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擺脫了藉機攀親帶故的無聊人等後,恆籐司才發現他的女伴不見了。
整個會場逛了一圈仍末發現那抹嬌俏倩影,只好繞出室外尋找。
一步出大廳,直覺先往中庭花園。
在被那群人堵住之前,他們正從二樓俯看那朵牡丹花燈,並隨意討論。
薰季很不以為然,直嚷些不懂民間疾苦之類的批評,他則是當笑話一樁,回說著無傷大雅的話,對話的內容,牛頭馬嘴全對不在一起。
遠遠地,他看到了她略顯孤單的身影,下一秒,兩條腿便朝她奔跑了去。
「嗨,你來了。」
在他開口前,薰季仰起臉,早他一步發話。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也不通知一聲?」
薰季嗔著他,「你被人纏住時。」眼看著被他踐踏過的地方,破了好幾顆小燈泡。
聞到一絲火藥味,恆籐司也學她蹲坐下來,讓名家的手工西褲與大地接吻。
「你在不高興?」
聽到他略顯緊張的口氣,薰季噗哧綻笑。
「沒啦,鬧著你玩的。」他從一開始對她便是小心翼翼。
「不喜歡了?」
最近這類型的應酬不知怎麼搞的,激增許多,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自一九九○的泡沫經濟後,景氣終於要復甦了呢。
第一次,他是抱著假設性的口吻邀請她同行,她想了一下後便答應。但之後的每一次,她怕他一個人會無聊,也怕他酒後駕車危險,幾乎都會陪他來。
她沒有刻意討好他,只是關心他而已。
他的回饋,便是把她想要看的時尚發表會門票弄兩張給她,無論多麼棘手。
沒事時,會陪著她;有事情了,她會找阿美或是高宮映二的女人陪她。
「坦白講,有點膩了,所以才出來呼吸新鮮空氣,反正人有到場了嘛。」抓了他的左臂,頭擺靠過去。「你,二十八分,不及格邊緣。」
恆籐司笑了笑問:「什麼二十八分?什麼不及格邊緣?」
不要性子的女人,人見人愛,他,自是不例外。
「從我坐下到你來,二十八分又三十四秒。破三十的話,就判你留校察看。」
「好凶哦。」
「你現在才知道,太晚了。」她手一揮,意思性地捶了他胸膛一下。「若真要比凶的話,我的威脅還比不上你吃飯的樣子凶狠,而且超級難看。」
恆籐司長臂一橫,將她的頭攬抵胸口。
「那叫率性,不叫難看。」
「聽阿智哥形容過你奶奶,你的吃相她不會有意見嗎?」極為重視禮儀的嚴肅老人家,與率性而為的么孫兒,如果不是有層家人的關係在,實在很難將他們和樂相處的畫面兜在一起。
大總裁和綠光特助各自度蜜月回來時,便著手進行搬家事宜。兩對新婚夫妻的愛巢移回大阪祖宅,兩位頭頭的上班地點也改在大阪總營運管控處。
在他們搬回前,恆籐司曾帶她和他們吃了一頓飯,信夫特助則帶著被恆籐司喊小修女,大家都暱稱她為小綠的女孩子一道出席。
恆籐司將她重新介紹給他的兄嫂們,她也重新認識了他的手足,改口是必然。
「那是有經過許可的。」
「怎麼說?」手指頑皮地樞著他襯衫上的鈕扣。
「小時候,我常去台灣找我外公,父母親沒空,我就跟阿智兩個自己搭飛機過……」
薰季出聲打斷,「不好意思問一下,那時你們幾歲?」
「大概在我小二、小三時。」
她驚呼了一聲,兩眼晶亮亮的催著他往下說:「然後呢?」
「外公是陶藝家,愛看書,老當益壯的身體靜不下來,家裡吃的菜,多半是他貢獻的。他老人家常說,做人已經夠苦了,還要為了一張面皮過日子,更苦。」
回想阿智哥的吃相,好像也很不雅,只是沒他的醜陋。
捏了捏故意停下來不講話的男人,催促著,「然後呢?」
他作了被啟動的機器人表情,她覺得很逗,兩個人笑成一團。
「好了啦,還不說。」薰季先停止笑。
「看到老人家吃飯時太快朵頤的表情、發出曦哩呼嚕的聲音,不好吃的菜也變得好吃,看久了,自然也耳濡目染。」
「你跟牧大哥會想到大學教書,也是受外公的影響?」
「不是。是受我三個舅舅的影響。三個舅舅全在大學裡任教,二舅在台灣,大舅和小舅在加拿大。大哥和二舅走的路線一樣,專攻財經,我走上大舅的後路,學起法律,小舅最另類,學的是社會教育。」
「聽起來……你家的親戚陣容很龐大?」有點恐懼。
「是很龐大。媽咪家是還好,父親這邊的親戚,才多到讓人無法領教。過年時最尷尬,一堆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會在那天冒出來。大人、小孩,男人、女人,認識的、不認識的,哭的、笑的一大堆。平時在公司爭權奪利的人,在那天,會假裝沒有成見,然後跟死對頭握手拜年。」
「是滿尷尬的……」也很可怕。不知是因為晚間涼意,還是因為想像著他說的畫面,薰季兩條手臂雞皮疙瘩全冒出頭。
「嚇到你了?」他是故意說的,也是想讓她先有心理準備。
抓著他披上她肩膀的外套,她虛弱一笑,「說實在,是有點。」
兩人交往之後,只要氣氛剛好時,會聊起家人,他說的比較多,用雜燴鍋的方式,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完全不循章法。
她也提,只是用很簡約的方式——從母姓,過世的媽媽叫——,在法國的生父多年沒見了,不知道還在不在;一個叔叔,一個弟弟。
恆籐司把她抱緊,不再惡意嚇她了。
「我跟阿智通常會先露個臉,等到有人蓄意要灌醉大哥,需要我們幫忙擋酒才會再出現,所有人看到我們第二次出現,沒醉的也會自動裝醉離開。」
薰季抬起臉,果不其然地又在他臉上找到孺慕的神情。
同樣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他對阿智哥的感情很純粹、很堅深;她和小梧,卻已落到了碰面會尷尬的窘況。
他比喻他和阿智哥,一個是孟良,一個是焦贊,兩人情同手足,形影不離。
剛聽到時,她看到小綠的表情也是一臉不解。
因為,他來自台灣的大嫂向恆籐司問了問後,回頭解釋給她們聽。未了,並安慰她們,「他們說的,有時我也不清楚。聽不懂是正常,聽得懂就異常了。」
他大嫂的話,她一再反覆回想。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可以不必懂,像阿美姊那樣,當沒聽到。
但她不喜歡走不進他世界的感覺,那會讓她覺得很糟。
「你覺得我需要去學中文嗎?」
恆籐司喜出望外,「如果你願意,我當然十二萬分的歡迎你學,不過,我必須先聲明,中文不好學。」他個人並不認為是阿昊學習能力差,而是中文的確博大精深。
還沒開始學,就被下馬威,她的心頭有些不安產生。
「不好學……那你有時間教我嗎?」雖然這麼問,但心裡卻明白不可能,以他忙碌的行程,也許她找補習班學還比較快。
如她想的,他滿眼歉疚地瞅著她。
「沒關係啦,我明天上網去找補習班看看。」她反過來安慰他。
「我叫阿智幫我問一下教小修女的那個中文老師,能不能排一天來東京,對了,中文有不懂的,你誰都可以問,唯獨不可以去問阿昊他們夫妻和奶奶。」
「小綠也不會嗎?」薰季有點放心了。
說到這個,恆籐司可得意了。
喜不自勝的輕拍她的頭,「你是主動想學,小修女是被阿智強迫的,上個月才剛開始。」強迫字眼加上了重音。
如果說,女人是時尚的奴隸,那男人鐵定是面子的階下囚。
被當成小寵物呵拍的女人仰起臉,看著喜孜孜的男人,心頭落下一個驚歎。
雖是孟焦,還是會比較!
*** bbscn *** bbscn *** bbscn ***
「你好慢喔!」抱怨的語氣,來自找工作找到腿軟的無業遊民。
薰季看了看這家店的擺設後才坐下來。
「很不像你會來的地方耶,彩乃,」在電話裡聽到她約碰面的地點是約在摩斯漢堡的二樓時,她還愣了一下。
「有什麼辦法,沒收入的人當然得省苦點花。」
這時才發現,彩乃的打扮也很平民化,素面襯衫加同色七分褲。
「還沒找到工作嗎?」
「人家要我,我不要;我想要的,人家又嫌不夠專業,煩!」皺起的小瞼,因為咖啡的苦。「薰季,喝過之後才知道,你泡的咖啡稱得上是職業級耶。」
「別跟我打哈哈了,你這麼久沒工作,之前又那麼愛花錢,生活費怎麼辦?」
彩乃鬼叫了起來,「別五十步笑百步,你也沒在存錢好嗎。」
甚至比她花得更凶!只是差別在於,她刷自己付,薰季拿的永遠是別人給的副卡,名字從夏川輝換成,恆籐司而已。
拿人家副卡猛刷的人,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彩乃媚眼兒一覷,決定饒了笑話她的人,伸手將對面的人拉坐下。
「住的地方,租金連著兩個月繳不出來後,就被房東掃地出門了。我跑去賴在映二學長那裡,他供吃、供睡,還供我生活費,是不多啦,但不至於連基本的日常用品都買不起……」想到了什麼,彩乃停下話,微笑的摸了摸肚子。
「你把映二學長那樣了?」她只看到彩乃的臉部表情,沒注意到她手的動作。
「嗯,吃乾抹淨了。」她幸福甜蜜的笑著。
「可憐的學長。」不真切的哀悼,暗戀多年的戀情能成真,薰季其實很替她高興。
「喂,你什麼意思啊?」
「開玩笑的。你還沒說找我出來做什麼?」
「昨晚我去藥局買了驗孕試劑,早上趁學長去上班後拿出來試,兩條線。」彩乃快樂的宣佈。
「真的?」一般女人的常識她有,兩條線代表好友極可能有孕了。
「真的。但是還是想去婦產科檢查確定一下,你陪我去啦——」
自從映二學長被彩乃巴去談戀愛後,她就變得十分小女人。之前她最痛恨的嗲聲嗲氣,現在統統變成她的語尾詞,每隔幾句就出現一次。
「懷孕的人就不該喝咖啡。」
「是嗎?」她低頭看了看後,握著紙杯的手指頭卻沒有鬆開的意思。
「彩乃,你如果真的懷孕的話,何不等到生完後再找工作呢?」
彩乃艷麗的臉蛋陷入恐慌,不安地抓著她,「薰季你知道嗎?學長他爸爸是一家便利商店的老闆,如果被他知道我不想找工作,會被他叫去店裡幫忙,站在櫃檯收錢,我才不要!」
「只是負責收錢,沒人的話還可以坐著休息,那很好啊,比起你之前得四處跑客戶,這個工作輕鬆多了。」
彩乃驚聲尖叫,「不要!我還年輕,才不要做那種不用大腦的工作。」
精緻的五宮倏冷,「小姐,你正常時候都沒人要了,大著肚子,請問還有誰會請你?你倒說說看。」
「你……薰季,拜託你跟恆籐司說一下,請他給我個小職位。」她不再歇斯底里,兩掌祈求地擺在胸口。
「不可能。」貨真價實的冷水,不想當著她的面潑下去。「他有他用人的原則,我無法改變他。」
「可是他把你調到分部去,不就證明他也是個會假公濟私的正常人?」
薰季狠瞪了看不起她工作能力的人一眼。「調動我的人不是他。」
彩乃不服氣,再舉出例子。「他最近不是配了一名助理給你嗎?還濫用私權。恆籐集團不會因為多付我的薪水就垮了啦。」
薰季逕自喝著她的咖啡不語。
「不瞞你說,找了幾個月的工作後,我才發現恆籐集團給的薪資跟福利,超優的耶。不是有家號稱自己是全日本第一的公司嗎?我去看過,噢,一點都比不上恆籐。我不求被排在哪個部門,總機也行,隨你的恆籐司安排,只要有就好。」一求二魯三諂媚,彩乃使出她所有絕活。
「求我沒用。」
「可是我只能求你,難道要我去求金澤小姐嗎?」
「你可以試試。」
「你……哎唷,你跟他說一下嘛,說一下又不會怎樣。」如果不是為了寶寶的奶粉錢,她也不想向人低聲下氣。
面對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薰季只好將實情攤開。
「其實我早跟他提過,希望他能讓你回來工作。」
「然後呢?」
「他把你在『-夔』的業績跟考績調出來看過後,當面拒絕我了。」
「怎麼會這樣?」期待瞬間落空,彩乃跌回椅背。
「真的是這樣!」薰季將臉別向南外,不忍看她失望的表情?
恆籐司不止拒絕她,還洋洋灑灑的訓了她一頓,雖明知他有理,但仍被罵得超級不爽的,兩人還因此嘔氣了三天。
好半晌之後。
「薰季,喝完了嗎?」正常的音調,彩乃顯然情緒已經整理好了。
「差不多了,走吧,我陪你去婦產科。」端起桌上的托盤,走到回收處,該丟的丟,不該丟的,放在回收櫃上。
等到薰季從洗手間出來後,彩乃淺淺笑起,勾著她的手臂。「謝謝。」
淺淺笑靨裡,有著羨慕,也有著嫉妒地看著好友的漂亮側臉。
*** bbscn *** bbscn *** bbscn ***
鈴——
抽屜裡的手機響起,是專屬某個男人的音樂。
跟新來的小助理說聲暫停後,薰季打開抽屜接起。
「喂。」電話彼端傳來爵士樂聲,不必等人通知,她已經曉得恆籐司在車上,直接問:「你要去哪?」
她敏銳的注意力,令恆籐司愉悅輕笑。
被他的情緒感染,她也漾開笑。「是正要來公司了嗎?」
「猜錯了。」
「那不然呢?」
「阿智剛跟我說瑪堤斯的代表來到大阪了,我得去露一下臉。那場發表秀你看是要找阿美還是你朋友陪你去。」
薰季故意發出失望的聲音,好加深他的愧疚。
「我也是剛剛才被告知。」他包容的笑聲中,充滿濃濃的溺愛。
「阿美姊今晚要去小龍哥家吃飯,我找彩乃陪。如果有喜歡的,我刷你的卡。」
因為是彩妝的發表會,所以他會為了公事推開,也因為不是第一次被他臨時說不行,所以,她已經學會降低標準。
恆籐司沒有異議。「如果你朋友有喜歡的,也順便送她。」他習慣以「你朋友」來叫彩乃。
不把女朋友的女性友人當成自己的朋友,這點,他很堅持。無形之中,給了她安心,不必擔心好友與男友軋在一起的情節,會在自己身上上演。
咬了咬下唇,薰季在心中決定了一件事。
「發表會結束……你來接我好嗎?」
她備份名單上的那兩人,都有專屬司機,之所以要求他來接她,是因為彩乃有孕的事,給她不小的衝擊。
電話彼端的男人隱約嗅出她給的暗示,不禁沉默下來。
今天是週末夜,他本來打算回大阪祖宅過夜,和親親家人聚一聚。這個打算,在歷經一番天人交戰後,被否決刪除。
「趕一下的話,應該可以。」
「那……你開車小心,如果九點半前趕下來的話,我先跟彩乃到她家等你。」薰季左手搗住眼,殷殷叮囑,發顫的手心感受到燒燙的高溫。
恆籐司的優秀,讓她對他的感情一日多過一日。
占為已有,或是被對方據為專屬,二選一的答案,她選擇了後者。
「我開車一向小心。」他在交代她要吃晚飯後,才結束通話。
小助理坐回她身邊時,她渾然未覺,被拍了好幾下才回過神,掩飾不了的滿臉潮紅,被助理取笑了下。
心不在焉的狀況,延續到下班。
*** bbscn *** bbscn *** bbscn ***
彩乃知道她的決定後,搗著兩頰一直不停地叫嚷著。
利用發表會前的半個小時,彩乃拉苦她去隔條街的一家百貨公司,買足了性感睡衣、內衣和家居服。
一整晚薰季都揣苦不安的忐忑心情,彩妝發表會結束了,至於發表了什麼,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走出會場時,她們看到各自的男友站在門口等人,同時也看到指著他們交頭接耳討論的一群群女人。
「加油喔,薰季,」在好友耳畔咬咬耳朵後,彩乃一手拎著剛削到手的戰利品,一手護著還看不見凸起的腹部,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男人身邊。
「好了嗎?」飛快瞥了薰季一眼,高宮映二低下頭,問攬苦他手臂的小女人。
那眼再飛快,仍沒逃過永遠只注視他一人的彩乃。心抽痛了一下,她悶著聲音,「我好了。」
「拜拜。」薰季紅著臉,搖手和他們道再見。
恆籐司接過薰季手裡的一堆袋子,紙袋上清一色是百貨公司的商標。
「你沒買嗎?」
「我的還剩很多。」企圖進行某項陰謀的目標近在眼前,她不由得感到緊張。
牽起她的手,恆籐司手指了一個方向。「車停滿遠的,要走一下。」
「也好,坐一整天,走走也好。」要自己多深呼吸幾下,暗暗說服自己別緊張。
晚上九點半的銀座,人潮多得難以想像,走沒幾步便和人擦撞肩膀。但他把她保護得很好,不讓人有機會碰到她。
一小段的路距,恆籐司聊起他之前去瑪堤斯學院看到的事與物,在她看到他的保時捷時,他剛好講到一個段落。
幫她打開車門,且替她繫好安全帶,並把CD換成她愛聽的抒情樂,一切看似和平時無異,但狹小的空間,昏黃的車內小燈,立時讓她的緊張無所遁形。
「你有跟阿美說今晚不回去了嗎?」
「嗯。」她點了點頭,拳頭捏握在大腿上,感覺心臟快要停止般的緊張。
看到她快要扭曲的小臉,恆籐司不像一般人的男朋友,把忐忑的女友抱進懷裡呵哄,說著美麗的言語,趁機吃一點兒豆腐,反而往後退,單手支頰地靠在他這邊的車窗上,低低笑了出來。
「你!」
終於看到她的臉了!
像蝦熟時般的紅瞼,依舊美得讓人目光難移。
他左手一拾,將她一把攬向自己,吻上她微啟的紅唇。
已經很熟悉他的氣味,在他的唇碰到她時,薰季幾乎自然地將兩手環住他的頸項,將他的人往自己拉近,任他入侵,深深的繾蜷纏繞。
車內小燈何時被他關掉的,她不知道。
外套何時被他推離身體的,她不知道。
一群經過的中學生,本來停下來要研究車子的名貴,隱約看到車內即將上演的限制級畫面,一位調皮的學生曲指敲了敲車窗後,一哄而散的噓聲浪笑,她也渾然不覺。
昏昏沉沉的暈眩感在聽到他於她耳畔不知呢喃多久的我愛你後,才醒來。
也才發現自己衣衫不整,而且上半身裸空,不禁啊了一聲,兩條手臂抱緊雪白嫩胸。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幫她把上衣穿回,恆籐司又重複一次,「現在想後悔還來得及。」
如果沒有發現他的右手還戀在她的大腿上,洩露了他正因隱忍慾火的肆虐而全身灼燙,她或許會被說服。
透過街燈與霓虹招牌閃爍的微光透射人車內,她看到咬著下唇等她作決定的側臉,很漂亮、很好看。
趁苦勇氣未消失前,薰季輕扯了扯他的手臂,「走了啦。」
「走去哪?」他屏息等待。
「你的——」粉臉羞紅到快爆開,怎麼也無法將公寓的字眼說出口。
我的……恆籐司唇一勾,「好。」方向盤一打,跑車滑入車陣中,住他公寓的方向飛馳,
週末的夜晚,是屬於情人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