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管家的通知下,芽兒才知道今晚虞紹打算為他表妹辦了個接風宴。本來不打算去參加,可是想起虞紹對她的期許,她就勉為其難地參加了。
但一到擺宴的閣樓上,她便瞧見小優仇懟的望著自己,芽兒心口一擰,卻還是得面帶笑容地走上前。
「芽兒,你來了?」
一見到她,虞紹立刻面帶笑容的迎上前。此舉更是惹來小優一道不滿的怨恨目光。
「這位是我表妹小優。」虞紹做著介紹,但見芽兒那張蒼白的臉色,不禁又說:「我想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我就當個和事佬,忘了那段不愉快吧。」
聞言,芽兒立刻抬頭瞪著他,語氣不善地頂他,「她對你說了什麼?」
「你不用那麼激動,抓傷她的是你,你不必用這樣的口氣對我說話。」虞紹被她這一衝,也火了。
「我抓傷她!?可你知道她怎麼對我的?」芽兒委屈不已地滴下淚來。
「她!」
「表哥,你別聽她胡說八道,那種山寨頭子女兒說的話哪能聽呀。」小優嗤冷地噘高嘴。
「你告訴她了?」芽兒心一涼。
「小優不是別人,她是我表妹。」虞紹雙臂箝住她的,幽深的眼眸凝著她,「別再固執,別再鑽牛角尖,東西都涼了,快來吃吧。」
「嗯。」她這才點點頭,坐到虞紹的另一側。
接著,一場晚宴過的倒是挺平和,這時裘甚進來閣樓,附在他耳畔輕聲說幾句後,虞紹雙眉便擰了起來,隨即對她們:「你們慢用,我去去就來。」
「紹,發生什麼事了?」芽兒敏感地問道。
「沒什麼,一點小事,我很快回來。」他雖帶著笑容,可芽兒不難看出他臉色帶憂。
看著他離開,芽兒有股衝動想隨他去,可才跨前一步就聽見小優喊住她,「別跟了,我表哥處理公事時最討厭有人跟。」
聞言,芽兒這才頓住步子,卻不想理會她,免得自己又被她激得把持不住。
「你好像很氣我?」
小優靠近她,還將一手搭在她肩上,狀似親呢道:「唉……我這人脾氣就差,你別放心上呀。」
芽兒疑惑地看著她,見她已對她認錯,於是不疑有他地笑道:「我也有不對的地方,請你原諒。」
「好好好,那我們算是好姊妹,以後和平相處吧?」小優別有意味地說。
「嗯。」芽兒也還以一抹甜笑。
接下來的時間,她們兩人還頗有話題地聊著,小優不時對她東摸摸西碰碰,表示親密。
芽兒也不覺有異,因為她沒兄弟姊妹,小優的親近讓她覺得自己頓時有了妹一般,心情豁然開朗。
就在這時候虞紹回來了,一見她們盡釋前嫌和樂融恰的聊天,本就沉甸甸心頭頓時有了抹安慰的輕鬆。
「紹,你回來了?」芽兒眼尖地瞧見他。
「是啊,你們怎麼沒繼續吃呢,東西那麼多。」他面色帶憂地說。
「你是不是有心事?」芽兒雖粗枝大葉,但對於自己所愛的男人,她還是細心的去觀察。
「沒……哪有心事,快吃飯。」他抹了抹臉,揚起抹笑,「小優,你也快來。」
於是芽兒與小優雙雙入座,這時小優卻猛地跳起來,「糟了,我的耳墜子不見了!」
「怎麼會不見呢?」芽兒也驚愕地問。
「我也不知道,我剛剛一直和你在一塊呀。」小優指著她,突地她張大了眸尖嚷道:「一定是你偷的對不對?」
「我偷的!?」芽兒直搖頭。
「一定有。」
她驀然衝向芽兒,在她身上胡亂摸索。
「不要這樣,我沒偷啊,你別亂說。」芽兒慌得直揮開她的手,「我才不屑你的耳墜子。」
「天,就在這裡。」小優張大眸子,手裡拿著從芽兒右襟袋中掏出的耳墜子,「這可是我爹從南方買來的,價不菲呀,這野丫頭竟偷了它。」
虞紹看著芽兒,眼神狠厲地瞇起,「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沒有——」她張大眸,呼吸猛地急促了起來。
「沒有嗎?若沒有這怎麼說?」小優跨上前,指著芽兒的鼻尖叫罵著:「做了還不承認。」
「我……我真的沒有。」她深吸了口氣道,「我不知道這東西怎麼跑進我衣袋,我真的不知道……」芽兒紅著臉,拚命搖著腦袋,「不要冤枉我,紹,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並不缺那東西。」
「你是不缺,但上次那個玉珮你怎麼說?同樣不缺,可你卻偷了它。我以為你會改邪歸正,無奈你惡習不改!」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哭紅了眼,「從那次以後,我就沒再偷過東西。」
「啊呀……原來你曾是個偷兒。」小優尖嚷出聲,巴不得讓所有人偷聽到。
「沒有、沒有,我沒有……」芽兒直搖晃著腦袋,心底的酸澀不是來自小優的侮辱,而是虞紹的不信任。
「芽兒,人贓俱獲,你就承認吧,然後再向小優道個歉,這不就好了。」虞紹無奈地說。
「為什麼不肯相信我,為什麼?」她深吸了口氣,身體不住地發現輕顫,「就因為我有前科?」
「芽兒!」
虞紹直搖頭,「我不想說你什麼,只希望你能好自為之,你爹的事已經夠煩人了,為何你還不肯學乖?」
他扣住她的雙臂,用力搖晃著,「你就別再讓我失望了好不好,我求求你——」
「紹!」她淚流滿面,難以置信地問:「我在你心裡只是一個讓你失望的女孩?」
「別強辭奪理,眼見為憑。」他抓著她的雙臂,警告性的收緊。
「好……我懂了。」她閉上眼,委屈的淚水已從眼角逸出。
「你懂什麼?」
「你認為我留在這裡玷污了你的地方,那我走。」使勁推開他,芽兒往後一退,一張小臉早已哭花了。
「你要走!?」虞紹錯愕。
「對,因為你的世界根本容不下我。」她大聲吼道,接著要奔下閣樓。
「等等,喬洋在西京城四處放火,你怎能說走就走?」他目光如利劍般地瞪著她。
「你說什麼?我爹……放火!」她頓住步子,詫異地擰起眉。
「對,沒錯。」虞紹冷著嗓子,大聲對她吼道。
「那我去跟他說,請他別再做這種事。」芽兒用力抹去淚。
「你不用了。」他瞇起眸,將她拉回身邊。
「你不讓我走,我該怎麼去勸我爹!?」芽兒驚愕地望著他,「我爹最疼我,你就讓我去。」
「不准去,你倘若一去不回呢。」他擔心她會就此消失在他生命中,更何況喬洋這次肯定是發了狂,怎可能再放她回來。
「你以為我真會畏罪潛逃?」芽兒心一酸,啞然喊道。
「這可說不定,一個偷兒接下來會做什麼事誰料得到。」小優冷冷地撇高嘴角,笑得陰森。
「你們……」
芽兒心真的碎了,碎的再也無法復元了。
「芽兒,你別再有任何念頭,回房去吧。從今起,我得限制你的行動了。」虞紹凜著張臉,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害怕她消失,可芽兒卻認為他是擔心她畏罪潛逃!
「虞紹!你好狠,為什麼就不信我?」她一雙小拳頭緊緊握住。
「你還是回房去吧。」他閉上眼,指著她房間的方向。
「好,我馬上走!」
芽兒拭了拭淚,又望了下虞紹那張決絕的表情後,便回身衝下閣樓。
在樓下她與裘甚不期而遇,看見她哭得梨花帶淚的模樣,他不禁關心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他……他冤枉我……」芽兒含淚硬咽不已。
「冤枉!?」
「我沒偷東西,裘甚,你相信我嗎?我沒偷東西。」此刻的芽兒仿似飄蕩在海上抓不到東西的溺者,一見到他猶似看見一塊浮木,只想緊緊攀住,否則她當真會溺水而亡。
「嗯,我相信。」裘甚想也不想地說。
「謝謝你,至少我的心情舒坦些。」她仍是不自覺地淌下淚來。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放心地攔下她。
「沒什麼,我回房了。」推開他,芽兒含著委屈的淚水飛奔而去。
「喬姑娘……」
裘甚正想追去問問,就聽聞虞紹站在樓上對著他發號命令,「從今後限制芽兒的行動,不能讓她跑了,這事就交代給你。」
「大人!」他頗是驚訝。
「照我的話去做。」虞紹揉揉眉心,最後在小優的攙扶下離開了閣樓。而裘甚也在這瞬間瞧見小優嘴角所掛著的得意笑容。
難道……他不禁懷疑了……
※※※
夜深人靜,芽兒趴在床上哭得像個淚人兒。
本以為他會來看她,可等到近子夜卻仍不見他的人影,難道他真的將她給忘了?或是已認定她是個偷兒,所以不打算再理她?
收拾起包袱,她正欲離開,哪知門一打開就見裘甚站在外面!
「你……你是來監視我的?」她含著淚問。
「是大人要我來……」裘甚低下腦袋,頓覺口拙。
「我懂了。」芽兒咬著下唇,從唇間逸出悲鳴,「他不相信我?他恨我……」
「不會的,大人怎麼會恨你呢?」裘甚急急安慰道。
「他只信他表妹的話,我沒偷東西,可他們一唱一和的就要把我打入萬丈深淵。」但偏偏她就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他。
「到是怎麼回事?」當時他不在場,並不清楚情況。
「我……沒、沒什麼。」她搖搖頭,「我現在只想離開,讓我走好嗎?」
「對不起喬姑娘,我不能呀。」他瞇起眸,甚感抱歉。
「就當作你沒瞧見嘛,可不可以。」芽兒突地大哭出聲,淚水狂湧而出,繫上心間的全是委屈。
「別哭啊,你這一哭,我也不知該怎麼辦?」裘甚頓時變得左右為難,可看著她的淚他又心痛萬分,只好伸手輕拍她的背脊。
偏偏不放心芽兒,半夜趕來看她的虞紹就乍見這一幕。
他緊緊蹙起眉頭,緩步朝他們走了過去,隨即輕咳了聲。
「大人!」裘甚聞聲立刻放開手。
而喬芽兒只是以一種怨懟的目光凝睇著他,「你來做什麼?不陪你的親小表妹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這難道就是不唸書的結果?」虞紹凜著氣,灼燃的目光與她的相觸。
「大人,您別……」
「你退下。」虞紹悶聲道。
「可是……」
「我說下去!」隨即他將喬芽兒給推進了房間,一看見她肩上的包袱,不免深鎖眉頭道:「想走是嗎?」
「對,讓我走,我若是看見我爹,我可以向他請求,請他別再胡鬧,否則再這麼下去怎麼得了!」這也是芽兒最擔心的地方。
「但我說過你不能走。」他隨即旋過身。
「為什麼?」
芽兒終究忍不住走到他面前,與他面對面說:「從你假扮落魄書生上了山,而後又將我騙進西京王府,我幾乎是一無所知,根本想不出你的目的,你能不能告訴我啊?」
「我現在來見你,不是因為這個。」虞紹正視著她,望著淒楚的小臉,他能說不心疼嗎?
不……他可是心痛到了極限!
「那是為什麼?只是為了我是個不愛唸書的女孩子,比不上你那位才女的表妹嗎?」她滿腹愁絲積壓在心底,渾身更脹滿疼痛。
芽兒的表情充斥著無助,眼底的淚珠與掙扎展現出她的美麗與無措,讓虞紹心口的酸不斷發酵著……
「你怎麼又這麼說?我從沒這麼比較過。」他眉宇輕擰。
「算了,她說我是偷兒你就信了。」她的眼神火熱地望著他。
「那是我親眼所見,你為何還要強辯?」虞紹俊眉一挑,低柔的嗓音有著致命的陰柔。
「可我不是,你為何不想想我是不是被冤枉了?」她什麼都不求,只是想要一個公道。
「別再固執,錯就錯,我可以再原諒你一次,我相信小優也願意原諒你。」他瞇起眸道。
「你!」
芽兒跌退數步,心情頓時一落千丈,原來她在他心底只是個食髓知味的偷兒,一個不愛唸書、不自愛的女人。
「算了——」她搖搖頭,重新調整好肩上的包袱,「我還是走吧,既然你不瞭解我,又何嘗懂我心底的苦。」
「芽兒,別孩子氣了。」虞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抖落一絲苦笑,「你別再鬧事了行嗎?」
「我已經滿十五,不是小孩子,或許我們真屬於不同世界的人,我該回到橫山上。」用力推開他,芽兒便要開啟房門。
「你給我站住。」他啞著嗓喊住她。
芽兒的手才要撫上把手,卻被他橫身一擋給逼向牆角,「你想做什麼?」
「我不准你走。」他目光狂野地望著她。
當深陷愛情之後,他那觀測天象、預測未來的能力已逐漸消失,那表示他對她是真正動了情、動了心,可她卻要這樣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可我非走不可,一個不信任我的男人,我能依靠嗎?」她皺起眉頭,眼神幽深了起來。
「好,你要我怎麼信任你我就信任你,你別走。」他激動地抱住她,「真的別走。」
「你說……你是不是喜歡你的表妹?」她窩在他懷裡,細聲問道。
「你說什麼?」他疑惑地望著她。
「她是才女,你是才子,這樣不是正好,為什麼你會喜歡上我這個無才的女人?是因為——因為——」說著,她已是淚流滿面。
「因為什麼?」
「因為我纏著你的關係吧?」芽兒揚唇苦澀一笑,「你是被我逼的,逼著喜歡我是不是?」
「你到底在說什麼?」虞紹抬起她的下顎,深炯的眼直盯著她的淚眸。
「我好愛你,我真的好愛你,即使你是被逼的我也要告訴你,我還是好愛你。」拋下包袱,芽兒用力抱住他,小腦袋窩在他胸前直摩蹭著。
「乖,那就別走了,嗯?」
虞紹的兩片唇輕拂她的紅潤,「放心,在我心裡的女人只有一個叫喬芽兒的,不管她是不是才女,懂嗎?」
「真的!?」她媚眼流轉出一絲柔意。
「當然,否則那麼晚,我處理公事已很疲累,還來找你,就因為不放心你,也希望你原諒我的口直心快。」
當時他是被喬洋之事給煩到頭疼,正巧又碰上那事,自然語氣重了些,希望她能體諒他。
「好,我原諒你,但是有件事我還是希望你能相信我,我絕對沒有偷東西,真的沒有偷。」芽兒認真地看著他。
「嗯……別提這事了好不好?」揉著她的腦袋,「來,床上坐。」
「說到底,你還是篤定我有偷東西。」
芽兒噘著唇與他一塊兒坐在床畔,突然又想到什麼揚首問:「對了,我爹的事擺平了嗎?若真沒辦法,我可以的。」
「不用擔心,這事我已解決了。」就在剛剛他終於接到喬洋的回復,願意拿出他的三樣寶貝換人。
只是……他真能拿芽兒去換那些東西嗎?唉,這倒是讓他感到頭疼。
「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她垂著腦袋,囁嚅著,「今晚——今晚你能在這裡過夜嗎?」
「如果你願意,我當然可以。」他說著便將她推向床上。
「你……你不是說孤男寡女在一塊兒,旁人會說話?」她閉上眼,感受他的手指在她頸間輕輕摸索揉弄的感受……
這時,極度的快意趕走了疼痛,芽兒更是情不自禁地夾住他,小嘴吟哦著最終釋放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