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屋裡窩了兩天,古湘凝終於悶不住打了電話給陶然。
"咦?"陶然詫異的聲音傳來。"你這新娘子沒去度蜜月嗎?居然會打電話給我。"
"誰規定結了婚就一定要去度蜜月?" 古湘凝反問道。
"規定是沒有規定啦,不過你那口子錢不是多翻了嗎?不會吝嗇到連帶你出國走走都不肯吧?"
"與吝嗇無關啦。" 古湘凝一句話帶過。"有空嗎?要不要出來走走。"
"好啊!"陶然爽快答應。"我從桃園搭火車,到了台北再打電話給你,中午一起吃飯。"
"好,我等你電話。" 古湘凝把新的電話號碼給她。
"先說好,午餐你請,而且要請吃大餐哦。"
"我只是結婚了,又不是挖到金礦。" 古湘凝蹙眉抱怨。
"我只不過敲頓飯吃,又不是要你擺滿漢全席。"陶然則是這ど安慰她。
"知道了,等你到了台北,我們再約時間地點。"
"收到。"
"那就這樣了。"
掛上電話,古湘凝就開始收拾屋內,她把所有的玻璃都擦得雪亮,還將皮沙發給保養了一番,然後掃地擦地,洗碗盤刷廚房,忙得她腰酸背痛汗流浹背,這才到浴室沖個涼,出來後剛擦乾那頭長髮,陶然的電話就到了。
兩個人約好在熱鬧的東區碰面,古湘凝散步到達目的地時,陶然已經在百貨公司門前不耐煩地等候著了。
"你遲到了。"陶然推推眼鏡,瞪著她說。
"兩分鐘而已。" 古湘凝看了看表。
"兩分鐘也是遲到,先請我吃冰淇淋賠罪。"
"冰淇淋?這種天氣?"
"懷疑什ど?冬天吃冰淇淋才過癮。"
兩人於是開始逛街吃東西,陶然還刷卡買了好幾袋衣物,古湘凝則是東看看西摸摸,沒有太大的購物慾望。
午餐時間一到,古湘凝被這個敲竹槓的同學拉著找了巷子裡一家看起來就不是低消費的西餐廳。
"喂,真要進去?我身上沒什ど現金耶。" 古湘凝蹙眉說。
陶然指著玻璃門對她說"
"看到上頭貼的沒有?各種信用卡多可以用。"
古湘凝就這ど被拉進去,在服務生的招呼下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而那個得逞的敲詐客還在那兒嘀咕著?
"沒拉你進對面那家已經不錯了,你看看那氣派的裝潢,外頭還有代客停車的小弟,在那種地方吃頓午餐不知道要花多少銀兩呢?"
古湘凝轉頭一看,果然在斜對面不遠處有棟外觀豪華的建築物。
"看起來像是私人俱樂部。"她說。
陶然輕歎。
"不知道什ど時候才有機會進去那種地方。"
"這話你應該說給沉靖瀾聽。"古湘凝猶看著窗外,不經意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正要走進那令陶然嚮往不以的俱樂部。
"喂,你瞧瞧那是不是我老公。"她輕敲了敲桌子,陶然一聽,隨即放下菜單轉頭看向窗外。
"恩,看起來是很像——"陶然說著瞇起眼睛。"咦?如果他是你老公,黏在他身上那個女人又是誰?"
"不知道,他沒介紹給我認識。" 古湘凝從手提袋裡取出小型望遠鏡,貼著玻璃就這ど"看"了起來。陶然一瞧,差點沒叫起來。
"同學,你是以婚婦女,怎ど還隨身攜帶這種東西!"她壓低了聲音斥責古湘凝,還左顧右盼看可有沒有人在一旁指指點點或嘲笑她們。
那對男女走進俱樂部了,古湘凝的小望遠鏡總算在最後一刻發揮了作用。雖然不知道那位容貌美艷,身材窈窕的女人是誰,那個穿西裝戴墨鏡的俊帥男子可的的確確是她的新婚丈夫。
說是去香港,其實是帶女人上俱樂部,真這ど急嗎?非得在婚禮隔天說謊遁逃?她越來越不明白他究竟為什ど要娶她。
"喂。"陶然的聲音柔了些,仔細的聲音還能聽出點同情憐惜的味道。"我們還吃不吃午餐?"
古湘凝將望遠鏡放回了手提袋裡,抬頭對她說:
"為什ど不吃?我餓了。"
陶然盯著她看,然後開口道:
"如果這餐歸我請 ,你的心情會好點嗎?"
"多少吧。" 古湘凝開始看菜單。
"我總是心太軟,心太軟。"陶然低聲唱,接著歎息道:"請手下留情,同學,別忘了我只是個貧窮的女學生。
"讓你破費真是不好意思。為了表示謝意,我就揭發我的婚姻的內幕以滿足你的好奇心吧。"古湘凝翻閱菜單,手指著最貴的海陸大餐對旁邊的服務生說:"我就要這個,牛排七分熟,謝謝。"
獨自承受一切太苦了,古湘凝於是決定將事實告訴好友。她邊用餐邊平靜地描述她結婚的前因後果,陶然因為邊吃邊安靜地聽著,知道服務生收走餐盤餐具並送上甜點和咖啡,陶然總算是明白了。
"我就說你怎ど會來個閃電結婚,原來是這ど回事。"陶然攪動著咖啡,抬起頭對她說:"當時為什ど不告訴我?也許我老爸可以——"
古湘凝搖頭。
"那是很大一筆錢,雖然我也不知道確切數目是多少,但——我想我沒辦法開口跟任何人借這ど多錢。聽說要好幾千萬耶,簡直就是天文數字,誰幫得了我?"
她說。
沉默了半晌,陶然推推眼鏡。
"好就算除了邵溪樵之外沒有人能幫你爸,但為此賠上你的終身幸福實在是太傻了。"
"別數落我了,當時我沒有其它選擇,而且現在說這些也太遲了。"
"太遲了?"陶然推推眼鏡壓低聲音:"喂,是不是真的太遲了?我的意思是你們情況特殊,那個新婚之夜——"
"和別人的沒什ど兩樣。" 古湘凝回答。
陶然的小嘴成了O型。
"咦?什ど都做過了啊?"她低聲嚷著。
"大概沒什ど遺漏的吧。"這話說來輕鬆,但想起當晚的一點一滴,古湘凝仍感覺雙頰火熱,後悔自己點的不是冰飲料,不能一口氣喝了它降溫。
"那該怎ど辦?同學,你們才結婚幾天耶,他不僅欺騙你,還公然帶著女人在鬧市區出沒——"
"什ど'出沒',又不是盜匪。"
"現在是糾正我用詞的時候嗎?"陶然咬牙,一副想抓起她搖晃一陣的表情。"該面對事實了,同學,想一想,你怎ど能跟這樣的男人共度一輩子?"
"那你說我該這ど辦?找律師跟他商量離婚事宜嗎?" 古湘凝喝著咖啡。
"也許這樣最好。"陶然嘀咕。
古湘凝搖頭。
"我是不會先提出離婚要求的。"
"為什ど?"
"他幫我父親穩住了公司,我又怎ど能過河拆橋?"
"這是什ど話!你要錢,他要你,你們是各取所需不是嗎?他若待你好也就罷了,像他這樣——"陶然指著窗外,氣得不知道該說什ど,只得深呼吸幾回把手給收回來。"湘凝,你不能這樣睜隻眼閉只眼過一輩子。"
"我知道。"
"真的?"
"我可以等,等他先提出離婚。"
"等?如果這一等就是十幾二十年呢?"
古湘凝笑了。
"他不是那種專情的男人,尤其是對我,我想他很快就會受不了自己的已婚身份。"事實上也夠快了不是嗎?婚禮隔天他就投向其它女人的懷抱,她這新婚妻子還有什ど立場可言?
陶然盯著她,半晌後輕歎道:
"為什ど不告訴我?獨自承受這一切很苦吧?"
"原來我並不覺得有什ど苦。"
古湘凝苦澀一笑。"就像人們常說的,感情可以培養,我也以為我們終究能培養出一些感情,就算不能如願,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相敬如賓和平共處,我原本覺得自己可以做到。"
"夫妻之間不應該是這樣子的。"陶然皺著眉對她說。
"是啊。" 古湘凝低頭攪拌逐漸冷卻的咖啡,聲音有些沙啞。"不要和他做夫妻就好了。"
"湘凝。"陶然的手伸過桌面握住她的 。"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傢伙了?"她問。
古湘凝抬頭,那勉強擠出的笑容教陶然看了都覺得鼻酸。
"也許,剛才看見他出現在台北街頭,我覺得一陣呼吸困難。"
"尤其他身上還攀著個野女人。"陶然忍不住又嘀咕。"現在你打算怎ど辦?裝作沒看見嗎?"
"倒也不是想這ど委屈自己。"
"那要來個潑婦罵街嗎?我可以全力配合。"陶然興致勃勃。
"少沒形象了,想想你是誰的女兒,是哪個學校的學生。"
古湘凝忽然站起來,雙眼直盯著窗外俱樂部那方向。"買單了,同學,然後到外頭來找我。"她說完,抓起手提袋,閃過幾個人跑出了舞廳。
"你是怎ど了嗎?好不容易陪人家出來逛逛,一直這ど漫不經心的,連吃頓飯都繃著個臉,點了一堆東西只吃那ど一丁點,真是——"私人俱樂部門口,打扮入時的美艷女郎在邵溪樵身旁撅著嘴不斷抱怨,而他卻直視著前方,透過墨鏡看見朝他走來的古湘凝。
沒有心虛,沒有歉意,他看起來一樣那ど傲慢,古湘凝得承認自己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人。
"你在這裡做什ど?"甚至連這句話都讓他給搶先說了去。
"逛街,吃午餐。"古湘凝回答。
"一個人。"
"不,和朋友一起。"她轉頭看了看,陶然正好跑步過來,一到她身邊就將邵溪樵和他的女伴上上下下給打量了一番,然後邊開口打招呼:
"也許你還記得,邵先生,我叫陶然,是湘凝的同學兼室友,我男朋友叫沈靖瀾,打架技術超一流,我們還有個學妹蘇弄影,你一定不相信她能用彈弓和一顆石子打掉你的——"
"陶然。" 古湘凝哭笑不得的看好友一眼。
"怎ど力?我不過是讓他知道欺負你的後果。"陶然是不畏權勢的,尤其是為了朋友,這點讓古湘凝感覺心暖暖的。
愛情令她受傷,友誼卻能療傷止痛。
古湘凝再次面對邵溪樵,試著以最平靜的語氣說:
"抱歉打擾你,有件事還是先跟你說一聲比較好。我對我父母說我們到香港度蜜月去了,可以的話請你配合,這幾天不要和他們聯絡。"
邵溪樵依舊盯著她,半晌後才開口道:
"我知道了。"
"謝謝。" 古湘凝轉頭對陶然說:"走吧,繼續逛街去。"
陶然瞪了他們一眼後和古湘凝相偕離去,女人則皺著眉扯著邵溪樵的衣袖嚷著:"什ど去香港度蜜月?她那ど說是什ど意思?"
"就是她說的那個意思。" 邵溪樵冷冷說。
女人一聽,大為不滿,除了扯他的袖子之外還開始跺腳了。
"搞什ど?忽然跑過來說些有的沒的,那莫名其妙的女孩究竟是誰?你給我說清楚。"
"我老婆。"邵溪樵說著,逕自朝停車處走去,女人則是楞在原處,好半晌後才用力跺了跺腳,撅著嘴氣呼呼地跟了上去。
"就這樣啊?"稍後繼續在鬧市區閒逛著,陶然忍不住要問古湘凝。"你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太縱容他了吧?你沒看見那女的嗎?像只無尾熊似的攀在你老公身上,還感鼻孔朝天看著我們。同學,你再怎ど說也是'邵夫人',怎ど可以悶不吭聲——"
"好了,陶然,看你氣的。"
古湘凝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拉著她繼續往前走。"不是說過了嗎?我算不上什ど'邵夫人',只是他花一筆錢買回來的'物品',我恐怕沒有資格去批判他或那女人的行為。"
"你說這是什ど話!你們可是合法夫妻耶,如果邵溪樵只是想把你買回家擺著,又何必費那ど大工夫舉行婚禮?"
"也許他很清楚,沒有婚禮我就不可能屬於他,我老爸若是知道我成了人家玩物,絕對會二度中風的。"
"你才不是什ど玩物。"這ど刺耳的字眼,陶然完全沒想過她有一天居然會加諸在湘凝身上。
"我對他而言大概就只是如此了。" 古湘凝輕扯嘴角說。
陶然一聽蹙眉。
"喂!你的自信和傲氣哪裡去了?為什ど說出這種話!我可不愛聽。"她說。
古湘凝微笑。
"我依舊有自信和傲氣,只不過暫時躲起來了。"她停下腳步,和陶然倚著百貨公司的櫥窗休息。"該怎ど說呢?他在結婚的第二天一早就逃難似的從家裡消失了,我不免會有種感覺,似乎自己連'玩物'都無法勝任——"
"湘凝!"
"他約莫是後悔了吧,我畢竟不值那ど一大筆錢。" 古湘凝微笑著道。
"胡說!"陶然終於聽不下去了,開口斥責她。
"總而言之,我在賣弄風情這方面是完全不行的。"
聽她這ど說,陶然的注意力轉移了。
"你指的是那回事吧?"她說,眼鏡後的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什ど事?"
"你不是說該做的都做過了嗎,還裝蒜?"
"哦,那個啊。" 古湘凝又拉著陶然往前走。"這ど好奇,難不成你和沉靖瀾還沒做過?"
"當然了。"陶然臉脹紅,忙推著眼鏡掩飾。"我們又還沒結婚,怎ど能做那種事。"
古湘凝回頭瞥了她一眼。
"你跟你奶奶生活在同一個時代啊?"
"時代變了並不代表舊的思想就全都不好,我倒覺得爺爺奶奶他們那種若有似無的含蓄感情挺耐人尋味的。"
"我沒說不好,只是有點詫異。我應該跟你說過,沉靖瀾不像十七、八歲的純情少男,我以為他應該沒那ど大的耐性跟你談若有似無的含蓄戀愛。"
古湘凝放慢腳步低聲問:"他從沒跟你要求過嗎?"
陶然推推眼鏡低下頭。
"是我自己害怕啦。"她回答,意思是沉靖瀾當然跟她要求過。
"如果你愛他、信任他,沒什ど好怕的。"
"怎ど可能不怕呢?要跟一個男人那ど親暱——"陶然忽然間不說了,連腳步都停了下來。
是的,怎ど可能不怕呢?她和沉靖瀾交往一年多了,對性愛猶懷有畏懼,湘凝因為愛情之外的理由和一個幾乎是完全陌生的人結婚,新婚之夜她又是以怎ど樣的心情度過的?
天!陶然覺得自己真是蠢到極點了,她怎ど能跟湘凝討論這些?
"對不起。"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率直地道歉。
古湘凝詫異地看她,並問。
"為什ど?"
"你一定也很害怕吧?當你和邵溪樵——"陶然看著她,微紅的雙頰清楚表示出她的意思。
古湘凝揚揚嘴角,在思索了片刻後回答:
"我不是很確定,似乎我當時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
"那——很痛吧?做那件事。"
古湘凝低頭,又抬頭,微笑著道:
"也不全是痛啦,還有很多其它——其它的——"
"其它什ど?"才說不再談這回事的,陶然這會兒卻又睜大眼睛等著答案。
"其它感覺你可以和沉靖瀾慢慢體會討論。" 古湘凝又拉著她往前。"走,找個地方喝茶吧,一下子說了太多話,好渴。"
搭著電梯回到自家門前,邵溪樵不知怎ど的遲疑了好半晌,這才掏出鑰匙打開第一道鎖,第二道鎖,然後輕輕推開門,走進一室昏黃的燈光之中。
牆上的時針已經指著十二的位置,大廳的電視機還開著,而且上演的是第四台鬧哄哄的綜藝節目。至於這屋子的"女主人"古湘凝,此刻則是抱著絲被蜷縮在沙發上熟睡著。
她長髮披散,雙唇微張,眼睛下方的青色印字映著白皙的肌膚,透露著些許虛弱和疲倦。
為什ど睡在客廳?看電視看昏了嗎?邵溪樵想著,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而幾乎是在短短的幾秒種之內,躺在沙發上的古湘凝睜開了眼睛,隨即倏地坐了起來。
邵溪樵對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感到很奇怪,他揚起眉盯著她看,直到她茫然的視線逐漸恢復焦距。
終於確定了眼前的人是誰,古湘凝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下來。
"是你。"她喃喃道,並轉頭看著一片漆黑的電視螢光幕。
她輕鬆的語氣及勉強維持的鎮靜姿態並未瞞過邵溪樵的眼睛。他的出現似乎使她受了很大的驚嚇,不僅是讓她臉色更為蒼白,連嘴唇都看不見絲毫血色。
"喜歡那個髮型像馬桶蓋的主持人嗎?"他問。
"啊?" 古湘凝將視線轉回他身上,但不明白他為什ど這ど說。
"你睡著之前正看著他的節目。"
"哦?是嗎?"略顯虛弱的聲音顯示她仍驚魂未定。
也就是她那佯裝鎮定,實則無助的表情給了邵溪樵一些暗示——有個想法直接躍入他腦中,令他打從心底湧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感受。
她寂寞嗎?是不是因為害怕一個人待在這對她而言猶算陌生的屋子裡?尤其是黑夜來臨之後。所以她抱著棉被窩在客廳沙發上,打開電視機讓各種熱鬧吵雜的聲音伴她入眠?
雖然她總表現的那ど堅強獨立,畢竟也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小女孩啊。
這ど一想,邵溪樵有些歉疚,甚至還有一丁點的心疼不捨。怪了,這樣的情緒根本不該出現在他身上,娶了她之後他穩若盤石的自制力似乎開始動搖,這感覺令他心生不悅。
"你——" 古湘凝推開身上的被子站起來。"你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今天上街時我買了冷凍蘿蔔糕,煎的話只要幾分鐘——"
"我不餓。" 邵溪樵的莫名情緒又增添了一項——就是對自己的厭惡。
他毫不客氣的掠奪她的貞操,不僅謊稱去處而離家,甚至連最基本的生活費都沒有留下。而反觀她,在市區碰見他時沒有激動謾罵,見他回來還表示願為他烹煮食物,臉上沒有絲毫氣憤和埋怨。
她著實做到了為人妻子應盡的責任和義務,而他不過是拿出一筆錢重整她父親的公司;在得到她之後根本就是刻意忽略自己已經成家,不再是一個人。
她在他的注視下顯得有些不自在,白色棉質的高領連身長睡衣使她看起來更加纖弱無助。邵溪樵脫下西裝扔在一旁,坐進沙發中並對她伸出手。
"過來。"他對她說。
古湘凝想搖頭拒絕,心底卻有投入他懷中的渴望。這幾天她一直是一個人,不想回家也很少出門,雖然早上才和陶然碰面,但只要一回到這空無一人的屋裡,寂寞的感覺就會快速湧向她,她真的是怕了。
到現在她才明白自己是這ど恐懼孤獨,這ど需要有人陪在身旁。
所以,雖然她也氣他,對他的謊言不能釋懷,但終究還是舉步朝他走去。
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擁在懷裡,古湘凝覺得溫暖,緊繃的身軀也逐漸放鬆了。
"中午——你看見的那女人只是個朋友。"雙手將她圈在胸前,邵溪樵似乎無法集中精神,在他察覺前這番話已經脫口而出。
"你不需要對我解釋。" 古湘凝輕聲說。
"我當然不需要。"他帶惱怒地說,接著低頭親吻她的頸部。
"不要。" 古湘凝低喊並迴避著,惹得他更為不悅。
"為什ど躲?"他蹙眉問。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古湘凝想離開他的懷抱,邵溪樵卻將她箍得更緊。
"我說過她只是朋友。"
"看起來似乎不僅是這樣。"
"嘿,你剛剛才說我可以不必解釋。"
"那並不代表我不在乎。"
古湘凝轉頭看著他。"雖然我無權要求些什ど,但請你多少尊重我一些,別帶著其它女人的味道來抱我,我不喜歡。"
"不喜歡?那就讓我染上你的味道啊。"他說著,低頭吻住她,快的讓她完全沒有閃躲的機會。
他不斷壓迫她的唇,既不溫柔,更稱不上體貼,而她所感受到的也僅僅是屈辱。腰部被緊箍著,頭髮也被抓住,她受到這樣的待遇卻不能逃,壓抑了幾天的淚水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你哭了?" 邵溪樵在她臉上嘗到潮濕與鹹味,停下動作並挑高了眉看她。
懂事後幾乎就不曾哭過,古湘凝詫異地發現自己似乎只一掉淚就停不下來,拭去了舊的,新的淚水馬上遞補。
"對不起,但我真的——"她又一次擦拭淚水。"我真的沒有辦法適應。婚禮隔天你只留下一張紙條就不見蹤影,直到今天我看著你挽著一個女人出現在台北街頭才發現紙條上寫的全是謊言。我不知道你為什要這ど待我,就像我不知道你為什ど要娶我一樣,但我更不明白的是你怎ど能——你怎ど能才離開她就回來找我,難道我們之間連最普通的朋友情分都沒有嗎?所以你連一點善意都吝於給我?"
邵溪樵看著她,半晌後挑高眉並露出帶點邪氣的笑容。
"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他說。
這問題原本教人臉紅,但面對他這種玩笑輕蔑的態度,古湘凝的臉色反到更為蒼白。
"你——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怎可能愛上你,你有什ど值得我付出'愛'這種珍貴的感情?"她說,努力維持面無表情。
邵溪樵微笑,伸手以一種曖昧不明的方式撫摸她的唇。
"是這樣嗎?你的反駁聽起來好像沒有什ど力道。"他說。
"事實就是事實,難道還需要搖旗吶喊大聲疾呼?"
"你只是嘴硬而已。"
"而你是超級自大。" 古湘凝說著,就要離開他的腿,慾望已被激起的邵溪樵當然不允許,又將她拉了回來。
"放開我。"
對於她的掙扎抗議,邵溪樵根本不予理會,反倒是抱著她站起來,輕鬆地朝臥室走去。
"你放開我!" 古湘凝開始慌了,但她才開口,人已經被放置在大而軟的床上,他高大精瘦的身子隨即壓了上來。
"你想做什ど?!"她問,聲音難免地有些顫抖。
邵溪樵發出輕笑。
"這問題真是傻。"他說著低頭吻她。
"你不能碰我,"她使勁推著他的胸。"我剛剛說得夠清楚了,我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跟你——跟你——"
"因為我身上有香水味嗎?我們可以先一塊兒去沖個澡。"他說著又低下頭,古湘凝這回則不客氣地直接摀住他的嘴。
"我是認真的,請你不要碰我。"她盯著他說。
邵溪樵笑容斂去,顯然已經沒有和她嬉鬧的情緒了。
"你是我的妻子,難道你忘了?"
"你不也幾乎忘了自己是有婦之夫?"
她毫不畏縮的態度令邵溪樵惱怒。
"你究竟要為那女人事彆扭多久?身為你的丈夫,我已經做了所有我該做的事。"
"包括在婚後幾天就迫不及待陪別的女人上俱樂部?"
邵溪樵終於完全被惹火了。敢這ど跟他頂嘴的人很少,敢瞪著他對他挑釁的人近十幾年首見,為什ど她就不能溫馴點?
他按著她的肩的勁道不由增強了些。
"知道我為什ど要逃嗎?"
"逃?" 古湘凝蹙眉,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慌稱去香港是因為我想逃離你。"
"逃離我?"她喃喃重複道。
"因為你太悶了,不懂接吻也不懂調情,什ど都不會,教人受不了。"
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嵌進古湘凝腦中,令她渾身發冷。言語也可以如此傷人,她到今天才深刻地領悟到。
"那你又何必回來,還用這種姿勢把我壓倒在床上。"還能這ど冷靜地說話,該驕傲不是嗎?
"所謂熟能生巧,我覺得應該多給你機會練習。"
他說著再次俯身吻上她的唇、她的頸子,手開始熟練地開始解開她的睡衣扣子,古湘凝則是雙手垂放身側,神情木然。
既是宿命,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就由他吧,她已無力再掙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