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事務所門口。
一到事務所門口,齊軒磊大步橫過孟葳,為她開了門。「請進。」
孟葳睨了他一眼,「你做什麼?」她上下打量他。
「不是你讓我可以追你的嗎?」他說得很理所當然。
「有必要這樣嗎?」她狐疑地望著他。他以前是惹她、逗她、黏她、纏她,並不是這樣追她的啊。
他牽起她的手,深情款款地看著她。「這你就不明白了,這是我的紳士,你的尊榮。」
「什麼紳士,神經。」她橫了他一眼,一把甩開他的手。「哪有什麼尊榮,我咧遺容哩!」
他實在莫名其妙,也實在有些好笑,孟葳轉身進入事務所內,臉上不自覺地帶著笑容。
齊軒磊嘻皮笑臉,亦步亦趨地跟上來。
事務所裡其他的人側目看著兩個人。昨天兩個人吵得這樣凶,怎麼今天看上去卻是甜甜蜜蜜的。
甜甜蜜蜜?不會吧?!
所有的人都覺得奇怪,劉恆義乾脆裝了一個笑臉問他們。「你們兩個和好了啊?」
孟葳臉上微臊。為了不想再發生「許倩蓉」事件,她是有意讓人知道她和齊軒磊的關係,可是齊軒磊的動作也太大了,害她感覺怪怪的。
齊軒磊笑嘻嘻地說:「我們是雨過天青,我們是苦盡甘來,我們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齊軒磊!」孟葳紅了臉,低聲斥喝他。「你夠了喔,不要再說了。」
「是。」齊軒磊閉了嘴,拿出公事包,孟葳正覺得奇怪,他已從裡面翻出一張紙。
「這是什麼?」孟葳探過頭。
「你不讓我說,我只好用打的。」齊軒磊兩排牙齒發亮地笑著,把紙交給了劉恆義。「劉律師啊,我可不可以把這張紙,貼在公佈欄上面。」
孟葳擠在劉恆義旁邊看,那張紙上面寫的是「愛的宣言」--
我齊軒磊喜歡上孟葳(不要懷疑,絕對是你認識的那個孟葳)。我們是鄰居,我懷疑,她從出生就開始討厭我了。可是剛好,她討厭我多久,我就喜歡上她多久。好不容易,她終於答應讓我追她了。不能喜歡上美女,是我眼光差,可是喜歡上孟葳,是我的福分夠。
請大家幫我呵護這株愛的小苗。
請監督我,如果我對她的愛不夠。
請撻伐我,如果我對她的照顧不夠。
請唾棄我,如果我對她的保護不夠。
請鄙夷我,如果我對她的真心不夠。
劉恆義看呆了,孟葳臉上又羞又熱。「你真是瘋了。」她急急地抓過這張「愛的宣言」。
「這是我的耶,著作財產權是我的,你可不能搶。」齊軒磊作勢要奪回。
他們這麼一動,旁邊的人就更好奇了。
孟葳更窘了,把那張紙死抓在後面。「我是當事人,我怎麼不能搶?」
「你搶了做什麼?」他突然壞壞地笑起。「不給別人看,難道你是要放在心裡保存啊?」
劉恆義在旁邊擦汗。現在年輕人談戀愛真的都這麼不害羞嗎?含蓄果然是已經絕跡的美德。
孟葳急了,這輩子臉沒這麼紅過,旁邊的人不斷看她,害她更是無措。她故意哼了一聲。「你寫得這麼差,也好意思貼出來。」
「哪一句有問題嗎?」他張大了眼睛。這每一句都是他愛的心血,難道她不懂得欣賞嗎?
「每一句都有問題。」她坐了下來,拿起筆,不多久,就在那張紙上面畫了些圈圈叉叉,寫上眉批註解。
他的第一句,什麼「不要懷疑,絕對是你認識的孟葳。」看了就讓人火嘛!
她寫上。「為什麼要懷疑?」翻眼瞪他。
齊軒磊乾脆拉了椅子在旁邊坐下,拿過她的筆,寫著。「這一點,你問其他人,我不敢說」
孟葳橫了他一眼,搶過筆,朝他手背上戳下。
「嘖嘖!」齊軒磊吐舌,誇張地喊痛。
「裝死。」孟葳哼地別過視線,她可看透他的伎倆了。她又沒有戳得很用力,他喊什麼痛?
她在那一句「不能喜歡上美女,是我眼光差,可是喜歡上孟葳,是我的福分夠。」下面畫線。
她知道這句話,他是寫給許倩蓉看的。他不希望因為他們之間的感情,傷害了許倩蓉,所以才這麼說的。
可是她看了就是礙眼,竟然敢說她不是美女。
孟葳在旁邊加了一句。「別這麼說,眼光差的是我。」如果不是眼光差,她怎麼會……會喜歡他。
寫了這句,她露出了笑臉,挑釁地瞅他。
他低了頭,不跟她在這一點爭執。看著孟葳繼續往旁邊寫下去。
孟葳在那一句。「我懷疑,她從出生就開始討厭我了。」補上「不是懷疑,那是真的。」
齊軒磊捶著心肝。
孟葳噗哧一笑,在「好不容易,她終於答應讓我追她了。」這句話旁邊,她則是寫上「唉,人總有糊塗的時候。」
聽著齊軒磊連連的歎氣聲,她笑得更甜了。
說真的,她已經玩了起來。
她看著他最後一段話。「請大家幫我呵護這株愛的小苗。請監督我,如果我對她的愛不夠。請撻伐我,如果我對她的照顧不夠。請唾棄我,如果我對她的保護不夠。請鄙夷我,如果我對她的真心不夠。」
她想著,要在這一段話裡,找到他邏輯不通、認知有誤的地方。可是看著,她的心卻暖暖甜甜地膨脹。
她圈起這段話,寫上。「這和別人有什麼關係?」
交往,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這和別人有什麼關係,他何必要讓別人干預他們之間。
他會這麼說只有一個原因--他知道她沒有安全感,所以他寫了這篇宣言,告訴她,他會愛她、照顧她、保護她,永遠以真心對待她。
孟葳移了視線,盼著他。他黑黑的眼睛,亮亮地笑著。他知道她曉得他的用意了。
她臉上紅潮不退,咬著唇,摺收起他那張「愛的宣言」。「你真是無聊。」她小小聲地說,語氣不自覺地透著輕柔的甜蜜。
劉恆義第一次在一向大剌剌的孟葳身上看到這樣的表情。這樣的孟葳,還真的是有幾分女人味了。
劉恆義一笑,清了清喉嚨。「咳、咳!你們要談戀愛,我是不阻止了,不過該上班了吧。」
「是。」孟葳雙頰發燙,可是那種輕飄飄的感覺,還盤據心頭。
「是!」齊軒磊有精神地大聲回答。
劉恆義笑笑。「那昨天那個case,你們兩個還要一起負責嗎?」
「喔。」齊軒磊趕緊看著孟葳,他昨天忘了問孟葳這個問題了。
孟葳與他對看,有些不確定地沈下眉頭,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齊軒磊說的沒有錯,就一個律師的立場,她不應該先下了判斷。任何一個犯罪嫌疑人,都有獲得合法辯護的權利。
可是做為一個女人,她沒有辦法接下這樣的case。而且,她也擔心自己對男人的偏見,不利於這個case。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正因為這樣,所以這對她而言,反而是個很好的挑戰。
齊軒磊看出她的不確定,悄悄將手伸了過去,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孟葳。
他厚實的手心,給了她說不出來的安穩。
「我試試看。」孟葳下了決定。
劉恆義一笑。「好,不過你們一個是實習律師,一個是助理。雖然我很信任你們,但是,我還是會親自監督的,有什麼狀況,你們都必須和我報告。」他變了表情,不再是長者的樣子,而是老闆的樣子。
「是。」齊軒磊和孟葳同聲回答。
※ ※ ※
半個月後,檢察官決定提起公訴,案子進入司法判決中。齊軒磊和孟葳要處理的事情也越來越多。常常兩個人一回家,話題也都圍在這個案子上打轉。
孟葳伏在桌前,翻著資料。
「先休息一下吧。」齊軒磊端了兩碗麵來,一碗遞給了她。
「謝謝。」孟葳接過來,靠牆壁吃著。
齊軒磊靠在她旁邊坐下。「你覺得我們勝算有多大?」齊軒磊問她。
孟葳吞了一口面,反問:「你覺得沈學文的話有多少可信度?」
「據沈學文的說法,是他的鄰居莉莉勾引他上床,之後,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索討金錢,最後他不堪其擾,不願再拿錢出來,於是她就控告他強暴。」
孟葳哼地接口。「莉莉的說法可不是這樣。她是說沈學文之前就意圖強暴她,但都沒有得逞。那一天,她被一個蒙面歹徒強暴,她懷疑那歹徒就是沈學文。精液的比對中,證實了她的懷疑。如果是兩情相悅的性行為,為什麼他和莉莉身上會有那些傷痕,這點沈學文根本無法交代清楚。」
「對啊。」齊軒磊捧著碗,呷了一口湯。「所以我們的勝算不大。」
孟葳放下筷子,突然一轉嚴肅。「實現真理公義比勝訴更重要。」
齊軒磊笑了出來,孟葳見他笑得莫名其妙,有些不高興,他竟然還越笑越大聲,笑得連腰都彎了。
「笑什麼啦?」孟葳敲他。
齊軒磊抬頭看著她,一臉的笑意。「我好喜歡你這種嚴肅,這種正義凜然,好可愛喲∼∼」
「神經病。」她臉上輕紅,睞了他一眼,眉眼中,卻有笑意流遞。
她知道自己的脾氣太硬,理想太高,大多數的男人都是卻步的,但他卻能喜歡和欣賞,看著他的笑臉,她知道自己是幸運的。
齊軒磊看著她,忽然湊上她的耳根子,低低地說:「我想吻你耶。」
「不要啦。」孟葳臉紅。「一嘴都是面,好噁心喔!」
齊軒磊拿碗大口扒吃。「我等一會兒吃完,就去刷牙了。」他的解讀是,她願意讓他吻,只要他嘴裡沒有面。
齊軒磊嘖嘖地吸了湯汁,惹來孟葳瞪他。「叫你討論案情,你腦子也不知道轉到哪裡去了?」面吃了一半,她把碗放在小桌子上。
「喔。」齊軒磊的碗底已經朝天,他放下碗來。「就目前的證據來看,沈學文能自圓其說的地方確實不多。如果他真的敗訴,我想,你一定覺得大快人心吧。畢竟強暴案通常都很容易因為罪證不足而判定無罪。這一定讓你這個大女人,火到不行吧?」
「對。」孟葳坦言。「我很痛恨強暴犯。更氣惱司法體系和男性偏見成為幫兇。你知道嗎?菲律賓的女詩人巴瑞絲曾寫了一首詩。她說:『準備下列證據,展示一:刀、槍、或任何武器,作為脅迫的證明。展示二:染有血漬的褻衣,證明處女之身。展示三:醫師證書--a.強迫插入,b.完全穿透。展示四:良好道德人格的證明,以示受害者並非妓女。請被告出席,請原告出席,強暴案正式開幕。』」
孟葳說得義憤填膺,還轉過身,坐在齊軒磊腿上,和他對望。「為了勝訴,劉律師要我們攻擊莉莉的私生活,我覺得這樣很卑鄙。明天就要開庭了,你一定不會這樣做吧?」
她當然瞭解他,知道他有他的原則和理想,可是這是他實習以來,接的第一件委託,劉恆義對他的寄望很高。她知道他承受了勝訴的壓力,她心疼他受的壓力,可是她更害怕他屈服在這樣的壓力之下。
看她巴巴睜盼的表情,齊軒磊微微一笑。「不會,如果這樣的話,不只你會不喜歡我,我也會瞧不起自己。」
他不像她慷慨激昂,可是他的立場從來都是溫和卻堅定的。
她燦笑,一把抱住他。「我就知道你不會。劉律師人不錯,可是涉及利益的時候,他的堅持常常不夠。我們一定要告訴自己,以後我們兩個都不要成為這樣的律師。」她認真地訴說。
他逸出一抹溫柔的笑,拍了拍她的背。
她就是這樣,認真嚴肅一點也不浪漫,每次都要他挖空心思地說些甜言蜜語,才能讓兩個人生活多些情趣。
不過沒關係,他就喜歡這樣有正義感的她。
而且啊,她沒有注意到,她的話裡不只是把他當作一個夥伴,與他勉勵;她的語氣裡,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去描繪兩個人共同的未來。
雖然,他比她早考到律師,可是這一條路,他們還是會攜手共走的。
※ ※ ※
法院,沈學文夫妻和齊軒磊約在開庭前一個半小時會談。
雙方在地方法院附近見面,沈學文選了咖啡廳裡一個安靜的角落,壓低聲音說:「齊律師,有一件事情,我一直不想說,不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想,我還是說了好。」
齊軒磊和孟葳交換了一下視線,孟葳有些不開心地說:「信任和坦白,是委託關係中最重要的基礎。沈先生,不管什麼樣的事情,你都應該和我們說,我們才好應變。」
「我知道、我知道。」沈學文應付地笑了笑。「我原本不想說,是為了保護我太大。」
「保護你太太?!」齊軒磊和孟葳互看一眼,都覺得奇怪。
沈學文的太太宋子美,脫下身上穿的薄外套。他們兩個這才看到她身上有些新舊的瘀傷。
「這是怎麼回事?」齊軒磊和孟葳同聲問道。
沈默而略帶神經質的宋子美勉強扯起一抹笑。「其實莉莉的身上會有一些傷,那是我和她爭執中,弄出來的。因為她不斷地勾引我先生,我很生氣。有一次,她還在我面前說了一些很不堪的話,又推了我一把,我很生氣,就和她打起來了。我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說這是我先生對她施暴。」
「等等。」孟葳皺眉提問。「可是你先生也有抓傷啊?如果打鬥的是你們兩個,為什麼他身上會有抓傷。」
宋子美解釋。「我很氣我先生受那個女人的勾引,回去之後,和他吵了一架,他身上的傷,是我弄的。我先生事後有表示反悔,他對我也更好了。沒想到那個女人因為這樣生氣了,所以才又勾引我先生,然後告他強暴。這件事情弄得左鄰右舍都知道了,我覺得滿丟臉,我先生對我心存愧疚,他不想讓我在法庭上出出入入的,所以這件事情,他才會沒有辦法好好交代。都要開庭了,我覺得這樣不行。我先生沒有強暴莉莉,他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被一個漂亮、聰明、有手段的女人勾引了而已。就算要我出庭,我也不在乎,我一定要還我先生一個清白。」
她的話設想周到,不用情緒性的字眼替莉莉貼上標籤,可是卻成功地建立了她的負面形象。這樣的話,在法庭上一定會有殺傷力的。
孟葳聽得出來,這些話應該是反覆討論過好幾次。她插不上口,卻隱約地知道有些不對。
齊軒磊聲音一沈。「抱歉,有一個疑問,我得問清楚。原告莉莉小姐她的陰部有受傷,這一點,沈太太你能解釋嗎?」
宋子美臉上微紅。「我先生說,那女人喜歡別人粗暴一點,他們之間的性行為……很激烈。那天的一些行為,都是她向我先生要求的。」
「是這樣啊……」齊軒磊沈吟,與孟葳再度交換視線。
孟葳看著宋子美,突然之間意會過來。沈學文是想要用宋子美柔弱的女性形象,為他自己辯護。
宋子美低下視線。「其實我一直很氣那個女人,甚至還想過要告她妨害家庭,可是經過這件事情後,我先生對我越來越好,我只想和他平平靜靜地保有我們的家庭,我們的幸福。那個女人的男女關係非常複雜,經過這件事情,我看,她好像也沒辦法給她的男人一個交代,其實同為女人,我看她這個樣子也覺得可憐。我想,只要能還我先生清白,一切就算了,我也不想告她妨害家庭。」
孟葳一愣,忽然覺得有些荒謬,這件強暴案不但變成了是莉莉妨害家庭,也成就他們溫馨的家庭喜劇。
可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她懷疑。
孟葳看著低頭的宋於美。「沈太太,基於職務的關係,我必須確認你所說的都是事實。」
她的視線直逼宋子美,語氣一硬。「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宋子美的目光有一些閃爍。沈學文的手靠上宋子美的肩膀,宋子美的肩膀一僵。「當然是真的了。」她抬起頭,牽起了一抹笑。
孟葳眼色沈下,她知道情勢逆轉了,事實真相到底如何,由於時間太短了,她沒有辦法去求證。
※ ※ ※
法庭外,齊軒磊和沈學文夫妻模擬著辯護的過程。孟葳心不在焉地看著手錶,再幾分鐘就要開庭了。
一個女律師走來,見了他們一干人,丟下一枚鄙夷的眼神。
不知道為什麼,孟葳一接觸到她的眼神,心一跳,渾身不自在。法庭的門開了,孟葳拉住齊軒磊,低聲在他旁邊說:「我在外面等著就好了。」
齊軒磊看了她一眼,溫柔一笑。「好。」
法庭門一開,庭丁點呼著當事人的名字。
沈學文應了一聲,兩夫妻跟在齊軒磊的後面進入法庭。
孟葳心煩意亂地在法庭外等著,過了許久,一個戴著墨鏡的女子走了過來。女子有著一頭大鬈發,衣著雖然保守,還是看得出身材姣好。
她默默地坐在孟葳旁邊,蜷縮著身子,手中緊抓著一份報紙,不發一語。女子有點神經質地頻看手錶,她散發的不安感染了孟葳。
偷覷著她,孟葳猜她可能就是莉莉。
一般而言,為了保護被害人在見到強暴犯時所產生的心理陰影,強暴案應該要做到隔離審訊的。不過,這個法官有點粗心,她將莉莉和沈學文的到庭時間,排在一前一後,如此一來,莉莉等會兒還是會見到沈學文,這對她而言,可能會造成另外一層壓力。
女子拿出菸抽,沒多久又焦慮地熄掉。
孟葳覺得呼吸不順,她抓了抓頭,站了起來。法庭的門突然開了,沈學文夫妻手牽手,滿臉笑容地走了出來。
齊軒磊在孟葳身旁低說:「法官應該是滿相信他們的說辭。」
孟葳心跳變快,眼角掃到莉莉的辯護律師拉著莉莉的手。
「何莉莉。」庭丁大聲地喊著何莉莉的名字。其他等庭的人目光向這裡掃來,法庭外的庭期表有載明案子,旁人可以猜出何莉莉是被強暴的人,為此何莉莉顯得侷促不安。
對方律師瞪了大意的庭丁一眼,急切地帶著莉莉走進法庭,孟葳注意到莉莉的步伐倉卒而僵直。
齊軒磊拉著孟葳。「我要代表沈學文進去了,你要不要進去?」
孟葳眉頭一緊。「我還是不進去了。」剛剛不進去,是因為她沒有辦法面對對方的律師,現在何莉莉也來了,她更沒有辦法面對了。
宋子美說道:「齊律師,我和你進去吧。」
「你要進去?」齊軒磊微愣,他有一種感覺,她是來監督的,看看他是否有盡心為沈學文辯護詰問。
不過齊軒磊還是維持笑容。「強暴案是秘密審訊,不相關的人,原則上都該避開。」
宋子美遲疑地看了沈學文一眼。
沈學文一笑。「等法官說了,再說吧。」
齊軒磊只好讓宋子美跟他進去。法庭的門,再度關上。
沈學文坐在孟葳旁邊,神色倒是輕鬆。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想和孟葳攀談,孟葳都不大搭理。
眼見兩個小時過去,孟葳緊張起來。
「你還好吧?」沈學文溫柔地問。
一聽到他那種故作溫柔的聲音,孟葳的胃就緊縮。「沒事。」她拭過額上突然冒出的汗,往洗手間衝去。
她枯坐在洗手間,過了好些時間,肚子卻沒有半點消息。
她正要放棄時,外面卻傳來哭泣的聲音,孟葳穿好褲子,好奇地聽著--
「莉莉,你不要難過。」
莉莉?!孟葳心跳一快,耳朵豎了起來。
「我是有讓人包養,可是這不表示我會隨便和人上床啊。」莉莉嗚嗚地哭著。「明明證據都有了,為什麼打起官司來還這麼辛苦?」她哭得越來越傷心。
那種幾乎是掏心挖肺的哭聲,讓孟葳呼吸窒悶。
莉莉哭喊道:「我什麼都沒了,只要法律還我公道啊!你不是說他最後會受到報應的嗎?為什麼我卻覺得是我一再地受傷?為什麼?為什麼?」
莉莉一連串的問號打擊著孟葳。當初她選擇學法律,就是因為她相信這是正義的最後一道防線,但--
為什麼?孟葳咬著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