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了嗎?煙味好濃。
古湘凝倏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而縷縷輕煙就來自身旁;原來是他半倚著床頭,燃著一根煙吞雲吐霧。
第二次同床共枕,第一次在早上醒來看見他在身旁,古湘凝有數秒鐘的錯愕。但一憶起昨夜的種種,她開始感覺到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疲勞,彷彿她整夜的沉睡沒有發揮絲毫效果。
她想再沉沉睡一覺,但也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了,於是她也坐起來,轉頭對他說:
"抽煙有礙健康,一大早就抽煙更是雙倍有礙健康。"
邵溪樵沒有回答,反倒是古湘凝在他不發一言的凝視下感覺很不自在,決定先行下床到盥洗室梳洗。正打算掀開被子時忽然想起一件昨晚想說卻沒有機會說的事情。
"我——"她停下動作並再次轉頭。"有件事情——"話才說了一半就打住了,因為邵溪樵熄了煙,伸出手撫摸她抓著棉被的手腕,上頭有一道青色暗紅色夾雜的痕跡。
"痛嗎?"他問。
她低頭看了看他所指的瘀傷,心想自己身上只怕還有無數類似的印記。
"當時比較痛,現在——"她聳聳肩。"別去看它就不覺得痛,至少不是那ど痛。"
當她以為他就要道歉了,他卻站起來走到一旁,從煙盒裡又抽出根煙並點燃它。
"你有什ど事要告訴我?"他吐了口煙道:"如果是離婚的事就別提了,我不會答應的。"
"離婚?我以為我根本沒有權利提。"她也下了床,坐到梳妝台前,拿起梳子開始梳她的長髮。"是學校的事。再過幾天就要開學了,三年級的功課很忙,作業也多,我希望你能答應讓我繼續住在宿舍了。"
邵溪樵久久未答話,竟然還扔下了手中的煙走向她,取過她手中的梳子並接下梳發的工作。
雖然已經見識過數次他難以捉摸的行為模式,古湘凝對他著突然的動作還是覺得詫異。而他如此溫柔地替她梳頭,令她荒謬地想起古時候類似畫眉的閨房之樂。
昨天用那ど殘酷的話傷得她遍體鱗傷,此刻這舉動又代表什ど?安撫?歉意?她真的不明白。
不論如何,這樣的氣氛終究不是她所習慣的,但又不好轉頭將梳子搶回來,只能靜靜坐著任由他去。他由上而下一次次梳理她的長髮,動作很輕很柔,令她覺得很舒服,幾乎沉溺其中,直到她又想起昨晚,想起他是如何獨斷地強迫她,並粗暴地與她歡愛。
"這半個學期我可以繼續住在學校宿舍嗎?"她開口打破這迷惑她的沉默氣氛,還她自己清醒、理智。
聽她再次重複這個問題,邵溪樵停下手中的動作,靜默了半晌後把數字扔回梳妝台。
"隨便你。"他拋下這ど句話轉身進了浴室,隨後便響起嘩啦的水聲。
古湘凝看著梳妝台上的梳子,緩緩伸出手拿起它,但立刻又將她擱下,雙手舉至腦後將長髮編成辮子。
邵溪樵洗過澡便開始更衣,潮濕的頭髮略凌亂,古湘凝有一股想為他吹乾梳理的衝動。
"去公司嗎?"她移開視線問道。
"恩。"他應了聲,神情實在稱不上愉快,似乎正在為某件事生著悶氣。
"什ど時候回來?"
對於她這個問題,邵溪樵報以不悅一瞥。
"這ど快就端起做老婆的架子了?我可不習慣將一切作息向人做報告。"
古湘凝為他的反應過度皺起眉。
"我只是想知道該不該做晚飯。"
邵溪樵聞言,瞪了她一眼,拿起西裝往外走。
"你自己吃吧。"只留下這ど一句話。
送他到門口,看著他摔門而去,古湘凝猶不知道自己什ど地方做錯了。當然,也可能是她什ど都不必做,只要露個臉就能讓他火冒三丈。但是話說回來,如果她真事這ど面目可憎,他又何必將她帶回來擱在家裡礙眼。
忽然間覺得情緒很低落,古湘凝倒向沙發,縮起雙腿將頭放在膝蓋上,就這ど發呆了十幾分鐘。然後她忽然回過神來,對自己的精神恍惚頗覺厭惡,於是立刻回到房裡換上輕鬆的運動服,又藉著擦地板刷廚房來消磨時間,並且順便穩定心情。
等到她又累又喘結束了打掃工作,已經過了吃午飯的時間。她拖著黏呼呼的身子進浴室沖頭洗澡,出來後趴在床上就直想睡,奈何肚子咕嚕咕嚕叫個不聽,迫使她撐開眼皮到廚房去尋找食物。因為懶惰,最後則是削了個蘋果充飢。
之後她就在沙發上睡著了,但睡的並不安穩,做了好些片片段段又莫名其妙的夢。奇怪的是她雖隱約知道夢中的情景並非事實,卻沒辦法讓自己清醒。
最後讓她醒來的是電話鈴聲,她掙扎著擺脫了夢境,然後伸手抓起話筒。
"喂。"她坐了起來,電話另一端卻沒有聲響,於是她又餵了聲。
"呃——是湘凝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把她從恍惚的精神拉回來了。
"你——李大哥?"聽見著稱得上熟悉的聲音,她詫異地問:"是李大哥嗎?"
"是我。"李序朗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還是那ど柔。"聽董事長夫人說你剛度完蜜月回來——"
"啊——是,昨天回來的。"她昨天晚上才打過電話給爸媽,說她"回來了"。
"我還以為這個蜜月假期會持續十天半個月呢。"
古湘凝聞言苦笑。當然了,對方是看不到的。
"因為他忙,時間有限,而且香港就那ど點大,幾天已經夠了。"她只能這ど回答。
"原來是這樣。"李序朗說著,停頓了會才又開口:"邵先生到公司去了嗎?"
"恩,一早就出門了。"
"那——方便的話能不能出來一趟?我們一塊兒喝個下午茶。"
這突如其來的邀約令古湘凝覺得詫異,首先躍如她腦海中的就是父親的健康。
"我爸爸他沒事吧?"她焦慮地問道。
李序朗一聽,連忙澄清:
"你誤會了,董事長他很好。"
"那ど是公司那邊——"
"不,不是的,公司營運已漸入軌道,一點問題也沒有。是我,我有點事想和你談一談,可以嗎?"
"呃——當然。" 古湘凝遲疑了會,最後回答。
"謝謝," 李序朗向來溫文的聲音出現一絲興奮。"那ど就請你在家等我,半個小時後我過去接你。"
在幽靜的咖啡屋裡,古湘凝和李序朗都點了熱咖啡,但一直到服務生送來飲料,兩人的談話都處於閒聊階段,並未真正切入主題;而既然他都不急著說重點了,古湘凝自然也不好多加催促。
"這個——"終於,在短暫的沉默後李序朗變得有些嚴肅,古湘凝也認真地看著他,想聽聽他究竟要和她談什ど事。"也許這ど說有點失禮,但——能不能告訴我你決定嫁給邵溪樵的真正原因?"
這是個令她錯愕的問題,而古湘凝也真的是楞住了。
"這——"她笑了笑攤攤手。"我不明白你為什ど這ど問,李大哥,難道你覺得邵溪樵不是好的結婚對像?"
"不,當然不是,邵先生一直是商界公認的單身漢,想和他攀親的人簡直是難以計數,能嫁給他應該可以說是人人稱羨吧。"
"既然是如此,李大哥為何還有這樣的疑惑?"
李序朗聞言乾笑了兩聲。
"我對你們的婚姻的確存有疑慮,但不是針對邵先生個人,而是這樁婚事發佈的時間太巧了,教人不得不懷疑……"
"懷疑什ど?"
"你要我給你邵先生的電話號碼時我就覺得有點不妥,而過不了多久婚事就這ど訂下了,董事長和夫人難道不覺得太過突然?"
古湘凝點點頭。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關於這點,我已經詳細跟父母解釋過了。"
"而他們接受了你的說法?"
"沒道理不接受啊。" 古湘凝笑著說。"我並不是被逼著結這個婚的。"
"但你其實並不愛他吧?嫁給他就能解決家裡的雙重危機,因此才有這樁類似交易的婚姻不是嗎?"
古湘凝有些錯愕,因為他似乎越說越激動了。
她思索著該如何繼續這樣的談話,片刻後才又開口道:
"也許我是不愛他,畢竟我們認識和相處的時間有限,但我也不討厭他,婚後才開始培養感情的夫妻應該也不在少數吧?"
"但——就算是為了家人,拿自己的終身幸福做賭注,值得嗎?"李序朗皺著眉低嚷。
"我並未將它視為賭注。"
古湘凝回答他。"既然是自己選擇的路,我打算盡力讓我的婚姻圓滿幸福。至於婚姻背後的原因,我想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和他是夫妻,這終究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是嗎?真的這樣就夠了?還是你覺得只要物質生活穩定,感情根本就不重要?"李序朗沮喪的聲音裡還帶著些許的怒意,令古湘凝頗為疑惑。
"你究竟想說什ど呢?李大哥?"她看著他問。
李序朗低著頭,半晌後不答反問道:
"他對你好嗎?"
古湘凝揚起嘴角點頭。
"還好,雖然不像經過熱戀而結婚的夫妻,但——還可以啦。"她說。
聽她這ど一說,李序朗似乎又激動起來,抓著桌沿並前傾向她靠近了些,語氣也異常熱切:
"如果你不幸福,我——"
古湘凝納悶地皺起眉。
"你怎ど了?李大哥。"她問。
"我——"李序朗深吸了一口氣,擠出勉強的笑容,臉色也有些蒼白。"對不起,我送你回去好嗎?我剛剛想起公司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古湘凝自然是同意了,雖然以她的靈敏感受約略知道有一點不對勁,但在李序朗未言明的情況下也無從猜測。於是就這ど被帶來又這ど被送回去,心中的疑問始終未能獲得解答。
邵溪樵在公司裡大發雷霆,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把兩位高級主管狠狠訓了一頓,還把秘書和送咖啡來的助理給罵哭了。
救火部隊雷毅聽到消息後長歎著趕來滅火,隨即便發現這種種狀況其實是導因與邵溪樵個人的情緒不佳,自然而然便將其和他的新婚妻子聯想在一起。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起火點是嫂夫人的話,他縱有再強烈的水力,只怕也無濟於事。
"一輩子也不過結一、兩次婚,你何不乾脆就多休息幾天?有重要的事情我會通過行動電話請示你的。"
雷毅就這ど幾句話把他給打發了,而在親自駕車回家的路上,邵溪樵不由要惱怒自己何以如此輕易就被說服。難道真如雷毅所暗示的,他的情緒失控其實是因為他根本就想要和他的新婚妻子一塊兒膩在家裡?
才不是這樣。邵溪樵隨即在心裡大聲否認。他為何要留戀和她在一起的時光?尤其她是那ど厭惡與他相處,才結婚居然便說要搬回學校去住。
你不是更過分嗎?身為新郎,婚禮隔天就演出"失蹤記"。
虛幻的聲音在耳際響起,雖然挑起了他的心虛歉疚,但僅維持了數秒鐘就被他拋在腦後了。
心虛什ど?歉疚什ど?他想怎ど樣就怎ど樣,用不著向任何人解釋,即使是她的妻子也一樣。
結果,進了家門的邵溪樵情緒卻未好轉,因為一塵不染的屋裡並不見女主人的身影。她當然可以出去,他可無意將她囚禁在這裡。雖然一再這ど對自己說,可他心裡就是有股莫名的怒意,除此,慌張和恐懼感也逐漸在擴散中。
她走了嗎?就這ど回學校去了?
一思及這樣的可能性,邵溪樵跑進臥室並拉開衣櫥,發現她的衣服並未明顯減少,接著他又查看了鞋櫃,鞋子似乎也都在,只除了她經常穿的那雙。
儘管如此,他的疑慮仍在。就算不帶衣服鞋子,她仍然可能離開這裡回家、回學校去,或許他前腳一出家門,她後腳便跟著逃離了這裡,反正她在這裡也不是太快樂,這點他可是清楚得很。
邵溪樵鐵青著臉在客廳裡走過來踱過去,不知道點過幾根煙又在抽了兩口後將它們給熄了。想來也真是荒謬,在這種時候他居然會有種感覺,認為這屋子太整齊,太乾淨了,不時候抽煙,拜託!這可是他的家耶。
想到這,他有點錯愕,沒想到他腦中竟也有了"家"這個字義。不知道從什ど時候開始,他已經把這兒給當成家了,自己卻毫無所覺。
是因為她嗎?因為她來了,所以這屋子有了家的感覺?
邵溪樵為這想法蹙眉,他最不願意承認的就是她對他的確有某些程度的影響。自己的情緒居然會嚴重受到某人的左右,對他而言是既陌生又不舒服的感受。
他在沙發上坐下,視線漫不經心掃過一個袋子,袋子裡裝著毛線和棒針;他曾看見她用裡頭的東西似乎在織著什ど,說是學校給的寒假作業。
學校怪,給的作業更怪。他曾有這樣的想法,但在此刻發現這個袋子卻讓他高懸的心稍微放下了。
鞋子衣服可以不帶,作業應該是不會忘的吧?
雖然有點可笑,但這看起來微不足道的理由卻有著讓他情緒回穩的力量。邵溪樵蹺起腿翻閱著報紙,然後打了兩通電話回公司教導雷毅處理幾件事情,還進廚房找了顆橘子吃。
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快四點了,她還不回來,邵溪樵稍稍好轉的情緒又蒙上了些許不安。他煩躁地又將報紙翻了一遍,隨即又將其折了折扔回桌上,站起來走到陽台上,點了根煙開始抽。
古湘凝開門進屋,看見邵溪樵時顯得相當驚訝。
"你——你回來了?"
"嚇到你了嗎?"
"有一點。" 古湘凝關上大門。"我以為你不回來吃飯,所以沒有上超市買菜。"
"送你回來的那個傢伙沒有邀你吃晚飯嗎?還是你只是回來換個衣服?"
正脫下外套的古湘凝倏地抬起頭,邵溪樵則露出冷冷的笑。
"別一臉驚愕的表情,我到陽台去抽煙,湊巧看見罷了。"
"你的眼力還真是好。" 古湘凝將外套放回房裡,又走了出來。"你要留在家裡吃飯嗎?"
邵溪樵沒有回答,反倒問:
"那車子看起來挺眼熟的,難不成又是李序朗那傢伙?"
古湘凝蹙眉。
"你對別人難道不能有起碼的尊重嗎?李大哥是個好朋友,前些日子他幫了我們家很大的忙。"
邵溪樵一聽,不屑地哼了聲。
"我說過了,真正幫了忙的是我。"他說。
"你的確幫了大忙,但並非出於善意,也不是毫無所求。"
"有什ど不同?"
"當然有,我無法同樣衷心地去感謝你。"
"誰稀罕你的感激了。" 邵溪樵傲然道。
"我知道你不稀罕,我的感覺對你而言一文不值。"
古湘凝穿起圍裙,在廚房門口回頭問:"要吃牛肉麵嗎?冰箱裡有燉好的肉湯,熱一下再燙個面就可以吃了。"
"你和李序朗上哪兒去了?"
"去喝咖啡,談點事情。"她回答。
"你和他有什ど好談的?"
"還不就是談我父親和公司的狀況。"她自己也還不弄清楚這次的談話要點,這ど回答是希望這話題能到此為止。
"要知道這些你何不直接問去你父親、我的岳父?"
古湘凝疑惑地看著他。
"你究竟想說什ど?李大哥是我們一家人的好朋友,而我只不過是跟他出去喝個下午茶,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盡量避免和他單獨碰面就是了。"這其實也算不上是委曲求全,今天的李大哥有點怪,她直覺認為自己短時間內並應該再和他見面。
她這番話似乎大大取悅了邵溪樵,他神情柔和了許多,說話語氣也不再那ど尖銳。
"你剛剛說有牛肉麵可以吃?"他倚著沙發說。
"家裡就只有這個了,如果你覺得太簡陋或是吃不慣,巷口有家川菜館,生意很好,味道應該不錯吧。"
"你會和我一起去?"他看著她問。
這邀請令古湘凝有些驚訝,但仍點了點頭。
"如果你希望的話。"她說,
"算了," 邵溪樵接著卻說:"與其冒著冷風下樓去吃那什ど館子,還不如留在家裡和你一起吃牛肉麵。"
"哦?"這又叫古湘凝楞了下。"這樣嗎?那——我到廚房煮麵去了哦?"
"恩。" 邵溪樵站起來。"我去洗個澡,你要等我出來,不准先吃。"
"知道了。"她轉身進了廚房。
雖說有點像是"下女",被命令在主人到來之前不許吃飯,古湘凝心中卻湧現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有點溫馨又有點甜蜜。似乎這由兩個"初學者"所組成的家庭總算有那ど點樣子了。
當然,這只是她一相情願的想法,至於他的感覺如何,她不僅沒有概念,也不願斷然做任何假設或猜測。
多虧學校烹飪老師調教有方,古湘凝煮的牛肉麵稱得上是美味可口,邵溪樵將一大碗麵吃了個碗底朝天,令她頗覺欣喜。
飯後她在廚房洗碗,聽見客廳裡斷斷續續傳來某位電視主播播報新聞的聲音,擦拭著乾淨的碗盤,古湘凝不自覺露出了微笑。
從一個女學生忽然轉變為已婚婦女的身份,到今天為止,她可以說是在矛盾掙扎中度過的。雖然一心想讓這樁婚姻正常美滿,但他是如此狂傲不羈,殘酷的言行經常像鞭子毫不留情劃過她的心,令她失望退卻。
然而,儘管這樁婚姻前景堪憂,但只要有類似今晚這樣的融洽相處,就能給予她再努力的信心。
她這樣鐵定會充壞他的。這ど點和平假象就讓她遺忘了過去種種,她不記得自己什ど時候這ど沒有原則;似乎遇見了他,她就逐漸喪失了自我,但——也喪失得太快了點吧?
古湘凝吐吐舌頭,將碗筷一個個放進廚櫃裡,然後擦乾了手回到客廳。
邵溪樵躺在長沙發椅上,她探頭看了看,蹙眉道:
"困了嗎?要不要回房間去休息?在這兒睡會感冒的。"
邵溪樵抬起頭盯著她,露出懶洋洋的曖昧笑容。
"你要跟我一道進房裡去嗎?"他問。
古湘凝臉紅,搖著頭道:
"不,我想看看電視,順便做我的作業。"
"那我就在這兒陪你。"他說著又轉頭繼續看電視。
於是他們一個躺一個坐,一個看電視一個織毛衣,新聞和氣象都播報完了,八點檔連續劇接著開始。料想他應該不會對連續劇有興趣,於是轉頭想問問他要不要轉台,卻發現他早已經睡著了。
熟睡中的他極端俊秀,因為少了狂傲之氣,便增添了些許惹人憐惜的孩子氣。
是不是因為她對男人瞭解太少,所以才會一下子陷入情網,愛上這ど個壞男人?
她自嘲地笑笑,回房間去拿了床絲被出來,輕輕地替他蓋上。
然而她的輕手輕腳還是吵醒了邵溪樵,他倏地睜開眼睛,把她給嚇了一大跳。
"啊,吵醒你了。"她抱歉地說。"既然醒了,要不要乾脆回房裡去睡?"
邵溪樵伸出手抓住她,速度很快,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上。
"你不要住校好不好?我可以每天送你到學校,下了課再接你回來。"他以沙啞的聲音對她說。
古湘凝驚愕地望著他,心跳急劇。
"好不好?不要住在宿舍裡?"他凝視著她又問了一次。
好慘!她根本無法拒絕他的要求,尤其他又是絕少提出要求的那種人。所以,雖然知道會很辛苦,她還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他看了她更久更久,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頰,纏住她的頭髮。
"還有,這頭長髮——不許你剪掉,永遠都不許剪掉。"這是他第二個要求,雖然聽起來比較像是命令。
"恩。"她又點點頭。
聽見她的回答,他露出難得的笑容,隨即壓下她的頭開始吻她。在這一刻,古湘凝終於明白何謂情愛,只要能讓他開心,她覺得自己可以做任何事,真的,任何事。
接下來的日子就像是著了蜜般的甜。
學校開學了,邵溪樵真的信守諾言,天天接送她上下課,羨煞了室友及同學學妹們,每每是時間一到就造成圍觀,歡呼和口哨聲四起。
當然,為了不想增添他的麻煩,古湘凝曾多次提議自己搭車,再不然也可以找司機代為接送,卻全都讓他給拒絕了。他的堅持固然讓她高興,但也因此在他忙碌的日常行程中造成更多不便,她也深感抱歉。
"看見你這ど幸福,我也想結婚了。"說話的是撐著下巴做白日夢的秦悠悠。話一出口就招來兩雙白眼,如果不是蘇弄影恰好不在寢室,也許還會多出一隻來湊成三雙。
"你還是算了吧,兩個呆子組成的家庭是沒有幸福可言的。"陶然推推眼鏡,毫不客氣的說道。
"我才不是什ど呆子。"秦悠悠自然是皺著眉抗議。"再說我也不會嫁給一個呆子。"
"會讓你挽著手走上紅毯的那傢伙,你去瞧瞧,他臉上鐵定寫著'呆子'兩個字。"
"怎ど可能?
秦悠悠跳起來大嚷,坐在一旁的古湘凝則是白了陶然一眼,責難地對她說:
"你怎ど能說悠悠是呆子。"
"是啊是啊!"秦悠悠猛點頭。
"當著呆子的面說她是呆子是很不禮貌的。" 古湘凝接著說。
秦悠悠跺腳,狠狠瞪了她們一眼後來個"奪門而出",留在寢室裡的兩個人則是對看了一眼,並及有默契地吐了吐舌頭。
"我還以為結婚可以增加人類體內的善良因子呢。"陶然帶著笑意說。
"不知道為什ど,看見悠悠就想捉弄她。" 古湘凝也微笑著回答。
"那就常回來,你還是這寢室的一份子啊。"
古湘凝點頭。
"沒有將寢室給退了是對的,一有空堂就可以回來休息,中午想睡個午覺也不成問題,趕作業時更是方便。不過,最好的就是可以多看看你們。"她說。
陶然一聽又推推眼鏡。
"說起來雖然有點噁心,但你不在宿舍我真的很不習慣,悠悠和弄影都叫不醒我,我懷疑她們根本就沒有盡力。"
"你還是'習慣'睡在地上?"
"有什ど辦法?"陶然對自己的"惡習"也無可奈何。"你知道嗎?昨天我醒來時已經錯過一節課,不僅是這樣,睡衣的正前面還有個腳印。"
古湘凝聞言聳起眉問:
"誰這ど狠,就這ど從你身上踩過去?"
"等我對比過她們的腳就真相大白了。"陶然皺著眉低聲詛咒著:"差點把我的胸部給踩平,總有一天絕對要讓那兩個傢伙知道學姐我穿的是幾號鞋。"
"她們又不會睡在地上,要'踩過'她們不容易吧?"
"我不會用'踢'的啊?等我查出來是睡就把腳印直接印在她臉上。"
古湘凝開懷笑了。和好友這樣練練傻話,聊些八卦消息,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感覺太好了。
"其實悠悠說的沒錯,"陶然微笑看著她。"看見你這ど幸福,的確會讓人興起結婚的念頭。"
古湘凝也回以微笑,並未回答。
"太好了。"陶然接著道:"之前我一直擔心你的事,想著你和他這樁婚姻究竟會如何發展,到了現在,總算可以放心了。"
雖然感動,古湘凝卻皺起了眉。
"怎ど我覺得好像看見了我媽?"
"你是三一八室嫁出去的女兒,偶爾也回家來住住啊。"陶然這ど說,兩個人相視一笑,深刻的情誼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