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如春的佛羅裡達,在邁入初冬的十二月依然溫暖明亮。
布拉格山莊裡的一幢房子傳來一聲不悅的大叫。
“聖誕舞會?”何文挑高眉問著。
“嗯。”雷伊淡淡應了句。
原本,今年的聖誕節雷伊已答應陪何文一起度過。為此,何文還興高采烈的買了許多新的燭台、燈飾,打算在家過個溫馨浪漫的聖誕夜。
沒想到,雷伊竟然出爾反爾,要去參加太空中心的聖誕舞會。
“不行!你跟我約好了。”何文抗議著。
“那又怎樣?這場舞會工作團隊的所有同仁都要參加,你耍脾氣也沒用。”雷伊仍是一臉強勢。
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何文只好厚著臉皮耍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雷伊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說何先生,你沒發燒吧?新年的耶誕舞會上,我帶個男人出席,這未免太可笑了吧!”何文沉下臉,雙眼逼視著他。“聽你的口氣,好像想帶女人出席。”
雷伊淡掃了他一眼,沒有向答。
“說啊!為什麼不回答?”何文提高音量問著。
“我還沒決定,不過,應該會找個女伴。”雷伊誠實以告。
“你這混蛋!”何文一把揪過雷伊,憤怒的將他壓在沙發上,粗魯的掠奪紅潤的雙唇,霸道的吸吮著。
雷伊沒有抗拒,這一個月來,他已逐漸習慣何文的吻。只是,今晚的吻似乎特別粗暴難受。
“對你來說,我到底算什麼?”停下口中如烈火般灼燙的吮吻,何文略顯艱澀地開口。
雷伊看著他,水藍的亮眸現出冰冷,“你這是干什麼?跟我索討愛情嗎?”
他冷冷的看著他,“你要知道,從我們認識至今,我從來沒有允諾過你任何事,也沒有強迫你留在這兒;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你沒有資格用這種理所當然的態度要求我。”
何文看著他,靜默了會兒,突然歎口氣,“雷伊,你真的好窮喔!”
“什麼?”這小子腦袋秀逗了嗎?
何文笑了笑,指指他胸口,“我說你啊!一顆心窮得要命,連一點愛都給不起。”
雷伊這才明白他的意思,低笑了聲,神情已不若方才冰冷。
何文自我挖苦的話語,適時化解了幾乎鬧僵的氣氛。
“雷伊。”帶著一臉無奈,何文又喚了聲,厚實的大掌輕輕撫上他的雙頰,“對不起,剛才我太沖動了。”柔軟的聲調充滿了寵溺的味道。
雷伊低下頭,他不喜歡這樣的何文,不喜歡太過溫柔、太過縱容的深情。
“看著我,雷伊。”何文輕勾起他的下顎。
雷伊抬眼,將眼前男人癡心凝視的目光全數納入眼底。
“既然你一定要找個女伴,那……我只好勉為其難,為你當一天的女人了。”
“什麼?”雷伊露出疑惑的眼神。
“不懂嗎?”何文笑了笑,眼中淨是曖昧。
“你……”雷伊的額頭開始冒出冷汗,“你該不會是想男扮女裝吧?”
何文低垂下頭,濕潤的紅舌舔試著他柔嫩的耳垂,輕笑一聲,“真是聰明,一猜就中。”
天哪!雷伊覺得自己快暈倒了!
這家伙的腦袋瓜到底是裝了些什麼,為什麼隨時能想出這種無毫邏輯、又怪異到極點的招數?
* * *
雷伊覺得很無力。跟何文同居已經三個多月,他仍然拿這小子沒轍。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好像他將他吃得死死的,可是這無厘頭的家伙拗起來的時候,他也只能高舉白旗、無條件投降。
為什麼他要帶一個男人出席一年一度華麗又盛大的耶誕舞會呢?
真是愈想愈悲哀!
這小子塊頭那麼大,壯得像頭非洲野牛,扮成女人能看嗎?雷伊實在不敢想像,剛剛出門時應該順便買個眼罩的。
無奈地歎了口氣,手中握著方向盤,緩緩駛近奧蘭多市中心,在一棟頗具後現代設計風格的高級辦公大廈前停了下來。
這是雷伊第一次到何文的公司。沒想到會在這樣高級的地段,看來何文家的經濟能力比他想象中還要優秀。
為了今天的舞會,何文一大早就出門,與一個禮拜前預約好的專屬化妝師及造型師碰面。雖然出門在外,他仍三不五時打電話回家,提醒雷伊要准時到他公司接人。
真是纏人!
燃起一根Mild Seven,雷伊企圖以迷蒙的煙霧趕走心中的不悅。突然,前方不遠處,有一抹冶艷高雅的紅色身影攫住他的視線。
這……不會吧?
這是一天到晚在他身邊打轉的男人嗎?不,鐵定是基因突變了……
仿如回到三○年代燈紅酒綠的夜上海,何文頎長的身材,穿著一襲剪裁合宜的火紅金鳳杭綢旗袍,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三十寸的腰身,在設計師的巧手裝扮下,將人體曲線最美的三處——豐胸、細腰、圓臀,以接近黃金比例無懈可擊的完美,呈現在雷伊面前。
雖然有點高……不過,沒關系,漂亮寶貝布魯克雪德斯也是個身高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大個兒,還不是一樣美麗不可方物。
瞠大雙眼,雷伊愣愣的看著來人。直到何文輕敲了兩下車窗,他才慢半拍地打開車門。
鑽進車內後,何文露出一抹嬌艷動人的笑靨,“漂亮嗎?”
俏皮帶笑的瞳眸散發著如同往日的熱情,烏黑柔亮的發絲以新潮又不失傳統的中國風味綰在頸後,鮮明俊逸的五官撲上淡淡柔紅的粉色彩妝,輝映著身上過於搶眼的艷麗服裝,一掃平日男性的陽剛;此刻的何文,有著不同往日的嫵媚動人。
雷伊雙眼像著火般,眨也不眨的直盯著何文瞧。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他是這般漂亮。
露出一絲笑意,他一反常態的主動將臉龐挨近眼前的美麗人兒,在柔軟粉香的耳後輕吹了口氣,“不錯,很漂亮,給你一百分。”
何文眼中泛滿開心的激動與笑意,終於,他第一次從雷伊口中,聽見他為自己傾心的話語。
原來,男人真的需要誘惑的。
捧起那一張清秀雅俊的臉,何文將自己的唇瓣輕印上他的。
雷伊本能的回應著,四唇緊密貼合的剎那,一波又一波的情欲仿如陳年醇酒,在兩人唇邊蔓延開來。
* * *
一路上,雷伊不時以邪佞的眼神瞟向何文,灼熱勾人的意圖清晰可見。
何文被他看得渾身燥熱,要不是為了那什麼鬼舞會,他真想直接將他壓倒在路邊算了!
這樣憋著!實在有點不人道。
終於,在何文飽受身心煎熬的情況下,車子緩緩駛入甘 迪太空中心門口。
甘 迪太空中心,位於佛州卡納維爾角,多年來一直是美國著名的科技重鎮。每次太空梭出任務前,那些自詡全世界一等一的天文、物理、航太及生化科學家們,都會在此住上一段時間。拜這些來來去去的優異人士所賜,太空中心附近工商蓬勃、經濟繁榮;而中心內的各項設施更是應有盡有、設備完善。
跟在雷伊身後,何文徹底展現出多年來的專業訓練,婀娜多姿地走進中心頂樓的交誼宴會大廳。
當俊美儒雅的雷伊伴隨著神秘的東方美人出現時,大廳內打扮得光鮮亮麗、歡笑熱舞的男男女女,個個都不約而同停下輕擺的舞步,將眼光投射於入口處的一對絕色璧人身上。
一聲聲的贊美與驚艷,從眾入口中此起彼落的逸出。
天哪!好美!好漂亮的東方娃娃。
烏黑柔亮的發絲、如雪般透著粉紅的肌膚,神秘中帶著性感,閃耀著西方的高傲自信,卻又不失東方的溫柔婉約。
何文趿著高跟鞋,露出一個嬌媚的優雅淺笑,算是回應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禮。
天知道,他這一笑又奪去現場多少男士癡迷搖擺的心魂。
雷伊摟著何文,開心驕傲地引介他與自己的同事認識。
“來,何文,這是太空梭主引擎技師貝克,飛行操控技師賈德,軌道行進系統工程師約瑟夫……”
何文氣度雍容地跟在雷伊身邊,舉手投足仿如世界名模般艷光四射。他微點著頭,一一跟雷伊的工作伙伴打招呼。
“天哪!雷伊,你們什麼時候有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何小姐是日本人嗎?”賈德好奇問著。
“日本很少有這麼高級的身材,我看是中國人吧!”不等兩人回答,約瑟夫已搶先猜測。
“是嗎?中國人啊?從北京來的嗎?”
一群男人像蜜蜂遇上花蜜般興奮地圍在兩人身邊,問個沒完沒了。
何文一個字也不敢出聲,因為他是天生的男低音,嗓音渾厚又低沉,只要一開口就穿幫了,不得已,只好關緊兩片唇瓣。
沒想到,這有口難言、欲語還休嬌滴滴的模樣,竟讓一票男人更是春心大動,死賴在他身邊不肯走。
終於,雷伊再也看不下去,他擋在眾人面前說道:“何文最近扁桃腺發炎,加上聲帶受了傷,沒辦法說話。”
“是嗎?”約瑟夫滿臉狐疑地看著何文,又瞧瞧雷伊,“我看,該不會是床上太熱情,叫啞了吧?”
哦喔!眾人開始起哄,口哨聲四起。
“怪不得雷伊最近精神委靡,原來是晚上太辛苦了。”
“啊,東方女人果然帶勁!”向來搞笑的賈德,索性扮起女人的媚態、翹起屁股胡亂扭著,誇張的模樣逗笑身旁的一干人。
何文也輕輕笑了。從踏入太空中心到現在,他的緊張終於在這場逗趣的鬧劇下輕松瓦解。
燦爛的笑臉仿若出水芙蓉般,帶著讓人想疼惜的清柔艷麗。
雷伊看著他,一雙眼再次被勾去魂魄。真是奇怪,為什麼以前他都沒發現何文這麼吸引人呢?
輕輕執起他的手,雷伊低俯下頭,隔著白色手套輕啄了下,“文,想不想跳舞?”
何文愣愣的看著他,心裡泛起一波波激蕩的漣漪。
文……他從來不曾這樣叫過他。
他是認真的,還是醉了;或者,只是純粹喜歡女人?
* * *
輕攬著何文的腰,雷伊帶著他一曲又一曲在舞池裡舞著。
何文柔順地將身軀貼靠在雷伊身上,對他而言,今天晚上他就像童話故事裡的灰姑娘一樣,穿上玻璃舞鞋後,搖身一變成了王子鍾情眷戀的對象。
那麼,脫下玻璃舞鞋後呢?
卸下滿身虛偽造假的裝扮後,他是不是也能像童話故事裡的灰姑娘一樣,得到王子的青睞,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一整晚,何文的腦袋轉呀轉的、想個不停。
反觀雷伊,他倒是相當開心地拉著何文跳舞、喝酒。
直到舞會結束,兩人回到布拉格山莊,雷伊連路都走不穩了。
“呃!”攀著何文的肩膀,一路踉踉蹌蹌上樓的雷伊又打了個酒嗝。
“還好嗎?雷伊。”何文有些心疼。“先上床躺著,我幫你泡杯濃茶醒醒酒。”扶雷伊上床後,他體貼的說著。
突然,雷伊伸手一勾,將何文整個人拉至床上。
“雷……”一句話還來不及說出,雷伊火熱的唇舌立刻纏上他的。
“你……”他呆愣住。
雷伊愈吻愈起勁,一雙手也不安分從何文開著高衩的旗袍了下鑽入。
“住手!”何文回過神不悅的大吼一聲,掙脫雷伊的懷抱。
雷伊被他一吼,似乎也清醒了些。
看著仰躺在床上半醉半醒的男人,何文心中酸楚不已,“雷伊,你想抱我,我很開心,甚至開心到想哭;但我不是女人,不是你想要的那種軟綿綿、讓你玩弄到爽的女人。”說著,他粗魯地扯下假發、旗袍,用力扯掉人造假胸,露出全身上下精悍的肌肉,“你看清楚,我是何文,是個男人,不是女人……”
雷伊定定的看著他,靜默不語。
半晌,帶醉的眼眸突然漾出笑意,“何文,你知道……今天晚上我為什麼想喝醉嗎?”平穩的話聲,清晰得讓人懷疑他方才是否在裝醉。
“為什麼?”
“因為,醉了就有借口縱容自己做任何事,縱容自己去愛一個人,管他是男人還是女人……”
“你……你真的醉了嗎?”何文眼中充滿懷疑。
雷伊輕笑一聲,“你說呢?”
“你這混蛋,你根本沒醉!”何文吼了起來。
“不,我醉了……”雷伊依舊笑著,笑得邪魅、笑得勾人、笑得讓人全身血脈賁張。
“沒醉!”何文霸氣的語調,伴隨著熱切的雙唇一起落下,同時堵住他的話。
火熱的肢體接觸,立刻撩起兩人高張的欲火。
旋即,曖昧春意伴隨著如熊熊烈火般的激情,繼續在布拉格山莊的冬夜裡飄蕩、散開。
* * *
一早,雷伊睜開眼睛,藍色瞳眸立刻映入躺在身邊、單手支著頭、一臉傻笑看著自己的何文。
霎時,雷伊的睡意全消,他一臉尷尬地伸手爬梳頭發,額上不知何時已多了好幾條黑線。真是……惡夢!
“別這樣看我,笨蛋!”他一臉不耐的輕斥著,語氣沒有平日的高傲與強硬。
“別這麼小氣嘛!”何文故意裝出一臉無辜,“反正,昨天晚上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都看光了,也不差這幾眼。”
“你……”雷伊突然緋紅了臉,窘得說不話來。
不會吧?這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無休頂著一張高傲撲克臉的人,也會有害羞的時候。
何文不敢相信地笑了起來,裹在棉被下溫熱的身子不自覺地靠向他,“雷伊,你真是可愛!”
“別過來!”惱羞成怒的雷伊不客氣地推開他。
“哇!好凶喔!”何文臉上裝出害怕的表情,嘴上卻仍不怕死地猛逼他說:“老婆大人,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恩,好歹我們也溫存了一整夜,你怎麼可以翻臉不認人呢?”
雷伊被他說得一張臉又紅又熱,只差沒找個地洞鑽進去。“你找死!”話聲剛落,一記猛拳已揮出。
何文早有心理准備,不僅輕輕松松閃過,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順勢一帶,將他整個人拉入懷中。
兩具未著寸縷的軀體再次緊密貼合在一起,曖昧的姿勢讓雷伊連耳根子都紅了起來。
“雷伊,你一大早就這麼熱情,我真是太幸福了!”何文誇張地大叫,身下的男性象征已捺不住地硬挺起來。
“你……”感覺到他生理上的變化,雷伊慌忙退開。
“別走!”何文迅速攬過他腰身,一個翻身,將他強壓在自己身下。
“你想干嘛?”雷伊仍不放棄掙扎。
何文賊賊地笑了起來,“你說呢?親愛的老婆大人,以你的聰明才智一定猜得到的。”
“你……大清早的,別發春!”
“不行,我受不了了……”何文像小孩般耍起無賴,霸道的堵住尚不停抗議的小嘴。
“臭何文,你放開我!”
“不放,小寶貝!”
“色狼,你去死!”
“好,等下輩子……”
漸漸地,抵死不屈的怒罵聲在熱切的愛撫下,逐漸沒了聲響;然後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聲讓人臉紅心跳的粗重喘息與呻吟。在春色滿溢的房裡,激情一波波如潮水般洶湧而來;愈來愈放肆的火熱交纏,是讓人擋都擋不住的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