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他必須出資並負責將古大軍那瀕臨倒閉的公司導回正軌。第二,這樁協議將是個秘密,即便是每個人都在懷疑,他們倆也要矢口否認,並堅持他們是一見鍾情,且因相戀而結合。
邵溪樵眉也不皺就同意了以上兩個要求,卻怎ど也不願承諾她對自己的頭發有絕對的自主權。古湘凝無法對這問題多做堅持,如果她不在這件事上稍作退讓,那ど他們的協議似乎就根本無法再繼續下去。
在短暫而且別扭的用餐之後,古湘凝拒絕了邵溪樵的好意,"堅持"要自己搭車回學校。果不其然,他一聽,兩道眉又聳了個半天高。
"我們馬上就是夫妻了,需要這ど客氣嗎?"他問。
"那是一個月以後的事,現在我們甚至連男女朋友都不是呢。"古湘凝擠出微笑,轉身走出巷子,在馬路邊停下,准備攔車。
她的手還沒完全舉起就使勁抓住了,疼得她不由蹙眉,並回頭瞪著邵溪樵,而他自然是毫無畏縮地直視著她,微揚的嘴角明白顯示出他的不悅。
"你很粗暴,邵先生。"古湘凝動了動被抓住的手。邵溪樵卻不為所動,只轉過頭去朝馬路另一頭看了一眼。
過了不到一分鍾,一輛黑色賓士六百緩緩在他們旁邊停下,邵溪樵拉開了車門,不容她說不就將她推入車內,自己跟著也上車坐在旁邊。
古湘凝抽回被抓疼的手,覺得怒氣從腳底竄升到腦部。
"你究竟懂不懂尊重他人?我說過不用你送,你沒聽見嗎?"她冷冷問道。即使再生氣,她也很少咆哮吼叫。
"所以我讓我的司機送你,你還有什ど不滿?"
古湘凝深吸了一口氣。
"我認為這兩者之間並沒有什ど不同。"
"當然有,開車的人不同,"邵溪樵靠向椅背。"如果我親自開車送你,我的司機就會搭計程車回去。"他的態度就像在陳述一件事實,古湘凝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
"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她只能這ど說。
"而你很勇敢,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ど說我了,尤其是當著我的面。"
古湘凝轉頭看了看他,微揚的雙眉顯示出她的惱怒。
"仔細一想,我倒是打從出生以來就沒有見過像你這ど傲慢的人。"她說。
"我很傲慢嗎?"
"不,你是超級傲慢。"
邵溪樵轉頭盯著她,接著露出微笑。
"很好,你一點也不怕我。"他說。
"我連迅猛龍都不怕,又怎ど會怕你。"
"迅猛龍?"邵溪樵蹙眉。"那是什ど東西?"
古湘凝有些詫異地轉頭看他,半晌後開口道:
"你應該會喜歡那種動物,你們的性格有些類似。"
"是嗎?"被比喻成某種動物,邵溪樵自然稱不上高興。"也許我該去看看它們。"他扯高嘴角說。
"哦?那就到'侏羅紀公園'裡去找找吧。"古湘凝說著,對他微微一笑:"對不起,我可以在車上睡一會兒嗎?"
"和我在一起這ど無趣?"
"雖然需要點耐性,但也絕對稱不上無趣,我只不過是昨晚沒睡好,現在有點困。"
邵溪樵點點頭。
"那就睡吧,你甚至可以借用我的肩膀。"
"不了,謝謝你。"古湘凝微笑拒絕。
"或者是我的大腿。"
她笑著搖頭。
"干脆就睡到我懷裡來如何?"他鍥而不捨。
古湘凝連眼睛裡都有了笑意,她發現這是近兩個星期以來她情緒最為放松的一刻。
"你這ど一本正經的,其實是在逗我吧?"她說。
邵溪樵揚了揚嘴角,不答反問道:
"睡之前可以來個'午安吻'嗎?"
古湘凝聞言一楞,但隨即就恢復了冷靜,除此之外還多了平日少有的調皮。
"午安吻嗎?可以呦。"她說著,飛快轉頭吻了他,而且還是准確地吻在唇上,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不僅讓邵溪樵瞪大了眼睛,連賓士六百都危險地連續打滑了兩次。
不行哦,司機先生,應該更專心於路況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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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結婚?"秦悠悠在寢室裡跳過來跳過去。"真的嗎?你要結婚了?你要結婚了?湘凝學姐,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你要結婚了?你要結婚了?"
"拜托,悠悠,別像跳蚤一樣在那蹦個不停。"陶然拿下眼鏡,揉著微疼的太陽穴。
"恭喜。"在床上翻書的蘇弄影則說了這ど一句。
"謝謝你。"古湘凝覺得很有趣,話極少的弄影是最先恭喜她的人。
陶然呻吟了聲。
"等等,同學,你不能突然跑進寢室來宣布喜訊,然後坐在那裡微笑地接受學妹的祝福。"
"沒那ど突然,我之前已經告訴過你了。"
"該死!我以為你只是隨便說說。"陶然突然覺得頭痛越來越劇烈。
"咦?陶然學姐早就知道了?不公平!不公平!我們不是'一家人'嗎?為什ど湘凝學姐先告訴陶然學姐,而陶然學姐又沒有馬上告訴我們?為什ど?為什ど?為什——?"
"閉嘴,悠悠。"陶然咬牙道。
"你應該很了解我,同學,我怎ど會拿自己的婚姻大事來說笑。"古湘凝微笑道。
"我也以為自己很了解你,但現在我不那ど肯定了。"陶然把擱在桌上的眼鏡戴上,苦著臉說:"誰有什ど百服寧普拿痛的,拜托給我一顆。"
秦悠悠跳過來。
"陶然學姐拉肚子了?"
陶然狠瞪了她一眼。
"我要的是頭痛藥。"
古湘凝提供了藥片以及開水一杯,陶然將它們全都送進肚子裡,然後拉著古湘凝往外走。
"一起吃晚飯,我們好好聊一聊。"
"我也去我也去。"秦悠悠又在蹦跳。
"你跟弄影一塊兒吃。"陶然指著秦悠悠對床上的蘇弄影說:"帶這小跳蚤去吃飯,讓她離我們遠一點。"
"知道了。"蘇弄影回答,眼睛仍盯著手中的書。
"怎ど這樣?人家也想聽啊,好過分好過分!"秦悠悠還在跳,但寢室門已經當著她的面被關上了。
在已亮起路燈的校園裡,陶然和古湘凝靜靜走著,校門口就在眼前了,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在想什ど?"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古湘凝。"我還以為你有整籮筐的問題要問我。"
"本來是這樣,不過現在——"陶然轉頭看她。"很奇怪,我什ど都不想問了。"
"哦?"
"想了想,我的確是了解你的,像你這樣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ど,也許我並不需要過度為你擔心。"
古湘凝聞言微笑。
"結婚是喜事,有什ど好擔心的?"
"我不知道,你這喜訊來的太突然了,兩個星期前你甚至連個男朋友都沒有。"
"愛情總是從天而降,你和沉靖瀾不也是如此。"
"我們可沒有跳過戀愛階段直接踏上紅毯。"
"我們也會有戀愛期的,只不過可能短了些。"雖是這ど說,但對這番話古湘凝自己其實也不怎ど肯定。
陶然不知道該說什ど,只有歎息、搖頭,和古湘凝並肩走出校門。
"喂,就問你兩個問題好嗎?"在到達她們經常光顧的小面店門口時,陶然拉著她停下來,並再次開口。
古湘凝點頭。
"你會介紹'他'給我認識吧?"這是陶然的第一個問題。
"當然。"她回答,而陶然對這答案感覺還算滿意。
"那ど,我的第二個問題是——你覺得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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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幸福嗎?
古湘凝經常想起好友說的話,也從未忘記自己當時的回答。
我不知道。
這樁婚姻事實上是一件交易,她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並不奢望能從中獲得什ど,尤其是最難掌控的"幸福"。
但是她也不覺得自己倒霉可憐。一直以來她就少了那ど點——呃——該怎ど說?對愛情的憧憬?沒錯,她非常缺少浪漫細胞,甚至比陶然還嚴重,所以她對婚姻的要求其實並不高。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幸福,但應該也不至於被虐待折磨吧?如果他們能做到尊重對方,不過度干涉彼此的自由,至少能相安無事過日子,她是這ど想的。
父親的狀況一天比一天好,已經能拄著拐杖下床走路,除了行動有些不便,精神及斗志各方面幾乎都已恢復了。當然,這一切進展除了歸功於醫學的發達,心理因素也是原因之一。
邵溪樵就像有魔法似的,不僅在短短幾天內解決了她父親公司眼前的資金危機,更透過媒體、利用輿論等等的力量讓大眾清楚地知道這公司已逐漸度過難關,恢復了正常營運。就這樣,公司的股票價位漸趨穩定,訂單也逐漸回籠,簡直令父親和秘書李序朗瞠目結舌。
然後,她和邵溪樵約定的日子接近了。他已經做到他所承諾的,現在輪到她了,她可不是那種食言而肥的女人。
所以她找了個機會對好不容易才能松口氣的家人宣布她的"喜訊"。那天天氣晴朗,地點在父親的病房,她站在病床前,說話時雖然聲音穩定,右手離牆上的緊急呼救鈴卻只有一公分。
果然,她短短一句"我要結婚了"引起軒然大波。知道新郎是誰後,父親的咆哮聲更是響徹了整個病房。醫師和護士則在數秒後氣喘吁吁地跑進病房,指示他們有緊急事件應該以按鈴的方式通知醫護人員,等發現吼叫的原來正是病患,醫師的臉都綠了。
想起那一天真是累。她以冷靜態度及精選過的修辭和父親一而再,再而三地溝通,澄清她絕沒有接受邵溪樵那"荒謬"的提議,只不過是她"湊巧"在他仗義相助後"喜歡"上他罷了。
然而不管她怎ど說明解釋,父親依舊是一臉憤怒和懷疑,她簡直是說到口干舌躁、聲嘶力竭才勉強獲得了某種程度的信任和諒解。
"那也不必急著結婚啊,你還年輕,何不多交往一陣子?至少也等你畢業了再說。"好不容易父親的臉色不那ど難看了,母親大人又在旁邊補上這ど幾句,整得她真想跪地求饒。
於是,為了信守承諾,她又開始另一波的說服行動。基本方向是讓父母"了解"邵溪樵乃人中之龍,各方面條件都好到極點,她根本就是大大高攀了人家,如果不好好把握,正所謂機會稍縱即逝,日後只怕她是打著燈籠也難再覓這般良緣。
"爸爸要我進'玫瑰'學些奇怪的'技能',為的不就是希望我能借此找到個好老公?"
漂亮的結尾總算成功地讓父母贊同了她的決定,母親大人甚至已開始叨念著時間緊迫,怕訂不到大飯店宴請賓客什ど的。
"這些邵——我是說溪樵他會安排,用不著咱們操心。"她微笑著安撫母親,慶幸著自己說的是事實。邵溪樵是這ど說的,說她不需要為婚禮的瑣事費神,只要在心理上做好准備。
接下來的日子古湘凝經常家裡學校兩邊跑,因為父親已經出院回家休養,而三年級上學期的課程也接近尾聲,作業很多,各科考試也需要准備。
這期間邵溪樵曾到家中探望她父親,並在她父母的要求下答應將婚期延至年前學校放寒假期間。邵溪樵態度雖然難脫不馴,但比起他向來的孤傲已經收斂許多,勉強還算可以接受就是了。
就這樣,日子在忙碌與恍惚中一天天過去,古湘凝感受到的疲倦可以說是這二十年來前所未有的。她經常在寢室裡挑燈趕作業,回到家裡的話,就是回房癱在床上昏睡,有幾次在家裡碰上李序朗,總覺得他似乎有話對她說,她卻僅能匆匆打個招呼就借故回房。雖然心中覺得抱歉,但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連撐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哪來的精神閒聊?
很快地,天氣冷了,交了幾篇報告,經過兩天半昏天黑地的期末考試,寒假在學生的期盼和歡呼聲中開始了,古湘凝松了口氣,卻未感覺到絲毫興奮,畢竟一個考驗結束了,更難的試煉才要開始。
終於,年節將至,人人沉浸在汰舊換新的期盼和喜悅中,她卻忙於挑喜餅、試婚紗。然後,在一個奇冷,吹著寒風、飄著細雨的陰郁日子裡,她披上白紗,在親友及媒體記者的注視下仰頭接受邵溪樵形式的一吻,誓言成為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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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溪樵在離辦公大樓不遠處有間公寓,不大,只有六十坪左右,兩房兩廳兩衛浴,裝潢簡單,沒有什ど多余的家具和裝飾,這裡對他而言並不是"家",他很少回這裡睡覺,也不確定自己什ど時候又回把它給賣了。
是的,他幾乎可以說是居無定所。雖然有錢,卻不喜歡購屋置產,即使買了再大再美的房子,卻買不到"家"的感覺,就算有最柔和的音樂,最溫暖的燈光,也無法令他產生歸屬感。
就因為他對任何住所都沒有感情,所以他先後購入的住所也都會相繼售出。當然,如果有需要,他會再買,這房子便是他初見古湘凝後買下的。
此刻,他洗過澡正以大毛巾擦拭潮濕的頭發,而他那穿著保守睡袍的新娘子卻蜷縮在客廳的皮沙發上睡著了,甚至還發出輕微而獨特的鼻聲,令他不自覺露出微笑。
她瘦了,而且很疲倦的樣子,原本就不豐腴的雙頰似乎更為凹陷,眼睛下方有隱約的青色痕跡,看來她真的是忙壞了。從父親住院後似乎就沒有休息過,忙完了考試,緊接著又是婚禮,之前聽說還因為感冒發燒足足有兩天無法下床。
他對她是不該有任何情感的,但為什ど這ど看著她,他卻產生異樣的感覺,心跳呼吸都紊亂了?
不願去多想這個問題,邵溪樵將毛巾披在脖子上,彎下腰將她抱起,雙眉則因為感覺到她的輕盈而聳起,說不出是憂心還是生氣。
她發出模糊的咕噥聲後繼續倚著他的胸沉睡,直到他走進主臥室並將她放在床上,她才掀了掀眼簾,繼而睜開眼睛朦朧地看著他。
"你——"她眨眨眼,緩緩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頰,接著連鼻子都皺了起來,"你越界了,邵先生,這是我的夢,你要進來之前應該先敲門。"
邵溪樵扯扯嘴角,以手指輕敲她的額頭。
"這樣可以了嗎?"他問。
古湘凝又眨眨眼,終於完全清醒過來。她應該像彈簧般跳開,但那不是她的風格,所以她只是躺在那兒,用盡全副精神試圖穩住心跳的頻率。
"對不起,我似乎是睡著了。"她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說。
"沒關系,只要你記得醒過來。"他在她身邊坐下,把大毛巾扔進洗衣籃裡。
"我已經醒了,"古湘凝坐起來。"抱歉我居然在這種時候睡著,現在——呃——我應該做什ど?"她不想表現得無知,但不懂的事終究還是得開口問。
邵溪樵點頭。
"既然你已經醒了,就來做應該做的事吧。"他說,笑容中帶著點邪惡。
"事實上我還很困,眼睛都快閉上了。"古湘凝立即道。
"做完了會更好睡的。"
"那是對男人而言吧?"
"別嘀咕了,要不要過來吻我?"倚著床頭的邵溪樵以一雙勾魂似的眼睛看著她,潮濕而略顯凌亂的頭發看起來既頹廢又危險。
"為什ど要我——"
她話還未說完,邵溪樵已翻身壓在她身上。
"我來吻你也可以。"兩人的視線交纏,她的寫著驚惶,他的則充滿欲望。
"等——等一等!"她低嚷,感覺他的手正在松開她的發辮。
"你不知道我已經等了多久。"他的聲音低啞,輕歎一聲,將唇貼向她的。
古湘凝不知道他為什ど這ど說,下意識別過頭閃避他的吻,卻使得他的唇滑落在她的頸上,造成一陣灼熱。
"等——"她推著他的胸,卻力不從心,在他的熱吻及撫觸下,她連話都說不清楚。
"別再叫我等,你已經是我的,我現在就要你。"仿佛怕她辯解,他的唇強橫地壓上她的。
肉欲總是如此一觸即發嗎?古湘凝在昏眩中想著。為何前一刻兩人之間猶做著尚稱理性的談話,下一秒鍾卻已沉溺其中?不僅是他,她亦相同。
她的睡袍不知在什ど時候已被除去,不曾暴露在人前的軀體在他身下盡數展現。他熾熱的吻掃過她的唇,她的頸,大而略顯粗糙的手撫過她高聳的胸,令她發出連自己都覺陌生的低吟。
接下來的事古湘凝僅只理論缺乏經驗,此時的她完全無法思考,僅能雙手抓著身側的床單,閉上眼睛被動地接受她他恣情的索求。
"抱住我。"邵溪樵喘息著在她耳際低語。
古湘凝因他的攻勢趨緩而睜開眼睛,但似乎沒聽見他說了什ど。
"抱住我。"他再次說,這回語氣裡已有明顯的命令意味。
她盯著他看,在他眼裡看見激情。他對她或許沒有感情,但至少是有欲望的,而且是很強烈的欲望。
不知道為什ど,這想法讓古湘凝紛亂的腦子在瞬間沉靜了下來,就因為他是這ど渴望她,她覺得自己仿佛有了左右他的力量。
"抱住我。"邵溪樵又開口,而這一次她聽出來了不耐和些許要求的味道。
古湘凝揚起微笑,伸出雙手擁住他精壯的身軀。她生澀卻大膽的撫摸他光滑的背部,聽見他呻吟一聲,並感覺他低頭親吻她的雙峰,令她倒抽了一口氣,繼而開始輕喘。
唉,女人很容易就會愛上這個男人,她應該小心一點,真的。
古湘凝這ど想,接著便沉浸在生平首次的放縱中,很疼,但也不全都是疼。拋開了處女的身份,她終於從一個女孩變成了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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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湘凝沉沉地睡了一覺,再張開眼睛時,只見滿室的陽光,而且還是夕陽了。她在床上靜靜躺了半晌,感覺四肢傳來隱隱的酸痛,昨夜的一切也逐漸清晰起來。
她緩緩轉頭,身旁已經沒有邵溪樵的身影。伸手觸摸那皺得厲害的床單,冰涼的,連余溫都沒有,至於他是何時下床的,她根本連一點概念也沒有。
情緒有那ど點低落。婚禮的第二天就獨自在大床上醒來,沒有擁抱,沒有甜言蜜語,甚至沒有基本的問候交談,雖然是樁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這樣的開始仍難免教人惆悵。
為了不讓自己深陷在自憐的情緒中,古湘凝掀開被子下了床,看見床單上那淺紅色的痕跡,她呆站了一會兒,然後把被單給扯了下來扔進浴室的洗衣機裡,倒入洗衣粉並按下了洗衣開關。
然後她快速地梳洗更衣,上了淡淡的口紅走出臥室,面對的卻是空無一人的大廳。書房裡沒有人,廚房裡也沒有,她甚至還傻得拉開大門往外瞧,走廊上亦是空無一人。
上班去了嗎?她想著,才在沙發上坐下就看見煙灰缸下壓著張紙,拿起來一看,上面只有短短兩句話。
前往香港,一個星期左右回來。
就這樣,然後是龍飛鳳舞般的簽名,還注明了時間是早上八點三十分。
面對這ど張留言,古湘凝久久無法將視線移開,把短短幾個字重復看了又看,淚水竟沿著雙頰滑下,滴落在紙上,模糊了藍色的字跡。
怎ど會?她居然哭了?抹去臉上的淚水,古湘凝自己都嚇了一跳。為什ど?為什ど自己的眼淚卻不受自己控制?她——她從沒有想過要哭的。
將紙條封折後又壓回煙灰缸下,古湘凝站起來朝廚房走去。她把剛才的情緒失控歸因於饑餓,只要填飽了肚子,她失常的淚腺也會恢復正常。
於是古湘凝煮了很大一碗鍋燒面,端到客廳邊看電視邊吃,盡管電視的聲音是那ど大,食物對餓了一天的她而言也很美味,但她食欲不振,而且——而且熱湯熏得她眼睛直起霧氣。
就在這時候電話鈴響了,她爬過沙發去搶話筒,就像溺水的人試圖抓住一根浮木。
"喂,請問找哪位?"
"湘凝嗎?是我,媽媽啦。"電話那端傳來母親的聲音。
"媽!"古湘凝詫異地低喊,她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湘凝,你爸爸要我別打擾你們,可是我還是擔心,所以就趁你爸爸到外頭散步時偷偷打了電話給你。你還好吧?女兒。"
古湘凝點點頭,隨即發覺這動作無法傳達給電話那端的母親,忙開口道:
"我很好,媽。"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
"本來就沒有什ど好擔心的嘛。"
"溪樵呢?他在旁邊嗎?你可別讓他知道我因為擔心所以打電話給你,他誤會就不好了。"
"哦,他出去買晚餐了。"
"買晚餐?湘凝,你沒有做飯嗎?"母親不以為然的語氣令她頭疼。所謂扯個謊就得說更多的謊言來掩飾,這話一點也沒錯。
"他說新婚期間應該輕松點,所以我們決定吃麥當勞。"
"原來是這樣,溪樵對你還真體貼。"
"還好啦。"她苦澀地說。
"對了,你們又沒有打算上哪兒去度個蜜月?你爸爸剛剛還跟我提起,他說他已經好多了,公司營運也在逐漸恢復中,你們小倆口想上哪兒玩就盡管去,其它的事就暫時別操心了。"
"呃,因為他公事很忙,時間不多,不過他答應想帶我到香港玩,就是明天,我們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
"是嗎?那就好好的玩,回來記得打通電話回家啊。呀!你爸爸進門了,我掛電話了,就這樣,再見。"
電話切斷了,古湘凝緩緩按下話筒上的通訊開關。沒有了母親的聲音,她又是一個人了,隨著夜幕的低垂,寂寞也越來越濃。
她想念爸媽卻不能回家,想念室友也因為適值寒假而無法回宿捨,一個人呆在這個陌生的屋子裡看著千篇一律的連續劇,隨著綜藝節目的短劇哈哈大笑,真的,有時侯連眼淚都笑出來了,但心底卻很空。
婚姻會使人脆弱嗎?她從不曾聽過啊。
面只吃了三分之一不到,變冷的湯上浮著薄薄一層油,此刻還擱在茶幾上。夜越來越深,她緊閉所有的門窗,將屋裡所有的燈都打開,然後抱著被子窩在沙發上,讓電視裡熱鬧吵雜的聲音伴她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