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軍閥史話 七十、國體論戰
    楊度托夏壽田轉給袁的一篇大作《君憲救國論》,袁讀後曾擊節讚賞,歎為真是曠代逸才!這篇《君憲救國論》就文字來說的確是一篇好文章,只是立論不正而已。原文太長,特摘錄如下:

    「客有問於虎公曰:民國成立,迄今四年,賴大總統之力,削平內亂,捍御外侮,國以安寧,民以蘇息,自茲以往,整理內政,十年或二十年,中國或可以謀富謀強,與列強並立於世界乎?虎公曰:唯唯否否,不然!由今之道,不思所以改弦而更張之,欲為強國無望也,欲為富國無望也,欲為立憲國,亦無望也,終歸於亡國而已矣!客曰:何以故?虎公曰:此共和之弊也!中國國民好名而不務實,辛亥之役,必欲逼成共和,中國自此無救亡之策矣!

    客曰:何謂欲為立憲國無望?虎公曰:共和政治,必須多數人民有普通之常德常識,於是以人民為主體,而所謂大總統行政官者,乃人民所付託以治公共事業之機關耳,今日舉甲,明日舉乙,皆無不可,所變者治國之政策耳,無所謂安危治亂問題也。中國程度何能言此?多數人民,不知共和為何物,亦不知所謂法律,以及自由平等諸說為何義,驟與專制君主相離而入於共和,則以為此後無人能制我者,我但任意行之可也,其梟桀者,則以為人人可為大總統,即我亦應享此權利,選舉不可得,則舉兵以爭之耳,二次革命其明證也。加以君主乍去,中央威信,遠不如前,遍地散沙,不可收拾。無論誰為元首,欲求統一行政,國內治安,除用專制,別無他策。故共和伊始,凡昔日主張立憲者,無不反而主張專制。今總統制實行矣,雖有《約法》及各會議機關,似亦近於立憲,然而立憲者其形式,專制者其精神也。議者或又病其不能完全立憲,不知近四年中,設非政府採用專制精神,則中國欲求一日之安,不可得也。故一言以蔽之曰:中國之共和,非專制不能治也。變詞言之,即曰:中國之共和,非立憲所能治也。因立憲不足以治共和,故共和決不能成立憲;蓋立憲者,國家百年之大計,欲求教育、實業、軍事等各事之發達,道固無逾於此。然其效非倉卒所可期。至速之期,亦必十年二十年,行之愈久,效力愈大,歐洲各國之強盛,皆以此也。然觀今日之中國,舉國之人,人人皆知大亂在後,不敢思索將來之事,得日過日,以求苟安,為官吏者人懷五日京兆之心,謹慎之人,循例供職,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其貪狡者,狗偷鼠竊,以裕私囊,圖為他日避亂租界之計。文人政客,間發高論,詆毀時流,而其心則正與若輩相聯,已無所得,遂有忮求之心,非真志士也;為元首者,任期不過數年,久者不過連任,最久不過終身,將來繼任者何人乎?其人以何方法而取此地位乎?與彼競爭者若干人,彼能安於其位否乎?其對國家之政策,與我為異為同,能繼續不變乎?一概無從預測。以如此之時勢,即令元首為蓋世英才,欲為國家立百年大計,確定立憲政治,然俯視當前,則洩洩沓沓,誰與贊襄?後顧將來,則渺渺茫茫,誰為繼續?所謂百年大計,烏從樹立耶?故不得已退而求維持現狀之法,用人行政,一切皆以此旨行之,但使對內不至及身而亂,對外不至及身而亡,已為中國之賢大總統矣。即令醉心憲政者,處其地位,恐亦同此心理,同此手法,無術更進一步也。故昔之立憲黨人,今皆沉默無言,不為要求憲政之舉;蓋亦知以立憲救共和,究非根本解決之計,無計可施,惟有委心任運,聽國勢之浮沉而已。當有賢大總統之時,而舉國上下,全是苟安心理,即已如此,設一日元首非賢,則並維持現狀而不能,且並保全一己之地位而不能,惟有分崩離析,將前此慘淡經營之成績,一舉而掃蕩無遺,以終歸於亡國一途而已矣,尚何百年大計之足論乎?故曰:欲為立憲國無望也。

    客曰:如子所言,強國無望,富國無望,欲為立憲國亦無望,誠哉,除亡國無他途矣!然豈遂無救亡之術乎?虎公曰:平言之,則富強立憲之無望,皆由於共和;申言之,則富強無望,由於立憲無望,立憲無望,由於共和!今欲救亡,先去共和!何以故?蓋求富強,先求立憲,欲求立憲,先求君主故也。

    客曰:何謂欲求富強,先求立憲?虎公曰:富強者,國家之目的也;立憲者,達此目的之方法也。不用立憲之方法,以謀富強,古之英主,固亦有之,如漢武,唐太之儔是也。然而人存則政舉,人亡則政息。中國數千年中,豈無聖帝明王,然其治績武功,今日安在哉?各國古代歷史,亦豈無特出之英豪,成一時之偉業?然其不忽焉而滅者,又有幾人也!惟其有人亡政息之弊,不能使一富不可復貧,一強不可復弱,故自一時論之,雖覺小有興衰,而自其立國之始終論之,實為永不進步。歐洲各國立國之久,雖不及我中國,然亦皆千年或數百年,前此並未聞西方有許多強國者何也?其時彼未立憲,不能為繼續之強盛也。日本與我鄰者千年,前此亦未聞如許之強盛者何也?其時彼亦未立憲,不能為繼續之強盛也。惟一至近年,忽有立憲政體之發明,歐洲列國行之,而列國大盛,日本行之,而日本大盛。我中國所猝遇而輒敗者,皆富強之國也,又皆立憲之國也,豈不怪哉!然而不足怪也,不立憲而欲其國之富與強,固不可得,既立憲而欲其國之不富不強,亦不可得也。此言雖奇,理實至常。蓋國家所最痛且最危險者,莫如人存政舉,人亡政息,惟有憲政一立,則人存政舉,人亡而政亦舉,有前進,無後退,有由貧而富,由富而愈富,斷無由富而反貧者也;有由弱而強,由強而愈強,斷無由強而反弱者也。人亡而政不息,其效果必至於此。今之德皇非威廉第一,德相非畢士麻克也。而德不因人亡而政息,乃反日盛者,憲政為之也。今之日皇非明治天皇,日相非伊籐博文,桂太郎也,而日不因人亡而政息,乃反日盛者,憲政為之也。由此言之,憲政功用之奇而且大,可以了然矣。蓋立憲者,國家有一定之法制,自元首以及國人,皆不能為法律以外之行動,人事有變,而法制不變;賢者不能逾法律而為善,不肖者亦不能逾法律而為惡,國家有此一定之法制以為之主體,則政府永遠有善政而無惡政,病民者日見其少,利民者日見其多,國中一切事業,皆得自然發達,逐年遞進,循此以至於無窮,欲國之不富不強,烏可得乎?故人莫不羨富強,而在立憲國則富強實為易事,此非大言而實至理也。雖然,富強甚易,立憲甚難,謀國者難莫難於立憲之初,易莫易於立憲之後。初立憲時,官吏狃於故習,士民憚於更張,阻力至多,進行至苦,譬之火車擱之於軌道之外,欲其移轉尺寸,用力至多,費時至久,或仍無效;及幸而推入軌道,則機輪一轉,瞬息千里矣。我國人無慮富強之難也,惟慮立憲之難已耳。立憲之後,自然富強,故曰:欲求富強,先求立憲者此也。

    客曰:何謂欲求立憲,先求君主?虎公曰:法、美皆為共和,亦復皆行憲政,則於中國共和國體之下,實行憲政,胡不可者?而必謂改為君主乃能立憲,此說無乃不經?然試問法、美人民有舉兵以爭大總統之事乎?人人知其無也。又試問何以彼無而我有乎?此人民程度不及法、美之明證也。惟其如此,故非如今日專制之共和,無術可以定亂。夫憲政者,求治之具也,乃中國將來競爭大總統之戰亂,不知已於何時?後來之事,思之膽寒,方備亂之不遑,而何有於致治?故非先除此競爭元首之弊,國家永無安寧之日。計惟有易大總統為君主,使一國元首,立於絕對不可競爭之地位,庶幾足以止亂。孟子言定戰國之亂曰:『定於一』,予言定中國之亂亦曰:『定於一』,彼所謂一者,列國並為一統;予所謂一者,元首有一定之人也。元首有一定之人,則國內更無競爭之餘地,國本既立,人心乃安。撥亂之後,始言致治,然後立憲乃可得言也。世必有疑改為君主之後,未必遂成立憲者;予以為不改君主則已,一改君主,勢必迫成立憲。共和之世,人人盡懷苟安。知立憲亦不能免將來之大亂,故亦放任而不為謀;改為君主以後,全國人民又思望治,要求立憲之聲,必將群起,在上者亦知所處地位,不與共和元首相同,且其君位非由帝制遞禪而來,乃由共和變易而成者,非將憲政實行,先以為收拾人心之具,亦不能不應人民之要求也。且既以君主為國本,舉國上下,必思妥定國本之法,則除立憲又無他術。在上者為子孫萬年之計,必圖措之至安,若用人行政,猶恃獨裁,斯皇室易為怨府,其道至危;欲求上安皇室,下慰民情之計,皆必以憲政為歸。故自此面言之,非君主不能發生憲政;自彼面言之,又非憲政不能維持君主也。若謂立憲之制,君主不負責任,必非開創君主所能甘,是則終無立憲之望。不知凡為英主,必其眼光至遠,魄力至大,自知以專制之主,而樹功德於民,無論若何豐功偉烈,終有人亡政息之一日;不如確立憲政,使人存政舉者,人亡而政亦舉,所造於國家較大也。……

    客曰:子言以君主立憲救國,於君主之利害,既詳言之矣,至言立憲,則應研究之問題亦甚多。自前清末年,以至民國,國中未嘗不行憲政,而弊端百出,為後世詬病者,其故何歟?虎公曰:前清立憲之權,操於清室,然清室之所謂立憲,非立憲也,不過懸立憲之虛名,以召革命之實禍而已。前清光緒季年,皇室危機已著,排滿革命之言,充滿全國,及立憲黨崛起,發揮主義,實際進行,適大總統方掌軍機,知清室自救之方,無過於立憲者,即以此為其最大方針,隱然為全國立憲黨之魁,挾毅力以實行,雖僅有造端,而海內思望郅治。最初立憲黨之勢力,遠不及革命黨,及立憲有望,人心遂復思慕和平,冀此事之成立。革命黨之勢力,因此一落千丈。使清室真能立憲,則辛亥革命之事,可以斷其必無;蓋立憲則皇族政治無自發生故也,乃天禍中國,大總統之計劃未行,而朝局以變,漳濱歸隱之後,立憲黨失主持之中堅,而與憲政極端反對之皇族政治以生,一面懸立憲之假名,為消極之對付;一面與皇族以實柄,為積極之進行,二者皆所以創造革命也。皇族怙權弄法,賄賂公行,凡其所為,無一不與憲政相反,人民請開國會,無效也,人民請廢皇族內閣,無效也。立憲黨政策不行,失信用於全國,於是革命黨代之而起,滔滔進行,所至無阻。當時識者早已知之,立憲黨由盛而衰,革命黨由衰而盛,即清皇室存亡之所由分也。果也,武昌一呼,全國響應,軍隊為其主力,而各省咨議局議員和之,議員中以立憲黨為多,至此亦不能不贊成革命矣!清室直至此時,始去皇族內閣,頒布《十九信條》,亦既晚矣,不可及矣!故終清之世,並未成立憲法,更無憲政利弊之可言,僅設資政院咨議局等以為之基,然以皇族所為,無異命之為革命之機關。西儒有言:『假立憲,必成真革命』,清室乃欲以假立憲欺民,焉得而不顛仆?大總統當時奏對,即言『不立憲即革命,二者必居其一』,果哉此言,不求其中而竟中也!至今頑固之徒,或曾附和皇族之徒,有謂前清之亡,亡於立憲者,是欲以皇族之罪加於立憲黨,立憲黨不任受也。故謂皇族不願立憲,致釀革命之禍,則可耳;謂立憲不便皇族,致釀革命之禍,則其理何自而通乎?故予謂清室所謂立憲,非立憲也,不過懸立憲之虛名,召革命之實禍而已。

    客曰:清室之事則然矣,民國元、二年中有《約法》、有內閣,有議會,似亦實行憲政,然國會之力萬能,政府動皆違法,叫囂紛擾,舉國騷然,此種憲政,設令長存,國家亦豈有不亡之理?今子猶談憲政,國人已覺聞此名詞而生戒懼,是亦不可以已乎?虎公曰:民國立憲之機,操於民黨,民黨之所謂立憲,亦非立憲也,不過借立憲之手法,以達革命之目的而已。予於民國元、二年中,每遇革命黨人,與之論政,亦多謂非用專制不能統一者,是明知中國程度決不能行極端之民權,乃所議《約法》,輒與相反,是明知之而故違之也,果何故歟?且即以初次《約法》而論,其施行於南京政府時代者,尚在情理之中,因參議院將移北方,乃臨時加入內閣等制,及種種限制政府條文。及至後來,國會即據此以束縛政府之一切行動,又何故歟?豈真心醉共和,欲行程度極高之憲政乎?非也,不過欲以此削減政府之權力,使之不能統一全國,以為彼等革命之預備耳。合前後而觀之,自南京政府取消之日起,以至湖口起事之日止,一切行為,皆此目的耳。不知者謂此為彼等立憲之宗旨,其知者謂此為彼等革命之手法。人並未欲立憲,則但欲革命,而我乃以立憲誣之,並以此誣憲政,不亦冤乎!若雲裡面雖為革命手法,表面仍為立憲宗旨,究竟不能不謂為立憲,且不能不謂立憲之足以釀亂;不知此又非立憲之咎,而共和之咎也!設非共和,何能借口民權,定成此種《約法》;又何能以一國《約法》,全由民黨任意而成?更何能即借《約法》以預備革命,為競爭大總統之地乎?議者不咎根本之共和,而咎枝葉之憲政,是不知本之論也。予嘗謂中國之共和,非專制不可,由此以談,尚何憲法、約法之足言乎?議初次《約法》者,亦非不知此義,不過知之而故為之耳。故予謂民黨所謂立憲,亦非立憲也,不過借立憲之手法,以達革命之目的而己,其功用與清室之立憲正同,所異者清室為他人預備革自己之命,民黨自己預備革他人之命而已。

    客曰:然則子所謂立憲,不與前清,民國同乎?虎公曰:然!予以為他日之君主立憲,有二要義焉:一日正當,所以矯民國之弊也;二曰誠實,所以矯前清之弊也。……

    客曰:正當則國安,誠實則民信,前清與民國之弊皆可掃除矣。以此而行君主立憲,中國之福也,予雖愚蒙,敢不從教。於是虎公之言既竟,客乃欣然而退。」

    這時汪鳳瀛有一封《致籌安會和楊度的論國體書》,這封信曾傳誦一時,茲摘錄如下。其中有七不可,引經據典,原文過長,故刪去。

    「讀報載,我公發起籌安會,宣言以鑒於歐美共和國之易致擾亂,又念中國人民自治能力之不足,深知共和政體,斷不適用於中國,因發起斯會,期與國中賢達,共籌所以長治久安之策,並進而研究帝制之在我國,是否適用於今時,是否有利而無害。宏謀遠慮,卓越恆情,令人欽仰不已。然就目前事勢論之,斷不可於國體再事更張,以動搖國脈,其理至顯,敢為執事縷晰陳之:自上年改訂新《約法》,採用總統制,已將無限主權,盡奉諸大總統,凡舊《約法》足以掣大總統之肘,使行政不能敏活之條款,悉數-除,不得稍留牴觸之餘地;是中國今日共和二字,僅存國體之虛名,實際固已極端用開明專制之例矣。夫謂共和之不宜於中國者,以政體言也,今之新《約法》,總統有廣漠無垠之統治權,雖世界各國君主立憲之政體,罕與倫比,譚歐化者豈無矯枉過正之嫌?顧自此制實行後,中央之威信日彰,政治之進行較利,財政漸歸統一,各省皆極其服從,循而行之,苟無特別外患,中國猶可維持於不敝。茲貴會討論之結果,將仍採用新《約法》之開明專制乎?則今大總統已厲行之,天下並無非難,何必君主?如慮總統之權過重,欲更設內閣以對國會,使元首不負責任乎?則有法國之先例在,亦何必君主?然則今之汲汲然主張君主立憲,而以共和為危險者,特一繼承問題而已。顧新《約法》已定總統任期為十年,且得連任,今大總統之得為終身總統,已無疑義,而繼任之總統,又用堯薦舜、舜薦禹之成例,由今大總統薦賢自代,自必妙選人才,允孚物望;藏名石室,則傾軋無所施,發表臨時,則運動所不及,國會選舉,只限此三人,則局外之希冀非望者自絕。法良意美,舉凡共和國元首更迭頻繁,選舉紛擾之弊,已一掃而空,尚何危險之足雲?若猶慮此三數人之易啟競爭,不如世及之名分有定,抑知競爭與否,乃道德之關係,非法制之關係,苟無道德,法制何足以閒之?竊恐家族之競爭,為禍尤甚於選舉。然而公等皆甚愛今大總統者也,君子愛人以德,不聞以姑息;今在總統於受任之初,即以遵約宣誓,且屢次宣言決不使帝制復活,其言至誠剴切,亦既播諸文告,傳諸報章,為天下所共見共聞矣。往者勞乃宣盛倡復辟之說,天下嘩然,群起而辟之,以是為謀叛民國之大罪也。今大總統復嚴申禁令,後再有議及帝制者罪無赦!誠以今大總統為民國元首,愛人民委託,信誓旦旦,為民國永遠保存此國體,禮也義也。至貴會宣言,但研究國體之何宜,不討論主名之何屬,蓋本意在求繼承之際,匕鬯不驚,而不知學說之禍人,有時竟甚於洪水!前清末葉,妄人盛倡種族革命之說,竟至風靡天下。迨辛亥武昌發難,並無何等成算,何等實力,而天下遽土崩瓦解,則種族之見,革命之說,中於人心者深也。及民國政府成立,革命已告成功,而借此作亂者,猶屢仆屢起,蹈死不悔,流毒余焰,至今未息,此說之陷人於死者,不可更僕數矣。今國基甫定,人心粗安,而公等於民主政體之下,忽倡君主立憲之異議,今大總統又有予決不為皇帝之表示,綱常之舊說已淪。天澤之正名未定,使斯議漸漬於人心,不獨宗社黨徒,幸心復熾,將不逞之徒,人人鹹存一有天命,任自為之見,試問草澤奸究,保無有妄稱符命,惑眾滋亂者乎?專閫將帥,保無有沉吟觀望,待時而動者乎?召亂速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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