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煙翠山莊的人們為她擔憂,郭子達憂心如焚地冒著漫天大雪苦苦搜尋她的時候,雲兒正奄奄一息地躺在一間四處透風的小木屋裡等待著不可預知的命運。
嚴寒、受傷,不僅讓她感染了風寒,更令她體力透支。
模模糊糊記得那日深夜,和衣而睡的她被驚醒,發現眼前一片黑暗,有人用布條蒙住了她的雙眼,而她的手腳彷彿被水草纏住了似地動彈不得。
她心裡一驚正想喊叫,卻被布團塞住了嘴巴。
接著她感覺到那人用她身下的床單裹住她的身體,再用一條繩子一圈圈地將她像包粽子似地緊緊綁住。
那人替她穿上鞋,拖著她往前走。接著她感覺到屋內的窗戶被推開了。
「天啊,難道他要把我從窗口扔出去摔死!」雲兒想。「不!我絕不能被他這麼無聲無息地殺死!」
眼看自己就要被推出窗外了,雲兒飛快地轉動腦筋。可是她嘴不能喊,手與身子被捆在被單裡根本沒有反擊的能力。
「爺爺,子達,快來救我!」她無聲地吶喊,心裡全是子達的身影。
可是爺爺和子達都沒出現,只有冰冷的雪花伴隨著寒冷刺骨的風扑打在她的臉上。
「不,我不要這樣死去!起碼我得讓爺爺相子達知道我是被人從窗口推下去害死的!」於是她拚命地踢蹬兩隻尚可晃動的腳。
終於,在被提上窗台的同時,她將腳上的鞋踢掉了。她努力抑制心中的恐懼,決心不讓自己的膽怯顯露出來,就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氣。
可奇怪的是,那人並沒有馬上將她推下去,而是將她懸放在窗口,不知在做什麼?不一會兒,她感覺到自己離開了窗台,被懸在半空中。
接著那人往她背上猛地一推,她宛如一塊石頭般往下墜落,迎面而來的風雪如刀子般劃過她的面頰,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寒冷與恐懼使她全身僵硬,她以為自己就要落在地上痛苦地死去。
此刻她想起子達,想起妹妹們。
眼淚滑出了眼眶,她安靜地等待著死亡。
「砰!」她撞在雪地上,身上和頭部傳來劇烈的疼痛。
「該死的!」一個惡狠狠的咒罵聲從她的身旁傳來。
「蕭明?!」
呼嘯的風雪中,那聲音飄忽而含混,令她一時無法斷定他究竟是不是蕭明。
而想到這個人時,她的心彷彿被冰凍了。她寧願死也不願落在這個惡人手中!
可是她沒機會作任何判斷與選擇!
那人將她粗魯地提上馬背,然後跨坐在她身後,正像當初她在江邊被擄走時一樣,她的身體被橫放在馬上。但是,這次她更難受,不僅因為冷,還因為層層捆綁的繩索和被單早已將她勒得無法呼吸,此刻又被逼著趴在馬背上,頭垂至馬腹,更是令她頭暈目眩。
而她只要一動,那個人就會用力地拍打她的背部和臀部。
由於氣溫太低,風雪太大,道路十分難行,那匹馬數度失蹄打滑,那人不得不下馬牽著它慢慢地走。
在一個彎道口,馬再次失蹄,手腳被捆、倒掛在馬背上的雲兒被甩下馬背,頭重重地撞在一塊石頭上,隨即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在渾身疼痛中醒來時,發現眼上的布條被拆除了,嘴裡的布團也不在了,自己正躺在一間破屋裡,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在火爐邊熬藥,空氣中瀰漫著她熟悉的草藥香味。
她轉動著又苦又干的舌頭,想喊老婆婆,可是一陣咯咳,令她胸腔疼痛不已。
「姑娘,你醒了?」老婆婆看她醒了,緩緩地走到床邊扶起她,將手中已經涼了的藥碗送到她嘴邊,說:「喝吧,喝了藥就不咳了,頭也不痛了。」
「婆婆,您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喝下那碗藥,雲兒沙啞地問。
「我是王阿婆,這裡是王家村,過去五十里就是臨安府。」老婆婆憐惜地看著她,說:「多麼標緻的姑娘啊,怎麼有人忍心把你折磨成這樣?」
「臨安府?」雲兒糊塗了,她不知道自己居然已經離開煙翠谷這麼遠了。
「唉,三天前有一個男人將你送到這裡,他說你病了,要我救活你,如果你死了,他們就殺我抵命。」婆婆歎息地說,為她擦拭著沾了藥汁的嘴角。
三天?雲兒驚訝地看著滿面皺紋的阿婆,她只記得被人從床上拖起推出窗外,然後她從馬上摔下,以後就是冷與痛伴隨著她,沒想到已經過了三天了。
「他……」雲兒想間的事太多,可是她喉頭乾澀,疼痛不堪。
婆婆搖晃著白髮稀疏的頭,對她說:「你不要害怕,他要明天才會來,你還是好好休息,早點好了才能想法子啊。」
雲兒看看身上纏著的繩子,渴望能解開輕鬆一下。
婆婆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忙用床上又髒又破的被子將她蓋住。「使不得,那繩子是老身的緊箍咒,明天那男人來了若無繩子,我們都得死……」
雲兒無助地看著老人,她不能連累了老婆婆。
「等粥熬好了,我會餵你。」婆婆說著離開床邊,走到外面去了。
疲憊不堪的雲兒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所有的感覺依然是強烈的「痛」,她好想洗個澡,梳個頭,也想解手,然而這些最基本的私事,此刻的她卻難以做到。
身上沒有棉衣,根本無法應付這樣的寒冷,可是她顧不上了。婆婆扶著她冒著嚴寒,艱難地走到屋後,解決了生理上的問題。
這小小的折騰幾乎要了她的命,她不斷地咳嗽、喘氣,整個胸腔好像都被烈火烤炙著,被捆綁苦的身子失去平衡,若無婆婆攙著,她絕對會摔得鼻青臉腫。
回到小屋後,她無力地倒在搖搖欲墜的木床上,真的希望自己死掉。
婆婆搖頭歎息地將她的雙腿挪到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迷迷糊糊中,雲兒感覺到有人在摸她的額頭,接著又聽到嘰嘰喳喳的說話聲,等她慢慢地集中注意力後,才聽出是余秋嫣與蕭明的聲音。
果真是他們!
儘管那天她落地時曾因聽到那個男人的咒罵而懷疑過蕭明,但真的證實是他與余秋嫣綁架了自己時,她還是非常震驚和憤怒。
她想睜開眼睛,卻失敗了,只好默默地聽他們講話。
「那個老太婆還真行,她的熱退了,傷口也好多了。」余秋嫣收回手說。
「你想把她怎麼樣?」蕭明不耐地間。
「急什麼?反正你已經送了那幾個美女給我爹,他哪有時間管你。況且你不是說要到臨安府收鹽嗎?」
蕭明冷哼一聲。「哼,你以為你爹那麼好唬弄?不管怎樣,三天內將她脫手,否則我就不管了,由你去擺平這件事!」
余秋嫣又祭出了她的拿手戲法,嬌嗲地說:「哎喲,蕭明,你不要忘記我肚子裡懷的可是你蕭家的種唷,你不會這麼無情吧?」
雲兒心頭一驚,原來她肚子裡懷的並不是子達的孩子!
蕭明酸溜溜地說:「誰知道他是姓蕭還是姓郭?」
「嘿,蕭明,我早跟你說了,這孩子是你的,郭子達從來就不要我。如果我真跟他有過一腿的話,那我此刻只需在煙翠山莊等著做少夫人了,何必冒著風雪做這些累人又煩心的事?」余秋嫣的口氣嚴肅認真而不無遺憾。
「你說的是真的嗎?」蕭明再次問她。
余秋嫣指天發誓道:「老天爺在上,我余秋嫣肚子裡的孩子確實是蕭明的,若有半句假話,我願遭天打雷劈!」
蕭明這才放了心,邪笑地說:「我也這麼想,那姓郭的小子怎麼可能看上你!你這種陰險狐媚的女人只能配我這種心狠手辣的男人!」
「哼!他害本姑娘浪費了不少青春,所以我要給他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余秋嫣狠絕地說。
「你到底想用她幹什麼?」
「把她賣給妓院,讓那些男人玩她!叫姓郭的後悔得罪了我余秋嫣……」
床上的雲兒再也不關心他們講什麼、做什麼了,此時她全身疼痛但心裡卻充滿了喜悅:子達沒有愛過那個女人!自己沒有愛錯人!
她絕對不會讓他們的詭計得逞,她會在第一個男人碰她之前結束自己的生命,她會保住自己的貞潔!
突然,一陣難以控制的咳嗽從她肺部深處爆發,扯痛了她身上的每一處。
「老太婆,進來!」蕭明的吼聲並沒能阻止她激烈的咳嗽。
「你是怎麼治的?她怎麼還咳成這樣?」
他們的對話如同峽谷裡的雷聲,在「隆隆」的回音中逐漸淡去,最終消失,她再次失去意識。
渾渾噩噩中,雲兒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又過了幾天,她的身體更加虛弱。咳嗽時好時壞,作為醫者,她當然知道自己的病需要良好的保暖和休息,但在這間四處灌風的木屋裡,身子被捆綁著,她是不可能康復的。
又降雪了,隨著雲兒被婆婆攙扶著去屋後的次數越多,她也大致看清了這座隱藏於山腰裡的小村莊實在是十分荒涼,就算爺爺和子達在尋找她,也絕對不會來到這個偏僻的小村莊。
大雪瀰漫,北風呼嘯,空氣顯得稀薄,雲兒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經漸漸枯竭。面對死亡她沒有恐懼,唯一讓她不放心的是她依然行蹤不明的妹妹們。雖然她也惦記著郭子達,但他畢竟是富有而強勢的,煙翠山莊的財富和力量能保護他平安,能保護好心的爺爺長壽健康。
她默默地望著蜷縮在火爐邊打盹的老婆婆和爐火上因寒風吹拂而搖曳不定的火苗,心想婆婆雖孤苦,幸好有大山為她提供這用不完的柴禾,讓她有個溫暖的家。
「嘩!」不堪一擊的門被推開了,雲兒起先以為是被風吹開的,不料隨後走進來雙唇緊閉的蕭明。
他毫不理會驚醒的王阿婆,一把掀開雲兒的被子,先用一條手帕綁住她的嘴,再粗魯地將她攫起來。
「大爺,使不得啊!這孩子經不起大風雪……」婆婆顫抖地走過來拉他。
「走開!」蕭明一把推開婆婆,用一件黑色斗篷將雲兒連頭帶臉地罩住。
在黑暗襲來前,雲兒所能做的只是對婆婆露出了一個感激的微笑,然後她失去了光明,接著也失去了方向,沉入一片黑暗中。
不久後她被扔進一個更加黑暗的地方,接著傳來吆喝牲畜的聲音,她的世界搖晃起來了。
憑經驗,她知道自己是在一輛馬車上,車廂內瀰漫著一股香氣。
哦,難道這是妓院的車?這個惡人已經將她賣給了妓院?嗅著這濃艷的胭脂花粉氣味,雲兒心裡大驚,自忖如果真是這樣,那此刻的自己連絲毫反抗的力量都沒有,豈不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不!我絕不能讓余秋嫣的計謀得逞!她開始振作精神想對策。
「守著,我去去就來。」突然車停了,她模糊地聽到蕭明對車伕說了句話,跳下了車。
雲兒試著動動手腳,雖然很費力,但雙腿是可以動的,難就難在上半身與胳膊被捆住,而過於虛弱的身體依然難有大的作為。
「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外頭突然傳來令雲兒血脈賁張的聲音。
子達?!是子達,他真的來了,來救自己了!雲兒的心在激烈地跳動,彷彿黑暗中見到了光明。
「這裡是白馬鎮。」陌生的聲音回答道。雲兒估計這就是趕車的人。
「從這去臨安還有多遠?」子達問,茫茫風雪中他看不出這一帶的地勢。
「哦,大約五十里。」
「謝謝你!」
天哪,他只是問路!他要走了!雲兒的心在絕望中狂跳。
子達,救我!我在這裡啊,就在你的身邊!她喊他--竭盡全力地喊他,可是聲音只是迴旋在她被緊緊勒住的嘴裡。
她努力地用腳踢車板,卻只發出一聲虛弱無力的悶聲,而她的腳已經痛得失去了知覺。
正要轉身而去的子達聽到那下悶響,好奇地回頭看著門帷深垂的車廂。
車伕見狀,立刻對著車門喊:「老夫人梢安毋躁,我們馬上就上路。」然後又轉頭對一臉狐疑的郭子達點頭哈腰地說:「噢,是小人的主母,去前面村子探視剛剛生產的大小姐……」
聽車伕這麼說,再看一眼裝飾俗麗的車子,子達收回目光往附近一家小酒店走去。
很快,蕭明回來了,趕車的並沒提剛才有人問路之事。
馬車再次上路,雲兒只能為與子達錯身而過黯然垂淚。
為了尋找雲兒,子達沿著張老大留下的記號一路往臨安府趕去。可是茫茫大雪雖然給追蹤者留下可依循的蹤跡,但也很容易湮滅證據,而此刻他已失去了張老大的蹤跡。
想到追蹤老手的張老大應該不會只留下一個記號,他決定在附近查查看。
點來酒菜後,子達無心地吃著。
「大五子,都咳成這樣了,去找王阿婆瞧瞧吧。」店夥計一邊為屋角一個咳得面紅耳赤的男人溫了壺酒,一面勸他。
「去過。」咳嗽的男人擺擺手,喘氣著說:「可王阿婆現在忙咧,光那個姑娘就夠她受的。若救不了她,阿婆就得送命,咳咳……」一陣咳嗽止住了他的話。
「唉,天下怪事就是多。」另一個男人接口道:「前天我給王阿婆送柴去,見那姑娘也煞可憐,天下哪有將病人捆綁著治病的道理?」
「那姑娘長什麼樣子?」在旁一直安靜吃喝的子達突然出聲問。
說話的男人看了看他,見他氣宇軒昂,透著一股威嚴,於是不敢怠慢,答道:「長得挺標緻,身上裹著床單,綁著繩子……」
「那位王阿婆家住何處?」沒等他說完,子達已經截斷他的話,急忙追問。
那男子指指大雪瀰漫的店外,說:「就在這裡過去三、四里的王家村。」
話音剛落,子達已經消失在大家眼前,只留下店門開合間灌入的一道冷風和櫃檯上的銀兩。
「嚇,這人會隱身術啊!」大家對子達神速的動作嘖嘖稱奇。
然而,子達還是晚了一步。當他見到王阿婆的時候,只看到簡陋的木屋和白髮蒼蒼的老人,聽她講述了那女孩可憐又可憂的境況後,子達知道,那生病的女孩就是雲兒!
當聽王阿婆說是一輛馬車將雲兒帶走時,他想起了在鎮上遇見的馬車及那聲悶響,明白自己也許錯過了她,不由又氣又恨。
忍著心痛,子達給老人留下是夠她僱人修補陋屋的銀票後,往臨安城趕去。
錢塘江畔的臨安城,在大雪的覆蓋下仍不減奢華與輝煌。然而子達無心觀賞,也無意駐是商賈繁盛的鬧市。一路上,他只是仔細地搜索著任何一處可能出現記號的地方及那輛馬車。
第二天,他終於在一座石橋墩上發現張老大留下的記號,跟著記號他追到一家很普通的小客棧。
剛進門,就看到張老大守在樓梯口。
「少莊主!」見到子達,張老大明顯鬆了口氣,指指樓上的一間房間,說:「那個女人在裡面。」
「就她一個人嗎?l
「不,還有一個男人。我正為這個納悶,明明我跟著是她和蕭明,可剛才卻發現那個男人不是蕭明,是個沒見過的珠寶商人,不知他們何時調的包?」
「沒關係,抓住一個也好。」子達拍拍他的肩膀,隨即一愣。「珠寶商?她找珠寶商幹嘛?」
「不是很清楚,聽他們說好像是有筆什麼手鐲買賣……」
「手鐲!」子達似有所感,立即往那間上房走去。
立在門口側耳細聽,裡面的對話便清晰傳來,並激起子達的滿腔怒火。
「……大小姐別忘了,這可是你急著要脫手,我給你這個價已經是很高了。」一個男人悠悠然地說。
余秋嫣不甘示弱地威脅道:「你以為除了你就沒有買主了嗎?這可是純色祖母綠呢……」
「砰!」房門被猛地推開,房內的兩個人還沒回過神來,那只原本在余秋嫣手中的手鐲已經易主,落在來者的手中。
「啊,子達,是你啊?你也來臨安了?我還以為你還在抗擊金兵呢……」驚魂未定的余秋嫣看清來者是誰後,心裡大呼不妙,但仍訕訕地開口示好。
子達打斷她的話,冷然道:「少來這套,你明知道我為何在這裡!」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嗎?」子達雙爭緊握,俊面含霜,冷冽的氣息令余秋嫣膽寒,自認識他以來,她從未見過他如此冷酷的表情,這叫她如何不害怕?
「子達,你聽我說,從李雲兒失蹤後,我就沒有見過她……」余秋嫣被他眼裡的冷絕震懾,但仍強作鎮靜地為自己辯白。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雙鐵腕已經掐住了她的頸子。
怒極的子達對那個目瞪口呆的珠寶商說:「不想惹上麻煩的話,趕緊滾!」
那個肥胖的身影飛速消失在門外,張老大將門關上,倚在門前守著。
子達把余秋嫣推坐在椅子上,冷然道:「你已經在買賣郭家給雲兒的手鐲了,你還敢說沒有見過她?」
「我……我是在她房間裡拿的!」她心裡一驚,沒想到這手鐲竟出自郭家。
「胡說!」她的狡辯令子達怒不可遏,他猛地轉身,逼近她道:「這手鐲是雲兒發誓永不離身的寶物,你絕不可能從她手腕之外的任何地方取得!」
子達的怒火和終於擊潰了余秋嫣的偽裝,也挑起了她的恨意。
她臉色一變,要潑地叫道:「是我又怎麼樣?你不要我,我也不會讓你好過!你永遠別想得到那個女人!即使得到,也是一個被天下男人玩遍的破鞋!」
她的話像一把毒針扎進子達的胸口,他猛烈揮拳。
轟然一聲巨響,余秋嫣身前的檀木八角桌應聲坍塌,木屑飛濺。
「啊!別殺我!我全告訴你……」余秋嫣驚恐地跳了起來,看著失控的子達。
「說!」一拳擊出:心頭的怒火依舊難平,子達高聲命令道。
面對他驚人的怒氣,余秋嫣再也不敢耍花招,老老實實地說出了一切。
當聽到她說他們已經談好價錢,準備將雲兒賣給四十里外一間妓院時,子達極力克制著殺人的衝動,冷冷地對那個邪惡的女人說:「感謝你肚子裡的孩子吧!否則,我今天絕對會破不殺女人的誓言,親手將你碎屍萬段!」
然後對張老大說:「看住她!」便頭也不回地往門外奔去。
臨安城最有名的「蓬萊客棧」二樓的一間客房裡,嘴巴被手帕緊緊綁著的雲兒氣息奄奄地躺在床上,與子達相遇不能相見的遺憾和痛苦依然折磨著她的心。
她好恨自己的虛弱無能,竟不能讓子達知道自己與他近在咫尺!更感歎命運似乎對自己特別殘酷,讓她眼睜睜地看著希望從眼前走過!甚至在她死前都不讓她與心上人見一面!她不知道後面等待著她的會是什麼,但她已經決心要乾乾淨淨地死去,絕不能任人欺辱!
此時,她想起了她的家傳寶物--那把爺爺的兵器。如果子達當初沒有收走它該多好,那她就可以用它來結束自己的生命了!
喔,子達,你本是想救我,可是卻害了我!她在心裡哀歎著。
被子下,她依然被繩子綁著,儘管一圈圈的繩子因為她的消瘦而略微變鬆了,可是她仍無力自救。
門輕輕開啟,床上的雲兒迷迷糊糊地知道有人進來,於是警覺地張開眼睛。看到蕭明帶著一個瘦小的男人走進來。
「你以為姓郭的小子會來救你嗎?作夢!」見到她機警的目光,蕭明冷酷的嘲諷她,令雲兒憤怒地瞪視著他。
蕭明冷笑:「你不用恨我,恨姓郭的吧!如果不是他,你還可以做我們幫主夫人,而現在,哼,要不是昨天那場大雪,你昨晚就在青樓侍候男人了!」
然後他對身後跟著的男人說:「你帶她來!我在外邊等你。」
「等等!」那男人走近床邊,掀開蓋在雲兒身上的被子,癟著嘴說:「抱一個要死的人是會倒楣運的,你得加錢!」
「臭要飯的,價碼是我們早就說好的。」
「可你沒說這女孩病成這樣了……要不你找別人去!」。
「一兩銀子。」蕭明若非怕引人注意的話,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小人的!
見目的達到,那男人得意地伸手說:「那還差不多,給錢吧!」
蕭明咒罵著將幾個碎銀子扔在他手上。「餘下的,到馬車那兒取!」
說完,他先行走了。
那個猥瑣粗鄙的男人對著他的背影撇嘴冷笑。在房間裡四處看了看,將桌上的一隻青瓷杯子揣進懷裡,再走到床邊,扯起那件黑色斗篷將雲兒的頭臉蓋住,撈起她甩在肩上,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