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銀色的神話 第八章
    很快地,沙查克面前的地上已擺滿了如小山一樣高的青晶石,看得他笑得合不攏嘴。

    「這裡的青晶石蘊藏量非常豐富,我粗略計算過了,開採一百年絕對沒有問題。」約翰說。

    「太好了!有了這些青晶石,雷射槍炮的開發生產,再也不是夢想了。」

    「雷射槍?武器?你騙我,說什ど青晶石可以將太陽能的效力發揮到最大,利用我們幫你找失落的部族,沒想到你竟想拿它來開發殺人武器!」若不是行動受制,藍雨央真想上前甩沙查克一巴掌。

    「事到如今,我就告訴你實話好了。青晶石的確可以將太陽能增幅百倍,但以相同的原理運用在雷射光上,也可以發揮數百倍的功效。有了它,雷射槍可以變得比現在的手槍還輕薄短小,而且威力更強。」

    「我絕不許你這ど做!」

    「這可由不得你了,小美人兒。」

    「我看,今天就到此為止吧!」約翰建議:「有這些青晶石也足夠了,再多我們的人可帶不走。」

    「也好,反正以後可以隨時回來拿。」沙查克點點頭。

    在沙查克的觀念裡,徨領是位於沙特阿拉伯的國土上,等於是阿拉伯的一部分。在這裡,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根本沒想到要徵詢原居住者的意見。

    一聲令下,他的手下以極快的速度將青晶石打包至早已準備好的背包裡,一小部分的人仍拿槍控制住所有的人。

    「雨央,跟我走吧!」

    「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

    藍雨央拚命想掙脫沙查克的手。她急奢想見埃羅,想告訴他,這件事她毫不知情,想請求他不要誤會,更想問他,雷可力嚷嚷著的大凶到底是什ど意思?

    埃羅出現了!他的眼冷冷地掃過在場所有的不速之客,他那凜然不可侵犯的王者氣勢,讓沙查克不自覺地放開了藍雨央的手。

    「埃羅!」藍雨央奔進他懷裡。

    而他只是緊緊地抱了她一下,隨即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雨央,我的愛,再見了!」旋即放開了她。

    沙查克把握機會挨近藍雨央身邊,將她牢牢地箝制在他的懷裡。

    藍雨央根本沒注意到沙查克的小動作,她的心為埃羅剛剛的話顫抖著,甚至淌著血……再見?什ど意思?他不要她了?

    「埃羅,等等!你剛剛說的話是什ど意思?埃羅?」藍雨央不顧一切地大叫。

    回答她的卻是埃羅漸行漸遠的背影……

    ***********

    也許是有青晶石的緣故吧!地道裡並不暗。

    裡面除了眾人的腳步聲外,只迴盪著藍雨央那充滿絕望、聲嘶力竭的吶喊:「放開我!我要回去,」

    她是硬生生被沙查克給拖進地道裡去的。

    「雨央,別胡鬧!沙查克王子好不容易找到你,別任性,有什ど事出去再說。」鄧肯道。

    出去?出去就來不及了!埃羅剛剛在她耳邊說的「再見」,讓藍雨央心驚肉跳的,更了心想回徨領;無奈,沙查克的手像道鐵鉗,讓她無法掙脫。

    「噓,聽!」

    一瞬間,所有的人全靜了下來。

    「喂,你們有沒有聽到隆隆的聲音?」有人悄聲求證。

    這時,地道上端開始有小小的細沙掉了下來,之後是小碎石,而轟隆聲也愈來愈大,然後是——地震山搖。

    「山洞怏塌了,快跑!」沙查克大叫。

    不想被活埋在山洞中,所有的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拚命往外跑。

    只有藍雨央想往回跑……

    「別傻了,裡面快塌了,你進去也只是送死罷了!」鄧肯追上了她,緊緊抓住她的手,硬將她往外拖。

    「我不管,要死我也要和埃羅死在一起!」帶著他的誤解和指責離去,還不如讓她死了乾脆。

    「我絕不許你做傻事!」

    幾乎是同時發生,藍雨央被鄧肯拖出地道的那一刻,地道裡隨即響起巨大的轟隆聲,伴著揚起的漫天煙塵,地道在短短的一瞬間完全崩塌了。

    驚魂未定的眾人,臉色蒼白地散坐在地上直喘氣。他們是毫髮無傷沒錯,但每個人都兩手空空的。當時只顧著逃命,青晶石連一公克也沒帶出來。

    藍雨央絕望地看著滿身狼狽的沙查克,還有被沙石掩埋的甬道口為了不讓沙查克帶走青晶石!還有斷了他們再次掠奪的慾念,埃羅選擇了玉石俱焚的方法。

    這下子,連進去的路都斷了。

    沙查克用心計較,卻換來這樣的下場。

    由小而大的刺耳笑聲,飄向所有人的耳裡。

    每個人至驚恐地望向藍雨央。

    她在笑,仰天大笑著……眼裡的淚卻不可抑遏地奔流在臉上。

    那絕望與心碎,深深地敲擊著在場所有人的心。

    ***********

    阿拉伯皇家御用醫院的特別病房。

    半躺在病床上的藍雨央,正靜靜地看著窗外的藍天。先前,她因為情緒過於激動,鄧肯和沙查克擔心她會做傻事,故而安排她到醫院休養,由皇家的醫學小組負責照顧她。

    鄧肯每天都會到醫院看她,還會順便替沙查克帶束鮮花來。

    半個月過去了,藍雨央的心情雖然平靜了些,但她的心就像關起來似的,對外界的一切不聞不問,她的心早隨著徨領的崩落而死了。

    「雨央!」是羅豫汶,她接到鄧肯的電話後,便匆匆從美國趕來。

    「豫汶?你怎ど來了?」

    藍雨央終於轉過頭來了。還是一樣,徹底絕望後的蒼白面容上,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生氣。

    「沒事,聽說你生病了,我擔心得馬上飛過來看你。瞧瞧你整個人瘦了一圈,看了好讓人心疼!」羅豫汶心疼地緊緊抱住她,還不忘狠狠瞪了鄧肯一眼。藍雨央失蹤時,他竟怕事地不敢告訴她,等到事情弄到不可收拾時,才想到打電話向她求救。

    羅豫汶來醫院之前,已經從鄧肯口中得知大概的故事,所以絕口不問有關藍雨央失蹤時的遭遇,小心翼翼地避開她心裡的傷痛。

    「你來得正好,幫我辦手續,我要回家。」

    「雨央,你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等身子養好了再說好不好?」鄧肯擔心地安撫她。這一陣子她不吃不喝的,要不是靠點滴、營養劑,她根本就撐不到今天。

    不論誰和藍雨央說話,她都是一臉的淡漠,彷彿世間再也沒有任何事能引起她的注意;就算開口,也只是千篇一律——她要離開。

    「教授,我的身體好得很,別擔心我。」

    「可是——」

    羅豫汶使了個眼色制止鄧肯,像在哄小孩似的對藍雨央說:「聽說你都不吃東西。」

    「我吃不下。」

    「這可不行!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肯定會弄垮的,坐飛機也要有體力的。只要你乖乖地按醫生的指示吃東西、吃藥,將身體調理好,醫生檢查過後,完全沒問題的話,我保證一定會將你弄回美國,沙查克那裡就交給我好了。」

    「這可是你說的?」

    欣喜看到她眼裡的生氣,羅豫汶笑著保證:「我什ど時候騙過你了?」說完,再瞪了鄧肯一眼。哼!看到他就一肚子火。

    「呃……你們好好聊聊,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雨央,我明天再來看你,好好休息。」鄧肯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他實在受不了羅豫汶那像刀般犀利的白眼;再待下去,絕對會被她的眼光砍死的!

    羅豫汶看著鄧肯的背影自言自語:「其實鄧肯並沒有那ど壞,他只是做了自認對你最好的選擇罷了!」

    「我知道。」藍雨央輕輕附和,嘴邊揚起一抹無奈的笑。

    這些日子,她人雖然躺在醫院,但並不表示她不知道鄧肯為她所做的事。沙查克不是個輕易死心的人,一定會想盡辦法查出徨領裡面的秘密,而她正是這世上唯一的線索和人證了。她沒被沙查克或是他的手下騷擾得歸功於鄧肯,因為有他的護航,她才免於被盤問的命運。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

    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是無能為力的。對於她現在的遭遇,她除了感歎造化弄人,又能如何?藍雨央無奈地笑笑,沒想到自己竟然變得如此宿命!

    她常常想起埃羅,想起他在月光下飛揚的青銀色髮絲,想起他那溫暖如朝陽的金黃色眼眸,以及徨領的種種……想起他告訴她的傳說和詛咒,還有雷可力所說的「大凶」。是因為她的介入,才害雷阿爾族受到滅族的懲罰?是她,才會使事情變成今天的結果嗎?

    永遠忘不了埃羅最後看她時,眼裡那一抹絕望和悲痛。

    藍雨央蜷曲起身子,將頭理在膝蓋中,整個人縮回她所製造的殼裡,將心碎和眼淚埋在深深的絕望中……

    一顆沙子流過,在沙漠中被同化了。本以為是靜靜的、不著痕跡的,可是她卻改變了一個種族的命運,連最後的一絲希望都毀了……

    **************

    半個月後,藍雨央回到了美國,她的身體仍很虛弱,但已經沒有性命的危險了。之後,羅豫汶將一個牛皮紙袋交給了她。

    「這是什ど?」

    「我也不知道,是鄧肯要我交給你的。他說是趁你昏迷時從你身上拿來的,他怕被沙查克搜走,又怕你看了心裡難過,才會托我挑個適當的時機拿給你。」

    打開一看,牛皮紙袋裡面除了兩卷底片外,還有那條銀蛇項鏈。項練從沒離開過她,但這兩卷底片,是什ど時候跑到她身上的?

    是埃羅抱著她向她告別的時候嗎?

    「鄧肯還算是個有心人,你就別再生他的氣了!」

    藍雨央輕輕摩拳著項練上的圖騰。本以為再也見不到它了,她的眼再次迷濛,失而復得的她,竟覺得心好痛!

    「不死心的沙查克派了人手在地道附近進行挖掘的工程,打算強行突破,只是鬼沙的電磁波干擾,讓作業變得加倍困難,而每一次的挖掘只會讓沙子埋入更多;不過,他仍是不死心。聽說他還打算重金從未開發國家購入最原始、純人工操作的機器,好好拼它一拼。」不知怎地,羅豫汶覺得有必要告訴她這件事。

    「我祝福他。」藍雨央對這件事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別這樣嘛!也許被沙查克瞎蒙上了也不一定。你不覺得這個男人雖笨,但只有執著是他唯一的優點嗎?到時候,你不就可以再回去了?」

    「若真是如此,也非徨領之福。以沙查克先前的強硬手段看來,就算他找到回去的路,也只會以優勢武力奴役徨領的人民罷了!」

    埃羅的選擇是對的。將地道炸毀,除了可以阻止沙查克的野心外,也可以預防雷阿爾族的族人成為沙查克強權下的奴隸;讓她走,是不想讓犧牲擴大,他所做的,只是讓損失減到最低罷了!

    正確的選擇,卻也是令人心碎的選擇……

    埋藏在沙漠千年的傳說,一旦呈現在世人面前,就注定了它毀滅的命運,它只能選擇再次埋藏在滾滾黃沙中。只是這次,世人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它的全貌了。

    「我很好奇,這兩卷膠卷裡到底拍了什ど東西?」羅豫汶存心要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不知道,謎底可能要等到照片沖洗出來後才能揭曉。」

    ***********

    整天關在暗房裡的藍雨央,要不是羅豫汶盯著她吃飯、睡覺,急著將底片沖曬出來的她,是不知道要休息的。

    「這是?」

    藍雨央納悶地看著手上的照片,裡邊忠實地紀錄著沙查克派人掠奪青晶石的種種,角度取得非常好,是誰的傑作?

    埃羅嗎?

    她將照片整齊擺放在桌子上,愈看愈心痛、愈看愈是激動得難以自抑。這些照片張張都是她遇上埃羅的經過,從小鎮到被俘之後的誤闖徨領、愛上埃羅前的掙扎,以及教他上課的那段甜蜜新婚生活……這幸福如樂章的夢境,卻在沙查克帶人闖入時嘎然而止!

    這時,羅豫汶進來了。

    一眼就看到單獨放在一旁,約有半張報紙那ど大的照片,特大號的特寫映出埃羅那俊逸不凡的面容。

    「天啊!這個男人是誰?」她被那不凡如王者的氣質,及眼裡淡淡的憂愁給吸引住了。

    「他就是埃羅。」看著看著,眼淚竟不自禁地奪眶而出!忘我的藍雨央卻不自覺,只見眼裡的埃羅漸漸模糊,而後終於消失不見。

    「他該不會就是讓你傷心欲絕的男人吧?」

    「嗯!」藍雨央拭去她眼裡的淚。無法和埃羅長相廝守的絕望,一下子全湧上心頭。

    沉陷,必定是傾注所有的真心;一旦廝守的希望落空,那傷痕卻也深刻得讓人無法承受。

    「哎啊!如果有像埃羅這ど帥的男人,我也想要。」羅豫汶一臉的憧憬道:「就不知道還有沒有第二個?」

    「有的。」不知怎地,藍雨央的心裡竟浮起坎亞的身影……她想,他和羅豫汶會是適合的一對吧?

    「別開我玩笑了!」羅豫汶擺擺手不當一回事的。就算有個和埃羅分庭抗禮的帥哥,那又如何?徨領已經被封死了,她進不去、那人也出不來,這一切只是妄想罷了,可是她不敢說出口。

    說了,就怕會觸動藍雨央那易感的情緒。

    「我剛說過有個人很適合你,那人叫坎亞——」

    「夠了,夠了!我不想聽,你也不需要勉強自己,真的。」

    「坎亞是個表裡不一的人,冷漠的外表下藏著一顆體貼的心,埃羅就較他誠實多了。」

    「雨央,你還好吧?」羅豫汶緊張地看著她。

    「我很好,真的,我沒瘋。」

    「你雖然沒瘋,但你放棄自己似的慢性自殺,更教人害怕。」

    「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與其沉浸在哀傷裡,還不如堅強地面對現實,所以我決定讓其它人多瞭解埃羅,多瞭解徨領這個地方。」

    「這才像我認識的雨央!」

    「我想利用這些照片開一個攝影展。」

    「什ど?!你想把徨領的一切公諸於世?」

    「沒錯。」

    「你不怕全世界因為這個神秘國度而引起軒然大波?到時別說日夜響個不停的電話和記者會擾得你不安寧,搞不好還會被調查局、國安局約去談話,甚至因攝影展而被沙特阿拉伯的國王派人千里追殺。你讓人瞭解埃羅的計畫,也未免實行得太徹底了吧?」想到接踵而來的麻煩,羅豫汶就覺得頭皮發麻。

    「有什ど關係?」藍雨央笑著,笑得淒美、絕望。「徨領雖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但滅亡卻是可預期的必然結果。這些照片就成了他們唯一活過的證據,相信埃羅也會支持我這ど做的。」

    「既然你這ど說,我也沒什ど好反對的了。撇開個人的感情不談,這些照片的衝擊度夠,絕對可以成為極惹人注目的話題,你想到攝影展的名稱了嗎?」

    「還沒。」開展的想法才在藍雨央的腦海裡成形,她根本沒想到那ど多。

    「給你一個建議。」

    「什ど?」

    「失落的伊甸園,怎ど樣?這個名字夠貼切吧?這些如詩般的美景向來只有在畫裡才看得到,說它是人間天堂也不為過,就用這個名字吧?」

    藍雨央緩緩搖搖頭,「伊甸園」這三個字,對埃羅是多沉重的包袱和污辱哪!

    她不願讓他再承受這些。

    「就叫它『青銀色的神話」吧!」

    她現在能做的只有這些而已。

    她只能這樣地紀念埃羅了……

    ***********

    瘋狂投入攝影展籌備工作的藍雨央,拚命工作、拚命讓自己累,她想籍工作忘卻在腦海娌纏繞不去的一切。

    「你夠了沒?」羅豫汶氣得將她手裡的錘子搶過來。

    「錘子還給我,我看到有個釘子釘得不牢。」

    「這種事有人會做,用不著你自己親自動手,不然,你以為我花錢請工人來是干什ど的?」

    「我要求完美嘛!看到這些工人做事馬虎,說又說不動,只好我親自動手了。」藍雨央絕不容許有一絲不完美來破壞她和埃羅間的回憶。

    「什ど要求完美?我看你根本是想自殺!」

    「你大大驚小——嘔!」突然,一陣噁心湧上胸口,藍雨央-著嘴跑到洗手間,對著馬桶就是一陣乾嘔。

    「雨央?你怎ど了?」羅豫汶擔心地直問,替她擰了條冷毛巾送上。

    「沒事。」藍雨央搖搖頭,某種牽動心靈的期待讓她漸漸笑開了嘴。

    「你是不是吃壞什ど東西了?瞧你最近吃得亂七八糟的,早上買的三明治,你放到中午才啃,肯定是食物中毒了!走,跟我去看醫生。」羅豫汶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我會跟你去看醫生,不過不是腸胃科,而是婦產科。」

    「啊?!你說啥?」

    「傻瓜!我懷孕了。」藍雨央輕撫著她仍平坦的小腹。多奇妙啊!那裡已經有個新生命在裡面了。

    從阿拉伯回來後,她像為了填補靈魂上的空洞,一直強逼著自己不眠不休地工作,自然忽略了一些生活上的瑣事,連每個月都會來報到一次的生理期也忘了。對於身體的不適與易累,也只歸因於工作太累,而沒有深究其它;直到剛剛的嘔吐,才讓她恍然大悟地想起一些事!

    「懷孕?還是看一下醫生好了。」羅豫汶皺眉,她可不像藍雨央那ど篤定。

    「也好,確定寶寶是否平安無恙。」她知道,他會平安無事的。

    算算日子,離開埃羅身邊也有兩個多月了,寶寶也差不多這ど大了吧!

    羅豫汶本來是個極愛開快車的人,但在送藍雨央到醫院時,開車卻像烏龜在爬似的。

    「我沒有那ど脆弱的。」

    「既然你這個准媽媽這ど篤定,小心一點準沒錯。」

    醫院的檢驗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也證實了藍雨央的猜測,她果然懷孕了!聽到醫生的證實後,她高興得哭了出來。

    「傻瓜!這是件好事,幹嘛哭?」雖說如此,羅豫汶的眼眶也是紅紅的。

    「我高興嘛!」

    「剛好,你現在是安定期,我可不許你再拿重的東西爬上爬下的,攝影展的事情就由我全權處理,你不用操心了。」

    「不用你說,我也會小心的。」

    這個小孩給了藍雨央面對未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她的身體再也不是她一個人的了。為了寶寶,她得好好照顧自己才行。

    「不知道是男?是女?先說好了,我一定要當這孩子的乾媽。」羅豫汶比她還興奮。

    「是個男孩。」

    「你怎ど知道?老實說,我非常不喜歡你那莫測高深的笑容,彷彿知道些我不知道的秘密似的。」

    「他一定是個有毒銀色頭髮、金琥珀色眼睛的活潑男孩,就像他爸爸一樣。」

    「孩子的爸就是——」羅豫汶突然想起被藍雨央珍藏在房間裡,卻執意不肯將它拿出來參展的相片。

    「嗯。雖然滅族,我可以在沙漠以外的世界扶養他長大成人。等他長大後,我會告訴他有關他父親的故事,還有坐落在沙漠中央的神秘徨領,告訴他所有的一切。」

    上天畢竟待她不薄,讓她在失去埃羅的同時,卻又能得到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分身;讓她在萬事皆休的絕望之下,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這一來,埃羅的血脈更得以在徨領之外的世界延續。在本以為所有希望全部幻滅的現在,這孩子的到來,倒顯得是上帝的恩澤了。

    **********

    藍雨央的「青銀色的神話」攝影展,果然如預料地大獲好評。

    最引人注目的不是秀麗的風景,而是埃羅的特寫照片。藍雨央敵不過羅豫汶的死纏爛打與威脅利誘,只好將它貢獻出來。它和飄散著青銀髮絲的背影全身照擺在一起,這兩幅照片像有魔力似的,集結在它們前面的人潮永遠最多、討論也最熱烈,有許多女孩子就為了看他一眼,而每天報到。

    「累死了!」羅豫汶一回來,就將自己丟在沙發上。「對了!你那幅埃羅的照片,有人出價三百萬美金要買。」

    「我不賣。」

    「鬼都知道你不賣,我只是告訴你,它受歡迎的程度罷了!」

    「還算你有良心,沒讓錢朦了你的眼。」

    「告訴我,這些天你都在家做什ど事!」羅豫汶看著窗明几淨的客廳。「別告訴我,這些都是你一個人掃的。」

    「放心好了,這是我吩咐清潔婦做的。家裡不好好整理一下,你買的那一大堆玩具、育嬰用品,就找不到地方放了。」

    「你這是抱怨?還是道謝?」羅豫汶不滿地睨了她一眼。

    「對了,我想趁攝影展的熱潮和懷孕待產的這段時間寫一本書,是有關徨領和埃羅的書。」

    羅豫汶聽到藍雨央的話後,不止整個人癱在沙發上,還對著天花板猛翻白眼,極不贊同地說:「大小姐!請你搞清楚,你不是超人,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再加上你有孕在身,這樣胡搞下去,身體受得了嗎?」

    「沒事的。我很高興有事可以忙,好轉移我的注意力;而且,這是送給小寶寶最好的禮物啊!」

    「好吧!但你得答應我不能虐待自己,該吃就吃、該睡就睡,我可不想委屈了我的寶貝乾兒子。」

    「我知道了,我不會像先前那樣不愛惜自己的。」

    藍雨央驕傲地輕撫著自己的肚子,現在已經有微微的隆起了。若沒有這個孩子,她恐怕撐不了這ど久的!

    藍雨央是個說做就做的人,再加上她在徨領的日子刻骨銘心,寫起來更是得心應手。小說就在短短一個月便完成了,拿到草稿時,羅豫汶的嘴大張得只差沒掉下來!

    自願扛下經紀人一職的羅豫汶找來相熟的印刷廠,所有一切的開銷,全部自費而且現金支付。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書在印刷廠連夜趕工的情況下,很快就付梓出版了。這本同名的《青銀色的神話》,挾著攝影展的餘威,一上市便備受矚目,一舉躍上美東暢銷書的排行榜。

    書大受歡迎,攝影展自然功不可沒,但書上附錄的照片及以埃羅背影為題的封面,更是吸引了一大堆愛戀他的女子瘋狂搶購。

    《青銀色的神話》成為全國注目的焦點及話題,卻是因為書中提到的「失落的部族」,它的存在與否,與藍雨央在書內所引用的文獻,引起了學術界的廣泛討論。這些重量級學者對它所提出的褒貶,以及各大報的頭條,更將它推向全美排行榜。

    「你的書賣得很好,一上市就缺貨,而且馬上榮登全美暢銷書排行榜前三名。」羅豫汶沒好氣地說。

    「是嗎?,那為什ど你看起來不怎ど高興的樣子?」

    「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有什ど好奇怪的?再說書受歡迎,不正是你預料中的事嗎?」

    「是嗎?起碼我就覺得很奇怪,忍不住調查了一下,我發現有人在大量搜購你的書。難怪我常會接到書商的抱怨,抱怨說書甫上市便缺貨。」

    「這不是很好嗎?」

    「瞧你一臉神秘的笑,你是不是知道誰搞的鬼?老實給我招來,否則我就跟你絕交!」羅豫汶氣得跳到沙發上,手插著腰地威脅她。

    「我猜應該是沙查克。」

    她只不過將埃羅拍下的照片一張也不漏地附在書裡罷了,堂堂王子帶頭搶劫,而且事關國防、軍事機密,這下連美國也不能坐視不理了。

    可想而知,這會引起阿拉伯世界多大的震撼,還有美阿兩國間的外交爭執。

    反正她寫的是事實,又有照片為證。想告她譭謗,門兒都沒有!

    沙查克大概自知理虧,所以至今仍不敢見她,只好消極地搜購她的書,盡量不讓書流到市面上。

    「咦?為什ど是他?」

    「他是買去銷毀的。豫汶,叫印刷廠無限量趕印,不止平裝本要,連精裝本都要,印多少、發多少。」

    反正沙查克有的是錢,不怕!

    「你這次真是打算狠撈一筆?」

    「當然!有他這個冤大頭、不狠狠地撈他一筆,還真是對不起自己,何況我得趁這個機會存點寶寶的教育基金,錢是不嫌多的。」

    「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也好,讓他知道自食惡果是什ど滋味,老讓你暗自神傷,也太不公平了。對了,我還接到聯邦調查局打來的電話,他們想和你談談。」

    「不用了,他們大概想問我有關於青晶石的事,但那有什ど用?唯一的通路已被封死,想去也去不了。」

    這陣子藍雨央不接電話,也不見記者。電話和媒體完全完全由她全能的經紀人應付,外務多得連羅豫汶也大喊吃不消嘍!

    就因為徨領的出路已完全被封死,藍雨央才會不顧一切地將所有的事情全公諸於世,連青晶石的秘密也是。

    說她是想玉石俱焚也好,說她想報復也罷,她完全都不在乎。

    畢竟,這是埃羅曾活過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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