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父!」苡若連續找了西殘兩天。
正踏出花園拱門的西殘,一聽到耳邊傳來自己那個寶貝徒弟的聲音,不由得心中一凜,猛轉頭,果然看到她笑嘻嘻的站在右側的涼亭內。
這種笑容最可怕。西殘依照以往的經驗判斷,她找他準沒好事。
「你看到我很不開心嗎?」苡若見他的腳步沒有往涼亭走來的意思,便老大不高興的走到他身邊,擺出一副「我是你救命恩人」的表情。
「當然--不是。」西殘識相的回答,順便擠出一個感激涕零的笑容。他原本以為收個徒弟,就算不能頤養天年,起碼也能承歡膝下。苡若卻令他連睡覺都不得安寧。「你在這兒幹嘛,是不是跟彥申拌嘴使性子啊?」
自從她「不費吹灰」之力救了大伙以後,麗水宮裡,每個人見了她都是必恭必敬,膽敢跟她唱反調,惹她不高興的,就只剩下出力出得比較多、救人救得比較辛苦的韓彥申。
「哼!那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韓彥申說好要幫她去充當「翻譯」的,這兩天卻不見蹤影,連個口信、紙條也沒留給她。苡若想也沒想,直覺就認定他是畏「騙」潛逃、食言而肥的小人。
「韓老弟--」不能問,問了就脫不了身,西殘不斷提醒自己外加恐嚇,千萬別上當。
苡若杏眼圓睜,聚精會神等他把整句話說完。
「呃,他……他是……」
「你是不是要問,他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害我這麼不高興?」
「呃,是啊是啊!」西殘笑得好尷尬,幸虧她很快就要嫁到吐魯番去了,否則自己包準會被她逼得「中」年早逝。
「既然你問了,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訴你,讓你替徒弟我出出氣。」苡若特地裝得很哀怨,博取西殘很久沒用的同情心,她知道他是四個師父當中心地最好也最軟的一個。
「不必一五一十全告訴我,」他還急著找趙知府下棋去呢,「只要讓我知道你需要我幫什麼--」完了,又中計了。西殘切齒一笑,硬生生的把那個「忙」字給吞回去。
「瞭解,瞭解。」苡若開心不已,事實證明,西殘果然比較好騙。
她把藏在懷袖的「情書」取出來,攤開在石桌上。
「這是什麼東西?」鬼畫符一樣,西殘橫著看、直著看、倒著看,統統有看沒有懂。
「情書。」為使西殘自投羅網進而挺身相助,苡若使出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大加鼓吹,「這是阿吐王子用吐魯番文寫給我姊姊的情書,可惜他不會漢語,不知如何向我姊姊表達情意,任何人若是能幫他這個大忙,那可真是功德圓滿,大慈大悲。」
西殘最愛做的事,聞言馬上抓起信箋,凝目細讀……還是看不懂耶,再凝目……不懂,再……在變成鬥雞眼以前,他很明智的棄紙投降。
「算了,我心有餘但力不足,還是請阿吐王子另請高明吧。」
「怎麼可能?」苡若急著攔住他的去路,「所有的師父裡面,就你最聰明,也最樂於助人,如果連你都不懂,那我姊姊跟阿吐王子豈不是白白錯失了一個良緣。」
「說的也是。」
西殘和東缺、南摧、北破的智力、才情,其實都差不多,也正因為這樣,彼此爭得更加厲害,誰也不讓誰,誰也不服誰。苡若深知內情,每回都用這招「聲東擊西、誇南損北馬屁法」,整得四大閒人全無招架餘地,糊里糊塗答應她的要求,讓她陰謀得逞。
「我再瞧瞧,說不定能看出什麼端倪。」
「不用麻煩,我已經問出這封情書的內容了,你只要告訴我,這個忙你究竟幫不幫?」
「幫是可以幫。」
「那就成了。」苡若忍不住一陣狂喜。韓彥申一定猜想不到,她會把腦筋動到西殘身上,其實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就不信沒他的幫忙,她就沒辦法牽這條紅線。早知道直接來找西殘不就得了,雖然他看起來不像是個飽學之士,但舉手投足仍挺斯文的。
希望她姊姊在無極山莊蹲了十年,沒把腦筋蹲得變靈光,至少不能靈光到識破她善意的騙局。
「我跟你說,情書的內容是……」苡若使出渾身解數,「說」得入木三分、情意纏綿。
西殘每聽一句就驚歎一聲,及至未了竟感動得不能自己。
「了不起吧?」呵!好喘,先喝口水,不然說不下去了。
「了不起。」西殘一生沒談過戀情,更沒「聽」過情書,禁不住心神嚮往,懊悔年輕時沒把握機會,追個小姑娘回來當妻子,如今也不必困守麗水宮,天天受這寶貝徒弟的氣。「這麼精采絕倫的內容,阿吐王子一定跟你『說』得很多吧?」
「不是說,是比!比手劃腳的比。」苡若知道他想抓她的小辮子,忙祭出她娘使用過的招數,「他不懂漢文,自然更不可能說漢語,我跟他比了半天,終於瞭解了一個大概。」昨天晌午,她跑到市集,買了一張「郎才女貌」新婚圖回來給阿吐王子看,他看了以後,指著苡若搖頭如撞鐘,再指著苡君的房間點頭如搗蒜,所有的疑問便全解開了。儘管她沒完全按照他的「意思」寫那封情書,但也是八九不離十了。
「既然你已經跟他『比』出來了,還要我幫他幹什麼?」西殘委實想不出,他尚能幫些什麼忙。「莫非要我當信差,幫他把這封情書送去給你姊姊?」
「對了一半。」苡若將情書遞給他,「送達之後,再稍微略加翻譯一下就可以了。」
「翻譯這封信的內容?」
廢話!不然呢?苡若實在快沒耐心跟他窮磨菇了。
「我姊姊又不懂吐魯番文,你不翻譯給她聽,她怎麼能夠收到阿吐王子對她的情意?」
西殘傻眼了。她說的好像都很有道理,但仔細推敲,卻又都不怎麼對勁。
「你不覺得你去當翻譯要比我妥當些嗎?起碼你親自跟阿吐王子『比』過,這樣才能忠於原意,不至於掉東忘西、辭不達意。」
「問題是我姊姊不會相信我呀!」苡若說得連袖子都捲起來了。「你想想,她明知道我不肯嫁給阿吐王子,一心只想跟那個人長相廝守--」
「哪個人?」西殘腦筋突然打結。
「韓彥申啦!」
明知故問。
「喔!原來是那個言而無信的小人。」他揶揄道。
「二師父!」苡若頭快冒煙了。「專心點行不行,人家正講到重要部分,你再攪局,我又要重講一遍哦。」她明知道西殘急著找她爹下棋,故意嚇嚇他。
「好好好,我專心聽,你就長話短說吧。」
「我忘了剛剛講到哪裡了。」
「那個人。」
「哪個人?」
「就韓彥申嘛!」有夠囉嗦!西殘被她煩死了,待會得去找另外那三個閒人商量商量,應該用什麼方法把她逐出師門,永絕後患。
「喔!對對,就是那個對你恩重如山的救命恩人。」苡若特別加重語氣,要他牢牢記住。「他跟我呢--」
「行了!」西殘決定長痛不如短痛,乾脆豁出去了,省得苡若明示加暗示,要他感恩圖報、死而後已。「我現在就去,不過能不能成我可是沒把握。」
「這點芝麻小事如果你沒能辦好,我豈不是白白佩服你好多年。」
「我……」西殘不再接受她的譏諷,人笨一次已經夠慘了,他才不會再笨第二次,簡單扼要說一句:「忙我幫,後果如何概不負責。」他拿著信箋,轉頭踅向西迴廊。
「錯了,我姊姊是住在東廂房。」
「我知道。我是要先去找你其他的師父商量商量。」如此功德無量的事情,他怎麼可以一個人「獨吞」?
「不用了!」苡若立刻表示反對。她太清楚他們四個人一旦聚在一起,肯定七嘴八舌討論到太陽下山還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的情形將會是,全麗水宮的人都知道,就只她姊姊一個人仍然毫無所悉。
「為什麼呢?大伙商量一下,也可拿個比較妥當的主意。」說穿了,西殘是不願意獨自承擔功過,萬一弄巧不成反成拙怎麼辦?
「他們又沒你聰明,你找他們能商量出什麼來呢?」為了拒婚,苡若不惜出言損毀恩師的名譽,實在是大大的不敬。她暗暗發下重誓,等事成之後,她一定要切實執行「尊師重道」這個偉大且艱鉅的工作。
「可是--」西殘還是怕怕的。
「算了,算了,」苡若把信箋收回去,「我還以為你最有本事也最樂於助人,沒想到仍然令我大失所望。這年頭,做師父的膽量好像都比當徒弟的小,真是師門不幸。」她邊叨叨絮絮邊搖頭,教西殘看得亂不是滋味的。「你去下你的棋吧,我自己去找大師父和小師父他們,不相信他們也跟你一樣鐵石心腸、膽小怯懦、虎頭蛇尾、毫無擔當--」
「住口!」他還是禁不起激,苡若才胡謅幾句,他就臉紅脖子粗,「拿來!」
「不必了!」
「我說拿來!」他一把搶通信箋,重新再「看」一遍,然後妥妥貼貼的收攏在袖底。
苡若並不介意他答應得如此氣憤,也不在乎他的舉動有欠斯文,只要他肯幫這個大忙就好,基本上,她這個人是不怎麼挑剔的。
「這是你自願的哦!」她不忘再三叮嚀,深怕西殘又像韓彥申一樣臨陣脫逃。「信中的大意,要不要我再複述一遍?」
「免了!」反正都是些風花雪月、肉麻兮兮的文字,有什麼值得再聽一次的。
「咱們醜話先說在前頭,萬一你有辱使命呢?」
「那就罰我去跟阿吐王子比手劃腳,再替他寫二十封情書作為補償。」
「好極、好極!」苡若就是要他抱著必死的決心,這樣他才會全力以赴。「如果你真能促成這樁姻緣,我就送你一份大禮。」
「什麼樣的大禮?」
先問好,免得事成之後她耍賴不肯給。
「一盒用純金打造的棋子。」她把原先打算還給久宮律子的一萬兩銀子,拿去買了五樣十分精緻的禮物,預備分別送給周嬤嬤和四大閒人,以報答他們多年來的養育之恩。誰叫久宮律子要和胡公公爭奪「天香綺羅」,才會讓他一怒把她趕回東瀛去。前些日子苡若將銀票送到香榭舞坊,才知道那兒已人去樓空。既然還債不成,不如拿來妥善應用,她爹娘也都贊成她這麼做。
西殘嗜弈如命,一聽到這份禮物居然是他夢寐以求的棋子兒,不禁樂得眉開眼笑。
「好,我這就去,你等我的好消息。」一溜煙地,他已掠過花圃,直奔苡君的寢房而去。
苡若見狀,隨即尾隨在後。
「這真的是吐魯番王子給我的情書?」苡君眉頭深鎖,盯著那封三分像符咒、七分像圖畫的情書,不時發出驚歎聲。「沒想到他對我的情意居然如此深重,了不起,他果然眼光獨到,異於常人。」她十分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折好,置於茶几上,笑咪咪地對西殘說:「勞您跑這一趟,真是十分感激。」
「感激倒不用,只要你能敞開心胸,接受阿吐王子的一番美意,就不枉我費盡力氣,跟他『溝通』了半天。」
「你跟他溝通?」苡君抿嘴一笑,拿眼瞟向窗外,若有所指地,「單單用比手劃腳,而且只比了一炷香不到的工夫,就能『溝通』出這麼多含意,也真難為你了。」
「不難不難。」西殘老實的回答,「這整個過程,其實沒你想像的那麼困難。咦?你怎麼知道我才花了一炷香的時間。」
「我……猜的。」苡君的骨折已經痊癒了,只是因某種原因始終賴在床上,假裝玉體違和,需要人三不五時前去探視安慰一番。今兒個聽到西殘如此大費周章地替她傳情書還免費充當翻譯,感動得一骨碌爬了起來,附在他耳邊,嘰哩呱啦講了一長串的「密語」。
「你--」西殘一愣,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我都明白啦,多謝西殘先生的好意。」她擺出送客的姿勢,「您若有事儘管去忙,我想一個人好好的再『品嚐』一下這封文情並茂的書信。」
「那好,」西殘如釋重負,旋即又憂心忡忡,「希望你能瞭解阿吐王子的心意和我的用意,做出最明智、最皆大歡喜,也最……沒有傷害的決定。」
「放心,我會有分寸的。」
送走西殘,苡君立刻脫掉繡花鞋,提在手上,瞠著腳尖悄悄走到窗台邊。
突然大吼:「苡若,你給我出來!」
隔了半晌,沒人回應,她繼續吼:
「再不出來,我拿熱水淋你哦。」
「別--」苡若怯生生地探出半個頭,「人家好端端的在這兒鬥蟋蟀,你大吼大叫什麼嘛!」
「少來這一套,你給我進來。」苡君是偷窺的「鼻祖」,豈會讓她蒙過去。
苡若知道逃不掉了,只得乖乖的爬上窗台,再乖乖的爬進房間。
「說,這封信是不是你寫的?」苡君把信箋遞到她眼前,「十年不見,你的字真是突飛猛進、一日千里,『好看』得連我都認不得這寫的是什麼東西。」
「那是吐魯番文,你當然認不得。」她仍做困獸之鬥,期望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又一村。「你不曉得人家阿吐王子為了寫這封信給你,熬了兩天兩夜,多辛苦啊!你難道一點都不感動嗎?」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苡君把信丟在桌上,回頭唏哩呼嚕不知說些什麼。
一眨眼,簾幕後走出一名男子,和顏悅色,朝苡若頷首微笑,「你,好。」
「阿吐王子!?」苡若的眼珠子險險滾到地上去:「你--會--講--漢--語?」
「沒錯。」苡君得意揚揚地回答,伸手抓起那封信,交給他,「你看得懂嗎?」
「等等!」苡若以閃電般的速度,把信箋搶回去,三兩下撕成碎片。
「想湮滅證據?」苡君不讓她得逞,飛身去搶那些碎片。
苡若情急,忙將紙片塞進嘴裡。
「吐出來!」
「嗯--唔!」紙片太多,佔滿了她嘴裡所有的空間,以致發不出聲音來。
「再不吐出來,我就哈你的胳肢窩,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戲弄我。」
苡若慌張地躲在阿吐王子背後,求他念在往日、以及將來即將發生的情份上,救她一命。
「不--要,她--是--好--意。」阿吐王子很夠意思,趕緊幫她說情。
「她是另有圖謀。」苡君用腳板想也知道,她是因為不肯嫁給阿吐王子,才雞婆地幫他胡蓋一封叫「情書」的東西,幸虧她身經百「騙」,否則豈不被她耍得團團轉。
「沒關係。」
嘿!才幾天不見,他的漢語怎麼說得這麼流利?
苡若悄悄把紙吐出來,握在手中。接著端起杏眼,觀察她姊姊和阿吐王子眉目之間是否有異狀。
嗯,眉來眼去,暗通款曲,原來他們……
「好啊!原來你們……我要去跟娘說。」
「不可以!」苡君一個箭步堵住房門,「我跟阿吐王子之間沒你想像的那麼複雜,因為這些日子我被你害得從樹上掉下來以後--」
「是你自己掉下來的。」明明是她自己得意忘形,一失足跌斷兩根骨,怎麼能怪別人呢?
「好吧,就算是--」
「本來就是。」苡若堅持不讓她含糊帶過。
「喂!咱們是親姊妹耶,那麼計較幹嘛?」苡君氣她連這點顏面都不留給她。
「就因為咱們是親姊妹,所以我才甘冒大不諱,自作主張替阿吐王子傳達他對你的情意,誰知你非但不領情,還凶巴巴的對我大吼大叫。原來你們早就要好到這種程度,算我多事,可以了吧?」
苡君有一絲絲感動,「你敢說這麼做沒有別的私心?」
「當然有嘍!」她總不能睜眼說瞎話,「我希望嫁個如意郎君,也希望你能將終身的幸福托付一個值得你愛而他也愛你的好男兒,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你若不高興,打我好了。」
「是這樣啊!」苡君趕緊用力擠出一個大大的、自認和藹可親的笑容。「你是我的好妹妹,我怎捨得打你呢?」
阿吐王子看她們二人一下子鬧得不可開交,一下子溫言軟語互賠不是,看得趣味盎然。
「苡--若。」
「你叫我啊?」苡若湊到他面前,好奇地打量他,這人五官雖不十分出色,但舉手投足自有一股雍容的氣息,給人很舒服的感覺。「你的漢語是她教你的?」
「沒--錯。」他點點頭,笑起來兩旁各露出一個小虎牙,好可愛哦。
「短短幾天,你就能聽能說,想必你是一大清早就賴在這兒,到三更半夜還不肯走?」
「苡若!」苡君抗議她問這句話,有詆毀她的名節之嫌。
「好吧,剛剛那句算我沒問。」苡若仍不死心,扯著他的衣擺,先送上一抹賊兮兮的微笑,「你到底什麼時候要當我姊夫?」
「這……」他回眸,深情地望向苡君。
「你少管閒事。」苡君整張臉全漲紅了,「等時候到了,我們自然會通知你。」
「沒時間了,還等什麼?明天吐魯番的使者就要來了,你們再不快點下定決心,怎麼成。」她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一聽到吐魯番使者,阿吐王子的臉色忽地黯沉下來。「但--願--他--們--平--安--無--事。」
「怎麼?發生什麼事了?」苡若緊張的問。
「事情發生在前天晚上,」苡君道。「小王子收到他父王的飛鴿傳書,說他們在梅龍鎮遇上搶匪--」
「他父王也來啦?」這可不得了!吐魯番國王在中原境內遭搶,弄不好的話,是會惹起戰端的。
苡若明白事態嚴重,再也不敢嘻皮笑臉的調侃他兩人。
「那現在呢?咱們總得想個辦法去救救他們。」
「想啦!小王子接到信以後,立刻連夜去找你的韓郎,請他無論如何得鼎力相助。」
難怪他這幾天消失得全無蹤影,原來是上梅龍鎮去了。糟糕!又錯怪他了。
「你們先別急著操心,所謂吉人自有天相,阿吐國王應該不會有事的。」尤其是韓彥申趕去了以後,任何困難勢必均能大化小、小化無。苡若對他有信心,因為他從不曾讓她失望過。
「但願如此。」苡君可沒她那麼樂觀。根據阿吐王子約略的描述,這回他父王總共率領了一百二十名護衛前來,聲勢可以說是十分浩大,那麼土匪居然能在一夜之間,將他們捉回梅龍鎮郊的黑雲寨,可見來頭也一定不小。
韓彥申即使武功再高強,畢竟孤掌難鳴,是否能順便救出吐魯番國王,實在令人擔憂。
房裡一掃方才熱鬧的氣氛,陡地變得陰霾層層,教人憋得好難過。
苡若最是受不了這種低氣壓,「我說阿吐王子--」
「什麼阿吐?」苡君忘了她剛才也叫了幾次阿吐王子,現在卻忙著糾正苡若,「人家有名有姓,還比你大上好幾歲,不可以這樣沒大沒小。」
阿吐王子姓查布克,名字則是史吉力。
「那我乾脆叫姊夫好了。」名字那麼長,誰記得住?
「別胡鬧!」苡君委實受不了她,「人家查布克王子現在心情糟透了,你還好意思在這兒胡說八道?」
「既然如此,我去幫他打探打探消息便是。」苡若話聲甫落,人已竄向林間,轉瞬已沒入叢叢花海之中。
查布克史吉力是個文弱書生,見她瞬間翩然而去,不禁瞧得。瞪,呆,欽羨不止。
苡君也羨慕得要死,但她不肯表現出來。她覺得那樣太沒面子了,畢竟她是姊姊,且是未來的小王妃,怎麼能夠隨隨便便向自己的妹妹認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