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湛藍色的布幔展開在他眼前。
刺眼,非常刺眼。
他強力壓下了想別開眼光的衝動,就算再難以忍受,他還是要撐下去。
習慣,習慣,他會習慣的。
現在的他甚至可以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這一色的藍。
其實是很美的一種色彩,但位置如果不對,就算天地間最炫目的顏色,也是一種錯誤。
藍與紅……
還是一樣的林中竹屋,四周依舊雲霧繚繞。
在這個空間中,時間好似停擺,永遠是夏季,浮雲停,流水停,日昇月落也停,不停歇的是風與霧。
她赤足踏於泥地上,這一次她立於屋旁,依舊沒有半個人影。
那小女孩呢?
唯有當她處於夢境時,她才知道這個詭異夢境的內容,一但醒來,記憶不復存在,只有驚恐。
她繞著竹屋打轉,找尋一個很熟悉的身影。有著跟她一模一樣的眼眸,湛藍色的,小女孩是不是她的童年呢?
她是否在夢中回到她回憶不出的幼年時代?這段記憶為何會遺忘?不記得幼小時候的自己應該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可是她連一絲一毫都想不起來。
但如果小女孩是她,那她口中的亭亭是誰?
"亭亭不跟我玩?"
她還記得上次小女孩說過的話,她不會說自己不跟自己玩吧?
"你來了。"
瞳婷猛然轉身,紮著雙髻的小女孩忽然出現在她身後,笑容依舊。
"婷婷,跟我玩好不好?"
連嘟嘴的神態都跟她完全相同。
她疑惑問道:"你是誰?你是我的童年嗎?"
"你說呢?"小女孩攤開手,是小巧的沙包。
沙包那顏色、那花樣、那質感……甚至她曾握在手上的觸感都一一浮現。
"你叫我婷婷,那你是誰?"
"我也是亭亭啊!"小女孩的嘴噘得半天高,"你已經好久沒有跟我玩了,你不想我嗎?"
"不是的,我──"
不遠處傳來悉悉碎碎聲,由遠而近。
"糟糕,壞人來了!"小女孩二話不說拉著她就跑,地面上凹凸不平,碎石與枯木充斥一地。
一個不留神,瞳婷被野草絆倒,手肘、膝蓋著地。
"婷婷。"
她看見小女孩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向後拉扯,飛離她的視線。
"亭亭。"她伸手,什麼都拉不到。
雜音傳來,她一回首,想看看到底是什麼壞人?
啊!他是──
四……
"進來。"
一開門,一張小小的容顏怯怯地掛在門邊。
"四哥。"
一大清早,她卻只著一件白色單衣,及腰長髮未扎披,散在身後,臉上有顯而易見的黑眼圈。
朝遇停下手邊的動作,抬眼看她,手向她一招。"過來。"
瞳婷像個女鬼般跑到他身邊,神情很是疲憊。
"怎麼了?臉色這麼糟,沒睡好是不是?"朝遇摟過她在身旁坐下,手指輕撫過她眼下的黑影。"作噩夢?"
"不是,"她搖搖頭,靠在他結實的身上。"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作噩夢,一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以前好像也有過,但是都沒有這次累。"
而且她的手肘與膝蓋都還隱隱作痛,掀衣一看居然還有些青紫,可是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跌倒過?
他安慰著她,"是你想太多了,肯定是我們最近東奔西跑到處去玩而你不習慣,太累了。"
"是嗎?"她打了個呵欠。
但是太過疲倦讓她忽略了內心深處那抹否認與警示。
"就是這樣,你先在我這裡睡一下,晚一點我再叫你。"他拍拍自己的大腿。
她揉著眼,"好。"
挪了位置然後把頭枕在他腿上,有四哥在身邊她好像就比較心安,空氣中的沉香使她的心神寧靜下來,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朝遇脫下外袍蓋在瞳婷身上,左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他的動作極其溫柔,但是眼瞳變得深沉複雜,直到室內繚繞濃濃的南海鮫香時,他的手掌移了位置。
緩緩貼於她的腦上,眼睛閉起,嘴中喃喃念著一串不成段的話語,猶如神魂出竅,臉色沉靜肅穆。
由旁看來,仿若正在進行一場詭異陰森的儀式。
她的頭暈近來更盛,雖不至於頭痛,但是那種莫名的暈眩感還是令她不舒服,而且感覺就像她好像忘記了什麼東西,可糟糕的是,她連她該想起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這怪症狀找大夫好像也沒用吧?
室內氤氳一片,澡盆中的熱氣冉冉上升。
瞳婷放鬆的趴在澡盆邊緣,浸泡在水裡的感覺真好,飄飄然的,當然不會像她看到水池與湖水會恐懼。
一手攪弄著水,水面漂浮著小桃新採來的花瓣。
她聽見後方的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
是小桃吧!她不以為意的連頭也不回。
然後,她漸漸聞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香味,好熟悉喔,這香味她也常常聞到,小桃真是貼心,居然會為她點起沉香。"小桃,幫我擦背。"
後方傳來拿布巾的細微聲響。
接著一條布在她背上摩擦,力道不小卻不令她感到疼痛,反而還很舒服,一聲滿足逸出唇瓣。小桃今天的手勁真好!
"再上面一點、上面一點,對!就是那裡。"好棒!
擦背之後一雙手掌在她肩上輕輕按摩起來,更是讓她舒服無比,那使她不適的暈眩也都消失無蹤。
"嗯,啊……"
她依舊閉著眼,享受這難得的按摩,完全沒察覺有何異狀。
手掌以畫圈方式由她肩部緩緩下移至背脊,在她背上遊走。
可是大掌卻愈來愈不安分,慢慢的從她身體兩側游移到她胸前,然後將她胸前的豐滿溫柔包圍,細細的揉捏。
她這才遲鈍的發覺不對,睜開了眼,小桃不會這樣摸她吧?而且手的尺寸大小……
低頭一看,不是小桃白淨纖柔的小手,是結實修長的巨掌在她胸前。
她驚得猛然回首,果然看到她所猜想的人。
"四哥──"
朝遇迅速的摀住她欲驚聲尖叫的小嘴,另一根手指壓在她唇上,"別嚷,除非你是想把大家都喚來看你洗澡。知道嗎?"
見她點頭,他才放開了手。
手一離開她的唇,瞳婷就整個人馬上沉進水中,只留一雙大眼看著朝遇。
太過分了!四哥怎麼可以跑進來偷看她洗澡,還幫她:擦背和按摩?
雖然,很舒服……
不對,她在想什麼?!
四哥摸她耶!她……她的……
赤紅的色彩自她腳底一路竄升至她頭部,天呀!
瞧她嚇得埋入水中不露一絲春光,朝遇不禁失笑,"泡那麼久就該起來了,你看你的臉像煮熟的蝦子一樣。"
第一回見到他的笑容,整張臉剛毅的線條為之柔軟,週身的陰邪氣息也淡去不少,看來就像翩翩貴公子,成熟老練的感覺不復存在。
瞳婷癡癡地看著他,不知道原來四哥笑起來遠比不笑迷人。
怎麼辦?她覺得自己的視線愈來愈離不開四哥。
"怎麼了?"他輕易發現她的呆望,伸手拉過她。
"四哥,你……"赫然察覺怎麼和四哥靠得好近?他的眼睛就在她的前方,兩雙眼對看。
朝遇頭一傾,俯身吻住了她的雙唇。
嗚……她又被這瞬間的狂熾所席捲,酥軟的感覺充滿四肢百骸,自然反應地勾上四哥的肩後,享受著令她頭暈目眩的寵溺……
一吻方休。
她滿臉嬌羞的倒在四哥懷裡。
朝遇猶摟抱著她,大掌在她背後來回的撫摸。
她雖沉醉,但還是有一絲理智,"不行,四哥,你的衣服……會濕。"
濕?
她還在沐浴中,水、澡盆、全身濕答答的。她?咦?等等。
發覺四哥的雙手環在她身後,那她豈不是……
回神一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從澡盆中站立,攀著四哥的肩,全身赤裸裸的,水只淹過她臀下。
她跟著四哥的眼光上下打轉,看見自己毫無掩蔽的身軀。
所以……
她差點尖叫出聲,雙手一放,"咚"的一大聲落進盆裡,濺起陣陣水花。
"沒事吧?"朝遇看著她又被水嗆到的小臉。
她猛咳不已,頭如博浪鼓搖個不停。
"要不要我抱你起來?"
頭晃得更厲害,整個人縮進所剩不多的水中。
朝遇起身,拍拍身上的水漬,"你的身材真好。"拍拍她的頭,"我先出去在外面等你,快點出來,別玩了,知道嗎?"
到底是誰在玩呀?
瞳婷瞪著四哥出房的背影,嘟著嘴猛做鬼臉。
喔!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都被四哥看光了,天啊!她的人生……
瞳婷頂著一頭半乾的秀髮走出了內室,而因為沒有小桃的幫忙,她僅僅將長髮隨意編成了髮辮垂在胸前。
一進外廳,她就看到四哥正在撥弄著琴弦。
聽到她的聲音,朝遇抬起頭看著她,對她招手,"你好久沒練琴了,過來彈一首給我聽好嗎?"
"可是,"她走至琴邊,"四哥,你知道我彈得不好。"
"沒關係,我還是想聽,就替我彈一首,好嗎?"他的眼神深深的望著她。
是嗎?四哥想聽。其實四哥要她做的事她哪會不從?只是怕過爛的琴聲會傷了四哥的耳朵。
她在琴後坐下,輕撫著琴弦,她已經有好多日沒碰過琴了。
舒展十指,兩腕懸空,撩撥聲殍琮流洩,十指起起落落如有律動的飛梭,一段悠揚的曲調流暢婉轉,好似晴天霽霽,湖光掠影,遊走在清香花叢間,漣漪陣陣搖蕩著飄落水面的花瓣,春風徐吹,吹動少女的髮梢,吹掀她的面紗,萬里湖畔中,彷彿聽見銀鈴般的笑聲。抑揚頓挫間,飛鳥穿越樹林,在青山綠水中翱翔。
一反常態的,在四哥面前,瞳婷所有的琴弦指法──拽、踔、碟、硌、摟、摁、操、捋、縹、繚、撇……全無錯誤,且自然無瑕。
朝遇滿意地聽著滑過他耳際的琴音。
她不但不再怕他,琴藝還有顯著的進步。
閉著眼,他聽見花開的聲音、流水的聲音、鳶飛魚越的聲音……
遙遠廣闊,聽見了世間萬物,聽見了對人性的依戀。
他想,他是成功了一大半。
可是,卻還有一點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有些美中不足。
欠缺了什麼一樣?
他以手揉著眉間,覺得有些疲累。
到底還少了什麼?
風吹過林間,山坡上可以俯瞰山下城鎮。
青草茵茵,許多小花隨著風擺藹,蟬鳴唧唧,響在空曠的林野。
"啊,張口。"
朝遇夾了一小塊糕點至瞳婷唇邊。
她依言張口,一臉甜蜜幸福,糕點也甜甜的化在她嘴裡、化在她心裡。
也夾起一塊點心送到四哥嘴邊,"說,啊。"
他順著話張口。
兩人就像十分相愛的情侶一般,氣氛融洽,濃情蜜意的。
"四哥,這一次你會在揚州城待多久?"多年以來,今年是四哥頭一次待了那麼長的時間,說來也好笑,四哥初來之際,她還把四哥要久留的訊息當作噩耗。結果現在呢?
她卻盼著四哥能夠留在她身邊。
朝遇想了一下,"五月底我就要走了。"
"五月底?那不是快了嗎?"算算只有十幾天而已,她,的眼神黯淡,那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就很短暫了?
他讀出她眼底的訊息,"捨不得我?"
當然啊!要不然她幹嘛覺得心理很難過?沒回答他的,問題,"四哥什麼時候會再回來呢?"
"說不準,我有意把市場拓展到更南的地方,也許三、五年都不會回來一趟。"還是執著前一個問題,"你還沒回答我,是不是會捨不得我?"
"我……"要她如何開口?她現在已經開始準備想念四哥了,"當然。"
朝遇把弄著她頰邊的一繕髮絲,"你有沒有話要對我說?"
她有一籮筐的話想對四哥說,可是現在忽然要她說,她反倒不知從何說起?琢磨了半天,才選到一小段話開口,"可不可以不要走?"
"誰不要走?你?還是我?"
"當然是四哥羅,我怎麼走?"她現在瞭解到詩詞中那些守在空閨盼著良人歸的妻子心態,而她卻不算是四哥的妻子。
"你不走?"他可驚奇了,故意皺皺眉頭,"你不想跟我一起走?"
跟……跟四哥走?她可以跟著四哥,然後就不會對他日也想、夜也想,可以名正言順待在他身邊?
對她來說,這個提議是再好不過的了,可是,她忽然怔了一下。
"怎麼?不願意跟著我?"她不是黏他黏得緊,怎會不願意跟他一起走?
她的眼瞳瞅著她,語氣是難得的慎重,"對四哥而言,我是四哥的誰呢?"
就算四哥沒給過她承諾也不要緊,她只是想知道,她在四哥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
以前以兄妹相稱,但是四哥現在對她的態度應該早已超越了一般正常的兄妹之情。
對他而言……
好熟悉的字眼,他倏然想起少女曾經對他說過差不多的話,她對他而言,這就是……就是……
"情人。"朝遇也定定的回看她。
是嗎?她心中狂喜雀躍,為了這兩個字,她一輩子心,滿意足。
瞳婷淺淺一笑,忍耐著不顯露出太多的喜悅,她怕她只為了這兩個字就這麼高興,四哥會笑她哩!但是眼角、嘴角的揚起洩漏出她的快樂無比。
"那……"她問出她已經想很久的問題,如果一直將它埋在心中,她就會連看到四哥都會有一種化不開的疑惑存在。"以前的四哥為什麼對我那麼凶、那麼冷淡?"頓了一下,"害我都以為四哥很討厭我,連看都不想看到我。"
"怎麼會?"他輕摟著她,"以前還當你是個孩子,嚴加管教是必然的。"
"現在呢?不當我是孩子了?"
"當然,你已經多久沒見過我對你發脾氣了?"他對她的好及寵溺是顯而易見且溢於言表的,難道她還會不明瞭嗎?
是這樣說沒錯,但是她的內心不知怎麼,卻尚有一抹不踏實感。
態度有那麼大的轉變僅僅就只是因為她"長大"了嗎?
雖這麼想,可是她未曾將此想法說出,如果……如果她相信四哥,她應該不會不敢將這問題問出,而她在逃避的到底是什麼?
點點頭笑看著四哥,表示她接受了他的說法。
坐在百步之遠的兩個人遙望著他們的行為,一個搖搖頭,一個點點頭。
小桃一掌往樊衛肩頭招呼去,"你點什麼頭?"敢跟她做相反動作?
他吃痛的一縮,不滿的反問:"那你又為什麼搖頭?"
"我搖頭是因為看不慣他們倆的行為,卿卿我我、摟摟抱抱,還互喂東西,活像有多親密似的。"她義正辭嚴地說道。
"看不慣你們家小姐有人疼、有人愛,心理不平衡是嗎?"喲!酸葡萄心理不好喔!
"你這個大豬腦,我在說的不是這個好不好?"況且她雖不是美若天仙,但起碼伶俐可愛,想娶她進門的路上抓也一大堆,就這死木頭不長眼。"我的意思是,你想想看,之前你們家少爺是怎麼對待我們家小姐的?"
"爺不只是我們家的,也是你們家的喔!"被爺知道不好喲!
拜託,誰都好,給她一根棍子,她要砸爛這笨蛋的漿糊腦袋。
"我指的是少爺之前不是對小姐又吼又罵,還把小姐嚇昏?態度之惡劣,怎麼可能在短短時間內就改變所有態度,這未免太反常。"
而小姐也真夠呆的,那四少對她好一點就被哄得團團轉。
"我……我想,"樊衛還在為自己主子想辯駁的話,"也許是少爺發覺他對小姐的態度太差了,所以才改變的。"
厚!愚昧的死忠派!小桃受不了的搖搖頭,"就算少爺要你去作奸犯科、殺燒擄掠,你也會甘之如飴?"
"當然。"他是百分之百支持主子的,"爺會那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更別說爺連做壞事都做得光明正大的,從不曾用暗算的手段。
這就叫作偉大。
小桃撇過頭,"懶得理你。"去跟狗說話都還比他好。
看向另一方,小桃倒有些擔心。
一個人真的會在短時間內就使自己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嗎?少爺會不會真有什麼企圖?
空氣中,鳥啼聲忽然變得雜亂,凝結著一種不尋常的氣氛。
樊衛長劍握在手,另一手拉著小桃的臂膀。
不知所以然的小桃怪叫:"喂……"拉什麼拉,吃她豆腐啊!
"噓!有殺氣。"他低聲說道。
一聽,她馬上乖乖閉嘴,因為知道這個頭腦簡單的愣木頭四肢特別發達,武功一流。
"我們過去爺那裡,自然一些,別被他們知道我們已經察覺。"
"喔,好。"在嬤嬤的調教下,偽裝自然是她最擅長的。
樊衛僵手硬腳的起身,手中的劍握得死緊,擺明了是已知曉有異,全身繃著防禦的氣息。
這白癡喔!
小桃無奈的看著他,這傢伙知不知道放輕鬆裝自然的意思?不過看樣子肯定是不知道。偷捏他腰側一把,放低聲音,"配合著我。"
喔?他看著小桃,不知道她會出什麼奇招?
深吸一口氣,然後小桃放聲大叫:"太過分了,你這豬腦袋是怎麼想的?"
他?他?他做了什麼事嗎?
小桃踮高腳尖,揪住他的耳朵。喔!要死了!長那麼高幹嘛?
"你這人實在莫名其妙,走,我們去找爺和小姐評評理。"
"不是,我──"
"還敢狡辯!你以為是護衛就了不起嗎?"
"我──耳……耳……"朵要掉了。
小桃拖著他向小姐的方向走去。
瞳婷早就被小桃特大號嗓門給吸引去,"他們怎麼了?"
看小桃怒氣沖沖而來,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朝遇表情平靜無波,摟過她要站起的嬌軀,貼在她耳畔喃道:"沒想到你那個丫鬟還算機靈。"
機靈?她不懂四哥的意思。人矮手不長,卻還揪著樊護衛的耳朵,這樣就叫作機靈嗎?
"小心點。"他在瞳婷臉上親了一記。
咦?
"小姐。"在離她們五步的距離時,小桃放開了手向她奔來。
樊衛俐落的將手中的劍拋向爺,自己則抽出了腰間雙刀,回身砍向由四面八方飛出的黑衣刺客。
眾多刺客猶如一張綿密的網,團團將他們一行四人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