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裡子!」
聽見那個聲音時,夕裡子懷疑自己的耳朵。
假的。一定是聽錯了。他不可能「真的」跑來這裡的的……
剛剛夕裡子在想國友。想著好不好聯繫他,叫他來一趟。
「國友!」
回頭一看,見到國友真的站在那裡時,夕裡子不由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他。
「堅強些——不要緊吧?」國友問。
「嗯……姐姐在那邊——」
夕裡子望一望在黑暗中另一邊,明亮得如特大型櫥窗的便利店。
「我知道了。看了電視,馬上趕來。」
「剛才——我還在想。假如國友來了就好了。可是你很忙。我又覺得不能為這種事麻煩你……」
「喂喂,當我是外人啦。你的家人就等於是我的家人呀。」
「謝謝……」
夕裡子察覺自己還在擁抱國友,於是倏地分開。
「情況怎樣了?」
「看不清楚。擔心死了。」
夕裡子只能從巡邏車和警員陣容後面蹦起腳跟著現場。
「萬一……劫匪豁出去了,對姐姐……」
「你呀,想的儘是壞事。提起精神來。綾子運好,一定吉人天相的。」
國友那強而有力的聲音,使夕裡子沉重的心情緩和不少。當然,實際情況並無多大改變。
「哦,國友哥。」珠美走過來。三姐的心靈感應有效了?抑或愛心爆棚的關係?」
「珠美?別胡說。」夕裡子氣得掀嘴。「這孩子不聽我的。」
「不行呀,珠美。」國友說。「必須好好聽姐姐的話才是。」
「是嗎?」珠美用鼻子哼了一聲。「那麼,二姐取代大姐當人質如何?」
「話是這麼說,是二姐的話——你說什麼?」國友瞪眼。
「我說呀,夕裡子姐姐進去便利店,取代綾子姐姐可不可以。」
「不可以。」國友慌忙說。「夕裡子,有時你也要聽聽妹妹的話才好。」
「究竟誰聽誰的?」
「不——總之,即使你來代替做人質,也不保證歹徒會把綾子釋放。對不對?」
「可是,當人質的話,我比姐姐來得——」
「不行。冷靜地想一想,好不好?」
夕裡子蹺曙著點點頭。
「好。我去見見警隊的負責人。叫他們談判一下,看看能不能用電話跟綾子談談。」
「拜託。」
「在這裡等等我。」
國方手拿弩買證,急急地走向以巡邏車做擋箭牌瞄視便利店的瞥員們。
夕裡子兩手緊緊相握,祈願似地貼在胸前。但願姐姐平安無事……
「哎。」有人拉拉夕裡子的手。
「嗯?啊,人美。」
三宅久美站在那裡,用同情的眼神仰視夕裡子。
「不要哭。」她說。
夕裡子聽了心頭一震。
「嗯,我沒哭。瞧!」夕裡子強裝笑臉。
「只要沒做壞事,上帝一定保佑。」
假如上帝能替我們懲治強盜的話——夕裡子雖沒確信,但很感激久美的勉勵。
「夕裡子!」國友回來招手。「現在從巡邏車打電話去那間店。不曉得歹徒聽不聽,你也來吧。」
「是!」夕裡子飛奔過去。
「你是人質的妹妹?」體格健碩的刑警負責人讓夕裡子上了巡邏車後這樣問。
「是的。」
「如你所見,情況不太明朗。總之只能祈求平安無事。我們接電話去那間店,假如歹徒來到收銀處的話,我們可以向他開的。」
夕裡子頓時花容失色,吃驚地說:
「不要這樣做!萬一打不中,只是令他受傷的話,那人可能殺我姐姐報仇的!」
「不——假設罷了。」對方語句含糊。「噢,正在傳呼對方。」
從巡邏車的窗口,可以很清楚地著到明亮的便利店店內。
由於收銀台就在門口旁邊,雖然可以著見,但不曉得歹徒會不會從裡頭出來接「有人接啦。」外面的一名警員在叫。
凝目一看,確實有人影從架子之間移動,低著頭走向收銀處。
「那是姐姐。」夕裡子說。「但是說不定——」
夕裡子從綾子鎮定的動作(或者說是優哉悠哉)可以看得出來,好像有人重覺似地躲在綾子的影子後面。
「一個或兩個?不太清楚。」營隊負責人嘖嘖舌頭。
「喂喂。」
巡邏車的無線電話傳來綾子的聲音,夕裡子不由把手貼在胸膛上。
「聽見嗎?」
「好——我知道麥克風的用法。」
這是擁有刑警男友的好處。
「懂嗎?問他歹徒在不在旁邊。」
亂講!假如歹徒真的在身邊的話,姐姐怎能答是?
那名刑警從巡邏車下去了。
「姐姐?」
「咦,夕裡子嗎?」
與平日無異的聲音,夕裡子鬆一口氣。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我什麼事都沒有。只是……」
「只是什麼?」
「難得買到的洗衣粉,不知掉到哪兒去啦。」
「那種事不重要啦。」
「還有,好些果汁罐壓壞了。我又擅自吃了薯片。待會得結結帳——」
「姐姐,振作啊。我們一定救你出來的。照歹徒的意思去做,別反抗。知道嗎?」
仔細一想,姐姐不會反抗,但她在某些怪異的地方之頑固卻令人擒心。
「嗯。夕裡子,這位劫匪「先生」是很好的人哦。我想他不會加害於我的。」
很好的人怎會去做劫匪?
不過,直至目前來說,綾子似乎就加國友所言,是個「好運」的人。夕裡子首先鬆下一口氣。
「夕裡子,這人說要把我當人質離開這裡啊。」
「我想很難離開了。」
「他說不要開。好不好?萬一雙方搏火的話,我反而危險。」
「嗯。當然,因為有姐姐在,我想警力不會輕舉妄動的——歹徒在哪兒?」
「就在我後面。夕裡子,你試試要求看著,叫人預備一部車子。但他說他不會開車。」
「姐姐。你也不會呀!」
「所以呀,車子要附帶司機的。」
「那種事……總而言之,我對這裡的負責人說說看好了。」
「拜託。這邊吃的東西足夠,別擔心。」
說得挺悠閒的,夕裡子不由苦笑。
「那麼,就這樣等等好了。」
「好——哎,夕裡子。」
「什麼?」
「薯片呀。以M公司的牌子最好吃哦。」
「是嗎?」
夕裡子下了巡邏車。剛才那位刑警跑到哪兒去了?
「怎麼樣?」國友走過來。
「姐姐沒事。歹徒說要預備車子給他——剛才在這裡的刑警先生呢?」
「不曉得……奇怪。跑去哪兒了呢?」
夕裡子莫名地不安起來——不祥的預感。
「總之,國方,姐姐的安全第一哦。請這樣告訴那位負責人。」
「我曉得。有人質在,他們不會——」
就當此際「衝!」突然,有人喊。
二三十名警員一同朝便利店衝入。夕裡子啞然。
「這是什麼玩意?」
「他們從後門進去!」國友喊。「你留在此!」
「國友!」
「怎麼做這種傻事!」
國友奔過去。僅僅兩三秒間發生的變故。
評評的聲,從便利店裡頭傳來。門口的玻璃門碎了。
然後,便利店內的燈光完全熄滅。
「亮燈啊!」
「巡邏車的燈!」
聲音四起。
一片打混亂。大概誰也沒想到店內變得漆黑吧。從外面闖人的警員們在出入口的地方相撞,彼此喝嚷著。
「快進去!」
「腳下危險!」
店內大概有貨架倒塌之故,貨品陸續掉下,「膨膨」之聲不絕於耳。
夕裡子只有呆然佇立在那兒的份。
這麼魯莽的行動……是哪個刑警做的!
聲又起,夕裡子嚇得跳起來。
「別開!」
「快亮燈!」
漆黑的店內,警員們四處亂竄。
「發生什麼事?」跑來的是電視台的記者。「假如是硬生生闖入的話,必須押後廣告時間才行了!」
夕裡子很想猛揍那名記者一拳。 ——
突然,有誰跑動的影子進入夕裡子眼。
店內很黑,外邊反而不覺太暗。警員們彷彿你推我擠似地跑來跑去——那人的走法引起夕裡子的注意。若是十分熟悉的人,單從身體或手部動作就能看得出來。
「姐姐!」夕裡子說。
子被一個男子拉著手在跑。由於她穿著大衣,看不清臉孔,但是那個跑法肯定是綾子沒錯。
「二姐,什麼事?」珠美跑過來問。
「那邊那個——是大姐。」
「嘎?」
「追上去!」夕裡子往前跑。珠美也慌忙跟在後面。
「哪個是綾子姐姐嘛?」
「那個——穿上男人大衣那個!」
「知道了!」
逃跑那兩個人,奔向一條橫街。
當他們衝向寬馬路時,一部車子倏地停在二人旁邊。
完了!夕裡子焦急不已。他的夥伴在等著!
「姐姐!」夕裡子拚命跑著喊。
被推上車的子回過頭來。男人把綾子推上車後,他也回頭望了一下,然後鑽進去。
在車門關上前,車子已呼嘯而去。
「姐姐!」
不可能追了。車子一轉眼就消失無蹤。
「不行了!」夕裡子拚命喘氣。「真是!幹嘛發生這種豈有此理的事?」
「可是——」珠美走到身邊。「大致上大姐是安全的。」
「嗯……」
無法安心的事。跟綾子在一起的男人,目前為止似乎沒對綾子動過粗。可是一旦有別的夥伴在時,情形則不同了。
也許有變態的歹徒混在其中,也許因著剛才警力闖入而使歹徒勃然大怒。
「怎麼辦?」夕裡子松下肩膀的氣力。「沒看到車牌號碼,無從找起啊。」
「你猜會不會要求贖金?」
「不曉得……不過,他們並非為錢而捉走大姐的呀。」
「是嗎?但他們的臉被大姐看到了,萬一在逃跑的過程中遇到干擾的話……
畢一竟連冷血的珠美也說不下去。
「幹嘛提議去什麼溫泉呢?假如我不出這個鬼主意的話……」
「姐姐。假如我們不來這裡的話,搞不好在別的地方遇到車禍什麼的。」珠美說。「你不是常挨國友的罵嗎?說你盡往壞的方面想。」
夕裡子看住珠美,點點頭。
「說的是。被你這麼一說,沒事啦。」
「振作吧!綾子姐姐總有辦法超越難關的。」
「嗯。」夕裡子歎息。「總之,必須告訴他們說歹徒已經跑了。」
「愈幫愈忙啦!」
「可不是。」夕裡子說著笑一笑。「咦,久美小妹妹。」
不知何時,久美站在那裡。
「你跟在姐姐後面來的?」珠美說。
「嗯。」久美點點頭。
「回去吧。萬一久美的爸爸在那裡找久美就不好了。」夕裡子把手搭在久美肩上。
「是爸爸。」久美說。
「什麼?」
「剛才那個人——是爸爸。」
久美的眼睛望向綾子等人乘車而去的方向。夕裡子和珠美對望一眼。
「久美……爸爸怎麼了?」
「剛才他坐車走啦。」
「坐在——剛才那部車上?」
「嗯。」
「你看到了?」
「那個姐姐坐的車,不是嗎?然後爸爸也上了車。」
「你爸爸……肯定是他?」
「嗯。」久美用力點點頭。
那個劫匪就是久美的爸爸!夕裡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夕裡子!」國友奔過來。「好極啦。我在想你去了哪兒。」
「國友哥,你知道——」
珠美話沒說完,被夕裡子捉住她胳膊。
「你不要講話——姐姐他們跑啦。」
「你怎知道?」
「接應的車子停在這裡。我們追過來,但來不及了。」
「怎會這樣!」國友搖搖頭。「叫人趕快通緝才行這孩子是誰?」
國友望一望夕裡子手裡牽著的人美。
「這是——」
珠美的話被夕裡子大聲打斷。
「沒什麼——總之,快點通緝歹徒吧。可惜太暗了,看不清楚車子的顏色和號碼。」
「好。跑向那邊嗎?知道了。」
國友快步跑開。
「姐姐。」珠美說。「幹嘛瞞住國友?」
「交給我辦。」夕裡子輕撫久美的頭。「因為我想更多瞭解久美妹妹爸爸的事。」 ——
對。既然對方拿綾子做人質,我也拿這孩子做人質!
夕裡子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設法把綾子救出來——無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