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你要帶我去哪裡?”被黑川拖到LEAFER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四下無人,石景在黑川的白色跑車前甩開對方的手。
“什麼時候學會反抗了?昨天晚上在電話裡明明那麼熱情,剛剛在錄音室裡也表現得相當不錯……”黑川笑得奸詐,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做出回味無窮的樣子。
這樣的黑川在石景眼裡像極了十足的壞痞子。石景驚訝之余的結論是:對方說不定只是在虛張聲勢。黑川是喜歡自己的,至少喜歡自己的聲音和身體,這項認知令石景稍微找回一點自信。可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又在自作多情?
黑川打開車門,把石景推了進去,封閉的空間裡只剩下彼此貼近的呼吸。白色的跑車是高級貨,玻璃都是從外面看不見裡面的那種注重隱私的設計。從休息室到停車場,這段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無欲無求的時候,只是眨眼的一瞬間;心有所念的時候,卻是恨不得立刻就能縮短消失的漫長阻隔。
黑川迫不及待的將石景壓倒在椅背放倒的駕駛席上。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想要的東西就在伸手可及之處,渴望的東西好不容易才回到眼前。拿掉礙事的眼鏡,近距離凝望石景盛滿慌亂的眼睛,望著他,近在咫尺,又仿佛相隔了一輩子那麼遙遠的距離。
“剛才錄音的時候,我就想上你了。”黑川貼近石景的耳邊吹氣,喚醒兩人之間沉睡的欲望熱流。彼此的身體早已熟悉,曾經習慣親暱在事隔數月的現在令人無比期待。
小別勝新婚,說的就是這種感覺吧?
昨天晚上的電話預演還不夠,今天錄音室裡的聲音交融也還不夠,石景覺得自己根本無法抵抗對方的誘惑,可理智卻提醒他不能繼續淪陷。
“在錄音室裡折騰了那麼久還不累嗎?”帶點抱怨的語氣,緊繃的神經放松之後石景覺得更加疲憊,可他沒想到自己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得到松弛。
“當然不夠,我恨不得立刻就把你生吞入腹!之前錄音時,你叫得人心好癢呢,你要負責……”黑川伸手去解石景的褲子,皮帶扣的聲音在封閉靜謐的空間裡響得人心驚。
“不要……你放手!放開我!”石景奮力抵抗,可他毫無退路,只能徒勞的在掙扎中讓對方得手……
黑川翻個身,把失神的石景抱在懷裡,低聲歎息:“我果然有戀聲癖啊……”
他的意思是說自己的聲音正好合他的胃口所以才做得這麼激烈嗎?石景模糊地想著,同時陷入嚴重的自我厭惡中。再這樣下去,自己會變得越來越離不開黑川,會完全被對方徹頭徹尾的玩弄下去,這算什麼?性伴侶嗎?他有多少像自己這樣的性伴侶呢?他對每一個都這麼溫柔又那麼殘忍嗎?黑川智,你的溫柔,好殘忍……
你究竟把我當成你的什麼?——這句話石景很想問,可話到嘴邊卻卡住了。如果對方的回答真的是“性伴侶”或者連性伴侶都不如的話,讓他何以自處?真可悲,被人要了利用了,卻又不能申冤叫屈,真想哭,真想大哭一場把心裡積沉的郁悶全部發洩出來。可現在他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張開嘴,用力的咬下去。
石景狠狠地咬住黑川的肩膀,閉緊的眼睫滲出濕潤的痕跡。黑川悶哼一聲,握緊了拳,卻沒有抗拒。
畢竟是工作和做愛之後的體力透支,石景沒咬多久就松了口,黑川悶笑著說:“還不夠嗎?還想再做嗎?你想做就說嘛,你說了我肯定會給你的,你想要多少我都給你,呵呵……”
石景在懊惱和失落的情緒中沉沉睡去,仿佛要丟棄一切煩惱般,負氣的睡臉令黑川忍不住歎息道:“好可愛的彰吾啊……”
隨後,不算在浴室裡和床上被某人騷擾得時醒時昏迷,當石景再次恢復清醒時,發覺自己又回到了黑川的海邊別墅,闊別百余日之後,他再次看見黑川家的魚缸,從客廳被搬進了臥室,躺在床上一睜眼就可以看見小智和小彰在水草間嬉戲游玩的幸福樣子。
黑川人呢?石景想起身,可過於縱欲的結果就是害他根本連伸直腰的力氣都使不出來。混蛋!低聲詛咒著,抬頭看見黑川的背影,挺拔而高大,站在落地窗前,夕陽的余輝勾勒出完美的赤裸曲線。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現在的時間應該是《Breath》錄音之後第二天的傍晚了,這家伙居然纏著他一天一夜不放,還強迫他說出一堆令人不齒的下流話來,可惡!瞇起眼睛尋找焦距,又模糊地看到煙圈自黑川的身邊縷縷飄起,石景開始想咳嗽,或許他不是嗓子對香煙過敏而是神經過敏,每次都是看見有人抽煙就想咳嗽,甚至還沒有真正聞到煙味。
聽到石景咳嗽的聲音,黑川丟掉香煙爬回床上壓住蠕動著妄圖躲閃的石景,輕笑著吻他的頭頂。
“放手,別碰我!”石景發出抗議。
“好無情呀!之前纏著我不放的人是誰啊?大腿纏著我的腰苦苦哀求催促我進去的人是誰啊?嗯?我可愛的彰吾君。”黑川隔著被子把石景抱在懷裡,心情似乎很愉快。
“你究竟當我是你的什麼?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石景終於把心裡的疑問問了出來,再這樣下去他會瘋的,他寧可黑川挑明了拒絕他,嘲笑他的自不量力,然後好讓自己對他徹底死心。
“玩物?你這麼覺得嗎?”黑川若有所思道,頓了一下繼續說,“你喜歡這樣就做我的寵物吧!”
石景震驚的抬頭,受傷的神情讓黑川別過臉去。
“這就是你的回答嗎?”顫抖的聲音仿佛隨時都會消失氣息。
“這不是回答,是命令。”黑川冷了臉,強硬的眼神盯著石景受傷的眼,“你當我的寵物,我決定了,不然你會被趕出LEAFER和整個聲優界。”
這是威脅,石景明白,受傷的眼神失去了光彩,黯淡的垂下眼簾,失去了聲音。
黑川依舊輕柔的吻他的額頭、臉頰、嘴唇,仿佛在安撫他,這樣又有什麼意義?黑川智,你這個可怕的男人,你只想囚禁我,不顧我的心情,這就是你發洩欲望的方式嗎?
黑川智,我一直向往的你,就是這樣殘酷無情的人嗎?可為什麼我做不到放棄?為什麼你對我如此殘忍我卻只看得到你的溫柔?黑川智……
***
黑川智和石景彰吾的名字頻繁地出現在各大聲優媒體上。印刷著這兩個名字的CD也由LEAFER下屬的發行機構大量發行著。一股“黑石”浪潮沖擊著市場,石景彰吾不僅是黑川智特別關照的新人,還成功爬進了最佳攻受排行榜的受君前十名。黑石的搭檔組合順利得到業界的肯定和市場的歡迎,石景彰吾成為LEAFER繼寶井四郎之後又一顆成功打造的新星。
接受采訪的時候,被問到對彼此的態度與看法石,黑川說:“石景是至今合作過最配合的對手,希望能看到更多像石景這樣優秀的新人。”石景也隨聲附和:“跟黑川前輩學到了很多,今後會繼續努力!”
黑川曾經與很多合作伙伴鬧過緋聞,卻獨獨在公開場合對石景禮貌有佳,巨大的炒作賣點仿佛被刻意忽視了。可表面上的平靜,似乎正反映了私底下不同尋常的關系。無數狂熱的Fans對黑石關系的興趣和猜疑達到了空前的熱度。不花一分錢就得到各家媒體的高度重視與關注,如果這也是“BL帝王”黑川智對制造賣點與噱頭的考量,那麼石景不得不佩服他的手腕與算計。
轉眼又是一年冬天,石景開始接觸全年齡動畫,在公司的安排下出演一些小角色。
石景很珍惜這些角色,即使只是一句話幾個字的台詞,也會很認真的對待。但是到目前為止,他最具人氣的領域仍然是BL廣播劇,而且只跟黑川智搭檔合作過。但他與黑川的關系在LEAFER是被禁止議論的話題,石景越發覺得黑川在LEAFER的地位不同尋常。在外界,他們的關系又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若即若離”。不是欲蓋彌彰,也不是相敬如賓,僅僅是曖昧到極點的若即若離。不是緋聞百出的張揚炒作,也不是矛盾尖銳的競爭對手,只是讓人覺得曖昧到不能再曖昧的氛圍,令越來越多的Fans為之癡迷瘋狂。
作為新人,石景的資質是十分優秀的,就是所謂的天分。是真的熱愛著聲優這項職業吧,石景這樣想著,偶爾在看見遠方的天空時會不自覺露出笑容。天空的那邊是什麼?會是沒有煩惱的幸福天堂嗎?天堂在哪裡?幸福又在哪裡?
私底下,黑川對石景的態度是喜怒無常,心情好的時候對他溫柔至極,心情不好的時候對他不聞不問。還真成了名副其實的寵物與主人的關系,當然他們的這種不倫關系是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秘密。
與此同時,石景又在黑川家裡發現許多鮮為人知的秘密。比如黑川收藏了幾乎所有能收集到的印著“流川秀人”這個名字的作品,當然他也收藏印著“石景彰吾”這個名字的全部作品。由此可見,黑川是個有收集癖的人。這沒什麼,石景自己家裡也有大量印著黑川智這個名字的東西,收集自己喜歡的人的作品,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不難看出黑川對流川秀人的態度真的很可疑。寶井四郎不是也說過“黑川喜歡的人是流川秀人”那種話嗎?
難道這不是空穴來風?空穴又怎麼可能來風?呵呵,石景彰吾,你現在才發覺這些會不會太遲了?
流川秀人是個很有人氣的聲優,在聲優界是繼黑川之後的No.1。他的聲音如山間流水般令人心曠神怡,清亮柔順,帶點獨特的鼻音,演技一流,是少女作品中極受歡迎的白馬王子形象。他的長相也十分清秀,看起來單純無害,笑起來像陽光般討人喜歡。同時他還是與黑川共同主役《恆星》的人,這是石景對流川秀人的全部印象。不過他現在需要煩惱的不是流川秀人,而是明天要錄制的CD《Alone》,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與黑川智之外的人合作G趣的BL作品。
黑川說這次要跟他合作的五木正信是個很隨和的人,所以讓石景只有放心去做就可以。但石景還是很擔心,他願意配BL,願意做受都是為了黑川,如果換了別人他不知道自己要用怎樣的心情來面對?可早晚會有這一天的不是嗎?他可不能只跟黑川一個人合作,想成為真正的聲優就要學會做戲,要分清工作與生活,這是黑川早就告訴他的。
可理智上雖然明白,但感情上若要同步接受恐怕還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其間的距離究竟要落後多遠,對現在的石景來說,還是個未知數。
第二天早上,石景最擔心的惡夢實現了。和想象中一樣,他沒辦法跟五木正信配合,即使是做戲他也做不出來,天知道他和黑川配的時候是帶著真實的感情在做,不然他怎麼可能喊得出來?
石景對著錄音室的玻璃發呆,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停下工作不置可否。此次出演配角的黑川面色陰沉,使現場的氣氛降到冰點。
死一般的沉默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後,黑川把石景單獨拉到休息室,問:“你真的不能做?”
“對不起……”現在除了對不起石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黑川在生氣,黑川很生氣,這誰都看的出來,特別是長期相處之後對黑川的脾氣有了更加深入了解的石景。
“你真讓我失望。”黑川的話像一柄利刃,深深地刺入石景的心中,掩藏著的復雜心情痛苦地淌著血。
突然推門進入休息室打破僵局的是部長山田樹:“我聽說出問題了?石景這孩子又怎麼了?”
“LEAFER現在沒有能頂替石景出演這個角色的人。”黑川掏出香煙,發覺自己身邊沒有打火機,於是作罷,把煙卷揉爛丟進廢紙桶。
“這倒是個大麻煩,聲優名單已經打出廣告了,這次是石景第一次與黑川之外的人合作,要是突然換人難免會令聽眾人失望……寶井最近的人氣不太好,換他也不行,這……”山田分析著。
“流產吧,做不好不如不做,LEAFER是不出垃圾的。”黑川冷冷的聲音比窗外陰沉的天空還令人覺得心寒。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山田摸摸下巴,突然作賊般的笑了,“有個很合適的人選,現在正在LEAFER的第五演播室裡錄節目,據說他今天下午沒有其它通告了。”
“你是說……”黑川瞇起眼睛盯著山田。
“流川秀人,全年齡的王子,BL界的新寵,再適合不過的人選。LEAFER跟他合作過的次數屈指可數,如果可以利用這次機會,那真的最好不過了。”山田眉開眼笑的說,“黑川,這可就要靠你了,LEAFER不能言而無信,《Alone》的前期宣傳花了那麼多錢,是不可能流產的,再拖下去會耽誤最佳檔期的。所以,你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呢?”
“奸詐的老狐狸!”黑川小聲低咒,離他距離很近的石景聽得一清二楚。遲疑片刻,黑川又咬牙切齒的說一句:“那豈不是便宜五木那小子了?”
“救場如救火,你就犧牲一次吧!”山田繼續煽風點火,一副到嘴的鴨子可不能讓它飛了的架勢。
“你跟我來。”黑川對石景命令道。
茫然的跟上黑川的腳步,石景滿懷難以言表的心痛與惆悵——流川秀人,他就要見到那個傳說中與黑川關系深遠的流川秀人了嗎?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啊?竟然讓黑川咬牙切齒的說出那種明顯包含維護意味的話來?
流川秀人走出演播室的時候,驚訝地看到許久未見的好友黑川智,身邊還帶著一個可愛的孩子,想必他就是近來被媒體大肆宣傳炒作的天才新人石景彰吾吧?露出禮貌和藹的笑容,流川走向他們所在的位置。
石景在看到流川的笑容後,幾乎忘記了心中的猜疑和嫉妒,只覺得那是一個非常善良親切的人,是絕對不會做出對別人不利之事的那種人。但人不可貌相,石景當然不會單憑第一印象就將流川秀人歸為善類。事實上,能在聲優界爬到今天的位置,足見他必非等閒之輩。抬眼用余光偷偷觀察黑川的反應,石景又一次震驚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黑川智在公開的工作場合露出如此毫不保留的溫柔神情,柔軟的眼神像溫暖的泉水般,流淌進人的心裡,仿佛可以融化冰雪,剛剛令氣氛降至冰點的冷硬一掃而光。可他望著的人是流川秀人,不是他石景彰吾!
“這個……下午錄音,拜托了!”黑川把《Alone》的劇本交到流川手上,淡淡的說了一句客套話。
流川看了一眼劇本的封面,微微一笑,又看看一旁呆愣的石景後對黑川說道:“我聽說《Alone》的事了,石景君因為感冒不能配音是嗎?怎麼這麼不小心呢?看來,智還是這麼愛欺負自己喜歡的人呀!”
“秀人!”黑川警告般的聲音似乎沒什麼底氣,唯添尷尬而已。
“這個可以算是償還我欠你的人情嗎?”流川依舊滿臉笑容,絲毫不在乎黑川的臉色,仿佛有把柄在手能吃死對方一般瀟灑自如。
“人情?如果你還這麼在乎那件事的話,那就算是吧!反正我也好久沒有聽到你甜甜的叫聲了,真令人懷念呀!”尷尬轉瞬即失,黑川將自己重新武裝起來,轉身把躲在自己身側靠後的石景向前推了一步,嚴厲的對他說:“好好拜托流川前輩。”
石景詫異片刻,隨即低頭道:“對不起,拜托了!流川前輩!”心裡是苦澀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無聲地罵自己沒用千百遍。此刻黑川看著自己的眼神是如此冷漠,是至今為止石景見過的最無情的眼神,與望著流川秀人時的溫暖形成鮮明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