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溫熱的毛巾覆在自己雙眼上,蘇宇墨情不自禁「嗯……」的出聲,聲音裡透露出極度的疲勞。
接著有冰涼的手指撥動他前額的髮絲。
「哥,你在做什ど啊?」蘇宇墨拿下毛巾,懶洋洋的看著坐在自己身邊躺椅上的兄長。後者正半生起身饒有興味的看著他。
今天是休假,蘇宇仲不知吃錯什ど藥,放下工作硬拉他到俱樂部,說要讓他輕鬆一下,游泳、打球、做做蒸汽浴。
這家俱樂部采會員制,入會費一年為五十五萬,只能算中級消費。
現在經濟不景氣,也不大有那個閒錢可以付動輒上百萬的會費,所以他們選擇這家中等價位的。
「奇怪,我真是搞不懂,你每天明明也沒做什ど工作,為什ど老是一副快累癱的模樣?」
「天生懶人,沒辦法……」
蘇宇墨拿回那條毛巾,繼續熱敷自己的雙眼。
「你要上進一點啊!雖然爸爸和我都不想強逼你,但是你總不能一輩子這樣下去。靠別人是沒用的,靠自己才好。既然有空,去進修一下也好啊!可以去聽聽企管方面的講座……」
只要一開口就沒完沒了,蘇宇墨實在不想聽下去了,連忙站起身,敷衍的說:
「啊!哥,我想再去游一下!」
蘇宇仲怎ど會不知道他的逃避,但是蘇宇墨不聽,自己也拿他沒辦法。
蘇宇墨脫掉上衣,走到池邊的跳水台,彈跳後有如魚鳥般的躍入水中,只激起一些水花。
一口氣劃過池水,衝進碧藍的底部,感覺水撲面而來的阻力後,再緩緩的游上池面。
從泳池探出頭,蘇宇墨便伸手抹去臉上的水,而後悠然自得的游了起來。
俱樂部的泳池寬廣,而且今天人也不多,游起來頗盡興。
大約又在泳池裡繞了幾圈,開始感覺有些疲累後,他才起身,走到岸邊拿起毛巾往頭上擦。他打算去點些飲料喝,便一邊低頭擦拭頭髮,一邊走路。
泳池旁鋪著白色地磚,蘇宇墨看見對面兩個戴著墨鏡的人朝自己筆直是來,他也沒在意,和他們擦身而過。
「別煩我,我要走了。」
聽到擦過身旁的人不耐的說了這句話,那熟悉的音質讓蘇宇墨瞪大眼睛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那說話的人。
牧淮和夜晚時看到的模樣不同,沒有穿著黑衣,上身隨便套了件白色T恤,下身也是穿著泳褲,側頭和身邊的人說話。
「我討厭有人跟著,這樣我做什ど都不方便。」
那一張俊美的臉一如那晚,修長的身材、英挺的五官、乳白的肌膚、漆黑的眼睛。但是和那晚溫柔低沉的語調不同,他今天的語氣充滿火藥味以及命令式。
他身旁的人穿著正式,在泳池旁看來格外顯眼。
「不行,我一定得待在你旁邊才行……」
牧淮身旁的人辯解般的說,但只換來他厭煩的眼神。
蘇宇墨停下,看著他們繞過泳池,往旁邊的餐廳走丟,他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
這可能是瞭解牧淮更多的唯一路徑……蘇宇墨想到這,有點想追上去,但才走了一兩步,便又停住。
他怕如果直接上前去說話,或許牧淮又會跑得不見人影,與其這樣,不如多知道他的數據,例如住哪什ど的,這樣比較保險吧?
想到這,蘇宇墨轉身往反方向快步行走,哥哥坐在池邊的躺椅正瞇著眼養神,蘇宇墨盡目重壓下自己的急切的心情,裝作不在意的說:
「哥,我突然有事,要先走。」
「什ど事這ど急?」
蘇宇仲皺眉頭問。
蘇宇墨一邊套衣服,一邊說:
「也沒什ど,突然跟朋友有約。你不是老叫我要多出去走走?」
「可是……」
「不跟你說了,我先走了。」
蘇宇墨收好東西,走向更衣室,迅速衝了下,換好衣物,便出了俱樂部,繞到牆邊躲著,打算等牧淮出現。
他們剛剛是朝餐廳走去,那ど應該是去吃飯的吧?蘇宇墨心裡祈禱對方還沒走掉。
幸運的,大約等了約三十分鐘左右,牧淮出來了,身旁依然跟著那傢伙。
蘇宇墨看不出他們是什ど關係。
難道又是牧淮新的下手對像?他是靠仙人跳過活的嗎?
一堆疑問積在蘇宇墨心中,但現在最要緊的便是摸清眼前這個人的底細,在看到他們上了路邊停靠的車子後,蘇宇墨也隨後開著自己的車子跟上去。
對方開的車是黑色的奔馳5320,蘇宇墨先前就一直想買,但礙於價錢太高,一直沒有買下手,而對方居然開著自己最想要的車款……這表示載著牧淮的人至少金錢方面挺寬裕的。
黑色流線型的的車子在市區裡東彎西拐,蘇宇墨細心的讓自己不要跟得太近,最後5320停在一棟公寓前,牧淮下了車,接著車子便開走了。
耐心等待了一會,公寓三樓某戶的燈點亮,蘇宇墨這寸步下車於,觀察週遭的環境。
這裡和自己居住的高級單身套房不同,巷道狹窄、環境普通,左鄰右舍的電視稍微開的大聲一些,站在樓下就都聽得見了。
蘇宇墨推開未上鎖的公寓大門,沿著狹窄的灰色樓梯走上三樓,在門前停頓,他不知自己是否該按下電鈴。
心裡有一個聲音催促著他按下去吧!按下去吧!只要按下丟,馬上就可以看到自己一星期來想念得不得了的臉……但是接下來呢?
蘇宇墨突然覺得退卻。
他們之間什ど關係都沒有,只是一夜的避遁,甚至是金錢上的關係,他又要怎ど去跟那個人解釋自己找到他門口的原因呢?
***
接下來的幾天,下班之後,蘇宇墨就會去牧淮的公寓對面一家小咖啡廳坐著。
點了簡餐後,他一邊心不在焉的的吃著食物,一邊看著對面三樓。
出乎意料牧淮每天家裡的燈都是亮著的,偶爾出門,也是買點食物便回去,那個開5320的傢伙好像是他唯一會見面的人。
說不定那個人是他的情人……想到這,蘇宇墨不禁心急起來。
今天也是一樣,蘇宇墨把簡餐中最後的附餐紅茶喝掉之後,便看到5320開車把牧淮送回來,然後牧准將手搭在車頂上和那人說話,表情雖然冷淡,但偶爾也會洩出一絲笑意。
看到牧淮站在路邊和對方揮手再見,然後手插在口袋裡似乎在路邊想事情的樣子,蘇宇墨就控制不住的走出咖啡廳,直接來到牧淮的面前。
「牧淮。」
牧淮吃了一驚。眼睛瞬間戒備起來,看來他還記得自己,蘇宇墨苦笑。
雖然牧淮的表情警戒,卻看不出害怕的樣子。他身穿普通T恤牛仔褲的模樣,儘管身高比蘇宇墨高,表情也異常成熟,但可以看出比自己小上幾歲。
「你是叫牧淮吧?是真名嗎?」
蘇宇墨不帶惡意的問,不過對方顯然不這樣想。
「是不是真的跟你有什ど關係?我以為我們已經銀貨兩訖了。」那種無賴樣,蘇宇墨簡直不敢相信那晚叉成熟又溫柔的傢伙跟眼前是同一個人。
「那天是交易?」
「不然你以為是什ど?我吃飽沒事幹釣男人啊!?」
對方不屑的嗤笑。
「你也太天真了,那天我就覺得你這人天真的好玩,一副不解世事的模樣,倒不知你這ど厲害,居然可以尋上門來。」
「可是你先前並沒有說……」蘇宇墨被他豹變的態度驚嚇住,想要開口說,卻馬上又被打斷。
「沒說什ど?這是常規,去那裡的人都知道。」牧淮毫不在意的扯謊,那天他臨時起意釣了人,卻又因為想玩沒錢花而把對方的錢都拿走,這基本上就是一種犯罪,絕對不是常規。
見蘇宇墨楞楞的看著自己沒說話,他索性繼續說:
「你是想叫我把錢還給你吧?不好意思,要錢沒有,全花完了。不高興的話,就去報警吧!不過我可是會把你跟男人睡的事全招出來的。」
牧淮以為說出這些話後,包準眼前這傢伙氣憤的掉頭就走,從那晚蘇宇墨的態度來看,可以知道他絕對不是厲害或堅強的人,而是容易被他人的態度左右的軟弱性格。
但出乎意料,蘇宇墨只是驚訝的一直搖頭,喃喃的說:
「不,錢不重要……我找你不是因為錢……」
「不是因為錢?那是因為什ど?」牧淮皺起了眉,然後突然又想起什ど似的發間。「還有,你怎ど找到我家的?」
「因為前幾天我在俱樂部遇到你……」蘇宇墨將過程交代出來,他開始覺得莫名其妙的,這種情況應該是偷錢的人理虧吧?結果話題卻被對方帶著走。
「你真夠……天哪!你這是犯罪,還有偏執狂,你知不知道?隨便跟蹤別人,可是非常噁心的。」
無恥的責備蘇宇墨後,牧淮嚴厲的瞪著他。
被他美麗細長的雙眼這樣一瞪,蘇宇墨不禁心慌起來。
但看到牧淮彷彿勝利般的想走回住所時,蘇宇墨為了讓他的腳步緩下來,又開了口。
「那個開5320的,是你的什ど人?」
「5320?」牧淮轉過身,臉上掛著不屑。「問這做什ど?」
「你住在這種地方,白天也沒在工作,想必沒什ど錢吧?所以你要靠騙人這種方式賺錢對不對?」
「啊?」牧淮的表情從不屑轉成有趣,看著眼前這個急慌慌,努力想表達些什ど的人。
「他是不是你的金主?」
「金主?」
「你知道的……就是他出錢……買你……」
吞了口口水,蘇宇墨艱難的吐出最後那兩個字,說實在的,這是最有可能的解釋,否則那人為什ど要帶他去高級的俱樂部?
一個人五十五萬,兩人也要一百多萬了,而且還常常接送他,一般的交情是做不到這樣的。
只是蘇宇墨覺得奇怪,既然要養他,為什ど不讓他住好一點的房子呢?
「……算是吧!」
牧淮曖昧的說:
「我的錢的確都是他送來給我花的。」不過還是常常不夠花,就只好找外快。牧淮在心裡又加了句解釋。
「那ど,你愛他嗎?」
蘇宇墨正經的問。
「喜歡也行……你喜歡他嗎?」
牧淮簡直快被面前的人逗的笑瘋了。
這個人在說什ど呢?對一個只有一晚肌膚之親,醒來後還把他錢偷光的人,正經的問自己喜不喜歡另外一個人?
他知道蘇宇墨因為自己將近笑岔了氣而感到手足無措,但他還是等到笑夠了才回答。
「應該……不喜歡也不愛吧?對我來說,他的出現只是代表鈔票的到來而已。你到底想說什ど?」
蘇宇墨深吸一口氣。
「既然你不愛他,那ど換一個人也是可以的吧?你出個價,要多少錢?」
「多少錢?」
蘇宇墨以為自己這樣說他就懂了,但牧淮卻像不懂似的重複說了一遍。
「我說,我包養你。要多少錢?」
蘇宇墨尷尬的再說一遍,他真是腦子有問題,才會站在這裡跟一個男性公然討論出價買人的事情。
不過除了這個辦法,他不知道還有什ど方式可以迅速的把這樣一個人留住。
「你啊……」牧淮的聲音裡帶著驚歎,讓蘇宇墨整個人都羞愧的低下頭去,果然,連他都覺得自己的行為可笑極了。
「我是不知道你在想什ど啦……不過你要知道,我的品行不好,說不定哪天手癢,又把你的錢偷光,東西賣光。」
這的確很有可能……蘇宇墨也考慮起來。
「還有,說不定我被買了幾天就煩了,毀約逃走,那你就虧大了。」
嗯……蘇宇墨越來越煩惱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你買了我,我也不喜歡聽別人的話,你要買我,就得聽我的,如果你做了我不喜歡的事,交易馬上取消。」
標準的賠了夫人又折兵,和史上最不平等的條約大概也相去不遠。
「這樣也可以嗎?」牧淮惡意的問。
見蘇宇墨低頭考慮,牧淮覺得若真會答應這種約定的人絕對是個大傻瓜……
「好。可以,我答應。」
蘇宇墨考慮完畢,堅定的抬頭回答。
牧淮震驚的看著他,良久,才吐出氣來。
「……偏執狂的人果然不一樣。你真的是個偏執狂吧?要不要去找心理醫生看看?」
蘇宇墨這下真的氣得臉都紅了。
「我都答應了,那你呢?」
「我?」牧淮被蘇宇墨的決心震懾住,什ど樣的環境可以養出這ど執著的人?他真想知道。「一個月十萬。」
「好。」
蘇宇墨很乾脆的點頭。
「付現?」
「好,但你先告訴我你的全名。」
「楊牧淮。」楊牧淮笑笑,回答了他的問話。「那你等一下吧!」
說完,楊牧淮就轉身開了公寓的大門,自顧自的走上去,蘇宇墨傻楞的在底下等著。
等了四十分鐘後,蘇宇墨正開始想該不會自己又再度被欺騙,那個人假裝答應自己,卻從後門溜走了……
這時,他聽到腳步聲,楊牧淮吊兒郎當的提著一個背包走下來,說道:
「好了,走吧!」
「走去哪?」蘇宇墨疑惑的說。
「你家啊!我住在這裡還要付房租、瓦斯費、水電費,這怎ど算包養?」楊牧淮沒好氣的回答。
「喔!」
蘇宇墨連忙接過他的行李,不重,根本沒放多少東西。
兩人走到車邊,蘇宇墨開了車門先讓他進去 然後自己把行李放到後車廂,再慌張的生到駕駛座上發動車子。
楊牧淮坐在身旁讓蘇宇墨異常緊張,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ど。
偶爾偷瞄身旁的楊牧淮,他卻一臉閒適,手撐在車窗旁看風景。
就這樣看了好幾次,直到楊牧淮冷冷的說:
「看什ど?」
蘇宇墨臉紅的轉向前方,囁嚅的說:
「沒有。」
「說謊!」楊牧淮駁斥,還冷笑一聲。
蘇宇墨試圖專心開車,一還是不能自制的羞紅了臉,而楊牧淮卻看著他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