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華-命令,陰鷥的凝視著她掩蓋在絲絲劉海後的雙眼。
韓飛絮已快噙不住眼中淚意,但聽到他吩咐,只能順從的仰起小臉,也抬起了那對水光盈盈的眸子。禁不住輕微晃動,淚水終於順著她粉潤的雙頰流下,劃出兩道淺淺水痕。
春天裡,為細雨沾濕過的雪白梨花,便是這樣楚楚動人嗎?或者隨溪水漂流而下的落花,便是這般無依嗎?
華-忽然不再有半點怒氣,連原本興起那一絲強硬的佔有慾也漸漸消失。
她雖無語,卻已用最哀傷的神情表達了她的無奈與哀求。
可是,她到底在求什麼呢?
盯著韓飛絮,他不覺以指撫上她的臉。
她的淚,在他指尖如若焚火,直要燙入他心底最深處。
「告訴我,為什麼哭?你想要什麼?」聲音低沉,華-的傲氣與怒氣都暫時斂去,只是平靜詢問她。
他有感覺,無論這時韓飛絮提出任何要求,恐怕他都會考慮答應。只要不再讓他看到她眼底的那份悲哀與無力。
她只是咬著下唇搖頭,無法答出一字半句。她要怎麼說,又能夠怎麼說?除了沉默與流淚,她別無他法。
可是,這種長久的沉默與流淚卻再度觸怒了華。
驕傲的寧王、向來予取予求的寧王,怎能容忍身邊存在任何無法掌控又無法瞭解的事物?
所以等不到她的回應,失去全部耐性的他便忽然爆發。
他目中劃過一道冷銳光芒,倏地出手拉過她,狠狠覆上她的唇。
沒有半點徵兆,只一瞬間韓飛絮便陷入他的掌握,連驚呼也不及發出。纖細的身軀被他牢牢禁錮在鐵一般的雙臂內,嬌嫩的唇瓣被他粗重強悍的氣息所侵襲。
漫天漫地都是華-炙熱的氣息!她完全失去思索能力,更別說是有反抗的力量了。
她只在茫然恍惚中,感覺到華-縛住嬌小身軀的硬朗雙臂,以及那帶著燙熱溫度、輾轉傾壓覆滅一切的雙唇。
她的眼神漸漸失去焦點,茫茫然褪去了所有淚意。
俯在她上方的華-,雙目中的爍亮卻愈來愈驚人。因為過分的沉醉,更因為無法抑制的驚訝與怒氣。
為什麼會這樣?他原本是懷著懲罰的心思才欺上了她的唇,為什麼卻會在她的柔軟溫香中愈陷愈深,幾乎無法自拔?
該死!他竟然想在書房裡侵犯一個丫鬟,而且是現在,立刻!
還是一個……不願的丫頭!
他咬著牙放開韓飛絮,刻意忽略懷中驟離的溫熱與柔軟,冷聲道:「出去!」
沒有再看她一眼,華-臉上的表情淡漠到傷人。剛才的熾熱與動情好像在一瞬間化成寒冰,隨著那兩個冷冷的字,猛然襲向韓飛絮。
忍住嗚咽,她撐著綿軟無力的身軀快步跑開。
她跑得非常快,不一會兒就奔出書齋,跑到湖邊的柳樹下。現在,她腦中的思緒簡直就和身旁的柳枝一般紛亂無措。
為什麼?王爺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潮紅過的臉頰變成一片蒼白,她呆倚在樹下良久,心底酸楚不已。
王爺剛才的親吻,並不是因為喜歡她,而且,王爺剛才眼底的神情,分明是後悔。
後悔……親了一個卑下的丫鬟?
瞧著眼前粼粼波光,韓飛絮禁不住淚如雨下。
待她哭到疲累,天上勾月已偏西,映在深色的湖水中顫動不已。抬袖擦去淚痕,她收斂心緒黯然回房。
她只是寧王府的一個丫鬟,沒有權利怨恨任何人,也沒有權利悲傷太久。
回到房中,本就安靜少言的她顯得更加沉默,就算面對小容關切的詢問,她蒼白的臉上也擠不出多少笑容,整個人散出淡淡的憂傷,惹得小容一個勁追問她是不是讓人欺負了。
而她卻在心底苦笑,天知道,她不是被別人欺負,而是被自己的心所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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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小小的下人房裡空空靜靜。旁邊的小容早已去了夕照園打掃,只有屋角那籠鳥兒不知疲倦地上下跳躍。韓飛絮有些頭疼的起身,掬了把冷水撲在面上,這才略覺精神好了些。
對著銅鏡緩緩梳理髮辮,昏黃鏡中映出她微顯浮腫的雙眼,那是昨晚哭泣過的痕跡,雖然很淡很輕微。
她實在不想頂著這兩個大眼圈在府裡走動,但書齋裡王爺慣喝的茶葉已用盡,身為侍婢的她只能微低著頭走去帳房領取。
以一湖清波為界,寧王府分為前後兩院,帳房位於前院,每回後院的丫頭們去支領東西,都要繞過好長一段湖岸才能到達。
陣陣迎面拂來的涼風並未使她的精神回復多少,心不在焉的踏在湖堤上,她半點也沒注意到身邊有人靠近,直到幾個人影擋住了去路,她才低呼一聲停下腳步。
「澄珠姊。」韓飛絮勉強綻開一絲笑容,輕聲招呼。
站在眼前的女子面容姣好又艷麗,帶著些微冰冷,正是一向看她不順眼的大丫鬟澄珠,而澄珠身後幾步還跟著兩個年少的丫鬟,身上衣飾甚為華麗,顯然也是在王爺房中伺候的。
「這麼早上哪兒去?」澄珠看著她時,陰沉的眼底似有鋒芒閃過,手中捧著的精緻漆盒,似乎也動了一動。
「王爺書齋裡頭茶葉用完了,我去帳房支領。」她輕聲回答,努力不去觸怒澄珠。她不是害怕,只是不想多生是非而已,畢竟她在書房隨侍,已招來王府中太多人的嫉恨。
特別,是索風園裡的丫頭們。
「哦?看來你對王爺真是盡心呢,怪不得……王爺會看上你!」澄珠眼底的嫉色更重,簡直是惡狠狠地瞪著她。
瞼上神色一黯,她低下頭強笑道:「澄珠姊說笑了,王爺那樣尊貴,怎會看上我們這些丫頭?」
澄珠冷笑一聲「看不上?看不上昨晚王爺怎會在書齋裡親你?」
她夜夜隱在書齋外,看著心中夢中的男子和這個該死的女人同處一室,簡直恨得心如刀絞,而昨晚瞧見她雙唇紅腫的奔出來,更讓她嫉妒得發狂。
憑她臉上慌亂又羞澀的神情,傻瓜也知道書齋裹發生了什麼事!
韓飛絮全身一顫,慌亂地抬頭看向澄珠,臉上已是通紅一片,喃喃道:「澄珠姊,我……不是……」
不是自願的?是被王爺逼迫的?她很想辯解,可是那理由連自己都覺得無力,畢竟在王爺懷中的那刻,她……並沒抗拒啊!
瞧著她蒼白的小臉被紅霞填滿,簡直嬌美迫人,澄珠更加生氣,一步步逼近她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這王府裡會沒人清楚你的居心嗎?欲拒還迎,裝傻充嫩,還不是想要得到王爺!」
韓飛絮被她步步逼退,難堪的低語道:「澄珠姊,我沒有!」
退到無可再退,她只能收住腳步,與澄珠冷艷又冒火的面容咫尺相對。身後已是滿湖深廣清波,足夠將身形嬌小的她吞噬,她可不想就這麼跌下湖去淹死。
「沒有?」澄珠的雙眼向著她愈湊愈近,刻薄地道:「沒有的話,王爺會那麼快讓你入書齋?沒有的話,王爺會親吻你這樣一個卑微的奴才?不用再裝出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啦,誰不知道你最終就是想爬上王爺的床!」
語音又輕又冷,如同一柄冰做的利刃滑過韓飛絮心頭,讓她心底對華-的思與戀,再也無處可藏。
「不、不是的!」再也忍受不住,她渾身顫抖,猛地抬起頭大叫。
然後,因為她過於突然的動作,澄珠手中捧著的漆盒猛然向旁一偏,快速落入了湖水中。
漣漪散開,一圈圈劃向遠處,那精緻的漆盒直直沉入了水底。
「啊!」澄珠駭然尖叫一聲,驚惶的瞪著她,伸出纖細的手指顫道:「你……你竟敢把外邦使者獻給王爺的禮物推入水中!」
韓飛絮一瞬間蒼白了臉容,不敢相信地瞧著她。
剛才她根本就沒有碰到澄珠,不是嗎?
那漆盒明明就是澄珠自己掉到水裡的,難道澄珠,想陷害她?
可是……現在還有誰會為她作證?
看著又怒又驚的澄珠呆楞半晌,她把目光向後投去。
跟在澄珠身後的兩個丫頭,只是站在一旁靜靜看著這一切。
其中一個較清秀的,面容平靜到好像什麼都沒發生,而另一個較為俏麗的,眼底則現出一抹鄙夷,一觸及她的目光,便馬上轉過頭去。
咬著唇收回目光,她近乎絕望的低下頭。
她已知道,不會有人願意得罪澄珠而為她說話的。
在寧王府中,尋常的丫頭就算是打碎一樣尋常物品也要受責罰,更不用說那是外邦使者進貢的珍貴禮物了。
在昨晚王爺對她表示了厭惡之後,她會受到怎樣的責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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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府正廳中,堅硬的青石地上直挺挺跪著四個丫鬟,韓飛絮和澄珠,以及那兩個旁觀的丫鬟。
在王爺未回府前,劉管家不敢擅自對她們闖的禍作出決斷,只能讓所有的人一同跪在堂中等候發落。
寧王府的大廳華麗又威嚴,青磚方方正正,接縫處一絲不錯,讓四個纖細的身形顯得更加渺小,曲膝跪在地上,沒多久就覺得雙膝疼痛難忍,而那地底森冷的寒氣,更是透過單薄的裙衫直入肌膚。
四個丫頭都在咬牙苦忍,拚命忽略膝上傳來的陣陣刺痛,纖細的手指緊揪住衣袖,連指尖都變得蒼白失色。
但沒有人膽敢動上一動,哪怕是稍微挺一下僵硬的腰肢也不敢,因為王爺隨時都會到來。
就連一向驕妄的澄珠,這時候也只敢偶爾側過頭,向韓飛絮瞪上一眼。
在她心底,不由得大罵劉管家人老糊塗,竟然讓她這個大丫頭也一同受罰。
四個丫頭一直跪到月上中天,華-才緩緩走了進來。
青綢衣袍拂過,繞開跪著的纖細身軀,他隨意坐下,靜靜打量半晌才開口,「外邦禮品莫名落水,到底怎麼回事?」
澄珠馬上抬起頭,搶先嬌聲道:「回稟王爺……」
「我沒叫你回答。」他一皺眉,打斷了澄珠的話。原本淡然的神色頓時現出幾分冷意,直看得她心驚膽戰,忙不迭地收聲低下了頭。
「絲竹,你說。」華-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韓飛絮,停在那個長相清秀文靜的丫鬟身上。
聞言,韓飛絮依然靜跪不動,澄珠卻立時側過頭,定定地瞧住絲竹。她半點也沒想到,華-竟會點名要絲竹答話。
難道王爺信任這個沉默不多言的絲竹,要比信她更多嗎?
澄珠忽然有些後悔,早知如此,就該將另外幾個貼心的小丫鬟帶在身邊。可惜掉落琉璃獅子嫁禍是她臨時起意,並非事先安排。
絲竹像是沒有注意她的盯視,只是抬起頭回答:「是,王爺。澄珠姊姊今兒個早上帶我們整理屋子,要把那尊許久不用的琉璃獅子搬到庫房去,走到湖邊時遇上……她,澄珠姊姊便停步與她說話,然後不知怎麼,澄珠姊姊手裡的盒子就掉湖裡去了。」
絲竹不知韓飛絮名字,只得用「她」來代替,而華-的視線,也淡淡地落到韓飛絮的身上。
從他進來後,韓飛絮就再也沒抬過頭,面容隱在絲絲柔髮後,看不見表情,只有跪伏太久而略顯僵硬的雙肩露出些許惶然。
是因為昨夜……還是因為今日的琉璃獅子?
不知怎麼,他居然能夠清晰的感知,她此刻心底所想的,絕不會是眼前將要來臨的責罰。
勉強收回目光,他雙手微微緊握,繼續問:「不知怎麼掉下去?你們兩個站在旁邊,難道沒看清嗎?」
「稟王爺,當時奴婢和碧落都站在澄珠姊姊身後,並沒看清。」絲竹靜靜說完,便低下了頭,再不多看旁人一眼。
華-聞言點點頭,轉向澄珠與韓飛絮,「旁人沒看清,那到底如何掉到湖中,便只有你們兩個知道了?」
他很瞭解,絲竹雖然生性寧靜少言,但素來不說謊,就算當著澄珠的面亦然。
這次澄珠不敢再多言,只和韓飛絮一同低聲道:「是的,王爺。」
「那麼,可有人願自承罪責?」挑挑眉,他乾脆的道。
自承罪責?當然不會有人笨到自動領罪。華-的意思,竟是不再追查。
澄珠心底驚異又不滿,卻只能跪住不動。她的膽子再大也不敢當面觸怒王爺。
「既然如此,那便是兩人同罪了。」想了想,他作出決定,「損壞府中物件,責澄珠打掃索風園一月,韓飛絮嘛,便打掃書齋一月吧。」
聞言,四人都忍不住抬起頭來,連韓飛絮臉上也顯出驚訝之色。
打掃庭院,在王府裡可說是輕到不能再輕的責罰,特別是韓飛絮,書齋原本便是她一人在打理,華-這樣說,分明是沒對她作出任何責罰。抬頭卻不小心對上他的雙目,韓飛絮一陣心亂,連忙又低下頭去。
她……不敢看他。因為一看,便會想起昨夜書齋中的那一幕。
華-看著她靜了半晌,忽地轉向澄珠淡然問道:「你,入王府已經六、七年了吧?」
他這句話問得突然,似乎跟剛剛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關聯。
可澄珠卻是微微一顫,臉上神情也變得蒼白,輕聲回答,「是,王爺。奴婢入府……已六年多了。」
「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不再多言,只站起身道:「都下去吧。」
然後,便走出了廳堂。
看著他淡青色的背影走遠,四個丫頭總算站了起來。
撫著疼痛的膝頭,韓飛絮瞼上紅暈漸褪,心中微微感激。
而呆立著的澄珠,眼底卻露出深深的驚懼與斷然,像是作出了什麼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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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又一日過去。
書房裡,韓飛絮站在已經一塵不染、光亮如鏡的書案邊發呆。手裡拿著一塊半天沒有移動分毫的抹布。
唇邊一絲微笑,她正在想著昨日華-對自己的……責罰。
王爺……是相信她,也對她有那麼一絲寬容吧?所以才沒讓澄珠開口。
怔忡問,書齋外傳來紛紛的腳步聲,而且明顯不止是一個人所有。
王爺居然會帶客人來書齋?那人,必定是極重要極特別的了。
她連忙回過神來走到門邊站好,遵循應有的恭敬禮節,低頭迎接華-走入。
隨著由遠至近飄來的交談聲,低垂的目光下,先一步飄進的是淡青色衣擺,不顯奢華但質地柔軟,韓飛絮知道這是華-慣穿的衣袍,而在他之後,則是一角湛藍的衣袂,邊上滾著細緻精美的雲紋。
看起來,這個貴客絕不會是平常人物。
「久聞王爺書齋中收藏大翰王朝眾多珍貴書冊,傳聞果然不虛。下官今日能得一觀,真是三生有幸。」
一道年輕男子的聲音揚起,其間含著淡淡恭維,真誠也很有分寸,讓人聽來心中舒適.
華-聞言果然笑道:「不必謙虛,當今天下誰不知秦若乃北方第一才子,這許多書冊放在我這裡不過是擺設罷了,哪及得上你學富五車。」
「王爺誇獎了,下官汗顏。」男子聞言,連聲謙讓。
「丫頭,去把我前幾天整理好的文冊拿來。」華-目光一轉,瞥了一眼韓飛絮擺放在身前的雙手,淡淡命令。
「是,王爺。」她身子一動,這才發現自己手中居然還拿著那塊抹布,頓時又驚又羞,連忙快步走到書架旁取下文冊,順帶也放下抹布。
將文冊遞上,她的眼自然抬了起來,目光掠過華-,也掠過他身邊的男子。
只是看清男子面容後,她的眼睫不禁一顫。站在華-身邊的藍衫男子年約二十三、四歲,身形修長,面容俊秀又溫和。
男子與她略略抬起的雙眼相對,目中也立時劃過一道光亮,似是驚訝,也似是疑惑,更有一些隱晦的東西在內,這讓他原來溫雅宜人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改變。
所有的波動都在不易察覺中平復下來,華-與秦若的交談並未因她而中斷。雖然他們兩人的視線都有意無意的在韓飛絮身上轉了轉。
秦家是在華-接手治理北地後,最先由南方遷至北方的族系。
數年下來,秦家已在北方穩固立足,而秦家的長公子秦若,更是憑借卓越的才幹與能力,被華-視為協助他治理北地河運的一個最佳人選。此次召他來上京,便是要與他討論關於疏通北方運河之事。
兩人在書案旁專心討論著,韓飛絮靜靜垂首站立,再沒抬眼望過他們一眼,唯有微微顫動的雙睫,可看出她正在思考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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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華-在王府內的胤波閣設下宴席,韓飛絮被召喚前去執壺斟酒。
胤波閣是座木質閣樓,就架在寬闊湖面之上,四面挑空,湖光夜色一覽無遺,是寧王府專門用來招待貴賓飲宴的場所。
捧著一壺美酒,韓飛絮靜靜站在華-身後。
宴席豐盛且精緻,列席的客人卻不多,只有區區三人而已。
「秦公子,葡萄美酒夜光杯,你這位北方第一才子可不能辜負了啊!」淡淡笑意展開在俊逸眉目間,華-對坐在下首的秦若勸酒。
「多謝王爺,秦若今日於良宵月圓中得嘗美酒,萬分感激。」他微一頷首,舉起杯中艷紅美酒徐徐飲盡。
言談間舉止文雅、神態安定,有北方第一才子之稱的秦若果然不是庸才。華-瞧著他,臉上的笑意不覺更加濃厚。
他近日擬定的北地河道整治計畫,以後便要靠他來施行,治理北地,自然要用熟悉北方的人才,而秦氏家族早在五年前便由南方遷入北地,因此秦若對北方自然熟悉得很。
帶著笑意,華-又托起酒杯轉向另外兩人道:「韓公子、宋公子,兩位世居北方,酒量自然極佳,想必就不用本王勸酒了吧?」
「不敢、不敢,王爺客氣了。」另外兩個長相較為粗獷的男子連忙站起身,豪爽的將杯中酒一氣喝下。
華-手托金盃,慢慢啜飲一口,笑道:「酒已過三巡,如此良宵,又怎能缺少美人相伴?來人哪!」
輕輕一擊掌,閣外匆地響起一陣悠揚琴聲,弦音叮咚,迴盪在水面上平添幾分清脆,令人心曠神怡。
而隨著琴聲舞上閣樓的柔媚女子,更是奪人心魄。
艷紅舞衣飛揚迴旋,襯著雪白的肌膚簡直惑人眼目,那纖細的腰肢不可思議地柔軟,隨著琴音扭曲轉折,-如柳枝當風。
女子的面容被一方紅紗掩住,只露出一雙黑亮媚人的眸,那艷麗的唇卻在紅紗後隱隱透現,讓人如同霧裡看花,怎麼也瞧不真切。
韓飛絮靜靜站在華-身後,小心的為他執壺斟酒,也不時抬起眼悄悄向前方看去。
但是,她看的顯然不是場中那個艷麗舞姬,而是客座三名男子中的一個。
她的眼裡有些茫然,也有些微的期盼。
半晌後,閣外琴音愈奏愈纏綿,展袖翩然的女子也愈舞愈急切,滿廳裡只見一道火紅身影飛旋,直讓人瞧得目不轉睛,連華-也端著酒杯半晌不動,似乎正瞧得入神。
而韓飛絮手中酒壺已空,便趁著這一刻悄然退後,下樓取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