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定今生 第三章
    阿福帶領著幼雪來到庫房領取牌子,順便拿一套灰色的唐杉給她,隨後帶她到臥室說道:「靜君,從今天起,你就開始要到少爺的香房去工作了,這間臥室是你以後睡的地方,瞧你全身髒兮兮的,還是先去洗澡並換上這套衣服吧。等會兒我再帶你去找少爺。」

    靜君點點頭,拿起了衣服便往臥室房的洗澡堂走去。

    幼雪一進人澡堂,好好地洗了個熱水澡,自己也不知多久沒有這麼舒服地洗澡了,只覺所有的疲累一掃而空,但是一望著自己手上的衣服發呆『這下可好,我可是女孩子那,要我穿著唐裝不就會自暴身份嗎?不成,我得想個法子。』

    她四處張望一下,突地見到有一卷白色的布條,靈機一  動之下便取下了布條……

    阿福在房外等了許久之後,才見到靜君穿著一身灰色的  唐杉緩緩地步出,方纔的靜君因為全身髒兮兮的,所以他沒

    能瞧清楚靜君的長相,現在當他見到靜君之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滴溜溜的眼睛顧盼有神,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披肩,微風吹來傳來了陣陣的花香味,面如冠玉。唇若凝脂,潔脫脫是個美人胚子,只可惜他是個男生,否則的話定然可以迷倒不少眾生。

    「靜君,沒想到你這麼像女子?只可惜你是男人,否則的話我可要為你傾倒了。」阿福讚歎他說道:「對了,你為什麼留長髮呢?現在很少男人會留長髮了。」

    靜君笑著搖搖頭,示意無法告訴阿福,但是能夠阿福這般稱讚,靜君心中也十分開心,他畢竟是位女孩子家,男孩稱讚她長得美麗是人人都愛聽的,更何況從她懂事以來,就還未有人稱讚過她的容貌;如此自己以男裝身份讓一位陌生的男子稱讚,她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好笑?

    「我帶你去見少爺吧!像你這般細嫩的小廝,難怪管家會捨不得你去做那些粗重的工作。你可輕鬆了,在少爺的書房裡幫忙是最好摸魚的,這工作又被稱之為『伴讀』,意思就是你只要整理好書籍。替少爺倒倒茶。端個飯;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而且你還可以不用到廚房去幫忙呢。這個位子可是人人都欲得到的好差事,沒有想到你運氣這麼好,一來就當上了伴讀。」

    一路上阿福又佩又歎他說著靜君日後的工作內容。心中不乏羨慕之情,靜君只是微笑地聽著,沒有發表意見,轉著轉著便來到婷水樓——少爺的書房。

    阿福將靜君帶人,然後對他解釋道:「靜君,現在少爺還不會到婷水樓來,所以你要先將少爺的文房四寶準備好,並去沏一杯參茶,如果還有空間的話,便去將書籍整理一下,排好位置。懂嗎?,,

    靜君點頭表示瞭解,阿福笑著說道:「你就像是我之前的一位弟弟,他對我所說的話也是默默聽從,只可惜他已經離開天齊幫了,否則的話我們到現在都一定還會是好朋友的,靜君——你願意當我的朋友嗎?」

    靜君乍聽到「天齊幫」三字心中直叫苦,怎麼會自己送上門來妮?當天自己逃婚遠離家門,想必天齊幫的少主定氣昏頭了,而如今自己竟然跑來天齊幫,而且還可能就是要服侍這位被她給『休』了的少爺。『不。事清不會這麼奏巧的,我的運氣應該不至於會這麼壞才對。唉!既來之,則安之吧!』

    想到這兒,靜君點頭以壓抑自己那紛亂的情緒,但是阿福卻誤以為靜君答應了,他高興地拉著靜君的手臂說遣:「好啊!那我們以後便是好朋友了——」

    「阿福,你還在混什麼?還不快得過來幫忙?」傳來了管家那威嚴的聲音,阿福即刻說道:「靜君,我廚房還有事情要忙,下次有空的時候,我再來找你玩吧。」說完便三步並  成二步地跑出去了。靜君則是站在原地輕笑著。

    過了一會兒,靜君轉身來到少爺的書桌前,其實書桌早  就已經收得一塵不染了,她根本無須再去收拾一次,靜君看  著二張言白的絹紙正鋪在案前,上面只寫上一個愁字,筆鋒  雄健,渾厚有力——靜君一時興起,便寫了首宋未詞接道:

    風住塵香花已盡,目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澳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你在我書房裡做什麼?」一聲呼喝,令靜君心上一驚。抬頭一看人,一位富家少爺打扮的男子正怒眉騰騰地望著她看,如冒火的眼眸似乎要將她燒了一般,這人看來就是少爺了,靜君趕忙退到一邊,見到這人惡狠狠地瞪著自己,她全身不住地顫抖著。

    「我再問你一次,你在我書房裡做什麼?如果你再不回答的話,就休怪我將你當成賊兒看待了?」

    靜君雖然心上生氣這人的無禮,但是自己可不能辯白呀!沒辦法之下,她指著自己的喉嚨然後搖頭似鈴鼓地,希望這位少爺可以瞭解自己的意思……

    這少爺見到靜君的舉動,他想了一會兒才說道:「你不會說話嗎?」

    靜君急忙點頭,心理想道:「幸虧他瞭解我的意思了,否則的話後果可不堪設想,這少爺的脾氣好火爆啊」

    「你這啞子來這兒做什麼?瞧你這身的裝扮,應該是我們幫裡的小廝才是,為什麼來到我書房呢?唉——你又不會說話,我問你也是白問。」

    靜君搖頭,他隨手拿起了毛筆,在紙上寫著:「我是新來的小廝,名叫靜君。是管家命我前來書房服侍少爺唸書的,我雖然不會說話,但是我聽得懂您的吩咐,而且我會寫字啊!」

    逸軒見到靜君那娟秀的字體時,憐才之心頓然而生,他的口氣放緩了:「原來你是管家派來的伴讀,好吧!既然你懂得寫字,那我日後要吩咐你事情也容易的多,我見你寫字雖是端正,但是太過於娟秀了,不過還稱得過去,而且幫裡也常有文書往來,你就幫我寫些文件吧!至於書房內的雜事,你有空的時候再做吧!」

    靜君點頭答應,見他聽懂了自己的意思,微笑地坐在桌案前,靜君原想將方纔自己所為的那張絹紙拿起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逸軒看完詩句之後,他疑惑地問道:「靜君,這宋詞是你寫上去的?」

    靜君臉色難看地站著,過了好一會見之後才點點頭。

    「這是宋朝李清照的武陵子,你讀過她的作品嗎」

    「想也知道,不然我哪有可能寫得出這種作品?」靜君心中如此想著,但是她外表上還是不能作出不高興的表情,她笑著點頭寫道:「以前在唸書時,曾經讀過她的作品,她是位相當了不起的女詞人!」

    「但是你心中有什麼愁呢?為什麼特意要選擇這一首詞來寫?」逸軒笑著問道:「瞧你年紀輕輕的,應是歡樂年華的時刻,何必為,賦新辭強說愁哪」

    靜君笑了笑又寫道:「那少爺為什麼要以愁為題,為何  不肯落下詩款呢?」

    「就是因為我年少不識愁滋味呀!」逸軒笑著回答道:  「反正今天閒來無事,我整天唸書寫文章地會挺無聊,瞧你  似乎略懂些詩詞,不如我們就來個以詞會友如何呢?」

    靜君笑了起來,點頭表示贊同。提到唐詩、宋詞的這可是她最拿手的部份呢?在學校是多虧了這些科目她才可以低空飛過的。「要如何的以文會友呢?請少爺說遊戲規則吧?」

    「很簡單,我先舉個詞牌名,你寫出對應的詞句,並且要寫出作者為誰,再換你出詞牌。看誰無法接上對方所出的題目便算輸。」

    「哩?那如果少爺輸了的話,我可有什麼獎賞嗎?」

    逸軒笑著拿起放置在口袋中的小金片說道:「如果你真有本事贏了的話,我就將這塊金鎖片賞給你吧!可是換過來說,如果你輸了的話,你又要以什麼東西賞我呢?」

    「靜君身無分文所以才投靠貴幫,如何能拿出什麼值錢的東西呢?少爺這話豈不是讓靜君為難?不過靜君有自信絕對不會輸給少爺,您那金鎖片我是要定了。請出題吧!」

    「我欣賞恃才做物的人,但是希望你不是裝腔作勢才好。」逸軒笑了笑在紙上寫道:「一剪梅,請寫。」

    靜君不假思索地落筆而就:「紅藕香殘玉笨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綿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宋朝——李清照之詞。換我出題了,訴衷情!」

    「當年萬里覓封候,匹馬戌粱州。閣河夢斷何處,塵暗舊貂裘。胡未減,鬢先秋,淚空流。此生誰料,心在大山,身老滄洲。宋朝——陸放翁之詞。換我出題了……

    他們倆就這樣以詞相會,渾然不覺天色己暗,那夕陽斜照,映在靜君的面頰之上,晶瑩奉彩,別有一番風情。更兼靜君的手腕雪白如玉,逸軒一見,他不禁笑著吟道:「身邊人似月,皓腕礙箱雪。」,

    靜君一聽逸軒所吟之詩,她臉上突地一紅,收回手來連退了數步靠在書櫃旁。說什麼也不願再靠近桌子一步。

    逸軒見到靜君的模樣,好笑他說道:「怎麼了,我不過是同你開個玩笑而已,你何必像躲賊似的跑開呢?一點都沒有男子灑脫的氣概,活像是姑娘家呢!」

    靜君急忙搖手,拿起了小桌上的筆寫道:「請少爺切勿狐疑,靜君因為自幼父母雙亡,無人照應。所以性子較為害羞內斂,請少爺莫再以此開靜君玩笑了。」寫著寫著,靜君的眼淚滴滴溜溜的在眼眶內打轉起來。

    其實就自己父母雙亡是太過份了,她的雙親可都還健在呢!只不過自己闖下了這麼大的禍端,根本就不敢回家面見父母,落得如今有家歸不得的下場,憶及家中的父母,她可也是心酸不已。

    想起這段日子以來在外奔波勞命的日子,吃了這餐不知下一餐可有著落,和她之前的生活可有著天淵之別。現在還不得不以當別人家的小廝來餬口維生,這令她也不由地悲從中來,只差沒有大放悲聲而已。

    「靜君,你別傷心了。我不再同你開這玩笑便是了。」逸軒見到靜君難過的摸樣,心中不忍他說道:「來——這塊小金片給你,不要再哭哭啼啼了,你過去的身世如何不幸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要懂得把握眼前美好的時光,你在天齊幫好好地做下來,只要你忠心侍我,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靜君抬頭望著眼前的逸軒,她那閃爍的淚光隱隱地透出感激之情,真是那位被自己意外。『休掉』的夫婿嗎?如果是,他一旦知道自己便是當天的新媳的話,可是否還會如此溫言對她呢?這位面貌雪白清秀的少年,對她這麼好的原因是為何呢?是否他對每個人都是如此溫柔?還是只有……

    逸軒開口說道:「靜君,你想些什麼呀!我都叫你好幾聲了,你怎麼都沒回應呢?」

    此話一出,將從幻想的邊緣中拉回現實,她搖搖頭表示沒什事情。逸軒這才放心的開口說道:「靜君、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你可以下去休息了。不需要在此陪我了,至於晚膳,我到飯廳和家人用飯,你今天就早些休息,明天一早你再到書房來吧。我有事情要交給你去辦。」

    靜君點點頭使轉身離開了,她緩緩地步出書房,但是……是她的錯覺嗎?總覺得身後的逸軒眼光似乎直盯著她瞧,但是此刻的她實不宜做多做聯想了。急忙跑回自己的臥室,晚飯過後阿福又來找她閒扯一堆廢話,直到靜君已抵擋不了周公的召喚,阿福才離開他的房間,靜君梳洗一番準備休息了。

    管家對她倒是挺好的,特別開了間空房給她專用,據阿福所說在幫裡表現優秀的人才可以獨自擁有一間房間,靜君是新來的人,能夠受到這等殊榮可是極為難得的。不過也還好她不須要跟其他人『共枕同眠』,否則……

    她在上床後,仔細地回想著今天和逸軒頭次見面的情景,這逸軒少爺長得可是好生俊俏呢!面貌不用說,他可算是靜君所見過的男子中,難得可以被她稱之為美男子的,更難得的是他身為少爺,但是對她這名小廝欲是彬彬有禮,更甚而與她來個以文會友,他那富貴清華的氣質、風趣懦雅的談吐,比起她心中初戀——徐奧鈞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唉——怎地又想起那個無緣的初戀情人呢?早點睡吧!明天還有活兒要千呢。『花自飄零水自流,幾番情懷總落空,無語難言心愁,言聽舊事撥動心弦,柔情萬縷向誰訴,風問花下雨不聞,面君難言心中愁,原化流螢照君明。

    靜君一早起身,將自己打點妥當之後,便來到書房準備她的第一天『上工』,此時逸軒早就在書房內等她了。

    「你怎麼來得這麼慢呢?我都比你還早到書房,真不知誰才是主子?」逸軒似乎有些不耐,和昨日溫柔的他相差十萬八千里:「靜君,你將小桌案上的所有文件全部騰新一次,還有——將這本卷宗抄一份副本下來,我今天中午急著要用,你快點寫吧!」

    靜君來到小桌案前,望見桌上那如小山般的文件時,她差點沒暈倒…不會吧!要自己在中午之前將這些文件全部騰新,他當她是什麼?但是少爺的命令已下,她就算再如何的不願意,可也不能違背少爺的『旨意』當下不再猶疑,端坐下來便開始騰寫文件了。

    「少主,這裡是杭州分部來的急件,老爺要您立刻將杭州分部的帳本騰到收支本上。並且要在中午之前完成。」  「我明白了,你去告訴老爺,我會照老人家的意思去做

    的。你先下去吧!」那人答應一聲便下去了,逸軒將那疊厚達十數頁文件放到靜君的桌上說道:「靜君,你先將這份文件騰過——然後再拿來給我。」

    靜君見到又來一份厚重的文件,她只覺眼前一片黑暗,她的前途一片茫然。這麼多的文件抄下來,她的手不斷掉才怪,她歎了口氣接下來,以一種哀求的眼光望著逸軒,心中想到『逸軒少爺,請求你別再下任務給我了,我的手都快要廢度了。』

    逸軒似乎和她心意相通般笑著就道:「放心,就這點小事情,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圓滿達成的。等到你完成工作之後,我另外有獎賞給你哦——」

    『這小子似乎挺喜歡送人家東西的。』靜君心中如此想著、但是她對於能夠收到逸軒的禮物,心中倒也是雀躍不已,或許是因為從未有男人送禮物給她吧。雖然逸軒對待自己,只不過是主僕間的關係,但是偶爾來場幻想倒也是挺不錯的。想到這兒,靜君甜甜一笑,低頭繼續寫她的文件了。

    逸軒見到靜君似乎很『心甘情願』地埋頭苦『寫』那份堆積如山的文件,他滿意地笑了起來,原先以為靜君是那種不堪受勞累的人,沒有想到她竟然願意答應寫這份連自己看了都怕的文件。瞧她落筆如飛,猶似蠶吞桑葉般的,絕然不像是未受過教育的人,他可以很肯定靜君一定有接受過相當長時間文藝的陶冶,否則不會有這般的才情。

    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端詳著專注寫字的靜君,這個身份似謎的啞子少年,越看越讓人心動,他那吹彈可破的肌膚,仿若處子之身的凝脂若雪。如果將他穿上女裝,稍加打扮一番,定是一位絕凡脫俗的美女……逸軒心中如斯想著,意隨心生,竟然望著靜君心神馳蕩起來——『如果能得到如此的佳伴,齊逸軒雖死無憾。』

    好不容易終於在時間之內將工作給作完了,靜君將頭往椅背上一靠深深地舒了一口氣。

    「寫完了嗎?」逸軒笑著問道:「瞧你好像非常累呢?」

    靜君點點頭,忍不住地又打了呵欠,的確!自己是有點想睡了,巴不得現在就有一張床,可以讓她在上面和周公再來大戰三百回合。

    「先別覺得累,還有事情要做呢。你去將這本帳簿送到正廳去給老爺!」逸軒笑著說道:「等回來之後,順便走到廚房去吩咐阿福端杯茶來給我。」

    「啥?還有事情啊!」靜君的眼睛睜地大大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已經累得全身骨頭都散了,竟然還有事情要辦,而且還是叫她跑腿?這逸軒也未免大過份了些。她才第一天上工而已,使得被他這般欺負,以後的日子,唉——難過了……

    「算了,誰叫我那麼倒霉呢?跟到這種主子我可真是不幸。」靜君掙扎地站了起來,顫抖地將帳本拿起來,然後以極為困難的腳步移向書房門口。但是她此時雙足叉酸又麻、就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咬她一般,腳下一個不穩便欲跌跤,  當她的臉快要碰到門檻的時候,突然一隻溫暖的手將她抱住、拉了起來:「你要表演摔跤我是沒有意見,但是你手上

    的文件可是不得有失的,拜託你走路小心點好嗎?人受傷了  是不打緊,文件可不能有絲毫的損傷。」出手救她的人正是  齊逸軒,他一見到靜君的步伐不穩時,便早有心理準備,所  以在她最『危急』的時候出手抱住她。

    靜君離開了逸軒,臉色紅潤地望著逸軒,當她一接觸到  逸軒的眼神時,稍微愣了一下隨即便離開書房了。

    而逸軒望著靜君離去的身影,他心中萬念起伏,當他抱住靜君的時候,分明有股清淡的香味自靜君身上傳來,那股清幽的香味令逸軒感到心中一蕩,一個男孩子怎麼可能會有那種特殊的香味呢?而且當他的手碰到靜君的身體時,似乎有碰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只是那是什麼逸軒一時還無法想出來罷了。

    當靜君按照逸軒的吩咐,將帳本送到正廳後交給老爺,而且到廚房端了杯參茶送去給逸軒,她來到廚房外時,突地見到一各年幼的孩童正坐在地上哭泣著,口日聲聲地要找媽媽。

    靜君眼見這名小孩年紀尚幼,穿著又不似是幫裡面的人,一個娃兒怎麼可能進人天齊幫呢?她懷著滿腹的疑問,便將參茶放在一旁,來到這小孩的身邊拍拍小孩的肩膀。

    「你是什麼人?」小孩見到穿著小廝服裝的靜君,眼中含淚的問道:「你叫我做什麼?」

    靜君瞧了瞧四周,確認沒有人之後她小聲他說道:「弟弟一你在這兒哭什麼呢?為什麼哭得這般傷心?你的父母親人呢?怎麼不在你的身邊呢?」

    小男孩聽到穿著男裝的靜君,所說出來的口音竟然是女的,他登時嚇了一跳,不過隨即哭道:「我媽媽他被冤枉是偷寓帳本的賊,現在被關在後院,幫主就要殺了她。我不要、我要媽媽啦!」

    「為什麼你媽媽被指稱為賊呢?」靜君好奇地問道:「她為什麼要偷那帳本?」

    「我媽媽才沒有偷帳本呢!」小男孩回答道:「那天我和媽媽到魚池邊去玩,她發現到有人鬼鬼崇崇的進人幫裡放些重要文件的地方,她先將我藏在暗處,然後她出聲示警,結果那人反而將我媽媽打昏在門口,並且趁機逃走。等到我媽媽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綁起來,以盜取帳本之罪名清處了。姐姐——我瞧你好像是幫裡的人,你可以帶我去見媽媽嗎?」

    「這……我剛來到幫裡沒多久,對於環境我還不大熟悉,更別說是囚禁你媽媽的地方在哪兒了。」

    「難道要讓我媽媽就這樣白白被殺嗎?」小男孩憤憤不乎他說道:「姐姐,我原以為你是好人,結果沒有想到你也是那種貪生怕死的大壞蛋,不敢帶我去你就明說嘛,何必編那  套理由來哄我,你不帶我去也成,我自己去找媽媽!」

    「等等——」靜君將小男孩拉住道:「你不是天齊幫的  人,隨便亂走,一旦被其他人逮到,會被以為是奸細的,」

    「放開我啦。」小男孩死命地踢著:「你這臭女人、快點  放開我啦。我要去見媽媽、我要見媽媽。」

    「你這麼衝動,只會讓你媽媽死得更炔!」靜君冷著臉色

    伸喝了一聲說道,「我警告你,你再這般鬼叫鬼吼的話,我就先讓你去地府等你媽媽。」

    或許她生氣時起真有喝阻的作用吧。小男孩立刻住口不鬧,乖乖地聽從靜君的『指示』。

    「我可以幫你想辦法找到你媽媽,但是能不能救得了她的死劫,我就沒有把握了。到時就只能看你的說辭能否讓幫主和來人相侍了。」

    「姐姐,你有辦法讓我見到媽媽?」

    「有一個人可以辦得到。」靜君咬牙說道:「他有絕對的權威可以做到這件事。如果他肯幫忙的話……

    「那我們去求他,請他幫我媽媽。」

    「你不成,這事由我來就行了,你暫且在這兒等我吧,記住別再哭呀鬧的,結果如何我會盡快通知你的,」說完,靜君拿起杯子往書房走去了。

    「靜君,我發覺你的手腳真是慢那!」逸軒見到靜君終於端茶回來,笑著就道:「我以為你在庭院裡迷路了?正想要到庭院裡去找你呢?」

    靜君將茶放在逸軒的桌上,然後轉身便坐在自己那小桌案去,心中直盤算著要如何向逸軒開口。

    「你怎麼了?為什麼好似有滿腹心思呢?」逸軒關心地問道。

    「少爺,聽說有位被指為偷取帳本的女子即將禮處刑了,是真的嗎?」

    「原來你是指這件事呀!沒錯,的確有這回事。沒料到你的消息竟是這般的靈通,誰告訴你的?」

    「少爺,您能告訴找,那女子現在被關在那兒嗎?」

    「這不成。她可是重犯,怎麼可以隨便和他人見面呢?而且——你見她做什麼?」

    ◆◇◆◇

    「這名女子是冤枉的,她是發現到有人入侵,所以才出聲示警的,您為什麼不給她解釋的機會,便要將她處死呢?」

    「靜君,你又如何知道她是冤枉的?她是在你尚未進來工作的時候,便犯下了這等罪刑,對於事情的來龍去脈,你完全不瞭解,你憑什麼說她是冤枉的?」

    「是她的兒子告訴靜君的,靜君見到那小孩子語出真摯,想必一個小孩應不致說謊才是,所以靜君答應讓他見其母一面,並替其母申冤。少爺,你不要說要給靜君禮物嗎?靜君所要的便是您將此事重新查明,並讓他們母子見面。」

    「倒挺好心。挺會算計的嘛!只可惜這件事情是萬萬不可能的。靜君,不是我不通情理,不讓他們母子倆見面,而是此事實在關係重大,我不得擅作主張呀!」

    「只要少爺一聲令下,有誰敢對少爺的話有意見呢?」

    「你別把我想成萬能,這件事由父親全權處理,我實晚置喙的餘地。靜君,這次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靜君見逸軒表明不願幫忙,她心中氣苦,低頭凝思淚水跟著掉了下來,整張寫滿字的絹紙全糊成一片。

    「你不要動不動就用哭泣這一招嘛!」逸軒見到靜君那淚  汪汪的模樣,他舉雙手投降道:「……好吧!我答應你,  向父親進言便是了,只不過成功率不高,你別抱著太大的希望。」

    靜君聽到逸軒終於答應了,心裡喜不自勝,『早知道我  就用這招便成了,也不用浪費我這麼多的精力寫字』

    當日晚上,靜君帶著小男孩隨同逸軒來到關那孩童的母親之處,讓他們母子做最後一次的會面。

    「靜君,這可是我向父親死命討來的。你這下應該相信我是天下最好的主子了吧。」

    靜君回報以甜甜她的笑,而她身邊的小男孩則脫口而出主沽直:「我這位姐——」他話才說到一半而已,便被靜君用手封住他的嘴巴,以免他再扯下去。

    「解——什麼解呢?」逸軒疑惑地問道:「靜君,你為什麼不讓他說下去?」

    靜君搖手,將逸軒往前一推,示意他只管帶路,其他事情就別管了。逸軒雖然感到好奇,但一時也不考慮那麼多,便帶著靜君等人來到目的地。靜君對小男孩指著他母親的住置,意指要他去見母親,而她本人則是找了塊石頭,坐下來休息一番。

    逸軒等致那小男孩進人之後。他來到閉目養神的靜君身邊就說:「靜君,你好像挺累的了?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靜君猛地睜眼一望,突然見到逸軒的臉龐和自己靠得好近,她著實吃了一驚,想要倒退卻又碰到樹葉,她轉頭一看——那葉子上竟然還有一種青綠色的毛毛蟲爬著…爬著!

    靜君可說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就怕那些全身長毛的蟲子,她一見蟲子就在自己眼前不過數尺的地方,更是吃驚,急忙撲到逸軒的身上發抖著,一手指著那只蟲子,想要叫逸軒將它捉開,但是卻口張著不敢發出聲音——

    逸軒起先也被靜君的舉動嚇了一跳,他定定神後拍拍靜君的背,並望向他手指的方向,想瞧瞧是什麼驚大地的怪物,竟然可以讓她嚇成這樣,一看之下他仰天狂笑起來,那不過是一條毛毛蟲罷了。

    靜君聽到逸軒的狂笑聲,她疑惑地抬頭看著逸軒,絲毫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笑得這般開心。過了一會兒,逸軒竟又將那只蟲兒連葉帶蟲地拿在她面前晃呀晃!「靜君,你瞧瞧這蟲兒和這片葉於是否挺相配的呢?兩者的顏色一模一樣呢!若不仔細瞧的,還無法看出這只蟲兒呢,來——你瞧瞧!」

    靜君凝神一見,此時那蟲兒是正面對著她,它那色彩鮮艷的觸角不住地扭動著,似乎對著自己道晚安似的,她嚇得三魂去了七魄——咚!一聲便倒在逸軒的懷中了。

    「喂、喂、你清醒點啊!」逸軒原只想要嚇嚇她,結果她竟然這般沒膽——嚇昏了。就這樣倒在自己的懷中,這下他可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生氣。

    「哥哥,你在這兒做什麼?」逸樓輕聲的問道:「咦?你為什麼抱著一個男人呢?哥哥?」

    「逸樓?這麼晚還不睡覺,跑出來溜躂,我還沒質問你呢,你反倒管起哥哥的事情來了?」  「天氣有點悶,我睡不著嘛!」逸樓甜笑著說道:「倒是  哥哥你呀…和一個男人在這浪漫月夜下,這般的摟摟抱抱  的,成何體統呢?喔——明白了,難怪你對所有的女孩都不假以顏色,原來哥哥有……」

    逸軒見到妹妹以有色眼光直盯著他瞧,沒好氣他說道:「有什麼?靜君不過是被毛毛蟲嚇昏了,剛巧倒在我懷裡罷了,才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呢!」

    「是嗎?」逸樓望著逸軒懷中的靜君。她笑著就道:「像這般美貌的少年,哥哥你會對他動心我是不感到意外啦,只是你們日後要談情的時候,別這般明顯好嗎?讓人傳出去了可不太好聽。」

    「逸樓……」逸軒筒直被妹妹給打敗:「哥哥是哪兒得罪到你了,為什麼要這般破壞我的名譽!」

    「才沒有呢。」逸樓笑著回答道:「我不打擾你們倆個的甜蜜時光了,唉——我想世上有許多女孩子要哭泣了,她們心目中的最佳新郎人選竟然有斷袖之僻,真是可憐啊!」

    此時剛好走來了二位家丁,他們見到少爺正坐在石塊上,便齊向少爺行禮。逸軒便開口對他們吩咐道:「你們二位在此等待,如果待會兒有小男孩自囚禁處走出來的話,便將他帶下去休息,明天一早將他帶去給老爺發落。」那二人答應一聲,逸軒便將靜君抱了起來,準備送他回房。

    一路上逸軒望著懷中緊閉雙眼的靜君,心中狐疑著:「真是奇怪了,一個大男人為何會這般輕呢?」他將靜君抱到房間,將她放在床上之時,靜君便清醒過來了。

    「你可總算是醒了,害我還走了老遠將你送回來。」逸軒笑著對靜君說著。

    靜君四下一望,此處正是自己的臥室沒錯,方才自己不是昏倒了嗎?難道是逸軒將自己一路抱回來的,她一想到此節,臉兒便紅起來,又見到逸軒那似有情若無情的眼光,她急忙將被子拉上,蓋住自己的頭,以掩飾自己的失態。

    逸軒將被子掀開,見到靜君那組似蘋果的面頰,他笑了起來:「怪了,你的臉兒可真薄,好容易就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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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君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急意揮手示意逸軒離開房間。

    見到靜君著急地欲趕他走,逸軒就偏死賴著不走:「你身上的外衣都還沒換過,便要睡覺了嗎?反正我明天沒有什麼事情做,我陪你玩玩如何?以前我常常和我那時的伴讀流漩玩個通宵,然後我們在一起倒臥在這張床上睡大覺,一整晚都沒有回到臥室,直到日上三竿時,整個天齊幫內部都為了找我而陷人兵荒馬亂的時節,我們倆才一副睡眼惺忪地出現在眾人的眼前,結果……我和流漩都被狼狽地教訓了一頓!」

    靜君聽到逸軒談起他過去那位伴讀的事跡,雖然是覺得挺有趣的,但是自己可不同那位流漩,要她和逸軒玩上一通宵,然後兩人再睡在一張床上,這哪有可能呢?

    「可惜——流漩去年為了救我,打扮成我的模樣,被仇家們給殺了。」逸軒說到此節時,他的臉緊蹦起來:「他是死在我懷中的,那時他還輕輕地對我訴說著,我們在一起的美

    好時光,他是那般地為我犧牲,而我呢?我為我的朋友做了什麼?我害他平白無故喪命,又無法替他報仇、如今……

    靜君見逸軒愈說愈激動。愈亢奮,見到逸軒那痛苦的表情,她心中不忍,伸手過去撫平逸軒那緊皺的雙眉。

    「你想要安慰我嗎?」逸軒無奈地笑了笑,他將靜君的手握著,然後吻了她的手背道:「謝謝你了,我的事情,自然還是得由我自己來解決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時候也不早,我不吵你了。」就罷,逸軒便起身離開了。

    靜君則是呆坐著,征怔地出了好一會兒神,逸軒的舉動有什麼時別的意義嗎?她見到逸軒那痛苦的神情時,她心中也很替他難過,所以才會想要安慰他,但是逸軒他……當他吻自己的手時,靜君心中真是突地一跳,她從未曾和男子有過這般『親蜜』的接觸,那時她身上彷彿有股電流通過似的,全身一顫。

    靜君心緒起伏不定,她現在整個腦海中都是逸軒的影子,他的喜、怒、哀、樂都冉冉地映在眼前,她也隨之時而高興、時而悲傷…看來今夜她是得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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