了,飛機馬上要起飛了。」航空公司人員被她的銳氣嚇到,急忙安撫客人。

    茱莉冷眼瞥了坐在地上發抖的楚茜一眼,她在心裡對楚茜說:別以為只有你痛苦,我只是打醒你,洛文是個不想安定的男人,你跟他去美國只會更痛苦,我都得不到他了,何況是你這種小女孩?

    我雖然和洛文玩完了,但除了我,誰都別想得到他。

    茱莉走了,她倔強的強忍著淚走進登機門。

    「小姐,你沒事吧?」

    楚茜搖搖頭,臉頰腫了一大片,她竟然沒有哭,她的眼淚彷彿瞬間乾涸的河床,再也得不到一絲滋潤。她的眼神空洞得令人害怕,她的臉色蒼白得教人心疼,她只是望著落地窗外連接著登機門的飛機,久久不說一句話。

    「小姐,快上飛機吧!飛機要起飛了。」

    她還是動也不動,連眼也不眨一下,甚至讓人懷疑她是不是也忘了呼吸?

    「小姐……小姐?」航警察覺不對,緊張的扶住她。

    她雖然眼睛睜著,卻只是直愣愣地望著前方,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先送醫護室。」其中一人將軟若無骨的她凌空抱起,急步衝向另一道走廊。

    楚茜依然睜著眼,卻失去了知覺、失去了意識,當她被航警抱起的剎那,登機門也無聲的關閉,彷彿將她的心門也同時關閉了起來,而這一次,誰也沒有把握能再次打開了。

    當空中小姐要所有乘客繫上安全帶時,少寰立刻起身衝出走道,卻馬上被人阻止。

    「先生,麻煩你回座好嗎?飛機馬上要起飛了。」

    「等一下,還有人沒上來。」少寰急著往前衝

    但被兩名空姐攔下來好言相勸,「先生,別為難我們,你這樣走動很危險。」

    「你們沒注意到有人還沒上機嗎?」少寰急急的叫道,整個商務艙的人全盯著他看。

    空姐保持親和的態度回道:「飛機有確切的時間,我們已經廣播很多次了,應該沒有人沒注意才對,麻煩先生回座位繫上……」

    「她真的還沒上來,我旁邊的位子是空的。」少寰氣急敗壞的喊著。

    「洛文!」

    一聲呼喊拉住他的腳步,他一愣,猛地轉身,驚愕地看著不知何時上飛機的茱莉,他幾乎忘了的茱莉。

    「她不會上飛機了。」

    少寰一步向前,蠻橫地揪住了她的衣領.機艙裡的人全尖叫出聲,空姐們更嚇得連忙拉住了少寰。

    「你為什麼知道?你見到她了?你對她說了什麼?」

    「洛文。」茱莉使勁扯開他的手,她簡直不敢相信他會為了那個小女生對她動怒,而且是在眾人面前毫不留顏面的對她動粗,她簡直氣壞了。

    「是她不想走的,關我什麼事?」茱莉的高分貝幾乎讓眾人摀住了耳朵。

    少寰瞪大了眼,他怎麼可能相信她的話?

    「是你搞的鬼吧?茱莉,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我沒想到你會讓我失望到連朋友都不想和你做了。」少寰氣急敗壞的吼著。

    茱莉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她不甘心的哭喊:「我是為她好……像那種只會作夢的小女生,才認識你多久就想跟你廝守一生,她未免太天真了。我才不相信你想結婚,你的工作、你的社交環境,都不是她瞭解的,我讓她清醒,免得將來後悔!」

    「後悔的人是你!」少寰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比起她來,你更像個愛作夢的小女生,茱莉,你太不瞭解我了,你以為我只是個四處留情的花花公子?如果我是,我會在我臉上再劃上幾條傷痕來表示我對小茜的真心,並為過去我的荒唐而反省。」

    「不……洛文……」茱莉痛哭失聲,他怎能這麼認真?怎能這麼瘋狂……少寰推開了她,衝向已緊閉的機門,空少跑了過來,阻止了他瘋狂的行為,扯痛了他胸口的傷,他幾乎發狂地呼喚著小茜的名字,之後便被數名空中少爺壓制在座椅上強扣上安全帶。

    空姐驚見他受了傷,立刻找來一名醫師乘客,緊急為他注射了一針鎮定劑。

    茱莉被他的舉動嚇呆了,原來他真的愛了,而且愛得這麼真、這麼探,她看到的他彷彿是一頭受了傷的獅子,正頑強的抵抗,他原本是一頭那麼意氣風發的野獅,但卻為愛受了傷、為愛在掙扎,她心碎的承接到那道自他凜冽的黑眸中射出來如利刃般的寒芒,尖銳殘酷地穿透了她無以招架的破碎的心。

    「茱莉……我會恨你的……」

    這句話,使她未來再也不能有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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