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花廳離開後,煜昕就立刻回到松濤苑。
「少爺。」任翔盡責地站在房門外等候主子回來。
「去把秋兒叫到沂雪苑來。」他轉身走向公孫寒星所住的沂雪苑。
「是。」任翔立即領命而去。
煜昕走到客房前,輕輕敲了兩下房門。
「請進。」房內傳來的聲音頗有精神,聽起來公孫寒星還沒有休息。
煜昕推門而入,見到公孫寒星坐在桌邊,拿著一條絹布,不知在繡些什麼,見到他進來,公孫寒星便將繡品收入線盒之中。
不過煜昕並不在意她收藏的動作,她想做什麼事,他也不想干預。他只是微蹙起眉頭。
「讓你先進房是要你休息,想做些什麼事,也該等你的身子好一點再做,如果又病倒了呢?」
「這……民女不累……」
煜昕打斷她的話。
「來到王府,你就是我的客人,不需要自稱民女,也不必叫我少爺,直接以你我相稱便可。」
「是……」公孫寒星柔順地點點頭。
她實在不敢相信會有這麼好的事降臨她的身上,王府的客人?她以前從不認為可以和王公貴族扯上什麼關係,如果她爹還在,或許她也只是嫁入商賈之家吧。
「少爺,秋兒來了。」任翔站在門外恭敬地說著。
「叫她進來。」煜昕頭也不回地說著。
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年約十三、四歲的女孩,看起來就是一副很機靈的樣子,梳著兩條長長的麻花辮,看起來煞是可愛。
「少爺吉祥。」她微微地向煜昕福了一福,臉上堆滿了笑容。
「秋兒,你從現在起就負責照顧寒星姑娘,小姐有任何事,直接對我說,如果有半點讓寒星姑娘有怨言,我會惟你是問。」煜昕吩咐著。
「是,秋兒會盡力照顧小姐的。」秋兒怎麼會看不出煜昕少爺對她即將服侍的小姐有好感,貼身丫環可不是當假的。
「這……我……我可以照顧自己。」公孫寒星慌張地說著。
「沒關係,我住的地方一向沒有女眷,有秋兒服侍你也方便些。」煜昕不容她反對。他四處張望了一下。「你看看這裡缺了什麼,吩咐秋兒去準備就好。」
「多謝煜昕少爺。」公孫寒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對他點點頭,答應了他的安排。
煜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說過在府中不必叫我少爺,你可以直接叫我煜昕。」
「這……」這回換公孫寒星皺眉。這樣好嗎?
秋兒躲在煜昕的身後。她很想笑,可是如果在這個節骨眼笑出來,可能她的腦袋就要搬家了,所以她忍得很辛苦。
這下子她才知道,太機靈也會有缺點,尤其是跟到這種過於耿直的主子。
「寒星依然覺得直接稱呼少爺的名諱不妥,如果少爺不喜歡,那寒星就叫您公子吧!」公孫寒星堅持著應有的禮貌。
這讓煜昕的心情差到極點,他一雙英挺的劍眉皺得幾乎要連在一起了。他深吸一口氣。「隨你吧!」
說完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其實一轉身冷靜下來後,煜昕就發現自己的火氣來的有一點莫名其妙。
府裡除了阿瑪、額娘、大哥大嫂之外,所有人都是稱呼他少爺或公子,自己也不曾生氣過,今天又是為了什麼生氣?
他歎了一口氣,站在遠遠的地方回頭看一眼公孫寒星的房間,卻見她一臉擔憂的模樣站在門邊探望。
「爺,如果還有話同公孫姑娘說,不妨再回去。」任翔雖然是對主子愚忠,卻不表示他是笨蛋。這麼多年來惟一一次看到主子在萬歲爺跟前失態,為的就是這個姑娘。
更何況皇上都擺明了要他好好「照顧」公孫姑娘,這是多明顯的明示啊!
煜昕白了他一眼。「不必了,沒事往姑娘家的房間跑,想遭人非議麼?」說完手臂一揮,便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誰會非議了啊!這裡是恭親王府不是嗎?在自己家中與家中客閒話幾句會遭人非議?主子真笨還是假呆啊!誰看見了啊!看來王爺和福晉想等主子娶媳婦,恐怕是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了。任翔不禁搖頭,心中小聲的嘀咕著。唉。
一直到入夜,煜昕依舊沒和公孫寒星說上幾句話,晚膳的時候,幾乎都是恭親王福晉在問,公孫寒星在答,偶爾奕瑾格格和煜禎及恭親王會插上幾句話,而煜昕只是靜靜聽著,彷彿他不存在似的。
是夜,沁涼如水,難得沒有夏日的悶熱,煜昕走到松濤苑前的樹林裡,輕躍到一株樹上,坐了下來。
難得的心煩意亂,這是他自學武以來不曾有過的。
為的是什麼?
卻怎麼也理不出頭緒來。
煜昕閉上了眼,慢慢的調勻了呼吸,希望將腦子裡的思緒理清。
他信手捻來一片樹葉,放在唇上,輕輕地吹了起來。
葉笛的聲音不大,不足以驚動在遠處院落裡的其他家人,卻足以引來住在旁邊的公孫寒星。
還在梳理的公孫寒星站在門邊聽著悠揚的笛聲,不知不覺的著迷了。她蓮步輕移,順著笛聲來到樹林,想找出笛音的主人。
正吹著葉笛的煜昕沒有忽略身後樹下的沙沙聲,雖輕,但感覺到有人走近。「誰?」他連想都沒想,下意識的,手中的葉片已經飛出去了。
等到看清楚是公孫寒星時,他嚇了一大跳,立即又摘下另一片樹葉擲了出去。在這一連串攻擊、發現、驚訝、救援這四個動作中,幾乎是在電光石火間一氣呵成,在同一時間完成。
先前攻擊的葉笛在公孫寒星面前不到半尺的距離,被後面追趕上來的葉子打了下來,而追趕的葉片沒有停下來,只是方向稍偏,繼續向前飛去。
「你……你沒受傷吧!」煜昕迅速從樹上翻了下來,一個縱身來到公孫寒星的面前,仔細地打量她,不知道她是否被他所傷。
被嚇傻的公孫寒星呆立在原地。她是想出聲告訴煜昕她不要緊,可是……此刻她竟像被人點了穴道般,連動都無法動一下,她的身體居然不聽她使喚了!
「公孫姑娘?」煜昕不解地看著她,無法理解為何她不回答他的話。
這時公孫寒星的身子突往下一沉,煜昕連想都沒想立刻就伸手一撈,把眼看要跌坐到地上的人兒攬進自己懷裡。
這時他才發覺在自己懷裡的人兒全身顫抖,臉色蒼白,一張原本已恢復了血色的小嘴,這時比紙還白,身體的溫度像冰一樣。
原來是被嚇到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還以為是刺容,所以……」煜昕緊摟著她,希望把自己的體溫分一點給她,渾然忘了這樣的親蔫是不合禮教。
「別怕,沒事了。」煜昕一下一下的輕拍著公孫寒星的背,希望能緩和她的顫抖。
漸漸的,公孫寒星止住了顫抖。她知道該離開,可是卻忍不住貪戀這溫暖的懷抱,她很久沒有感受到溫暖了。記憶中,在她昏倒的那一刻,抱著她的也是這個溫暖的胸膛。
「我……沒事了,公子。」公孫寒星輕輕掙脫他的懷抱。雖然有些失落,但與禮不合這點她懂。失去了臂變中的溫度,堤昕皺起眉頭有些不解地看著自己的手,這就是書冊中所說的軟玉溫香麼?
一陣夜風吹過,鼻息間果然聞到一股淡淡幽香;這園子他從小到大待了將近二十年,從來未曾聞過這樣好聞的味道。
「公子,您不高興嗎?」公孫寒星看到他皺眉,還以為是因為自己打斷了他的興致。「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的,我……我聽到笛子的聲音,所以……」
「你沒有打擾我。你說的笛子,」煜昕從她的身旁走過,自樹幹中「拔」出一片葉子。「是這個吧!」「葉子?」公孫寒星一驚。她曾聽哥哥說過,葉笛不是一種很好吹奏的樂器,而她也是這樣認定的,連一個洞也沒有的樹葉,要吹奏出五音……呃……不簡單吧!
另外,她也知道,要將這種軟趴趴的葉子「插」進樹幹中,內力必須要十分高強才辦得到,也許整個公孫堡中還沒有人能辦到,更別提要用第二枚樹葉去追第一枚樹葉了,連她爹爹都可能望塵莫及。
「公子的武功修為很高強。」前言不對後語的,公孫寒星突然冒出這一句,臉上的表情也在瞬間變了好幾次,從驚訝到佩服再到呆滯,最後卻是一臉的淒苦。
煜昕不懂,只不過是一片葉子罷了,讓她聯想到什麼了嗎?
「坐吧,如果你想聽,我再吹給你聽。」說不定這樣可以讓她不繼續胡思亂想。
不等她回答,煜昕就伸手摘下一片樹葉,倚靠在樹幹上,開始自顧自的吹奏了起來。
綿密的笛聲,柔柔的傳入公孫寒星的耳中,時而低訴、時而飛揚、時而輕快、時而柔情,像在和她說話,要她跟著樂聲思考……這種溫柔的霸道,就像煜昕給她的感覺。
煜昕一曲又一曲的吹著,絲毫沒有想要停止的樣子,讓公孫寒星沉醉在笛聲之中,直到三更鼓聲響起,他才放下手中的葉片。
「夜深了,你身子還沒完全復原,早點去休息吧。」
「你吹的真好。」公孫寒星仍是一臉沒回到現實中的樣子,一雙星眸不知道在看哪,眼中似乎沒有看到眼前的煜昕。
煜昕微微一愣,嘴角勾起一抹若隱若現的微笑,在他自己還沒察覺時又消失。
「如果你喜歡,我會再吹給你聽。不過不是現在,你該去休息了,不然明天一早會有人要受罰。」「受罰?」這會兒換公孫寒星愣住。她不休息誰會受罰?
「秋兒,你還要躲在那裡看多久,還不來請小姐回房?」煜昕面對著公孫寒星身旁兩丈遠的樹叢說話,這時說話的語氣,簡直就像隆冬之中的暴風雪,外加請秋兒喝一碗冰水……
完蛋了!可是昕少爺怎麼會知道自己躲在樹後面?自己明明連動都不敢動,氣也不敢用力喘……秋兒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頭髮上還沾了幾片葉子。
「是,少爺息怒,奴婢這就請小姐回去。」她連忙走到公孫寒星的身邊,攙起她。「小姐,該回房了。」
「如果明天寒星小姐又病了,我會惟你是問。」煜昕說完便轉身走回松濤苑。
秋兒張口結舌的呆在原地。是她的錯嗎?
明明是她發現小姐不在房裡,出來找人,才發現小姐和少爺在花園……呃……談心。她不敢去打擾,接著少爺又心血來潮吹葉笛給小姐聽……她這不該是叫「很識相」的嗎?怎麼會變成錯都在她了?
看到秋兒哭喪著臉,公孫寒星微笑了起來。「秋兒姐別惱,公子爺若怪罪,寒星自會承擔,不會連累你的。」
「小姐您可不要這麼說,秋兒沒想要推卸責任,只要小姐趕快回房我就謝天謝地了。還有啊,別叫人家秋兒姐,這樣我會挨罵的。」秋兒嘰嘰喳喳地說著。
公孫寒星點點頭,跟著秋兒回到沂雪苑。
可是她人是躺在床上了,眼睛也閉上了,腦海裡卻不斷浮現煜昕吹著葉笛的身影,怎麼也揮之不去。
在林子另一端的煜昕也一樣失眠。他坐在床鋪上,眼前所見的是公孫寒星倚在他懷裡哆嗦的模樣……
他看著自己的手,舉到鼻前嗅了一下,彷彿還能聞到公孫寒星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不知不覺的,他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剛好走進來的任翔倒抽了一口氣,縮回門後。王子笑了!天啊!他在做夢?不會吧!難道是他看錯了?主子一向只在王爺和福晉的面前笑的,他……他怎麼可能自己一個人在房裡傻笑?又不是禎貝勒。
任翔揉揉眼睛,再次探頭看一眼煜昕,見他又恢復了以往的冷峻,坐在床鋪上打坐。
果然是看錯了。任翔鬆了口氣。這才是他所認識的煜昕主子。
不是他希望主子成天愁眉苦臉還是冷若冰霜,而是……那個……要變也要慢慢來,他的性子和主子一樣一板一眼,沒辦法接受一下子改變太快。
「如果你沒事要說,就先去休息吧,不要在這裡打擾我。」從任翔一進門就發現他的怪異動作的煜昕,終於忍不住開口。
他和任翔是從小一起長大,一向不把他當下人,是任翔自己要把界線劃分的這麼清楚,讓脾氣有點拗的煜昕沒事就想唸唸他。
「爺,該休息了。剛聽到您的笛聲,今夜吹的較久,夜深露重,小心身子。」明知道主子的武功高強,又有內力可以護體,他就是忍不住要多嘮叨兩句。
「你把我當三歲孩童了?我有這麼虛弱麼?」煜昕皺起眉頭。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任翔馬上跪了下去。明知王子沒這意思,他還是想解釋,卻老是落得愈描愈黑的下場。
「我懂。公孫姑娘心情不好,我幫她解解悶。沒事了,以後我會注意,你下去吧。」煜昕皺眉解除了任翔的疑問。正想要他退下,卻一眼撇見再次口口瞪口呆的任翔。
什麼?解悶?他有沒有聽錯?主子幫公孫姑娘解悶?任翔用力的挖挖耳朵,就怕是自己聽錯。他眨眨眼,看著兩道劍眉又漸漸聚攏的煜昕,知道他沒有聽錯。
「屬……屬下告退。」任翔連忙退下。開玩笑,他才不想在這時候吃主子一頓排頭咧,還不如去找聒噪的秋兒問個清楚。
任翔來到沂雪苑,直接就衝到下人房,把正想休息的秋兒拖到苑外的林子。
「拜託!任公子、任大哥、任大總管,你行行好,讓我睡覺行不行,我還要早起,否則等小姐醒了,我都不用睡了。要是伺候小姐有一點差池,昕少爺會剝了我的皮的。」秋兒被拖到林子前有點不甘願地說著,她的眼睛已經快要合上了。
都四更天了,再不睡,連兩個時辰都睡不到了,他們這些練武的人不用睡,怎麼不體諒一下她這個一點武功都不會的人啊。
「只要你告訴我煜昕少爺和寒星姑娘之間發生什麼事了,我就讓你去睡。」任翔直言直語的說了,拐彎抹角不是他的嗜好。
「他們?呵呵……」就為了這個?三更半夜把她喚醒就認了問這麼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秋兒的火氣冒了上來,卻又礙於任翔的職位比她高,不能對他發火……可惡,不能發火,不說行吧!她乾笑了兩聲,就往旁邊的大石坐了下去。
「他們怎樣?你快說啊!」任翔急得很。
秋兒第一次發現,原來平時不苟言笑的任翔是這麼……嗯……嚼舌……不知道煜昕少爺知道了會怎麼說?
不過,她也不想去試自己的腦袋和任翔的拳頭誰比較硬,只得扁扁嘴,心不甘、情不願地回話:「煜昕少爺只是吹了兩個時辰的葉笛給小姐聽,就這麼簡單。」
「兩個時辰?」任翔的眼睛都直了。
「對啊!他們倆是花前月下,我是草叢樹下,蹲得我腳都麻了,還得喂蚊子。」秋兒不文雅的打了個呵欠,嘟著嘴說著。
「是啊!是啊!你喂蚊子,你運氣好喂蚊子,上次偷看少爺練劍的傢伙,第二天就給逐出府去了,還由得你在這和我抬槓。」任翔賞了她一記爆栗。「去休息吧,別怠慢了小姐。」
秋兒捂著被敲的頭,對他扮了個鬼臉。「人家本來就要睡了,是你把我拉起來的,要是我爬不起來,我肯定說是你害的。」說完就一溜煙的消失在他眼前。開玩笑,她才不會再給他機會打她呢!
主子竟為寒星姑娘吹了兩個時辰的葉笛?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呃……他是該先告訴禎貝勒?還是告訴王爺?還是皇上?
呃……還是……再觀察一下好了……以免要不是他猜的樣子,就算不用人頭落地,也得挨好幾個板子,他可丟不起這個人。
從第二天起,煜昕像是從王府中消失了似的,整天都不見他的蹤影,連恭親王爺的壽宴他只有在拜壽的時候出現,然後又在滾滾人潮之中消失無蹤,好像忙得不可開交似的。
大家都知道他忙著辦皇上交辦的事,但也該看一眼靜靜佇立一旁的公孫寒星,畢竟他做了那麼多事,有大半的理由是為了她吧!
看著手足無措的公孫寒星,奕瑾格格自然不可能放著不管,她附在丈夫的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只見煜禎一臉無奈且寵溺地笑著點頭,奕瑾立刻召來自己的貼身丫環,小聲的吩咐了幾句,丫環點頭離去。
「寒星小姐,格格請小姐移往花園半月亭。」冬兒走到公孫寒星的身邊微微一福。
「格格找我?」公孫寒星疑惑地問著。奕瑾格格和她也不過只有兩面之緣,為何會約她在花園……
「喂,冬兒,格格有沒有說什麼事?」好奇的秋兒忍不住代問。沒聽說奕瑾格格和寒星小姐很熟啊!
「沒有耶!不過,我想不是什麼要事吧。格格要我準備上好的點心,還叫我泡皇上所贈什麼洋鬼子進貢的花茶,我會泡才有鬼咧!喝碧螺春不好嗎?」冬兒忍不住念叨,完全忘了她要請的客人正站在面前,只顧著跟秋兒抱怨。
「什麼花茶?要不要去問夏兒會不會?她一直跟著福晉,也許懂得比較多,進貢的茶泡壞了可不好。」秋兒也是一頭霧水。
公孫寒星微微一笑。「不用了,冬兒姐,你把洋人的茶具和花茶都帶著,另外準備一壺熱水,我來泡行了。」
「小姐,不好吧?要是少爺知道了,我……」秋兒一驚。
「沒關係,格格會懂的。」她依舊微笑。
公孫堡除了是武林世家,也是頗有名氣的商號,所做的生意除了國內,也包括了關外及番邦。
公孫堡中自然不會缺這些外邦稀奇古怪的東西,包括了花茶,還有什麼香水、口紅、陶瓷娃娃之類的,連宮裡才有的水銀錢都有,她當然多少懂一些。
思及此,她的心又是一陣痛。
「那真是謝天謝地。聽說那個什麼花茶的好貫呢!」冬兒拍拍胸口。
「多貴啊?」秋兒更是不明白,心底模糊的覺得自己所服侍的小姐,不同於往日的主子。
冬兒說不出來,她只是聽大總管說這東西很貴,又不是她花錢買的,她哪知道價錢啊!她下意識地看著公孫寒星,說不定她會知道答案。
果然看到公孫寒星微微偏了一下頭。「大概一兩要五兩銀子吧。」
「啊?」秋兒和冬兒同時張大了嘴,說什麼也合不上了。
天啊!」雨花茶要五兩銀子?裡面加了金粉麼?還是珍珠粉?一斤的碧螺春也不過五十文錢,好一點的也不過一兩銀子,它居然要價五兩銀子!她們倆半年的工資耶!
王府的下人們月俸原本就比一般老百姓多,連她們都嫌貴了,何況是一般的市井百姓,當然喝不起。
「洋人採花瓣制茶原本就比我們的茶葉辛苦,再加上能喝的花種類不多,數量更少,一年也只能采收一次,東西自然是貴的,要不他們怎麼會拿來進貢給皇上。想必王爺一定是深受皇上敬重,要不怎會把花茶賜給王爺。」公孫寒星微笑地為她們分析。
兩個丫環聽得目瞪口呆。
這時,只聽到從公孫寒星的背後傳來一陣清脆的掌聲,三人同時回頭,秋兒和冬兒馬上就跪了下去。「格格吉祥。」
不知所措的公孫寒星也想學她們跪下,卻被奕瑾格格給攔了下來。「寒星妹子不必多禮,你可是王府的貴客,不用學她們,何況我也沒要她們跪啊!你們倆還不快起來,想讓寒星妹子以為我是個惡主子麼?」
這時兩個丫環才笑嘻嘻的站了起來。「格格,是您人好,所以才不用跪,不過如果是教今兒個來府裡作客的大人們知道了,會說我們王府沒規矩的。」冬兒馬上站起來答應。
「你們啊!這時候才會討乖,平時怎不這麼聽話?快去把我要的東西備來,我和寒星妹子先到半月亭等著。」奕瑾格格也不生氣,笑靨如花地說著,牽起公孫寒星的手就往花園走去。
「是,格格。」兩個婢女笑嘻嘻地往內堂跑去。
「這些丫頭,都被王爺、福晉給寵壞了,尊卑不分,你可別見怪。」奕瑾回眸對公孫寒星笑著。
公孫寒星只是搖頭。「這才看得出王爺一家都是仁民愛物,不會擺出官老爺的架子。能持在王府中,即使是個打雜的下人,也會覺得自己被尊重了。」
「是啊!他們一家人都是這樣的,禎貝勒當初也不知道我是個格格,可是他依然對我很好。」說到自己的丈夫,她有一肚子的讚美詞,也不怕閃到舌頭,內舉不避親嘛!
「是啊!他們一家都是好人。」公孫寒星附和著,不過她的雙頰微微酡紅,她所想到的人,可和奕瑾所說的不是同一個人呢!
奕瑾轉過頭去看微微失了神的公孫寒星。聰穎如她,怎會不知道她想的是誰?她勾著公孫寒星的纖臂。「說!你想到的人和我說的人不一樣對不對?」
「沒……沒有。」公孫寒星見心思被識破,俏臉一紅,連忙否認。
「別害羞了,這裡又沒有別人,告訴我,是不是喜歡上昕弟?」奕瑾悄聲附在她耳邊問著。這種私密的事,雖然沒有外人也不好意思說的這麼明目張膽。
「不,我……我沒有,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尋常百姓,哪配得上公子爺,請格格不要開寒星的玩笑了。」公孫寒星紅著臉否認。
奕瑾雙手叉腰,呼了口氣,笑了起來。這小女孩的門第觀念還真重呢!不過,這樣認真的女子才不會傷害煜昕,不是嗎?「哎呀!我們剛剛不還在說他們一家人的門戶之見不會很深嗎?到底是誰在在意啊!」
「我……」
「對,就是你!」奕瑾截斷她的話,用手指點一下她的朱唇。「現在啊,先不用想那麼多,反正你是要住在這裡了,有的是時間讓你慢慢想,不用急於否認我說的話。現下,最重要的是你說了要泡花茶給我喝的,快走吧!我等不及想嘗嘗是什麼味道了。」
奕瑾笑著把公孫寒星給拉進半月亭中,兩個丫環接著手忙腳亂地把她們一點也不熟悉的洋玩意兒擺到桌面上。
三個人看著公孫寒星用不同於泡中國茶的方式,沖泡著乾燥的玫瑰花瓣茶,衝出來的茶水,顏色比茶葉淡了些,味道也完全不一樣。
「好香啊!」奕瑾端起茶杯深嗅了一下,鼻息間立即充滿玫瑰花的淡雅芬芳。
「好像格格洗花瓣澡的味道喔!」冬兒用力聞了一下,興奮地說著。
「什麼花瓣澡!這是喝茶耶!」秋兒咋舌說著,一臉不苟同。
公孫寒星則微微笑著。「花瓣澡我們用的多是鮮花,洋人為了能收藏,所以把花瓣曬乾了再拿來泡茶,香味會更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