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到都察爾府的第一天,小鵲著實嚇了一大跳。
萬萬沒想到,接連兩次搭救她的男子,納馨的弟弟、這個家的主人,竟然就是傳言中既神秘又英勇神武的武狀元,也就是最近才整個京城中人人口裡,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
還來不及消化這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接著納馨便帶著她,介紹給整個府邸的人認識認識。
正如納馨所言,都察爾府裡的人口並不多,但卻連一個女眷也沒有,全是清一色的男性。
好奇心驅使小鵲一問,才明白原來是現今當家的納蘭齊,向來認為女人的存在只會帶來一大堆的麻煩,便下令不准有女人在府裡侍候。
除了三不五時就回娘家鬧一鬧的納馨外,罕有女眷能在此出入,更別說是女婢了。
因此他們一見到嬌巧可人的小鵲更是興奮無比,只差沒感動得痛哭流涕。
老天終於允了他們這些至今都還是孤家寡人的臭男人一個願,賜了個這麼精雕細琢的女娃兒給他們做伴。
進府不過數天,都察爾府的一干久沒人愛的男人,早巳全都深深喜愛上小鵲的陪伴,她就像是上天賜給他們的小仙女,甜美又貼心,性子也良善得緊,為他們幾近乾枯的心靈又帶來的春天。
若見她提重物,便紛紛上前搶著代勞。
見她要出門送豆腐,便爭著要隨行保護她安危……總之就是捨不得她一個小姑娘勞累,每人見了她都是先噓寒問暖一番。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小鵲在納馨堅持不放人的威迫下,硬是在這裡住下。
進府後的前半月,小鵲每天豐衣足食,事事有人照料,全然一副小貴客模樣。
後來她向納馨表明自己想回去的念頭,因為,她根本沒有任何的理由在這裡待下去,白白吃穿人家的總是過意不去。
納馨卻一再要她留下,說什麼她一個姑娘家獨居,又一個人拋頭露面出來討生活,既危險又辛苦,萬一再遇到像小霸王之類的無恥之徒,可就不是每回都這麼好運,有人肯搭救。
再說,上回那個豬頭小霸王,肯定不會善罷干休,搞不好已經虎視眈眈等著再度對她下手也說不定。
小鵲被納馨極盡恐怖形容的一番話給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可又不能繼續待在這裡白吃白喝,兩邊為難為下便央求納馨收她為奴。
納馨拗不過她,只好收她做丫鬟,但捨不得她太辛苦,只讓她陪自己聊聊天、偶爾出門逛逛大街就行。
之後,小鵲便在納馨的庇佑之下成了都察爾府正式的一員,除了做些簡單的工作外,仍然繼續做豆腐送去富貴樓。
在府裡待久了,小鵲也知道納馨常因和她家相公吵架,才會賭氣回娘家來。往常她一回娘家不到三日,她相公便會親自過來與她道歉,帶她回家。
可這一次都已過了半個月,還遲遲不見她相公前來,納馨氣的便是這一點。
可納馨不願示弱,也不願說明他們究竟是為何而吵,只是嚷嚷著死也不回去,非要她相公親自先來道歉才肯。
納蘭齊拿她沒轍,也沒時間理睬,只好任她去了。
說到納蘭齊,小鵲不禁想起初進府的那幾天,每回看見納蘭齊,他都是寒著一張閻王臉,冷酷嚴肅,一副不愛搭理人的模樣。
有時在府中不幸撞見他時,硬著頭皮向他打聲招呼,他也從不理睬。眼睛看也沒看一下,就視若無睹地與她擦身而過。
幸好這樣的機會並不多,他好像每天都很忙似的,人總是來去匆匆,又常常不在府中。
為了怕他看見她不開心,小鵲也會刻意的盡量的閃躲開兩人碰面的機會。但相對的,她就必須時時向眾人探聽納蘭齊的行蹤,好掌握他最新的動向。
殊不知如此一來,反而更助長了他人心裡的疑慮,大夥一致認為他們心中的小仙女竟然暗戀著嚴肅的齊爺。
雖然納蘭齊長得的確是俊美非凡、高大神武,是女人的全都沒法抗拒他渾然天成的魅力,可實際上作風一向嚴謹、不苟言笑的他,卻也是女人芳心的殺手。
尤其是在成名之後,喜歡他的女子更是多如過江之鯽,全都是權貴格格千金,登門拜府的官宦貴胄間也有不少是前來為自己的女兒說親的,還說即使是做小的也無所謂。
真是此一時彼一時,想當初多數人都嫌他家勢衰弱,根本不屑一顧,如今風水輪流轉,眾人紛紛亟欲巴結他,讓原本門可羅雀的都察爾府,一夕之間成了皇親國戚、朝廷命官的最佳觀光景點。
現在想來,真是汗顏、汗顏。
* * *
小鵲越是處心積慮想盡量避免和納蘭齊正面衝突,偏偏兩人就是越容易撞在一起。
尤其是在有心人的特意湊合之下。
一大清早,天還濛濛亮,小鵲將做好的豆腐打包妥當,正準備出門送去富貴樓時,忽然被人從背後喚住。
"鵲丫頭喲!"
都察爾府內的資深總管一號,福伯,氣喘吁吁的從另一邊朝她跑來,圓滾滾的體型使他跑起步來頗為吃力。
"福伯,有事嗎?"停下腳步,小鵲回頭淺笑。
喘了幾口氣,福伯稍稍平復了亂拍的呼息,才開口道:"小鵲你會炊事吧!"
"嗯,不過我只會做些簡單的小菜而已。"她乖順的點點頭。
"那沒關係,你會做飯就好了,呵,真是太好了,爺的早膳總算有著落,我們也不用害怕……"福伯喃喃說了堆有的沒的,聽得小鵲好半天還是一頭霧水。"鵲丫頭,你可真是我們的救命仙,這下就麻煩你了……"
福伯一副像是交付給她一個重責大任的模樣,認真得緊。
"等等,福伯,究竟是什麼事啊?"小鵲急忙打斷福伯的碎碎念。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小鵲心裡突然冒出不好的預感。
福伯恍然發現自己還沒把事情跟她說清楚,拍拍禿得剩沒幾根毛的圓圓頭。
"瞧我這性子急的,事情是這樣,負責伙食的牛廚子昨晚去吃喜酒,現在正鬧肚子,結果這下沒人炊飯,可再過一會兒天就亮了,屆時大伙都沒飯可吃。"說到沒飯吃,向來愛吃的福伯最擔心。
"那我等會兒回來時在街上買點饅頭包子回來好了。"原來是這回事啊,今日牛大叔鬧肚疼,難怪方才經過灶房時沒看見他。
"好是好,其實咱們下人的肚子吃什麼都能飽,可問題就出在爺身上,爺一向只吃府裡做出來的東西,老嫌外頭街上賣的東西不乾淨,又說什麼早膳最重要,一點都馬虎不得。"
"那……很急嗎?我得先去富貴樓一趟,現在離用早膳還有半個時辰,應該來得及才是。"掂掂她手上提的沉重的豆腐籃。
孰料福伯竟一手搶過她手裡的豆腐籃,催促她。
"我替你送去吧,你趕快去灶房裡替爺準備早膳,記得要準時送到他房裡。"
小鵲錯愕地看著空空的兩手,再抬頭只見福伯奇跡似的箭步如飛,已出了門。
"還有啊!不用準備我們的份了,大伙都已經自個兒出門去尋吃的,你不用管我們了……"沒一會兒,福伯的聲音就完全淹沒在晨曉的天色中。
小鵲仍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福伯後來還說了些什麼她都聽不見了,唯獨某一句話,一直在她耳中縈繞不去。
送去他房裡——"納蘭齊"的房裡?!
* * *
該進去了嗎?
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小鵲躡手躡腳地走近納蘭齊所住的樓閣。
站在門口,小鵲踟躕了半天,仍是猶豫不決是否該敲門進去,手上端著剛剛做好的早膳。
算了,早死早超生,終究她還是得進去的。
進去後,立刻把早膳放在桌上,趕快出來就好了,反正只是送送早膳而已,也許他還未起床。
小鵲如是告訴自己,不會那麼倒霉和他碰上面,只是把東西放在桌上而已嘛。
可是……為什麼她的手還是抖個不停?
"誰在外頭?"
就在小鵲決定要推門而人時,裡頭適時響起一道聲音,小鵲一聽幾乎就想掉頭跑掉,但房門霍然大開。
"是哪個不長進的……是你?"微微不高興的拉開門。
納蘭齊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敞開的大門內,上身只在外頭罩著件薄衣,裡頭不著寸縷。
一看是納馨硬帶回來的豆腐娘,他火氣就更大,相對的口氣也差。"你來做什麼?"平時見了他,就像耗子遇到貓一樣,東躲西藏的還以為他沒看見。
"我……來送早膳。"懾於他的氣勢,小鵲說起話來結結巴巴。
一抬眼,看見的就是他一片古銅色精壯結實的胸膛,散發出屬於武人的成熟雄性氣息,渾厚有力。
眼前的景象讓小鵲頓時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似的,轟的一聲將她小小的腦袋給充塞地滿滿的,什麼都沒法思考。
直到納蘭齊老大不高興的聲音在她頭頂爆出。"你還要在外頭站多久,還不端進來,送個早膳很困難?"
"是……"被他一喝,小鵲硬著頭皮從他讓出來的空路踏進房。
女人就是麻煩,連送個飯這種簡單的差事也做不好。
將東西擱在桌上,小鵲轉身馬上就要離開,卻又被他給叫住。
"等等,替我打盆水來。"
"咦?"還要打水?
"你咦什麼,還不快去!"見她有所遲疑,他不禁有些生氣。
不過打個水,有這麼好訝異嗎?
"是。"小鵲乖乖領命打水去。
好不容易替他端了盆水過來,小鵲心想應該沒事了,正想要告退,他又有命令下來。
"替我把床頭上的衣服拿來。"以水淨了臉,他將身上罩的外衣扔給她,自個兒打著赤膊走來走去,不時舒展著全身的肌肉。
他肌理分明的結實身材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小鵲看得面紅耳赤,臉頰紅燙得快燒死自己。
長這麼大,她從未看過赤裸的成熟男性軀體,才第一次見到就是這麼勁爆,心臟簡直快要負荷不了。
低下頭不敢讓他看見自己臉紅的模樣,快步走進內室想快點完成他的命令,一進去就看見那張偌大的床榻,被褥已整齊的疊好,可見他是一個很有紀律的人。
不禁想像起他躺在上面睡覺的模樣,他塊頭那麼高大,的確是要張很大的床才夠睡,不過這張床大概可以睡上五六個自己。
如果是自己和他一起躺在上面,那要怎麼分配……
"哎,顧小鵲,你在想什麼呀!"敲敲頭,小鵲意圖敲散自己的胡思亂想。
真是夠了,她到底在想什麼呀!竟想像起自己和他躺在上面時應該怎麼分配床位?!
她躲他都來不及了,而且他也很討厭自己;而且他是主子,她只是個奴才。
還是趕快把他吩咐的事情做完,馨姐也差不多該起來了,自己還得去幫她梳洗打扮,昨天已經說好要一起去買繡線了。
不敢再多瞄那張大床一眼,小鵲索性閉起眼,伸手將擱在床頭的衣服拿起——納蘭齊在前廳等煩了,不過叫那丫頭拿件衣服,竟摸了這麼久還不見她出來,索性自己進去瞧瞧。
"喂,要你拿件衣服拿這麼久……"
一人內,只見要她拿的衣服落在床邊,那豆腐娘整個上半身伏在他床上,小巧渾圓的臀高高的翹起,兩手似乎在榻上摸索著什麼,嘴裡還喃喃念著:
"奇怪,怎麼不見了?剛剛明明還在的。"
納蘭齊原想大罵出聲,可見她左右微微晃動的俏臀,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你在我床上找什麼?"為著自己方才一時的失常而氣,語氣愈發不爽。
聽見他的聲音,小鵲嚇得睜開眼立刻站起,猛一回身又撞上他硬梆梆的胸膛,整個人往後被彈上床榻。
這下換作是上半身仰躺在床,由於衝擊力過大,腳尖無法著
地,她想快點下床卻找不到施力點。
納蘭齊就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森冷地直盯著她看。
許久,突然一下明白她的居心,語氣遂轉的輕蔑。
"原來你是想來這招。"
小鵲驚慌的眨著杏眼,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這招?哪一招?她啥時出過招了?
可當事人卻錯將她眨眼的動作當成是勾引、是挑逗。
哼,女人都是一個樣,一見了他就巴不得馬上爬上他的床,想想反正自己也好幾天沒找女人發洩一下,這豆腐娘"勉強"還能入口,將就一下也好。
"你也是這樣想,對吧?"猜出她的意圖後,納蘭齊低笑了聲。
想、想什麼?她又想了什麼?
小鵲一緊張就會不自覺地猛眨眼睛,這是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出的習慣小動作。
想開口問他是什麼,卻被他逐漸下壓的巨大身體給嚇住了,微張著嘴什麼也說不出口。
"等等、等一下——唔……"
小鵲伸出手亟欲想推開他,才一碰到他糾結堅實的赤裸肌膚,像是被火燒到又立刻彈開,這一下小嘴正好被他吻個正著。
接下來,就再也沒有她可以說話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