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
突如其來的電話鈴響著實讓丁語嚇了跳。上工以來,她辦公桌上的電話裝飾功能要比實際運用來得大,這還是它第一次產生作用呢!
「喂!喂!我是丁語。」雀躍的語氣顯出興奮的心情。
好期待,不知道是誰打電話給她。
「小語,你馬上打開電視看新聞。」丁奶奶略尖的聲音差點沒震破丁語的耳膜。
「奶奶!」丁語低叫了聲,斜眼瞥看蔣紹德,偷偷摸摸的姿態更引人注意。
「別多說,趕快看新聞,重大的事發生了!」電話那頭的人極激動,似乎正處於憤怒的情緒裡。
丁語捂著嘴,小聲道:
「不行啦!我在公司裡,沒有電視看。」
「沒電視就去找,要不然你被人冒充的事你就是最後一個知道!」
「什麼?冒充?」她一頭霧水。
「乖乖照著奶奶的話做,詳細情形等奶奶回去再說明。今天晚上回家跟奶奶會合,記住,一定要回來!」
說完,丁奶奶便掛斷電話。
丁語放回話筒,精確的第六感告訴她事有蹊蹺。
「發生了什麼事?」盯著丁語好一會兒的蔣紹德問道。
丁語猶豫半晌,最後提出了要求:
「你能不能讓我到會議室看一下新聞報導?」她記得全公司就只有會議室設有電視機。
「好,我帶你去。」
蔣紹德起身離開座位。出於好奇,他也想知道發生了何事。
兩人走進會議室,她迫不及待打開電視,選擇新聞台。
新聞報導繞著早晨的公園暗殺事件打轉,丁語精神集中,注意女記者說的旁白,一聽到「槍神」二字,她便打了個寒顫,一臉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早上六點我還在睡夢中呢!」說不出的洶湧情緒在胸口打轉。
蔣紹德擰著眉,低聲道:
「真巧,受害人竟然是公司的董事會成員,看來事情似乎有著奇妙的關聯。」
「那不是我做的!」
她大力按掉電源開關,細瘦的肩因氣憤而不住抖動。
她不懂,怎麼會有人冒充她?她發誓要揪出那個膽敢冒充她的卑鄙小人,她絕不許這種事再發生!
「即使你極力否認也不會有人相信,那個人連你的銀槍卡都仿製得惟妙惟肖。」
她抓了抓短髮,煩躁至極。
「今晚我要回家一趟,保鏢的工作先暫停一陣子,等我解決完這檔事再繼續。」
他彈彈手指。
「那可不行。事情並不單純,被害者是公司的董事會成員,也許下一個受害者就是我。」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傳達的訊息再肯定不過。
「你的意思是……」
「我跟著你比較安全。」他打定主意跟她返家,其實是好奇的成分居大。
「不行,你知道太多了。」她斷然拒絕。
「難不成你以為我對你的事仍是一無所知?」
喝!這時候他還來威脅她!
下定決心似的,她看入他眼底。
「我再相信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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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孫女帶了個男人回家,丁奶奶並無太過訝異的表現,戴著老花眼鏡瞄了下蔣紹德,便客客氣氣請人人屋。
「打擾了。」
蔣紹德微點頭,不著痕跡的打量一頭蒼蒼白髮的福態老婦。若他沒猜錯,這名精明且小心翼翼的老婦便是槍神的聯絡人了。
「奶奶,是他自己跟來的,不關我的事!」丁語急忙撇清責任。誰知老奶奶會不會發火。
「人都跟你來了,還想推卸責任。」丁奶奶諷刺孫女。
客廳的電視機播放著新聞,丁奶奶倒了三杯茶,這才開口:
「很顯然,小語的名氣過大,一些鼠輩想魚目渾珠。」
「奶奶,我們得想法子解決才行,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她可不願承擔自己不曾做過的罪名。
「這事急不得。奶奶目前正在找線索,最起碼也要找出那個冒牌貨的聯絡方式。」丁奶奶推高老花眼鏡。
「恕我冒昧問一句:找到冒牌貨之後,您打算如何做?」蔣紹德問道。
丁奶奶神秘的微笑。
「細節的部分蔣先生還是別知道的好。」丁奶奶喝了口茶,又道:「蔣先生是第一個知道我們祖孫倆身份的人,我跟小語無意再讓第四個人知道這些事,希望蔣先生能信守諾言,工作結束便忘了我們。」
蔣紹德並不答腔。
「奶奶,這事我已經警告他幾百遍了,他不敢出賣我們啦!」丁語拍胸脯保證。她就是知道他不會出賣她。
「聽說那名被害者是貴公司的董事會成員?」丁奶奶問蔣紹德。
「是的,這也是我一同前來探訪的理由,這件事情說不定跟本公司的人有關。」他心裡已有個底。
丁奶奶沉吟了會兒,忽道:
「蔣先生難不成懷疑自家人?」往這方面推測並非瞎猜,是時機巧得令人不得不如此想。
「老實說,我並不確定,但是這件事是發生在本公司人事調動之後,這或許是一條可行的線索。」他說得中肯,不妄下定論。
丁語扯動唇角,打翻他的推論:
「我守在你身邊這麼久,許家人安靜得跟小貓似的,若他們真有害你之心,下手的對象也該是你才對,找個外人有何用!」
丁奶奶敲了孫女一記響頭。
「不瞭解狀況的是你。倘若蔣先生出了意外,許家人仍撈不到油水,別忘了蔣家尚有另一名強人。」她指的是白手起家的蔣父。
蔣紹德輕淺微笑,十分佩服丁奶奶的機敏。
揉著被打痛的頭,丁語低聲抱怨:
「我就是這樣被打笨的。」
丁奶奶睨了孫女一眼,隨即面對蔣紹德,道:
「既然如此,我就從許家下手,一方面也替你注意他們的動靜。」
「奶奶,那我呢?我要做什麼?」
「你啥事都別管,還是乖乖跟在蔣先生身邊。別忘了你正在工作中,半途而廢可不是槍神做事的原則。」
「喔……」
不情願的態度表現在無精打采的臉上。她原以為可以趁機抽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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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平揚心緒不寧的回到家中,就連母親關心的詢問也恍若未聞。
「爸爸呢?我有急事找他。」他的臉色慘白,額頭汗濕了一片。
「他在書房裡看書,你先吃飯,等一下再上樓去。」許母接過兒子的公事包。
「我不吃。」
他急急忙忙上樓。
「平揚!」許母搖搖頭。「這孩子真是的。」
許平揚一把扭開門,就見父親坐在書桌前翻閱書籍,邊聽著音律平穩的古典樂曲。
許傑超頭未抬,輕聲斥責道:
「愈大愈不懂規矩,你的好教養全還給學校了嗎?」
許平揚輕輕帶上門,十餘坪的書房成了隱密的談話場所。
「爸爸,郭常董性命危急,您怎麼能悠哉的看書、聽音樂!」他激動的提高音量。
許父合上書本,抬眼看著惟一的兒子。
「你到醫院去了?醫生說了些什麼?」
「郭常董年事已高,加上失血過多,恐怕捱不過三天。」
他抓著亂髮,懊惱、悔恨的情緒啃著他的良心。
許父的臉閃過一抹高深莫測的笑。這件事並未造成他的愧疚,成功不是心軟就能達到的。
「所以,你是來興師問罪?你怪我手段殘酷,平白奪去一條人命?」許傑超口吻平淡,全然不把兒子的指責放在眼底。
「爸爸!」
許平揚上前半步,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他敬愛的父親竟然把生命看得如此輕賤!
「這跟您當初承諾的不一樣,郭常董是因我而死的啊!就算我再怎麼不服董事會的裁決,這樣的結果不是我想見的!」他揮動手臂,跟自己生氣。
許父站起身,關掉不符合氣氛的古典音樂,倒了杯酒遞給兒子。
「平揚,冷靜點。」
「您叫我怎麼冷靜!這件事是我一手造成,我從沒想過用這種方式得到一切!」他大吼。
啪的一聲,許父摑了兒子一巴掌。
「沒用的東西!教育你這麼多年,你愈活愈回去了。收起你的慈悲心,站在頂端的成功者勢必要丟棄一些東西!」許平揚跌倒在短毛地毯上,臉上的金邊眼鏡飛掉在門邊,汗水浸濕了他身上的白襯衫。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要強迫我丟棄良心?」此刻的他既懦弱又自怨,不復往日的斯文、自信。
許父冷哼了聲,拿了根雪茄抽著,白色煙霧飄浮在他冷漠的臉孔旁,徐徐上升。
「你以為只有你一人淪落地獄嗎?」
「爸爸,您……」許平揚睜大眼,心知有一件他不知曉的事即將公。
許父吸了一大口雪茄,道:
「記不記得蔣紹德出車禍的事?」
許平揚猛地抬頭,一臉不可實信。
「真可惜沒能一舉解決掉他,否則我們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許父拉起兒子,接著道:
「許家人為蔣家出汗出力,打下大片江山,公司一半以上的資產都是我們應得的,爸爸這麼做無非是想拿回我們的束西。你姑丈私心大,有了兒子就忘了我們這些開業功臣,我倒要看看那小子有何能耐!」野心的眼閃著貪婪之光。
「這……」許平揚壓根說不出說來,父親的強大野心籠罩著他的渺小。
「放心,一切很快就會過去,你我的手都沒有弄髒,那個人會替我們完美的解決所有阻礙。」
許平揚沉默的閉上眼。身旁的父親讓他感覺好陌生、好遙遠,而他再也無法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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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氏集團董事之一郭金鑫宣告死亡,報紙、電視僅是小小的報導此事,相較之下,前日爆出未婚生子的藝人緋聞事件則佔據了各大報的頭條,不知是人類的記憶力太差抑或是新聞的保鮮期太短,熱極一時的社會新聞就這麼被淡忘。
不過,有一個人卻相當在意這件事。
「死了。」
丁語啃蘋果的嘴不停,不過深鎖的雙眉透露了憤怒的情緒。
「你想去祭他的話,我會帶你去。」蔣紹德注意到身旁女人的情緒變化。
「我跟他非親非故,幹麼去祭拜!」
啃得乾淨的果核被丟到垃圾筒,她又拿起桌上的水梨,連皮咬著吃。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很愧疚。」
「你少多嘴!人又不是我害的,我何必愧疚?倒是你,他是你公司的人,好歹你也表現一下傷心之情。」被猜中心事是很沒面子的,尤其是讓他看穿心思。
「惱羞成怒了。」蔣紹德笑道,沒有惡意,僅是逗人的調侃。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笑!你看不出來我心情很不好嗎?」
她心情蕩到谷底是事實。想她出道不過短短半年,從沒有任何人因她而失去性命,儘管她所做所為並不見容於世,甚至成為警方通緝的重大犯人,但是她所堅持的原則就是她選擇這項工作的原因——起初是有那麼一點虛榮心,一點點自以為是的俠義情懷,然而當有人失去了性命,她最初的決心卻開始動搖了。
她甚至起了懷疑——儘管兇手不是她,但是那人冒了她的名,無論走到哪裡,她都將背負著這項不屬於她的罪名。
一雙男人的眼盯看著失神苦思的她,蔣紹德無意去打擾她的沉思。
無論怎麼看她,他都無法將她與殺手聯想在一塊——她青春洋溢,活力四射,保有純真的孩子氣,若她願意,他會給她一份好工作,讓她遠離黑暗世界。
「後悔嗎?」他出聲詢問,將她拉回現實世界。
「後悔什麼?你問得沒頭沒腦的。」
丁語眨眨眼,繼續啃著水梨。
「別裝傻,你知道我在問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她吸口氣,道:
「後悔又如何,不後海又如何,做過的事也無法抹滅,你的問題我無法回答。」
「考不考慮月薪十萬元的好差事?」他企圖以鈔票救贖她。
「不不不,說好三個月就三個月,我不會再續約。」就說他很好,這回又拿鈔票引誘她。
「你誤會了,我會給你一份朝九晚五的正常工作,這是你過平凡人生活的好機會。」他很少有心想幫助人的。
梨子核被丟到垃圾筒與蘋果核相見歡,丁語癟癟嘴,抽了紙巾抹手。
「就說我討厭跟僱主接觸。少一副施恩的口吻,要工作我隨時可以上街找,再不然網路這麼發達,隨便上人力網寫履歷,就有一大堆工作找上門,你的好意就省省吧!」
「正常的工作太制式化,過慣自由日子的你適應不了,在這裡有我罩著,誰都不會管束你。」這番話要讓其他職員聽去,只怕公司有一半以上的人要來找他抗議了。
丁語的心起了裡一樣感動,一時之間倒不知該回他什麼。除丁奶奶、夏怡,他是惟一這麼關心她的人。
「你對我這麼好,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對我有企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打趣的回應。
一句話點醒了連他也不確定的情感。
兩人同處一個屋簷下已一個月有餘,每天同進同出、同食同宿。每天早上他載著她去上班,習慣聽她敲打鍵盤的不規則節奏;夜晚回到家,她貪看電視,他不知不覺也染上看嬉笑逗趣的綜藝節目的習慣;知她愛吃水果、零食,便吩咐陳嫂每週買來一大袋食物,偌大的屋子因她的存在而有了家的氣氛。
「你有喜歡的人嗎?」他忽問。
訝異他轉了私人話題,但她仍老實回答:
「沒有,很遺憾活了二十三個年頭,卻沒嘗過愛情滋味。」
「那麼我的追求應該不會造成你的困擾。」他移動身體,朝她靠近。
難以理解的表白遲了十秒鐘才傳達到她的思考中樞,待她回過神,蔣紹德已經成功的擠在她身邊,推都推不走。
「喂、喂,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你不是我欣賞的對象啦!」
她不住後退。他的味道侵入她呼吸的空氣,淡味古龍水是他喜愛使用的味道。
「沒聽過時間會改變一切嗎?我的臉很好看,不少女人喜歡我喔!」黃金單身漢不惜利用美色誘人。
丁語不懂情趣的一掌推開他的俊臉。
「自大鬼,就說我不中意你了,聽不懂中文哪!」不知他吃錯了什麼藥,突然發神經。
蔣紹德臉色一沉,隨即又裝出好臉色。
「中國有一句俗話:鐵杵磨成繡花針。以我的誠心,絕對能夠打動你的心。」
丁語不捧場的分神挖耳朵,彈飛小指上的耳垢,她道:
「你要女人只消打通電話,便有成群的美女投懷送抱,少尋我開心,要不我現在幫你約楊開蓮,她會很樂意接受你的示愛。」
他忍住掐她脖子的衝動,男性自尊碎成一塊塊,他已無力去撿拾。
「啊!你傷了我的心。」
他退開,坐到沙發另一頭。
「好說、好說。很晚了,我先上樓睡了。」
丁語甜甜一笑,腳步輕快的跳上樓梯。
忽地,蔣紹德歎道:
「唉!雖然你不愛我,不過有了你的初吻,也足夠我珍藏、回憶一輩子了。」
爬樓的腳步聲停了。
「你說什麼初吻?」
「哎呀!你聽見了。」他的眼在笑,眉在笑。
丁語半瞇眼眸,步下樓梯,危險的詢問:
「把話說清楚,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她何時跟他接吻了?這種事她不可能忘記啊!
「咦!難道我沒告訴你,你喝醉的那一次除了咬我之外,還強吻了我嗎?」他改了主、被動地位,強調自己才是受害者。
丁語差點岔了氣,狂怒與羞憤取代了理智的一面,她飛撲向蔣紹德,兩人扭打在一塊。
「你卑鄙!下流!趁人之危!」說什麼她也不相信自己會醉得那麼離譜,怪來怪去全是他的錯。
軟玉在抱是舒服,但美人的拳頭打在身上可真痛,蔣紹德捉住她的拳頭,把她壓在沙發上。
「那晚也是你主動撲上來的呢!」他大聲調笑,散發貼在額上,讓他看起來像個大男孩。
「胡說!你再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丁語怒目相視,氣得牙癢癢的。
「好,我不說。請冷靜一點,畢竟我才是受害人,要氣也是我才有資格氣。」他仍是笑,笑得可惡。
丁語索性偏過頭,不看他可惡又可恨的笑臉。長這麼大,頭一回讓她有羞憤情緒,這男人存心跟她過不去嘛!
「放開我!」
「除非你肯冷靜下來。」
「我說放開我!」
「是,我的大小姐。」就算她再撲上來,他還是能制住她。她的槍法佳,但比起拳腳功夫,她明顯不如他了。
得到自由,她推開他,站得老遠。
「把那件事忘掉,我可以不再計較。」她委屈得想哭。都是奶奶不好,都是方智不好,沒有他們,她也不會被人欺負得慘兮兮。
他聳肩。
「做過的事怎能說忘就忘?那麼主動的攻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不好好回味怎麼行。」
他在玩她!她早該看清他潛藏的邪惡本質。
「好啊,我就讓你到地府慢慢回味。」她左手掌不知何時握了一柄小槍。
「別玩了。」他警戒心大起。
「哼!躲也沒用,我的槍法奇準,別忘了我是黑、白兩道最神准的槍神。」槍口瞄上蔣紹德。
「有話好好說。」他抓住一隻背墊。
「太遲了!」
嘶的一聲,饒是蔣紹德再快,也比不過槍速快,他背墊還來不及擋在身前,一根細針便扎上他的頸子。濃濃的麻藥味漫布,他的神智已經頓入黑暗。
就見他高大的身軀直直倒向地板,那只抓來擋槍的背墊適時成了緩衝物,阻止他俊美的臉孔撞上硬地板,使世上的俊男人數並沒有驟降一名。
玉腿張揚的在睡王子的背上印下一枚腳印。
「哼!今晚就讓你嘗嘗睡地板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