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事總是不能盡如人意,當阿塵回到山下,見到整個瀧港燈火通明,和平常夜半時分情況回異時,就知道有大事發生。
隨便抓了一個族人來細問,原來應天府朱家發出通緝霜曉天的命令,而他人剛回到瀧港,不發詞組地保持緘默。
阿塵一聽急急忙忙趕回私塾,龍海兒已經在廚房一旁的廂房裡,避人耳目地等候她多時。
龍海兒斂氣坐著,一見到阿塵,便露出複雜的神情。「阿塵,事情發展由不得人,朱家要追緝霜曉天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圍剿龍家,我已經飛書聯絡海龍王和其它族人火速趕回瀧港,現在,我需要方元的力量!」
阿塵搖搖頭,往後退了幾步。
才一天而已,她才作了一天的美夢,難不成,這美夢如斯快速地要她從夢中醒來了嗎?
「朱家在陸地上,咱們在海上,井水不犯河水,他們向來拿龍家沒有辦法,況且,瀧港這個自然天險易守難攻,他們也從未成功過。」阿塵試圖力挽狂瀾。
「小心駛得萬年船,兼之他們現在名正言順,萬一突發奇襲攻擊瀧港或者龍家的商船,我們經不起任何風險,最新趕造的一批武裝戰船已經完成,正好交給方元指揮。」龍海兒胸有成竹,早已佈局完成,此刻前來竟是宣佈,不容他人置喙。
阿塵眼前一黑,只覺頭重腳輕不能支撐,龍海兒連忙上前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阿塵紅著眼眶,臉上只有不敢置信的表情。當今之際,唯有哀求龍海兒這條路了。
「海兒,你答應過我,不能說話不算話。」阿塵哀淒地說。
龍海兒拉下臉,背過身去推開窗台,一輪明月高照,她雖然心裡為難,但卻不能遲疑。
「阿塵,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是龍族的少主,背負著幾千萬條的人命,為了以大局為重,我不得不犧牲你……你可以怨我恨我,但你必須服從我。」龍海兒詞輕語淺地說。
看著龍海兒孤獨的背影,阿塵更加難受,她知道龍海兒有很多的不得已,但她無法接受這麼快就要到來的現實。
「我不會恨你的,只求你再給我幾天……」阿塵懇切地說。
凝結的空氣、沉重的氣氛,兩人僵持不下,許久,龍海兒方開口回答。「我情願你恨我……明兒個,我親自去說服方元。」
這一句話打碎了阿塵的夢想,她反常地大笑起來。「海兒,你真的一點也不顧念我們的姊妹之情嗎?」
「現在這個非常時刻,我是龍族的龍海兒,除了龍族,我什麼都不管。」
「無論如何,這事情已經沒有轉圜餘地了嗎?」
「霜曉天已打定主意不開口,前年是我要他去的,現在當然不可能把他交出去,我也是左右為難,阿塵你可知道,我也是……」
龍海兒始終沒有轉過身來,但語氣之中卻有些無以為繼。阿塵知道她向來在乎自己,現在情願拿她的身份來逼自己,也不肯拿自己的身份要自己低頭,可見她的情真。
但是她的心中,滿滿都是方元的身影,她真的放不下他,如果她不對龍海兒殘忍,就是對方元殘忍了!
「海兒,你也知道若方元知道我是誰,我的夢就要粉碎了。」阿塵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地輕聲哀求。
阿塵用著最柔弱無助的聲音哀求,龍海兒聽了難過,但還是一咬牙,刷地一聲轉過身來,目光凜然不留半分情面。「阿塵,這事沒得商量。」
龍海兒冷靜地說完,親眼看見阿塵玻璃般的眼淚潸然落下。
半晌,阿塵遊魂般地慢慢站起,轉身背對龍海兒。無言地拒絕是她最後的抗議手段了。
「我多麼希望,明天的黎明不要來,就讓今夜永遠存在。」阿塵淡淡說道。
明天,她和方元,遺有她和龍海兒,都將形同陌路,黎明的那一道曙光,將一刀斬斷她的情緣和親情。
「阿塵,你可以恨我。」龍海兒輕輕說道,心如刀割。
阿塵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哀極反笑。這是她最後幾刻鐘的快樂時光,趁著悲哀的時刻來臨前,她得用笑來及時行樂呀!
「呵呵呵,海兒,我還是那一句老話,我不會恨你的……只是從今而後,咱們不再是姊妹。」阿塵甜甜說道,笑淚交織,無力回天。
龍海兒一聽到這斷絕關係的話語,雖然知道阿塵不願意面對她,還是點頭應允。
看起來柔弱的阿塵,卻是最樂觀、最堅強的,除了毒姬殷小玄之外,她唯一能夠透露心事的姊妹,將要分道揚鑣了。
「阿塵,我從沒想到,我和你會是今天這樣的結果。」
「我也沒有想過,阿塵在此謝過龍家少主的照顧,未來,我還會是龍家的司獄,咱們除了公事上,就不要再見面了。」阿塵冷冷說道。
「你可以去歇息了,我明天一早上井牢去見方元。」龍海兒說道。
阿塵微微頷首,抬腳就走,掀開門簾時,卻停下了身影。「明兒個,我和你一起去。」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龍海兒深吸了一口氣,鬆開扣緊在窗台上的雙手,也跟著昂首闊步,帶著無比的遺憾離開。
一會兒之後,無人停留的廂房裡,整個窗台碎成木屑。
阿塵一夜輾轉反側,心情混亂的她索性起身,提前開始準備要帶去給方元的食物。
怎知失控的淚水伴了她全程,直到她看見龍海兒出現,才擦乾淚水,木然地隨著她前往井牢。
一路上未作停留,再不想面對,到達井牢的時刻終究還是來了。
「阿塵,若你不想下去,這差事我來做就行了。」龍海兒開口說了今天見面的第一句話。
阿塵沒有看龍海兒,事實上,她現在什麼也聽不進去,整個人亂成一片,好像沒有生命的傀儡,只能任人擺佈。
依序操作著機關,阿塵和龍海兒坐上起降器具,轉眼已來到井牢底部。
「公子,阿塵來看您了。」阿塵溫柔地說道。
阿塵眼裡只有方元一人,情不自禁快步朝他走去,但是方元看清來人之後,卻是面目猙獰,只想將龍海兒拆吃入腹。
他不發一語,全身肌肉僨起,若目光可以殺人,龍海兒早死了一百回!嗜血的亢奮之情,讓鎖煉如同一條活蛇,在地上不耐地舞動著、搖擺著。
龍海兒目光一轉,看見被方元提在右手的寒鋼鎖煉,想到接下來的說服工作增加困難度,便抽出赤炎驍刀,嚴陣以待。
「阿塵,你讓開。」看阿塵擋在兩人中間,方元命令道。
龍海兒聞言一笑。原來這兩人早已心意互通,這下她可真是棒打鴛鴦,也怨不得阿塵會無言地恨她。
「方元,三年前一場大戰之後,在這井牢之中一千多個日子,你可已經改變心意,願意歸順我龍家了嗎?」龍海兒笑問。
方元啐了一聲,目光如燃燒的火炬,不屑地罵道:「龍海兒你別作春秋大夢了!我絕不做你這亂臣賊子的手下!」
龍海兒一聽,將短劍也引出鞘。「龍家之人全是自由的海民,何來亂臣賊子一說?若是你再胡說,我就先割了你的舌頭。」她語氣含笑,話峰卻是冰冷無情。
方元陰冷一笑,十幾年前的記憶全回到腦海,將所有事情的點線面連起,他雖年幼,但不代表他是無知小兒。
「十六年前,朱棣罔顧倫常竄位之時,你們兩家互相嫁娶,龍家向那朱賊輸誠,後來,那個小人娶了龍家的二小姐龍坎水,你卑鄙的爹娶了朱棣之妹;而後大明海禁更加嚴酷,只有龍家能夠獨營海上生意,多少無辜百姓慘死在暴虐的政策之下,而你還敢說你不是亂臣賊子?呸!無恥。」方元罵道。
此時他眼中只有龍海兒一人,卻沒發現站在一旁的阿塵臉色蒼白地向後退了幾步。
龍海兒不急著解釋不實的指控,反倒又笑了起來。
此笑非彼笑,隱含著洶湧的怒氣,方元要怒罵何人她不管,但要誣蔑她的爹娘,她絕對不會和他善罷干休。「虧你還知道這些事情,不愧是身在朝廷的重臣之孫。」
「當年若龍家願助我皇一臂之力,建文皇帝也不會死不瞑目!」方元正氣凜然地說道。
阿塵又退了幾步,臉色幾乎雪白,還有一種即將要倒下的青光閃爍。看著阿塵的模樣,龍海兒不禁又更氣幾分。
「大明海禁打朱元璋之時便開始實施,和我龍家有什麼關係?俗話說,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過去的恩恩怨怨早已入土塵封,我今天只問你降是不降?」龍海兒咬牙問道。
「好一句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當年若不是你抓著方無音威脅我,我又怎麼會敗在你的刀下?」方元森冷說道。
他話一落,不給龍海兒回答的時間,鐵鏈便朝前射出,龍海兒利落地向後一翻,避開凌厲的攻擊。
「阿塵避開!」
「塵姊姊走開!」
兩人異口同聲地喊道,看著兩人開打,阿塵心思紊亂、無所適從。
方元怒由心生,加上多少恩怨打從一處爆發,鐵鏈不住地往龍海兒揮下,勢能劈石斷金,而龍海兒亦不是容易打發的,不僅正面迎戰,還步步逼近。
刀光劍影繽紛閃爍,寒鋼鐵鏈鏗鏘大響,戰火愈演愈烈,一時打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
濤瀾洶湧、風雲開闔,方元擅長的是長程兵器,行動不便不礙著什麼,鎖煉如雷電抽打,攻勢快捷猛烈。
龍海兒不停以刀劍阻擋方元的攻擊,一邊縮短兩人的距離,可那蛇鞭狡猾,一記回馬槍,龍海兒向左飛出閃躲不及,右邊手臂便見鮮紅。
阿塵看到龍海兒受傷,驚呼出聲。「天哪,海兒受傷了!方公子,阿塵求求您不要再打了!」
方元聞言皺眉,攻勢倒是不自覺地減緩了,紅衣姑娘不怒,反倒讚許有加似地點了點頭。「看來你的功夫沒有荒廢,很好,正好可以帶領一艘船隊。」龍海兒呵呵笑道。
方元聞言更怒,鐵鏈往龍海兒頸邊揮去,不料被她閃過,便更咄咄逼人地攻擊。「我的武功不只沒有荒廢,而且還要取你性命!」
兩人雖然沒有近身攻擊,但招招欲置對方於死地,又凶又快又狠,讓站在一旁觀戰的阿塵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勤哪一個才好。
上半局,龍海兒拚命接近不果,後半局戰線卻愈拉愈遠,方元盡全力揮出鎖煉,打算給龍海兒致命的一擊。
一時不察,龍海兒好巧地一笑,拿出短劍穿入飛射而來的煉孔之中,用盡全力往地面插去,而後迅雷不及掩耳地靈巧踩著鎖鏈,如鬼魅一般飄忽,一眨眼便來到方元面前!
勝負揭曉,方元的右手因龍海兒踩住鐵鏈不能動彈,而人頭旁邊還有一柄血紅色的長刀架著,隨時會被取走生命。
但讓兩人同時萬分驚嚇的是,阿塵背對著方元,在不容間發之際,以肉身作擋,橫阻在龍海兒面前!
那赤炎驍刀只要紅光一閃,不但會取走方元的性命,連帶著阿塵的小命也會不保。
「你這是在做什麼?這是我和龍海兒的恩怨,讓開!」方元不願阿塵歷險,急忙說道。
阿塵發著抖,說什麼也不讓。
龍海兒眸光一凜,並未手下留情,單是用了幾分力量,阿塵的臉頰便滲出血絲。即便如此,她還是堅持不讓,反倒讓龍海兒憤恨之餘,還有些敬佩。
「阿塵,我今天要讓他輸得心服口服,這是我和他之間的問題,如果你不肯讓開,我就連你一起殺了。」龍海兒十分冷靜地威脅道。
為了保護方元,阿塵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嬌甜一笑以答。「海兒,我不可能讓你傷害他半根寒毛,若你執意如此,就先殺了我再取他性命吧!」
龍海兒眉立眉緩,心思千回百轉,好半晌,她眉峰一挑,微調了刀,改架在阿塵的頸子上,含笑看著方元。
「龍海兒,你這是在幹什麼?」見到龍海兒轉移目標,方元情不自禁大聲罵道。
不愧是她龍海兒看上的人,方元果然是一條鐵錚錚、有骨氣的漢子!可惜他也是個平凡男人,她既然是個女人,向來被歸在和小人同一類,那她用點手段也是天經地義。
「方元,我再問一次,你降是不降?」
龍海兒每說一句,手上便用力幾分,過沒多久,阿塵滾燙的鮮血便滴滴答答沿著刀鋒滴下。
黃土地上,點點刺目的血漬,方元一看,幾乎要失去理智,右手用力一抬,龍海兒的身子徐緩地飄起,但紅色的銳利刀刃上也沾染更多的血液,方元無法,只得鬆手。
「龍海兒,你好卑鄙,用阿塵的性命逼我投降,你可還是一族之主?居然視人命如草芥。」方元氣憤地說。
情勢雖然出乎意料,但只要方元不受到傷害,阿塵根本毫不畏懼,只是看著龍海兒老謀深算的眼神,知道她城府極深,不可能僅此而已。
「海兒,你就拿了我這條命交差,容方公子不死吧!」阿塵哀哀說道。
方元聞言,急怒攻心。他心繫阿塵,怎麼可能願意她受到更多的傷害呢?可是阿塵不肯讓開,龍海兒更是沒有意思退讓,這樣對峙下去,阿塵只會受更重的傷而已!
「姓龍的,你要殺就殺、要剮剮,可阿塵是無辜的,若你殺了她,你不配稱為龍族之主!」
「不,海兒,你要殺就殺我吧!別再來打擾方公子了,就讓他在這井牢裡,一生一世清淨地活下去吧!」
「阿塵,你在說什麼傻話?」
「方公子,阿塵這一條命死不足惜,只求您別忘了阿塵……」
「阿塵,我不准你這麼說!姓龍的,你真是印了最毒婦……」
「你們兩人都給我住口!」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被晾在一旁的龍海兒大吼一聲。
聞聲,方元瞇起雙眼,而阿塵則是張開雙手,寧死不讓的決心十分堅定,這讓扮黑臉的龍海兒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何時說過要取阿塵小命來著?
「龍海兒,阿塵是你的族人,你不能殺她!」礙於情勢所逼,一心要解除阿塵危機,方元隨口說道。
怎知龍海兒居然點了點頭。「沒有錯,龍族的老祖宗有留下家訓,龍家之人不能互相傷害。」
方元聽了龍海兒的話,搞不懂她葫蘆裡賣什麼膏藥。但他們說話之間,那血還是不停地流,讓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既然如此,那你還不趕快把刀拿開?」
「只要你答應我,龍海兒一言九鼎,馬上將刀拿開。」
龍海兒反反覆覆、沒有道理的言論,讓方元十分光火,可他此時不得不低頭,只能目皆欲裂地瞪著她。
「你才說你不能夠傷害阿塵的性命的!」方元憤憤說道。
龍海兒突然巧笑嫣然。是呀!她可不能取阿塵的性命,不過她有個更好的辦法……
「我是不能夠取她的命,可是,我能決定將阿塵許配給何人。」龍海兒輕鬆自在地說。
龍海兒語不驚人死不休,聞者俱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高深莫測的她,石化在原地。
秋高氣爽,萬里晴朗無雲,難得的秋老虎發威,在日正當中之時,更是顯得威力無窮。
瀧港眾人吃完午膳,無不偷空打了個盹,以免在毒辣的日頭下被曬得暑氣淤積在內,最後倒地人事不知,反而造成他人的麻煩。
可是此時在井牢裡,有三個人加上一把刀頂著大太陽,就像是最微妙的平衡一樣,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但是其中最一頭霧水的,便是被夾在兩人之中的阿塵。
龍海兒不是要來勸降方元,怎麼無緣無故提起她的婚事呢?而又為什麼她身後的氣息停滯,讓她疑惑的同時,更加不知所措?
既然提到了她,便只好由她來開口破冰。「海兒,阿塵不明白,你提這個做什麼?」她硬著頭皮問道。
龍海兒笑而不答,此刻在阿塵天真面孔的背後,有一張少見的鐵青臉孔,即便在三年前,她讓他失血過多、倒地不支之時,他都還是一臉正義凜然、毫不畏懼的冷冷臉孔。
若是阿塵此時此刻回頭,一定能瞭解方元是用什麼樣充滿愛意的眼光看著她。
雖然快要被嫉妒和不安的感覺沖昏了頭,方元還是強自鎮定自己,不要被龍海兒左右而亂了理智。
「婚姻大事不可兒戲,阿塵父母雙在,怎麼能由得你胡作非為?」方元咬牙說道。
龍海兒笑著搖搖頭。攻心為上,看來方元愛上了阿塵,那她便有把柄在手……
「阿塵,你來告訴方元,這事該由誰做主。」龍海兒十分開心地說道。
阿塵被搞得糊里糊塗,可還是老實地回答。「上一輩的是由海龍王負責,但是海兒現在是龍家少主,我們是同一輩,阿塵的婚事,應由海兒做主。」
這是龍族的規定,如果未經龍海兒的宣佈,根本無法完成婚禮,所以婚姻大事當然是由她來做主呀!
龍海兒表情驕狂地問:「聽到這裡,方元,你降還是不降?」
「龍海兒,你……」
「我什麼?方元,今天若不是為了阿塵和龍族,我才沒有那麼多閒工夫降服你,不知有多少條人命死在你手上,我本應殺了你!至於其它的是是非非,你張大雙眼看清楚吧!我再問一次,你降是不降?」龍海兒大聲喝道。
一片靜默無聲,許久……
「方元,你不回答是嗎?好,我就當你是默許了!」不容分說,龍海兒霸氣地說道。
被人看穿心事,方元僅是沉默以對。
龍海兒斂起殺氣,慢慢放下雙手往一旁移動,緊接著,龍海兒揮舞著赤炎驍刀,砍斷了方元身上所有的寒鋼鎖煉。
「方元,若你敢傷害龍族任何一人,我龍海兒就算天涯海角,也會是你的索命閻羅;阿塵,我把他交給你,先讓他待在霜曉天那裡。」
龍海兒說完,展開輕功,順著起降機關凌空飛起,轉眼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