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未亮,只有幾道晨曦破雲而出灑在江面上,江邊的濕氣在清晨顯得格外凝重。
「這位姑娘,你要渡江嗎?」船夫見到來人,熱絡地上前攀問。
齊雪妍面無表情地點頭,無言地將船資遞給他。
「姑娘,你在小亭內稍坐一下,船等一會兒就開了。」收下銀兩,船夫又繼續站在岸邊吆喝,「要開船嘍!還有誰要渡江?」
她依言進入小亭內等待。
亭內此時已聚集了三三兩兩欲搭船渡江的人,七嘴八舌地高談闊論著,她挑個較靜謐的角落坐下來。
十年了,好漫長的歲月。她一直以為時間可以沖淡一切,讓她忘記過去的痛苦和不堪,但愈接近故鄉,她愈有股欲逃開的衝動。
她好害怕掀起那道傷疤,害怕傷口仍未癒合。
倏地緊握的拳頭鬆開又握緊,稍稍洩露了她的情緒。她隨即抬頭梭巡四周,確定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怪裡一之處,才又跌回自己的沉思中。
是她多慮了,閻王一向將自己的情緒起伏隱藏得很好,羅剎盟的頭頭這樣看她,手下也是,別人更是這麼認為,久而久之,這張冷凝的面具再也離不了身,一個她雖痛恨卻卸不下的記號。她討厭這樣沒有感情的自己,可是又無從改變。
「大爺姑娘們,要開船嘍!」
船夫一聲催促,原本坐在亭內談笑風生的人們拿起包袱魚貫地步出小亭,齊雪妍也緊接在後。
上了船,她仍舊往最裡頭走去,避開嘈雜的人群——這是經年累月的習慣,恐怕也改不了。她在心底苦笑。
「要開船嘍!這位大爺,你要渡江嗎?船要開了,可要快點……」船夫仍然把握僅剩的時間攬客。
男子遞了銀兩給船夫後也走上渡船。
「開船嘍!」接過船資,船夫吆喝了聲,船立即劃破水面往前行,濺起無數的水花。
站在船尾眺望江面的齊雪妍,雙手緊緊握住欄杆直至泛白,風拂過她的臉頰,但絲毫拂不掉她的愁緒。
「青山綠水雖然單調了些,不過有佳人為伴,尋常的景致也變得賞心悅目。」最後上船的男子不知道何時來到她身邊。
她一向明白自己的美貌容易成為登徒子覬覦的目標,對於搭訕早習以為常,反正不去搭理,來人自會覺得無趣。只是這男子的聲音有些熟悉,勾起她的好奇。
她偏過頭看,細若蚊鳴的驚訝聲脫口而出,「你……」他的出現把她嚇一跳。
「見到我有必要如此驚訝嗎!」耿毅桓一臉笑意。
「你跟蹤我!」她控訴道。
「這艘船是你的嗎?如果不是,怎麼可以誣賴我在跟蹤你呢?」他笑得有些無賴。
即使她心中有氣,臉上仍是平靜無波,掩飾得非常好。她轉頭不再與他相對,重新盯著江面。
「你的傷……好多了嗎?」他起笑容,關心的問。
話中的溫柔再度撼動她的心,也勾起心中隱密的回憶。
「我一直忘了問……」見她沒有反應,他急欲解釋。
「已經完全復元了,謝謝。」齊雪妍一臉不自在,道謝的話語中有幾許生澀。
她一向不慣與人相處,這樣的對白令她渾身不對勁,不但心跳加快,還會呼吸困難。她好想拂袖離去,結束這場給她壓迫感的交談,但他是舞兒姐姐的朋友,又是她的救命恩人,令她進退兩難。
「我的存在讓你感到不舒服?」耿毅桓突兀地問。
對於他的直接,她僅能睜大眼睛。
「你逃離京城,可是為了躲避我?」
「我沒有逃!」她又再次心口不一。「況且你是舞兒姐姐的朋友,我沒有理由躲避你。」
「你僅把我當舞兒的朋友看待?」多麼疏遠的關係,他以為應該更進一層,「那夜……」
「已經過去了。」齊雪妍急急打斷他的話。
那夜的回憶早已深植在她心底,但她只想把它當成心中的秘密,不願再提及。
「我喜歡你。」耿毅桓終於肯正視自己的心,講得直截了當。
面對他的告白,她再度啞口無言,腦子剎那間一片空白。
半晌,她艱澀地問:「你能告訴我,喜歡是什麼嗎?」她眼底充滿疑問。
身為閻王,她心如止水,不懂什麼叫喜歡。打從七歲被齊家遺棄時,她的情緒也一併被丟棄。她羨慕那些有情緒起伏的人,因為他們明白自己的情緒,覺得憤怒就是生氣、臉紅心跳就是喜歡,而她什麼都不知道。喜歡到底是什麼?為何他可以說得如此輕鬆?
「喜歡就是……」他尋找簡單易懂的解釋,「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管你要去哪裡,我都會陪著你。」
「那我不喜歡你。」齊雪妍立刻下結論。
依照他的解釋,她一定不會對任何人動情,因為她只想要一個人生活,獨來獨往的日子她過慣了,不願有牽絆。
對於她的拒絕,耿毅桓不怒反笑。
「我的話很可笑?」她不明白,被人拒絕怎麼會是這種反應?
「不,我只是覺得你誠實得可愛。」
「可愛這兩個字不適合用在我身上。」她不敢相信,居然會有人用可愛來形容她?他一定是認識她不夠深,否則就不會這樣說了,冷酷無情才是最適合她的字眼。
「你應該多說話的,這樣旁人才不會對你產生誤解。」
除了對舞兒和莫愁,她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他想要讓她改變,接受他的關心。他相信她會如此必定有原因,他一定要把它找出來。只要是人都怕孤獨,她也一定需要關懷,只是她不懂得表達對人的情感。
「與人客套的應對太虛偽了。」她不屑為之。
「你是說,你現在正虛偽的與我應對嘍?」他唇邊噙著笑意。
氣他緊揪著自己的語病,更氣自己不善言詞不知如何反駁,她只能賭氣地閉口不言。
耿毅桓泛開微笑,決定不再為難她。「你不問我為何出現在此?」少了咄咄逼人的語氣,他輕鬆的問。
如江水般明澈的眼睛望著他,齊雪妍耐心等待著他自行說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他再度朗笑出聲。
他發現,她還有與人談判的好本錢,若要比沉穩冷靜,她絕對獨佔贅頭。
「我想和你在一起,」他宣誓著屹立不搖的決心,「不管你去哪裡,我再也不會讓你從我身旁逃開。那夜是我太大意,不過那種情況再也不會發生了。」露骨的表白她幾乎招架不住,陌名的燥熱衝上她的粉頰,使她方寸大亂。
「即使你拒絕我,我依舊不改初衷。」
認定了今生只鍾情她一人之後,他的心情顯然輕鬆許多。對自己誠實一點果然沒錯。
她懷疑地思索著他的話。為何他可以將喜歡掛在嘴邊,說得如此輕鬆、如此坦蕩蕩?
「露江縣快到了,各位大爺姑娘們可以準備下船了。」船夫的喊話劃破了原本停滯在他們四周的氣流,也讓齊雪妍的身子霎時緊繃,有如驚弓之鳥。
耿毅桓不語地將她的反應全收入眼底,心中滿是疼惜。
「到了嗎?」她茫然地低聲呢喃。
剛才的交談讓她忘卻了將回故鄉的緊張和不安,但船夫的提醒令她不得不再次武裝起自己。
露江縣這個十年不曾聽到而且試圖遺忘的地名再度在耳邊響起,此時,她的心中一片紛亂,不斷的自問,那個冷血無情的閻王呢?不知情感為何物的齊雪妍呢?到哪裡去了?她以為十年的時光足以讓她淡忘一切,為何現在她還會如此忐忑不安?
她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情踏上這塊傷心地。
耿毅桓在岸邊雇了輛馬車和齊雪妍一路朝城縣駛去,快接近晌午時分,他們已進城門。
一路上,由於近鄉情怯的關係,沉默寡言的她不再出聲,愈接近目的地,臉色就愈加凝重。而且,在明白擺脫不掉他的糾纏之後,她只好默許了他的陪同,而他也不再逗弄她。
露江縣是水陸交通要地,四方貿易熱絡,十分熱鬧。大道兩旁的商家、攤販忙著做生意,來往的人車絡繹不絕,為此地又增添繁華。
馬車行駛間,她一直注視著窗外,試圖從飛掠而過的景致中找尋熟悉的感覺,但是她失望了。她早該想到,十年可不比十天,一切早已物換星移,人事全非。
「可有見到熟悉景物?」耿毅桓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她搖頭,難掩失落之情。她在奢求什麼?冀盼時光能為她稍作停留嗎?
「十年的時間畢竟不短,很多事物都會隨著時間而改變。」他安慰道。「車伕,就在前頭停車吧!」他朝駕車的車伕喊了聲。
齊雪妍一臉不解地看向他,「還沒到……」
「你一定很少逛市集吧?」聽舞兒提起過,除非有任務或特別需要,她幾乎整天足不出戶地待在夢境,鮮少接近人群,也難怪她會如此孤僻。
她微蹙蛾眉思索著,「逛過幾次。」她沒有這種閒情逸致,況且除了舞兒姐姐她們之外,她不喜歡跟陌生人交談。
「其實逛市集很有趣,就像尋寶一樣,裡頭藏著許多新奇古怪的玩意兒,只要眼睛夠利,可以發現意想不到的好東西。」
「我什麼都不缺。」
對她的實際,耿毅桓只能苦笑,「那就當是陪我逛逛吧!」馬車停住,他先下了車,然後朝她伸出手。
齊雪妍像是見鬼般地盯視著他的手半晌,而後才會意過來。
「不用了,我自己下車便成。」她不習慣與人如此親呢,何況她也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他對她的拒絕充耳不聞,手並未伸回去。
拗不過他,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手放在他寬大的手掌上,他的溫熱透過肌膚相觸傳入她的身體內,讓她的心漏跳一拍。
「謝謝。」下了馬車,她的粉頰早已染紅。
「走吧!」體貼地忽視她的窘態,耿毅桓率先邁開步伐。
今天的天氣十分不錯,陽光並不炙人,暖暖地灑了一地。他們漫步在大街上,耿毅桓故意放慢步伐,一攤一攤地仔細逛著。
似乎被他的優閒感染,齊雪妍也隨著他的目光開始打量周圍的景物和人,小販們熱情的吆喝,生動的表情讓她目不轉睛。這時,前頭賣糖葫蘆的小攤子吸引了她的視線,她看得十分專心。
「怎麼,想吃嗎?」難得有引起她注意的東西,耿毅桓笑問。
她搖頭,喃喃地回憶道:「我還記得小時候,爹只要從外地經商回來,不管有多疲累,在百忙之中還是會抽空牽著我上市集繞繞,每次都會買根糖葫蘆讓我邊走邊吃。」
七歲以前的記憶中,就屬這些回憶最甜蜜。即使爹常出遠門,但在家中只有爹和她最親,對她最好,娘很少正眼瞧過她,而奶奶更因為她非男兒身而漠視她的存在。
「給我一串糖葫蘆。」耿毅桓對小販說。
付了錢,他接過小販遞過來的糖葫蘆交給她。
「吃吃看,是否同你爹那時買給你吃的那般甜。」心疼她不堪回首的過往,他希望幫助她及早走出來。
看著他手中的糖葫蘆,齊雪妍的喉間湧上一陣酸澀。
「吃吃看啊!」他催促。
接過糖葫蘆,她咬了一顆含在口中。
「好吃嗎?」他問。
「嗯。」嘴中酸甜的滋味隨著滑入喉嚨,也悄悄地滲透到她心中,原本過於嚴肅的臉部曲線開始變得柔和,冷艷的麗容逐漸有些暖意。
她細微的改變逃不過耿毅桓的眼,感受著她難得一見的柔美,他發現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快速沉溺其中。
「謝謝。」吞下糖葫蘆,她開口道了聲謝。
「走吧!」
「你……不吃嗎?」他只看著她吃,讓她有些過意不去。
「我?」
「你也買一串來吃吧,很好吃呢!」齊雪妍指了指攤子上的糖葫蘆說。
「不用了,」他執起她的手,笑得狡黠,趁她還未會意過來之際,張口咬下一顆,「我喜歡和你共吃一串。」
齊雪妍倒抽一口氣,心跳差點停止。
他一向這般明目張膽的與女子調笑,毫不加以遮掩?他們還在大街上呢!人來人往的……
「前頭還有很多好玩的,我們走吧!」故意忽略她指責的表情,耿毅桓含笑轉身。
齊雪妍跟在他後頭,看著手中那串糖葫蘆,吃也不是丟也不是。暴殄天物非她的個性,她只好又咬下一顆,眼角也捕捉到他在一旁賊笑。
「最後一顆留給我。」拿過她手中的糖葫蘆,他一口解決了它。
接著他們經過一個賣首飾的攤販,小販見來人一身上好綢緞的華服,渾身上下充滿掩不住的貴氣,依他多年識人能力,這八成是哪個微服出巡的王公貴族,於是他急忙出聲留住他們的腳步。
「這位大爺,選件首飾送給夫人吧?」
「我不……」齊雪妍急忙否認。
「也好。」耿毅桓打斷她,停在攤子前。
「您瞧瞧,前頭這排是用上好碧玉做成的首飾,師傅的雕工十分精細,款式也很高貴典雅,非常符合夫人的氣質。」小販天紹,「不然,後排這些髮簪也很漂亮,各式各樣任君選擇。」
耿毅桓仔細的挑選著。
「別再為我增加無謂的開支。」齊雪妍在他身旁低聲地說。她一向認為首飾是不必要的累贅,何況它太貴重了。
「不,我覺得值得。」
「你……」她為之氣結。
「爺,您儘管放心地挑,我老陳賣首飾賣了二十多年,保證貨真價實,價格絕對公道。」小販拍胸脯保證。
「可有更特別的?」
聞言,小販朝四周東張西望了一番,緊接著從身旁一個籃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用紅布包裡的小檀木盒。
「爺,小的一見您就知道您是個識貨的人,不瞞您說,小的身旁正好有一件罕見的珍寶……」小販壓低音量,狀似神秘。
「喔?」
「您瞧瞧,」小販將木盒打開,裡頭立即迸射出光芒,是一隻水晶鐲子。「這可是由北國山穴挖出的水晶打造而成的手鐲,十分罕見且價值連城,據說世上只有兩隻。」
耿毅桓接過鐲子觀賞,一陣清涼傳入掌心。「果然是珍品。」
「是啊!這是前些時候小的從定居北國的友人那邊購得,小的也十分喜愛,本來捨不得賣,不過今兒個與大爺相遇便是有緣,見大爺是個識貨的人,必定會好好珍惜它,而且夫人的氣質和此鐲相稱,戴在夫人身上十分適合。如果大爺有意,我可以算便宜些。」
「多少錢?」
「嗯……就五十萬兩銀子吧。」小販開價。
「五十萬兩!」齊雪妍瞪大眼。她知道大戶人家一個月的開支不過五百兩,一千倍的價格買一隻鐲子,即使它再珍貴,這麼做也太奢侈了。
「夫人,五十萬兩是它的底價,再低我就血本無歸了。水晶有避邪的作用,價格本來就偏高,我沒有賺你們什麼利潤,完全是半買半送。」
「我買了。」耿毅桓掏出銀票。
「別……」她出聲制止,但仍沒他付錢的速度快。
接過鐲子,他執起她的手為她戴上。那只鐲子恍若為她量身打造般,此時契合地套在她的皓腕上。
「與你很相配呢!」他點點頭,十分滿意自己的眼光。
水晶鐲子雕工細緻,晶亮的光芒吸引了她的視線。她乍見之初本來就有些喜愛,但它的價格實在令人難以接受,可是現今鐲子真實地套住了她的手腕,感覺卻像夢一般,尤其——他執起她的素手那一刻,她心底微漾著暖意,腦中竟閃過一句話——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和他白頭到老的景象像是難圓的美夢,她有愛人的能力嗎?
「你可喜歡?」看她的表情絲毫沒有一點喜悅的神色,他不明所以。
「喜歡,但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下。」她欲脫下鐲子還他。
耿毅桓趕緊制止,正色地說:「這只鐲子的主人只有一個,如果你不想要它,那我只好讓它回歸大地。」換言之就是丟掉。
「你……」她對他的作法十分不悅,但又不忍心這只高雅的鐲子有那種下場,因此獨自生著悶氣。
「別生氣了。」他輕哄著。
「你沒事帶那麼多銀兩幹麼?」有錢也不是這種花法!
「出遠門當然要多帶一點銀兩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你看,像這個時候銀兩多好用。」他皮皮地說。
「浪費!」
「為你,即使傾盡所有,我也心甘情願。」
「你一向這麼花言巧語嗎?」他愛說甜言蜜語、愛逗弄她,即使她再怎麼冷淡,他也從不退縮。這就是愛情,可以讓人無所畏懼?
「這是真心話,絕非花言巧語。」
他的勇於表達竟然讓她心生嫉妒,也痛恨自己為何不知情為何物。她感到非常不舒服,掉頭就走,決定不再搭理他。
走了幾步,他突然出聲喚她。
「我餓了。」
「干我什麼事!」她的口氣很惡劣。
「當然幹你的事,我身上所有錢財都在你手上了。」他意有所指地道。
「你是說……」她不敢相信。
耿毅桓點頭。
「你瘋了啊!」齊雪妍不顧一切地破口大罵,「哪有人會笨到把身上所有的銀兩拿來買下一隻鐲子送人!」
被罵的人卻開懷大笑。
他很滿意她的反應。她一定沒發現,自己此時有了「人」的情緒——勃然大怒。少了冷若冰霜,她終於讓他感覺到她是真實的存在著,就在他眼前,而且她生氣的樣子還滿可愛的。
「不管了,以後你要負責我的開銷,你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你再也不能丟下我不管。」他賴皮地強當她的食客。
「哼!」齊雪妍轉過頭不理會他,逕自走開,但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朝客棧走去。
耿毅桓跟在後頭,臉上掛著滿意的微笑。
他開始懂她了。
她並非無情,也絕非冷血,只是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緒和感覺,用冷漠保護自己,不容許別人傷她,但也不會主動去傷害別人。對她有了多一層的體認和瞭解後,對她的愛意也更深了,這輩子他只求有她的陪伴。
走入客棧的那一刻,齊雪妍的手悄悄地覆上水晶鐲子。
她從沒收過禮物,也沒有人會主動送她禮物,所以她從不知道原來收到禮物的感覺是這麼的愉悅。在他買下鐲子贈予她之後,她才知道原來她有多麼想得到它。
以往她什麼也不去強求,其實只是認定自己沒有資格得到,所以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但鐲子冰涼的觸感不時提醒著她,耿毅桓對她的好可以毫無保留、傾盡所有,在他面前,她感到自慚形穢。
這麼好的男人卻愛上一無是處的她,值得嗎?
再看鐲子一眼,她的唇邊揚起一朵不易察覺的淺笑。
這是他送給她的禮物,她要一輩子戴著,永不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