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集團非例行的董事大會在華碩百貨頂樓會議室召開,馬蹄形的會議桌以蔣紹德為中心向前延伸,八名董事會成員皆坐在蔣紹德左手邊,其餘隸屬蔣氏集團的高階主管合計十一人則坐在右側,其中姻親關係的許家人便佔了五名之多。
憑著蔣紹德的特許,丁語榮幸的也能參加如此高層的會議,她一言不發靜坐在蔣紹德左側第一個位置,不算大的眼細細評量著許家人。直覺告訴她,許家人一定有問題!
「那麼就請董事代表公佈新商場的負責人。」
會議進行到最後,蔣紹德略抬手,示意公佈最重要的事,今天會議的壓軸即將展開。
丁語移動目光轉向有過一面之緣的許平揚,不難發現他的眼睛閃動自信的光芒。
年邁的老董事緩緩道出答案:
「葛修嗚。根據董事會投票決定,我們一致同意遠超百貨的葛經理擔任台北郊區商場的負責人。」
會議室興起一陣嘩然。
「我有異議。」開口說話的是許力偉,他是蔣紹德的表弟,亦即是蔣紹德二舅的大兒子,目前於父親許傑群掌管的祥瑞百貨擔任特助的工作。
一旁沉默不語的許平揚,神情顯得極陰沉。
「許特助有話直說無妨。」蔣紹德大方的回應,顯是早就知道會有人不服氣。
許力偉看了父親一眼,起立說道:
「我認為葛經理的資歷尚淺,新商場是今年度最重要的企劃,董事會該慎選人才。」
蔣紹德唇一揚,笑道:
「葛經理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遠超百貨每年的營業總額在蔣氏企業體系下數一數二,這麼優秀的表現足以證明葛經理領導有方。」
「可是……」
許力偉正要再說,卻讓父親制止。
「我想大伙不服的原因在於董事會捨棄了許平揚許副總。」開口的是許傑超,亦是蔣紹德的大舅,以笑面虎著稱的他臉上是猜不透其真正心思的笑意。
打從一開始,許家人便信心滿滿,該打點的人事也在一個月之前就安排妥當,誰料到事情大大出乎意料。
「董事會僅是單純的考量最合適的人選,我想平揚表哥也不必太失望,公司裡還有更重要的責任等著你去做。」
蔣紹德笑看許平揚,正等著對方來個善意的回應。
許平揚惡狠的目光一閃,回復到忠善的表象。
「既然是董事會的決定,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大家共同的目標都是要讓公司更興盛,我誠心的恭賀葛經理。」語畢,他伸出手掌向葛修嗚祝賀。
蔣紹德拍著手鼓掌,相當高興。
「平揚表哥好大的雅量,公司有大夥兒,事業一定蒸蒸日上。」
冗長的會議終於在看似和平的氣氛下結束,蔣紹德與丁語留在人去樓空的會議室,剛打壓了許家人一回,勝利的喜悅他還想多品嚐一會兒。
丁語抱起會議用的資料,站起身。
「人都走光了,你還待在這裡?」
蔣紹德瞥了丁語一眼,莫名的情緒又湧現,臉色一斂,又轉成一張撲克臉。
丁語再也受不了了,她重重的把資料摔放在會議桌上,怒道:
「蔣大老闆,你最好把話給說清楚,為什麼這幾天老擺個臭臉給我看?我可不記得曾做過什麼惹你不高興的事。」話說自參加楊開蓮的生日舞會後,蔣紹德便不時擺臉色給她看,本來她以為是她喝醉酒惹他不快,事後她也很誠心的道了歉,誰知蔣大老闆心眼如此狹小,都過了三天還是不肯給她好臉色。
「自己做過的事還敢問我!你忘了,可不代表我也忘了。」他憤憤的瞇小眼睛,渾身散發出極度不悅的氣息。
他大聲,她吼得更大聲:
「既然我忘了,那你何不直截了當告訴我?沒看過這麼小心眼的男人!」
她插腰站在他身前,理直氣壯得很。她是保鏢,可不是受氣包!
蔣紹德額頭上的青筋隱隱浮現,他拉開領帶,翻開襯衫領口。
「你看這是什麼!」口氣是冰冷的。
丁語湊上前觀看,就見蔣紹德頸子左右各有一個橢圓形的印子,有點發紅,上頭似乎有些細細的小痕。
「你讓蟲子給咬了?」她沒大腦的亂猜,潔美的手指試圖摸上那奇特的紅印。
蔣紹德頭一偏,拍掉她的手。
「看到這個,沒讓你想起一些事嗎?」
他危險的眼對上她的,彷彿她要是想不起些什麼,他便會衝上前去撕碎她。
丁語怯怯的退到門邊,不知死活的運用想像力答道:
「難不成我喝醉的時候,恰巧破壞了你跟楊小姐的好事?」那曖昧的印子只能讓她聯想這麼多了。
「你!」
「哇——」
丁語見苗頭不對,拉開門就要閃人,誰知蔣紹德敏捷如豹,早一步看出她的意圖,長腿一踢便又合上門,順道將不知天高地厚的保鏢牢牢的圈在門邊角落中。
丁語嚥了嚥口水。
「就算我真的破壞你的好事,那也是無心之過,你不該對一個醉酒的人要求太多。」她好惱,早知自己的酒量差,那她說什麼也不會碰酒的!
「我會被你給氣死!這個東西不是別人製造的,就是你,是你這只喝醉的小野貓!」他的額抵著她的,口氣凶狠。
她倒吸一口氣。
「我……你……你是說我……我咬了你!」她受到不小驚嚇。
「就是這麼回事。」見她呆傻的模樣,他忽覺一陣暢快。
「怎麼可能?我不可能做這種事,你騙人的吧!」
她的雙掌抵上他厚實的胸膛,一時之間忘了收手。
「我騙你做什麼?事實就在眼前,你要不信,我們可以來比對齒痕,百分之百出自你的嘴。」
丁語咬著下唇,眼睛不住偷瞄他領口內的紅印。這麼久都不消,想必她咬得極用力。思及此,愧疚之情細細的從心裡冒出來。
「我現在道歉還來不來得及呀?」
「你說呢?」他反問。
丁語悶悶的垂下頭。
是了,他就是器量小才會記仇到現在,要原諒早就原諒了。不過既然是她的錯,該面對的,她決不逃避。
「不然我讓你咬回去好了,一人一次,就此扯平。」
丁語的回答出乎蔣紹德意料之外。他真正氣的是,那天晚上她酒醉的野性激起了他向來自製的情慾,他被撩撥到無法自拔,而她在緊要關頭竟然昏睡過去,這實在讓他的男性自尊受到打擊。
「你真的要讓我咬?」他有些心動。
「當然。你咬回去後,就不能再給我壞臉色看。」
她抬頭看他,眼神沒有一絲遲疑。
「成交。」
「好,來吧。」丁語閉上眼,很大方的亮出頸部。
她今天穿了件無領的淑女上衣,柔嫩優美的頸部線條一直延續到肩膀才讓衣料掩蓋住。蔣紹德打量了會兒,決定延後執行「處罰」。
「喂,你還不走?」
「啊?」
她眨了眨眼。蔣紹德竟然站在門口,她以為他該先咬她才對。
「嘴巴張那麼大,難看!」
「你……不打算咬我了嗎?」
「誰說的!回去之後,該做的我一分都不會少。」
他笑了笑,逕自走出會議室。
丁語摸了摸脖子。蔣紹德壞壞的笑容讓她心底直發毛哩!
「我可憐的脖子……」
看來她得找幾件有領子的衣服來遮醜了……
他一定會咬得很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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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平揚神色陰鬱,一改平日笑容滿面的和善神情,此刻的他看來似乎籠罩在極度不滿的黑色氣氛之中。
平泰百貨頂端的十、十一樓是行政職員辦公的處所,結束了股東大會,許傑超父子便回到屬於許家人的堡壘。
辦公室大門給輕輕推開,身著名牌套裝的女子端了三杯咖啡入內。
「大哥,輸給葛修嗚可是很沒面子的喲!」許莉青鮮紅的唇片一開一合,唇邊圓形的黑痣更添艷媚。
許平揚冷哼一聲。
「這麼不可愛的妹妹,將來誰娶了你誰倒霉。」
許莉青不甚在意的眨眨眼,把溫熱的咖啡一一放在矮几上,而後挨著父親坐上沙發。
深深吸了口古巴進口雪茄,白色的煙霧自許傑超口中徐徐噴出。
「那個小鬼倒沒有我們猜想的無能,起碼他有能力拉拔葛修嗚跟你爭奪新商場。」許傑超不尊重的口吻代表著他對蔣家人的輕視以及不服從。
「不過是運氣好,蔣紹德勢單力薄,若不是憑著姨丈的餘蔭,他哪有本事管控這麼大一間公司!」許平揚輕視的批評。打他十八歲進公司至今,十餘年的精神、心力全投入於此,憑什麼他得屈居於資歷、年紀皆不如他的蔣紹德,他不服,絕對不服!
「大哥的口氣好酸哪!現在才來抱怨不嫌太晚了。」
許莉青飲了口咖啡,聳了聳眉,覺得味道太苦,又撕了包糖調味。
許平揚瞪了眼惟一的妹妹。
「連股東會議都沒資格參加的人,說什麼大話!」
「你——」
許莉青脹紅了臉。許氏家族在蔣氏集團成分頗眾,其中第二代的年輕一輩裡,就屬許莉青以及許傑群的次女許如茵為公司唯二的許家女子。兩個年齡相仿的堂姐妹感情卻不好,去年許如茵晉陞高級特助,比許莉青的經理職務大上一級,因此也有資格參加高階會議,對此,許莉青耿耿於懷。
「莉青,收斂點,不得胡鬧。」許父制止了女兒。
許莉青重重坐回沙發,不發一語。
頭髮半白的男人捻熄了雪茄,因年老而發胖的肚子讓他看來遲鈍。不過熟知他的同業人士可不敢作如是想,這男人是只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
「我們花了錢,就該有所回報,總不能讓別人吃定我們。」許父下了暗示。
「爸爸說的是,董事會那些人是該好好施加壓力。」一群光會收錢又沒有用處的人,留著有何用!
許父點點頭,自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片,上頭寫了一個電話號碼。
「槍神?」許莉青好奇的湊上前去,喃喃念出這兩個字。
「沒錯,我們要的就是他。槍神會給不知感恩的人一個應得的處罰。」
許父將買來的電話號碼交給兒子。
許平揚腦子飛快打轉。他知道槍神的名號,前一陣子警方為了捉此人還封鎖了一整條街,最後仍是讓槍神給逃了,這麼危險的一個殺手,惹上身只怕……
「爸爸,這電話打哪來的?您這麼做……」他背後濕了一片。
許父看了兒子發白的臉一眼,啐道:
「沒用的東西!你的野心只有這麼小嗎?」
「不,我只是擔心,萬一槍神失手,那我們就脫不了干係,況且事關人命……」許平揚已弱了氣勢。
許父燃了第二根雪茄,神色出口若的道:
「我不過是給個警告,沒有人會死。」權力早已薰染了他正直的良心,他的眼裡唯有地位。
「是嗎?」
許平揚接過紙條,紙條上的阿拉伯數字有那麼一瞬間似幻化成數條小蛇,纏上他的手,趕也趕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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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響了兩響,身著輕便家居服的丁語急急忙忙自二樓跑下來。
「來啦!」
丁語套上拖鞋,走到小庭院外的鐵門前。
「你好,我送比薩來,一共五百九十元。」身著制服的比薩外送員禮貌的站在鐵門外。
丁語接過熱呼呼的紙盒,一邊遞上剛好數目的金錢。
「謝謝。」
目送年輕的比薩外送員離開,丁語鎖上鐵門往明亮的屋內走去。平時,蔣紹德總會帶她到外頭吃飯,屋子裡的廚房形同虛設。不是他倆不願在家中開伙,而是累了一天的身體沒有多餘的精力跟食物搏鬥,是以他們選擇吃外食。
「比薩送來了,快下來吃喲!」丁語站在樓梯口喊,確定聽到開門聲,這才動手打開盒蓋。
香味撲鼻而來,她拿了塊最愛的海鮮比薩。
「沒等我就先開動,膽子真大!」蔣紹德抬手敲了丁語後腦勺一記。
「唔!」丁語大力的發出不悅之聲,怎奈比薩塞滿口腔,想罵也沒多餘空間罵出口。
他不理她的抗議,一屁股坐上新買的米色沙發,手拿電視遙控器打開新聞頻道。
環顧整修完的客廳,丁語不禁讚道:
「你做事還真有效率,這裡看來跟毀壞之前沒兩樣,短短三天就整修完了,這麼高明的裝演公司我真想認識。」昨晚匆匆搬回來,她壓根沒注意看。
「哦?我倒覺得三天太長。」
蔣紹德三兩口吃完一塊,伸手又拿了一塊。他工作量大,食量也大。
丁語大口嚼著比薩,忽地,她放下吃了一半的比薩,從電視機上頭拿了枝紅色奇異筆,在牆上的月曆劃了大叉。紅色的記號在白底的月曆上極為明顯,當然,蔣紹德也注意到了。
「保鏢小姐,你非得在我面前數日子嗎?」他斜眼看她,頗有指責意味。
丁語露齒一笑,皮皮的表情顯是不懼怕僱主易受傷的玻璃心碎得更徹底。
她的腦袋總會故意忘掉不想記住的事,我呢,為了怕某人惡意遺忘三個月之約,不得已,只好認命的實行這項吃力又無趣的工作。」說穿了是她小心眼。
「你不像是斤斤計較的人,況且這三個月有吃有喝,又不必你出錢,這麼好的差事難找嘍。」他打開罐裝啤酒,咕嚕喝了一大口。
「嘿嘿!是不是好差事你自己心裡有數。」她拿起吃一半的比薩吃著。
蔣紹德專心看著電視螢幕,忽然沒頭沒腦的問道:
三個月之後,你又要回去過那種見不得光的黑暗生活嗎?」思及她的生活方式,他不禁擰起了眉,心裡有道聲音響起。
「喂、喂,請別胡亂下評語,誰告訴你我的生活見不得光?沒遇上你之前,我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
她歎氣,又想起誤入賊船的那一夜——十足黑煞日!
「也許我們分開後,我會在電視上看到你。」他指了指電視,上頭正播著犯人被捕的畫面,手銬、腳鐐一樣也不缺。
丁語扯了扯嘴角。
「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我無法勉強別人認同我。如果我被捉了,也只能自認倒霉。」她瞪他,又道:「我至今尚未失手過,你少故意咒我!」
「你可以有別的選擇。」
丁語深吸口氣,拿了紙巾拭手。
「這個話題超出聊天的範圍了,再談下去也不會有任何意義。探人隱私不是個好習慣喲!蔣老闆。」
她倒了杯汽水喝,眼睛看著電視螢幕。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靜悄悄的如同某家冷氣機廣告——一片寂靜,電視機沙沙的聲音成了惟一的點綴。
「呃——」汽水的二氧化碳自胃袋往上衝,形成長達三秒鐘的滿足飽一隔聲。雙腿盤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壓根不懂何謂含蓄。
「你是在模仿青蛙叫聲逗我笑嗎?」蔣紹德放下喝了一半的啤酒。
「我想你是誤會了,這是我的胃袋表現食物美味的方式。」
不知怎地,她在他面前便會顯出本性,像在測試這個男人的容忍度,只要他稍露出訝異的表情,她就覺得開心。
高深莫測的唇一揚,蔣紹德低語道:
「你相當特別,特別到三個月過去,我仍會記得有你這一號人物。」
「特別!我一點也不特別。你的說法太誇張,難不成你對每個女人都來這一招,好教她們對你死心塌地?」她的眼閃著戲謔,挑戰著他的脾氣。
蔣紹德閉上眼,放鬆身子倚在柔軟的沙發上,道:
「通常女人會自動接近我,甜言蜜語太費事。」
喝!這人還真自大。
丁語暗自打量前方的男人。說實話,蔣紹德的確是一名相當有型的男人好看的長相到處可見,但要有型就不容易了他臉部的輪廓略深,對臉部平面的東方人來說,他立體的五官極出色。除此之外,不同於一般排骨男的瘦弱身材,由他筆挺的上衣來看,那副厚實的胸膛足以讓各色佳麗情願倚靠一輩子不放,更何況他又有錢,這樣集優勢於一身的男子,是該自大啊!
「嘖!就是有你這種男人,所以女人才會失控。」
「這麼說來,你也對我失控了?」他懶洋洋的開口。
丁語呆了呆,隨即找回自己的立場——
「我喜歡笨一點的男人,你不會是我失控的對象。」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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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十點半。
換上輕便的小背心和棉質小短褲,丁語鎖上房間門,鑽進涼被裡準備好好睡上一覺。
「叩、叩。」
門外的走廊自門下透入黑影。
「我要睡了,你別來吵我。」換上睡衣後是不適合走出房間的,何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一點自覺她還有。
「你知道今日事今日畢嗎?我向來不喜歡拖欠。」蔣紹德站在門外說著。
「說明白點,誰知道你在說什麼!」丁語側躺著。
「你說過要讓我咬回去。」
丁語聞言,立即想起早上的約定。
噢!她為什麼要自討苦吃?
搔搔頸子,丁語決定起床。她套上薄外套,拉上拉鏈,這才開門。
「你一個大男人欺負弱女子,傳了出去會破壞形象喲!」
她站在走廊上,反手合上門。
蔣紹德無謂的搖頭。
「這裡就我們兩個,你說誰會洩密?」
「好啦!你要報仇就儘管報,我要睡了。」她抬起右臂。
「不行,脖子。」他可不好打發。
「喂喂,你不覺得咬脖子太奇怪了?又不是吸血鬼,我的手比較好咬啦!」她企圖遊說他。
「先當吸血兒的可是你。名滿黑、白兩道的槍神應該說話算話。」耍嘴皮子他也不差。
豁出去了!
「你……脖子就脖子,誰怕誰!」
丁語怒氣騰騰的脫下薄外套,淺色的睡衣露出一大截胸口肌膚。她沒有傲人的上圍引人流口水,不過他的眼卻停在她右肩的紅色疤痕上。
「喔哦,留下疤痕了。」他伸手欲觸碰。
「擁有者都不介意了,你鬼叫個什麼勁!」她退了一步,避去魔掌。
「你可以當作是朋友的關心。」
「哼哼,誰跟你是朋友。要咬就快點。」
話才出口,她的腦子突然蹦出大野狼與小紅帽的畫面。她似乎正扮演著小紅帽的角色,而且還是自投羅網。
蔣紹德一手支著門,臉一寸寸貼近——
「把眼睛閉起來,別看著我。」他的手蓋上她的眼。被一雙充滿怒意的眼瞪著,十足殺風景。
「我不閉!誰知道你是不是正人君子,我總得好好看著,以免你的嘴突然跑到別的地方去。」她撥開他的手。
「你怕我吻你。」他輕笑,很開心似的。
「人心難測,我總得好好珍惜初吻。」她費了好大的勁命令自己不許閉眼,說不擔心是騙人。
他微微一笑。
「你確定你的初吻還在?」
「這種事哪需要確認!」
「好。」
蔣紹德以飛快的速度把人壓在牆上,一陣冰涼的觸感,她的脖子多了一個十元銅板大小的圓圈。
「你做什麼!」她怒喝,想給他一巴掌,但是反應極快的他已然退開。
「沒什麼。」他的手上拿了一枝紅色奇異筆。
「你拿奇異筆畫我!」丁語撫上頸子。
「奇異筆至少有三天才會掉,這幾天就忍耐一下吧!」他頭也不回的走向臥房,聲音聽似愉快。
「你這小人!」
他轉回頭。
「如果缺高領衣服,百貨公司裡的衣服可以打員工價賣你,只有你才有這種優待喲。」施恩的口氣十足惹人厭。
「蔣紹德——」
女人的怒吼充斥寧靜住宅,被嚇醒的流浪狗也大聲吠叫以示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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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金邊眼鏡的男子顫動著食指按下一組阿拉伯數字,急促的呼吸證明男子緊張不已的膽怯情緒。
電話鈴聲響了三響後,接通了——
「暗號。」電話那頭傳來不帶感情的男人嗓音。
許平揚蒼白的額頭緩緩滑下一滴汗,他強自鎮定的答了約定的暗語。
「對像?」聲音宛如花崗岩般冷硬、簡潔有力。
「郭金鑫。」許平揚扯開乾澀的嘴唇,吐出發抖的嗓音。
約莫一分鐘的交談,許平揚只覺耗三十餘歲的身軀的精力,那個傳奇的黑暗殺手聲音冷寒如冰,令他捉握聽筒的手掌流出大量手汗。
「事成之後,準備五十萬匯到指定的帳戶裡——」自稱槍神的男子快速說了一組帳號。
「好,好,我知道。」許平揚連忙記下數字。
沉默的空檔,許平揚怯怯的再次確定:
「你……保證不會失手殺了郭金鑫吧?」
「嗯。」
「喂、喂……」
電話另一頭選擇不再通話,許平揚失神的掛掉話筒,紊亂的心跳不規則的怏速律動,瘦長的身體倒入軟椅上。
他是可以再撥一次電話做確認,畢竟他只是要給董事會的叛徒一點警告,不過他很快的便打消這個念頭。那名男人的聲音給了他很大的壓迫感,一種不知名的恐懼爬上他心頭,令他極度不安。
「槍神……哈……哈……」
許平揚揉碎寫有電話號碼的紙條。
他發誓再也不要跟槍神打交道上次已經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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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的清晨。
一名倒在公園涼亭裡的六十餘歲男子為此日帶來一則駭人的新聞,寧靜的社區公園一下子聚集了大批警員及救護人員,就連社區居民也忍不住圍在黃色警戒線外觀望。
據目擊的民眾指稱,那名老人是突然跌倒之後,便再也沒能爬起來。
救護的人員則說:老人肚腹遭人開槍射擊,性命堪憂。
種種臆測皆比不上老人身旁的一張墨綠色卡紙來得有說服力。
「這是……」
方智彎下腰,撿起看過好幾次的小卡,一見這卡片,他曾中槍的手便隱隱抽痛了起來。
「方警官,看來這件事又是槍神干的。」同期的警官說出結論。
方智搖搖頭,忽覺身心俱疲。他想不透世上怎會有如此草菅人命的惡人存在,他身為人民的保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已發生的事實而無能為力。
「那個老人的身份查出來了嗎?」
方智把墨綠小卡慎重的裝入證物袋中。這是第六張了!
「這個老人叫郭金鑫,是蔣氏集團的董事會成員,每天早上固定六點晨跑。」小警員報告著。
「這麼說來,槍神還真會找時機;清晨人煙稀少,受害人又落單。」
方智擰緊眉頭。
「郭老先生有性命危險嗎?」他的腦中閃過一個奇異的念頭,彷彿想起了什麼。
「郭老先生正在急救當中,但是一方面流血過多,另一方面子彈仍留在內臟裡,情況頗危險。」另一名警員答道。「槍神也會失手嗎?」方智低聲自言自語。
局裡頭就屬他對槍神最為熟悉,連續五起傷人事件,槍神皆是傷人為主,從未取過任何被害人的性命,但是這回卻大違其道,時間不對,方式也不對……
「方警官,你在想什麼?」同期的警官好奇的詢問。
方智搖搖頭,笑道:
「沒事。對了,這件消息能不能先封鎖,我不想造成大眾的恐慌。」懸案愈積愈多,上頭給的壓力極大。
「太晚了,你看那邊。」警官指向黃線外拿攝影機的一群人,顯得頗無奈。
「消息流了出去,世人又會如何指責我們呢?」方智抬首看天,深深的無力感啃嚙他的心。
警官拍了拍方智的背。
「走了,收隊了。接下來的日子你會忙到連歎氣的時間也沒有,局長大人已經下命令了,要成立一個專案小組。」「專案小組?」
方智低下頭,有些洩氣。曾經他有機會逮捕槍神的,誰知槍神仍是逃了,並且傷了他一隻手以及好幾名警員,老實說他已漸漸失去信心。
「想太多不好喔!邪不勝正是咱們身為警員的信念。」
方智抬頭看了好友一眼。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