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圍觀的群眾全看得呆了傻了,沒想到這名看似斯文的男子,身手竟如此絕佳,才一腳,就將橫行街道的小霸王踢得不省人事。
見主子遭受重擊,原本抓著小鵲的兩名奴才早已顧不著她,將她隨便一甩,急急忙忙攙扶起頹倒在牆邊已然昏厥不醒的王新。
"你們……給我家少爺記著!"
擱下身為街頭混混的必備口令,兩個無用奴才慌慌急急地攙著王新,東倒西歪落荒而逃。
"哼!有膽子再來呀,真夠孬的,光會叫沒本事,算什麼東西嘛!"
少婦洋洋得意的抬高下巴,腳站三七步,前腳的腳尖還不住抖動,挑釁的朝他們比小指、做鬼臉。
男子頗無奈的看了眼少婦粗俗的舉止,沒開口制止,只用眼神示意她,事情辦妥了,她也合該遵守諾言回家去。
小鵲重獲自由後,顧不得身子及頰上的疼痛,重新覆上斗篷蓋頭後,立刻來到少婦與男子跟前,彎膝道謝。
"多謝兩位恩人仗義相助。"
"別謝、別謝,倒是姑娘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一見小姑娘,少婦立刻收起痞樣,還原"端莊"的本性,語帶關心的詢問她。
"托姑娘相助,小女子沒事。"小鵲朝少婦綻出了一抹淺笑,心裡滿是感激,感動於少婦的關心。"兩位恩人清受小女子-拜。"
才說著,小鵲便要屈膝跪地,伏下身行大禮。
"哎呀!小姑娘快請起,別這麼客氣,咱們不過是路見不平罷了。"
少婦眼明手快,趕緊扶起就要行禮的小鵲,邊用左手手肘向後頂了下男子。
"對不?"
男子只從鼻子冷哼一聲,算是回應。
聽見這一聲明顯不耐煩的回應,小鵲好奇心頓起,藉著幾乎罩住她半張臉的斗篷蓋頭可憑掩飾,偷偷覷了眼出聲的男子。
老天!他好高。她根本無法看見他的模樣,看到的,淨是他一身黑色的衣服。
小鵲懷疑,就算自己挺直身子,恐怕還不及他的肩膀,可能必須還得仰起頭才能看見他的臉吧!
少婦自然也聽見這聲不禮貌的回應,略帶不滿的瞥了男子一眼後,又喜孜孜的轉頭打量全身包得緊緊密密的小鵲。
剛剛遠遠瞧見身形嬌小的她,在那班游手好閒、到處滋事的街頭混混手中,仍是一副倨傲不屈的勇敢模樣,自己深感欣賞,才會出手搭救。
再看她婉約、識禮的舉止,更讓自己對她的好感又加升了好幾倍。
"欽,你衣服上有髒東西,我替你拍掉。"
少婦突然毫無預警的伸出手,欲將小鵲肩上的髒物拍掉。
小鵲卻反被少婦大膽親暱的舉動給嚇住,直覺避開她伸過來的手,往後退了好幾步。
不料踩中異物,整個人顛了下,往後栽去。竟好死不死,恰恰撞進那名男子堅硬厚實的寬闊胸膛。
小鵲緊張得想要站穩身子,可心愈慌、動作就愈亂,直覺以手在那上頭亂推亂擠,拚命想要撐穩自己的身子,仍是無效。
"你摸夠了沒,"
隱著驚濤怒氣的男聲,低沉的在她頭頂響起,伴隨著兩隻大掌用力箝握住她纖弱的雙臂,粗魯的將她整個人推向前扶正站好。
小鵲睜大一雙晶亮的杏眼,小嘴微張,驚慌的轉過頭,斗篷蓋頭早在剛剛的掙扎中滑落,一張芙蓉般的麗顏又再度呈現。
震驚於眼前所見,男子眼裡霎時綻出驚艷的光芒,但很快地又將它們全數隱藏起來,再度恢復先前的平淡。
但方纔以手握住她雙臂的觸感還停留在他手中,一種纖細精巧的感覺,彷彿再大力點就會在他掌中碎裂。
小鵲終於看清楚了這名男子的真面目。
那是一張有著濃密墨黑卻帶點秀氣的劍眉,宛若雕刀刻成的直挺鼻樑,像是隨時都在緊抿的冷傲薄唇,猶如神祇般的俊美剛毅的臉。
其中最具特色也最吸引人的,就屬眉下一對形狀略微狹長但輪廓深邃的黑瞳,幽深難懂。
也正如她所想像,他的身量十分頎長且高壯。由於兩人靠得很近,她得將整個小臉仰起,才能看清他的模樣。
乍聽到他冰冷中隱含沸騰怒意的聲音,還以為他合該是個橫眉豎眼、滿臉橫肉的魯男子。
萬沒想到,他竟是這樣一名樣貌俊美絕倫,渾身上下環著一股迫人氣息的狂霸男子。
不過,對方此時正緊皺著眉,那雙狹長深邃的的的黑眸,正狼狠的瞪著她。
"看什麼看!"
男子不悅地再度開口,口氣更差。
坦白說,他方才是有那麼一瞬間被她乍現的清靈嬌顏擄獲住全部的視線,但卻從未看過這麼大膽的女人,竟敢明目張膽的盯著他直看,一點也不害躁。還在光天化日之下,藉著故意不小心跌進他的懷中,在他胸上亂揉亂推,簡直是無恥至極。
霎時初見她容貌的強烈驚艷的好感,完全消失殆盡。
"對……對不起……"
小鵲總算回過神來,嚇得連忙低下頭,顫著手想在將斗篷蓋頭戴好,但老是無法成功。
"笨!"
見她笨手笨腳的模樣,男子忍不住低呻一聲。
隨即一隻大掌朝她的直直伸來,繞過她敏感的脖頸,將其後的斗篷蓋頭拉起,再略嫌粗魯的蓋在她的頭頂,大掌還有意無意的重重壓了下她的頭,是刻意的欺侮她,也是厭惡。
"呀!"小鵲因他毫不溫柔的手勁及突如其來的動作,低叫出聲。
雖然不明白他為何這麼做,但直覺他一定是很討厭自己,想到此,小鵲忍不住有些失落。
"納蘭齊,你那麼凶作什麼,都嚇到人家小姑娘了。"
少婦用眼白掃了男子一眼,將小鵲拉進自己身邊。像只隨時充滿戰鬥力的老母雞,滴水不漏的保護小鵲,防止他人對她的攻擊。
少婦看著小鵲精緻的小臉,雙眼發直地緊盯著眼前的小人兒。
小巧的臉蛋上鑲著一雙晶亮猶如兩粒黑寶石的黑眸,此刻正閃著方才劫後逃生的盈盈淚光,愈看愈發惹人憐愛,讓自己看了忍不住對她心生憐惜。
"小姑娘,別怕!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別理他。喏,我叫納馨,他是我弟弟,叫納蘭齊——"
納馨還想繼續說下去,冷不防遭男子一把抓住手臂,強制把她與小鵲的距離拉開。"哎……你拉我做什麼呀?我話還沒說完吶!"
"你該回去了,已經耽誤我太多時間。"
納蘭齊冷冷的回了一句,沒有放手的意味,再讓她繼續說下去,恐怕到天黑都脫不了身。
納馨心知肚明她是掙不開弟弟的箝制,在被拖著走之餘,還不時回頭朝越離越遠的小鵲揮揮手道:
"小姑娘,你自己好好保重呀,我相信咱們一定會再有緣見面的……"
聽到這句話,納蘭齊只是淡瞟了納馨一眼,微勾起嘴角,似乎在嘲笑她那簡直是癡人說夢,根本不可能。
人海茫茫,兩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想再相逢,簡直是天方夜譚。
納馨哪會讀不出他眼裡的含義,兩人走了有斷距離,悻悻然甩開他的箝制,不甘示弱地道:"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 * *
不知是天意弄人,還是納馨的直覺靈驗,總之該發生的事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也發生了。
納蘭齊看著前方到處大買特買,花錢當氣消的納馨,無奈的揉了揉眉心,跟在她後頭掏錢付帳。
想起今天一大早納馨跑回家中,攪得全家人馬天翻地覆,其中原故不必多說,想也知道她肯定又和她的親親相公吵架了。
這對歡喜夫妻每天一小吵、十天一大吵。只要一吵架,納馨就會往娘家跑,直到她相公親自來接她回去為止。
這樣的情況幾天一次,屢見不鮮,納蘭齊原想隨她去鬧,他還是可專心辦公,怎知家僕來報,說大小姐吵著要上街,攔也攔不住。
待他上前查看,納馨早已衝上街,熟知她一向沒有帶錢在身上的習慣,加上以納馨的瘋狂作風,其他人是無法收拾得了她的爛攤子,若不是念在親手足的份上,向來壞脾氣的自己,絕不可能為這點蒜皮小事親自出馬。
再抬眼,納馨人已不在攤子前,不曉得又跑哪去了。納蘭齊只好尋著小販給的線索,朝"人群最多的地方"大步走去,一邊思索著這回該用什麼理由將她弄回她該回去的家。
* * *
離上回遭人調戲不過幾天光景,小鵲今兒個又因在食樓裡貪聽說書,以至於誤了時間。
才一上街,便被一群來意不善的人前後包圍,帶頭者赫然是上回欲欺她不成的王新。
"好久不見,小美人,你可知本大爺我在這等你等了好幾日?"王新一臉色心的搓搓手,迫不及待想再嘗嘗小美人的滋味。
上次雖然落得狼狽不堪的下場,可王新卻擋也擋不住想要染指她的慾望,一連幾天帶著家裡一千奴僕在這裡守著,守株待兔終有結果,今日他非得將小美人弄到手不可。
小鵲慌張的看著四周尋找逃生的路線,想試圖撞開圍住她的人,卻立刻被人狠狠拽手臂,甩回原地。
"別白費力氣了,你逃不掉的,還是乖乖跟本大爺走吧。"王新面露淫穢,故作瀟灑地搖搖扇子,手一揮,示意家僕將小鵲帶走。
"慢著慢著!"
熟悉的女聲再度適時響起,王新的心猛然一跳,冷汗開始涔涔泌出。
隨即想到,不對,他怕什麼,今日他可是做好萬全的準備,身邊帶的可是家裡懂得拳腳的侍從。
"又是你,臭婆娘!"
王新仗著身邊有力的助手,口出不馴,就不相信這一次這女人有辦法阻止得了。
"喲,上回的小癟三今日有力氣回嘴啦?看來上回的傷好得差不多噦。"
沒辦法,納馨一開口還是含諷帶刺的。
在場圍觀的群眾頓時有人輕笑出聲,上回王新在街上慘遭教訓一事,早巳傳得人盡皆知,莫不稱好。
王新被這一激,氣得火冒三丈,可又忌憚於上次才一腳就將他打得落花流水的男子,好半天不敢行動。
一旁王新的男僕眼尖,在人群中沒見到上回少婦身邊的男人,偷偷在王新耳邊說:"少爺,好像只有她一個人,沒見到那個男的。"
王新往周圍一望,果然沒看見。心裡又想,上回是他疏於防範,才讓那野蠻男子有機可乘,這回他帶了七八個懂拳腳的侍從,就算那男子來他也不怕,於是高興的扯嗓大喊:
"來人,給我宰了這臭婆娘,"這次定要好好出口上回受的窩囊氣。
"是。"
侍從領命,上前便要擒拿納馨。
圍觀的眾人紛紛走避,納馨機伶的左閃又躲,一邊將手裡方才為了洩氣買來的雜貨,死命朝王新一夥人砸去,盡量拖延時間,知道"他"一定會出現。
但終究寡不敵眾,眼看手裡的東西也快扔完,卻仍不見納蘭齊的蹤影,納馨開始緊張起來。
侍從見她手理東西已經扔完,擎起刀就欲往她砍去。
鏗鏘一聲,銀刀硬生生斷成兩截。
"齊弟!"納馨知道是納蘭齊出的手,總算鬆了一口大氣。
納蘭齊高大挺拔的身形從容由人群中走出,氣勢森冷又嚇人。出手快如閃電,每一擊都是正中標的,一拳一腿皆不馬虎。
不過電光石火間,前一刻還盛氣凌人的侍從,竟全都一個個倒在地上哀痛扭動不起。
王新看得瞠目結舌,不敢相信他們這麼多人還拿不下一個人。
"小癟三,我勸你快點下跪磕頭給姑奶奶我賠罪吧,說不定我會看在你的誠意上饒了你也說不定。"
脫險後的納馨得意洋洋的站在納蘭齊的身邊,又有力氣揶揄戲弄王新。
"你做夢,看我不把你剁成八大塊再說,"王新氣急,搶過一旁倒臥在地的侍從手裡大刀,便要朝納馨正面殺過去。
只見納蘭齊快速反手一劈,擊向王新持刀的右手,痛得王新鬆手棄刀;他再提腳往他肚腹一頂,王新便抱著肚子蹲在地哇哇叫疼,全程輕輕鬆鬆沒啥費力。
納馨歡喜的拍拍手掌,趁著王新痛蹲在地,在他背後補踹一腳,讓他狼狽的朝前跪下,又趕緊跑到他面前,要他磕頭認錯。
"還不快叫聲姑奶奶?叫了就饒了你。"
王新平日嬌生慣養又不諳拳腳,哪受得了半點痛,只好乖乖認命,喊了。
"姑奶奶……"
"乖。"
納馨巧笑倩兮地摸摸他的頭頂,像在安撫小孩子。"現在給我用爬的爬回去,下次再讓我瞧見你,就不是這麼簡單噦!"
"你——"
"咦?你叫誰呀?"納馨眉一挑,拾起一旁的大刀在他頸邊來回晃著。
"姑……奶奶!"
"還不快滾!"
"是是……小的這就滾。"眼見沒啥搞頭,王新只得帶著一干奴僕落荒而逃。
納馨扔掉手中的刀,趕緊跑到小鵲的面前。
"你還好吧?"
見小鵲安然無事,納馨也鬆了一口氣,朝她眨眨眼。"還記得我嗎?我說過我們有緣會再相見的。"
小鵲哪裡會忘記這個說話直率、兩次見義勇為的少婦。
"多謝姑娘與壯士二次相救,小女子感激不盡,請一定要受我一拜。"
小鵲感激的無以名復,畢竟兩次都能從中脫險,實在是靠天大的機緣才能如此。
"哎,小姑娘不必如此多禮,這是上天的安排,是我們倆有緣。"
納馨仍是不讓她下跪道謝,硬是扶起她。
"我……我……"小鵲抬起小臉怯怯的看著眼前笑吟吟的納馨。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納馨笑咪咪,努力擠出騙死人不償命的慈愛表情。
"我叫……顧小鵲,鵲是喜鵲的鵲。"
"小鵲、小鵲!好可愛的名兒,我可以叫你小鵲吧!那你也別叫我什麼姑娘不姑娘的,就叫我馨姐吧,"納馨親暱的連連叫著她的名字。"
來,再告訴我,你府上哪裡?家裡有哪些人?又是做什麼的?"
也許是受到納馨溫柔誠懇又充滿關愛的語氣所影響,小鵲緩緩將自己卑微的身世道出,包括娘親已去世一年,自己目前一人獨自靠賣豆腐維生,唯獨親生父親略過不談。
"喔,可憐的孩子,難為你這麼辛苦。"納馨聽完她的身世後,眼眶早已紅通通,還誇張的吸吸鼻子,執起繡帕,擦擦根本沒半滴淚的眼睛,早已遺忘站在一旁幫她收拾爛攤子的弟弟。
"不如這樣吧,從今以後,你就搬來和我同住吧。"納馨抬起頭,眼睛裡彷彿充滿著星星,閃著無比堅持肯定的光芒,認真又鄭重的宣佈她的決定。
"這怎麼行?我……"小鵲想推拒她的好意,卻完全找不到可以插話的空間。
"哎,小鵲,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虧待你的,我們倆互相照應也算有個伴,老實說,我一直好希望有個妹妹,偏偏我家裡全都是一群臭男人,從小到大我一直找不到個知心的女伴兒,你可知……"
納馨親蔫地一手執起她的小手,一手在其上拍了拍,嘰哩咕嚕說個沒完,完全沒讓小鵲有說話的餘地。
"總之就這麼說定噦,你就隨我一同回府吧,東西也別回家收拾了,我再差人去拿就行了……"納馨牽緊小鵲的手就要打道回府。
"咳!"
一聲輕咳,點醒了納馨似曾遺忘的事。
"對了,納蘭齊,我可以帶她一起回去吧?"突然想起被她遺忘在一旁很久的救難英雄弟弟,在下決定前還記得通報他一聲算不錯了。
"你這麼做和剛才那群人有什麼差別,一樣是強擄民女。"納蘭齊冷冷說道。
"歎,此言差矣,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現下可是在救人吶!相信在場大家都看明白了,剛剛那群人是想要抓小鵲回家欺侮,可我就不同了,是要救她呢!"
納蘭齊沒啥感情的看了她一眼,想看看她接下來要怎麼自圓其說。
"剛剛那個王什麼的紈褲褲子弟,是第二回想企圖染指小鵲,大家瞧,有一次就有兩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好險這兩次都有我們姐弟倆恰巧相助,才沒讓那王八蛋得逞。
"可是難保下一次、再下一次、再再下一次,我們都能剛好經過呀,這樣小鵲不就會被他們抓走了嗎?所以,如果小鵲時時都能和我在一起,那個王八蛋就沒有機會再對她下手了。大伙說說看,我說的有無道理呀?"
納馨講完了她自行推衍的大道理後,還不忘向在場民眾尋求支持。
"是呀、是呀!"
"那小霸王在這裡守了好些天了,就是為了要抓小姑娘。"
"還是有人保護得好,要不下一回就真的讓他給抓去當小妾了。"
旁人一人一句,雖然聽不太懂納馨的長篇歪理,還是很夠義氣的拍手稱好。
"所以噦,事情就是這樣。"
重新牽起小鵲的手,納馨興高采烈的就打算打道回府。"咱們回家吧!"
納蘭齊仍是沒什麼表情的看了她們一眼。
心想她納馨大小姐決定的事,何時有誰阻止得了?出來胡鬧這麼久,她也合該氣完了,反正回是回她家,與他無關。
但事情果真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如果有這麼順利就好。
* * *
"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
納蘭齊僵著一張俊臉,向來平靜無波的跟裡掀起了狂風肆浪。
因為納馨"正氣凜然"的宣言,突然變得猙獰嚇人,渾身泛起隱隱怒火。"你要把她……"不可置信的手,指著躲縮在納馨身後的小鵲。
"她不是應該帶回"你家"嗎?"
三個人站在都察爾府的大門前,為了某件小事遲遲無法進門。
"納蘭齊弟弟,你糊塗啦!我姓都察爾,"我家"不就是都察爾家嗎?"
納馨睜著一雙無辜的清靈大眼看著他,彷彿在責怪他大驚小怪。
"納馨,你已經嫁人了——等等,你方纔已答應我,因為我救了她,所以你願意乖乖回家去。"
在剛剛回程的路上,他和納馨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救了人,所以她回家。
"是呀!我是要乖乖回家,回我們家,都察爾家。"
言下之意,就是短期內絕不可能回夫家。再深入探討這句話,便是納馨又和她相公吵架了,而且照目前的語氣判斷,兩人這回吵得非常嚴重,嚴重到——
以往這時早來到他家門口做門神的姐夫,到現在還沒看到半個人影。
"你——"納蘭齊瞭然的看著她。"你跟姐夫吵架的氣還沒消?"
"什麼姐夫不姐夫?別再跟我提那個渾球,討厭死了!"心情好時,叫親親相公;不好時就叫大渾球。納馨就是這麼善變,不過脾氣來得快也消得快。
無視於納蘭齊難看的臉色,納馨拉著小鵲的小手就要進門。
"納馨姑娘,我想我還是回去好了……"差點就要被拉近裡頭的小鵲,開始試著想要對納馨拒絕。
"還叫什麼姑娘,別這麼客套,叫我馨姐就行。"
"可是……"
"小鵲你別擔心,有我在你後頭撐著,沒人敢欺負你!"納馨誤以為小鵲是在擔心進府後會不習慣,連忙抬出自己要當她的靠山。
"不是的……我……"
其實……
她所顧忌的是眼前兩次出手相救的男子,她感覺得到他似乎並不喜歡她,而且看她的眼神中除了討厭還有點鄙夷的味道。
小鵲忍不住偷偷覷了眼臉色凝重深沉的納蘭齊。
沒想到,偷瞄的視線正巧被他逮個正著,小鵲虛心的趕緊收回視線低下頭。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小鵲能很肯定的確認,他眼旦滿是戲諂與——
不齒。
彷彿在嘲笑她活該被人欺侮,害得他被迫出手救她。
原以為他只是冷漠難以接近而已,現在看起來,他的脾氣還很差。
而且他好像非常無奈於納馨這個決定,卻又不得不接受。如果她留在這裡他一定會更為氣憤。
想想,他兩次都是因為納馨的關係才"順道"救她的,並不是出自他本身的意願。思及此,小鵲不禁感到有點失落。
"別我了,咱們趕快進去吧,我帶你看看我住的地方,看看你喜不喜歡,順便熟悉熟悉一下環境,和大伙打聲招呼,你這麼可愛大家一定會很喜歡的,還有啊,我們這裡……"
納馨不待她說完,急急拉著她往裡頭走去,一張嘴還是哇啦哇啦地說個沒停。
小鵲此時猶如一隻誤人陷阱的鳥兒,看著一臉興奮雀躍的納馨,又回頭偷偷覷一眼臉色凝重的納蘭齊——
他仍佇立在門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們,小鵲又被他嚴峻的表情下意識的心裡羞慚起來。
剛剛那一瞥,她還看見了他兩個拳頭握得死緊,即使距離愈來愈遠,他指關節發出的喀喀聲響還近在耳邊。
想到自己堪憂未知的日子,小鵲無語問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