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的帝制活動,有兩個外國才子和一個中國才子支持。兩個外國才子,一個是公府政治顧問美國人古德諾博士,一個是公府法律顧問日本人有賀長雄博士。袁搬出這兩個洋才子,是有深意的。美國博士古德諾以精通政治學聞名於世,他竟發表專文認為共和不適合中國國情,那就足以證明中國是該行帝制了;而有賀長雄主張中國改行帝制,有賀是日本法學家,日本是一個君主立憲的強國,如果中國改行帝制,則亦將步武日本為亞洲強國了。至於一個中國才子是誰呢?就是大名鼎鼎的楊度。楊在袁的智囊中,代表新派,他自認是袁袖中的一張王牌,不料袁選內閣總理也好,選國務卿也好,總選不上他,他真是一肚悶氣。他擔任「漢口商場督辦」,越做越無聊,民國3年4月辭去這個督辦,回任北京的參政,由老袁的智囊一變而為太子袁克定的智囊。這時袁身邊最接近的是內史夏壽田,夏是楊的同鄉又兼同學,年少而有才名,其入袁幕也是楊所介紹。內史長阮忠樞雖是袁在小站時代的老幕僚,可是他這時鴉片煙癮很重。另一小站時代的老幕僚張一-則專任政事堂的機要局長。袁每天一大早就到簽押房,按時到公的只有夏壽田一人,所以遇事都和夏商量,夏由此一變而為袁身邊親信,知道袁的動向和意圖。夏既是楊度所介紹,楊、夏關係自是極為接近,夏經常到楊家吃晚飯,因此夏所知道的事,楊也知道。
楊度既然對袁的意圖完全瞭解,乃撰了一篇《君憲救國論》,交夏壽田轉呈給袁,袁看了擊節讚賞,連聲說:「真乃曠代逸才也。」遂把這篇大作寄給段芝貴,令他秘密付印。
「曠代逸才」四字是民國3年5月袁親題橫匾贈給楊度,楊有謝恩折:
「為恭達謝忱事:五月卅一日奉大總統策令,楊度給予匾額一方,此令等因。奉此。旋因政事堂頒到匾額,賜題『曠代逸才』四字,當即敬謹領受。伏念度猥以微材,謬參眾議,方慚溺職,忽荷品題,維祓飾之逾恆,實悚惶之無地。幸值大總統獨膺艱巨,奮掃危疑,度得以憂患之餘生,際開明之嘉會,聲華謬竊,返躬之疚彌多,皮骨僅存,報國之心未已。所有度感謝下忱,理合恭呈大總統鈞鑒!」
對日問題告一段落後,就有投機政客徐佛蘇、丁世嶧等看出袁的隱衷,秘密呈請袁改行帝制,袁命夏壽田把這些意見就商於楊度。袁初意是想叫楊做一個居間人,與徐、丁等聯絡,幕後指揮徐佛蘇等組織一個研究國體問題的學術團體,並網羅一些名流參加,使這個團體能影響和領導民意,借為帝制打下基礎。袁自己既不能發號施令。也不能親自指揮,因此由楊擔任最為適當。不要楊出面,是因為楊和袁關係太深,色彩太濃,楊出面就讓人看出這是自拉自唱的戲。
可是楊卻願意親自出馬,不願做無名英雄。夏壽田轉達袁的意見,叫楊聯絡當時知名之士研究帝制問題,他於是邀請了五位有名人物,是:孫毓筠、胡瑛、劉師培、嚴復、李燮和,加上楊度自己,總共六人,後來大家遂叫他們為「洪憲六君子」。
孫毓筠的祖先是山東濟寧州人,因逃荒移住安徽壽州城外20里的大柳樹鎮。這個逃荒者有兩個兒子,大兒子以販布發家,就是孫毓筠一房;小兒子讀書,其後人孫家鼐中了狀元,做到大學士。孫毓筠受了桐城人吳樾行刺五大臣的感召,前往東京參加同盟會,同盟會派他到南京運動新軍響應萍醴起義,不幸被捕,楊度曾竭力營救他,兩江總督端方因為他是壽州相國孫家鼐的侄孫,所以維護他,僅判五年徒刑。辛亥革命時,孫毓筠獲得自由,任江浙聯軍總部副秘收長,不久被舉為安徽都督。後來到北京去,便與國民黨斷絕了關係。二次革命後,孫一面倒向袁,先後做過約法會議議長,參政,又組織過憲政研究會。
胡瑛原名宗琬,別號經武,湖南桃源人,早年肄業於長沙經正學堂,曾與吳樾同謀行刺五大臣,到東京加入同盟會,後因在武漢參加欽知會而被捕。辛亥起義後,他跨出了牢門,自封為外交部長。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孫中山派他為山東都督,袁上台後,派他為陝西經略使、新疆青海屯墾使。他和楊度是好朋友,於民國4年5月下旬到了北京。
孫、胡兩人自二次革命失敗後,同黨中人或死或逃,他們認為國民黨翻身的機會不多了,因此就另走門路。胡瑛是個慣走極端的人,革命革到極端,反動也反動到極端,甘與鳥獸同群。後來他最怕人家向他做六的手式:橫一個六指是六君子之一,豎一個六指大拇指放在嘴唇是笑他的大煙癮。胡瑛和孫毓筠兩人,如果當年革命被捕時,即綁赴刑場,慷慨就義,那麼日後便是轟轟烈烈的革命烈士了,不幸清吏成全了他們,把他們從烈士祠一腳踢出來,他們自己卻糟蹋了自己,錯過了留芳機會,變成了遺臭人物。人的際遇真是難說。劉師培原名光漢,在清末著有《攘論》、《中華民族志》等。曾和章炳麟創立光復會,是一位國學家。在國學方面著有:《國學發微》、《清末學術史》、《左庵文集五卷》、《談左札記》、《論文雜記》、《中古文學史》。後來變節,充當兩江總督端方的門下士,端方下台後,他到四川任國學院主講。民國後章炳麟介紹他到北京大學擔任文科教授。楊度發表《君憲救國論》,他也發表《國情論》和《勸告舊同盟會諸同志》的公開信。4年袁畀以公府咨議。他上了一篇謝恩折:
「竊師培業耽七略,才謝三長,孝標-歷艱屯,子駿冀興古學,自維-昧,幸值休明,綜鄒魯之七經,昔慚——嘩。誦唐虞之二典,今睹都俞,恭維大總統乾德誕敷,謙光下濟,風宣衢室。化溢靈台,訪辛尹之遺箴,聘申公以束帛,偕偕士子,伸風議而遂棲遲,駛駛征夫,詠諮諏而懷靡及。顧復不遺葑采,忝備蕘詢,班國士之外傳,進漢臣於前席,俾聞國政,責以春秋致用之方,遂候禁官,置之朝夕論思之地,寵光曲被,隕越滋虞,惟有仰竭涓埃,冀圖報稱。中遠猷於辰告,勵亮節於寅恭。爾有嘉謀,庶備南官之專對,朝無闕事,願窺東觀之遺書。」
嚴重複字幾道,又字幼陵、又陵,福建侯官縣人,光緒二年以福建船政學堂第一名學生被派到英國學海軍,回國後任北洋水師學堂教習,他雖然是學海軍,但他名馳中外的,是翻譯西洋名著,曾參加過唐才常主持的張園「國會」,被推為副會長,容閎為會長。清政府曾命令拿辦參加會議的人,嚴復乃避難上海租界,致力於譯書事業。先後成《天演論》、《名學》、《群學肄言》、《群己權界論》、《原富》、《法意》、《社會通詮》、《名學淺說》、《中國教育芻議》諸書。以古文介紹西方學說,嚴是中國第一人。他對於翻譯工作有一種概念,認為應該求「信」求「達」求「雅」。他和同鄉人辜鴻銘、林紓齊名,為文壇三雄,不過嚴復是致力於把西洋學說介紹到中國來;辜鴻銘則是把中國學術思想翻譯成外文,輸送到國外去;林紓則是以古文通俗為終身工作。三人均有成就,各有一條工作之路。辜鴻銘曾在德國和法國留學,回國後為張之洞幕友,專研中國典籍,有英文作品《春秋大義》。他的思想為復古派,反對共和,不求功名,不過卻瞧不起同鄉遺老陳寶琛和鄭孝胥。他的記憶力特別強,精通各國文字。
清時袁世凱任北洋大臣,曾經延攬嚴復,他很瞧不起袁,所以堅決拒絕。他說:「袁世凱是什麼東西?夠得上延攬我。」待到宣統繼位。攝政王載灃迫袁離開軍機大臣位子時,他卻頗同情袁,不勝惋惜地說:「看來看去,袁還算是一個國家的柱石,置之閒散,未免可惜!」民國成立後他任京師大學堂的監督,當全國一致擁護共和時,他認為當時是有共和之名而無共和之實。袁要稱帝前,想找幾個大名流來支持,先找梁啟超碰了釘子,楊度乃主張找嚴,開門見山地說:「幼老,您是反對共和制度的,近來德皇威廉第二也說共和制度不宜行之於中國,您對此有何高見?」嚴冷冷地說:「我沒有高見,國事不同兒戲,豈可一改再改!」楊說:「中國非統一不可,欲統一則非有一雄豪君主統御,我們想發起組織一個研究國體的團體,請幼老為發起人如何?」嚴冷冷地答:「你們何必研究?稱帝稱王自為之可也。」楊見話不投機趕快改變口氣說:「幼老您錯了,政治主張不本學理而行則不順,學者不以其所學獻之國家則不忠,您是才望俱隆重的高士,豈可高臥不出,如天下蒼生何?」這句話卻打中了嚴的心坎,於是說:「好吧!你們去發起,我可以列個名。」第二天,籌安會發起籌組的消息在報上刊布,嚴復的大名赫然在發起人內。他只覺得有點茫茫然。
李燮和早年是求是學堂的學生,曾參加過萍醴起義,失敗後逃亡到日本,先後加入了光復會和同盟會。辛亥革命後,黎元洪委他為長江下游招討使,他到上海策動警察響應起義,在吳淞掛了一個「光復軍總司令」名義。刺殺宋教仁案發生後,他由湖南到了北京,以調和南北自任,實際上是因為窮得沒有飯吃,想借此找機會。恰巧碰上了楊度,即被楊所收羅。
民國4年8月上旬,袁的美國顧問古德諾要回國時,袁授意他寫了一篇《共和與君主論》,並命法制局參事林步隨譯成中文,送交《亞細亞報》發表,這好像是帝制的先鞭。
8月14日,楊度、孫毓筠、嚴復、劉師培,李燮和、胡瑛六人聯名通電全國,發表籌組籌安會宣言:
「我國辛亥革命時,中國人民激於情感。但除種族之障礙,未計政治之進行,倉卒之中,制定共和國體,於國情之適否?不及三思,一議既倡,莫敢非難;深識之士雖明知隱患方長,而不得不委曲附從,以免一時危亡之禍。故自清室遜位,民國創始絕續之際,以至臨時政府、正式政府遞嬗之交,國家所歷之危險,人民所感之痛苦,舉國上下皆能言之,長此不圖,禍將無已。近者南美、中美二洲共和各國如巴西、阿根廷、秘魯、智利等莫不始於黨爭,終成戰禍,葡萄牙近改共和,亦釀大亂。其最擾攘者莫如墨西哥,自麥亞士遜位之後,干戈迄無寧歲,各黨黨魁擁兵互競,勝則據土,敗則焚城,劫掠屠戮,無所不至,卒至五總統並立,陪國家於無政府之慘象。我國亦東方新造之共和國家,以彼例我,豈非前車之鑒乎?美國者世界共和之先達也!美人之大政治學者古德諾博士即言,『世界國體,君主實較民主為優,而中國則尤不能不用君主國體。』此義非獨古博士言之也,各國明達之士論者已多,而古博士以共和國民而論共和政治之得失,自為深切明著,乃亦謂中美情殊,不可強為移植。彼外人之軫念吾國者且不惜大聲疾呼,以為吾民忠告,而吾國人士乃反委心任運,不思為根本解決之謀,甚或明知國勢之危,而以一身毀譽利害所關,瞻顧徘徊,憚於發議,將愛國之謂何?國民義務之謂何?我等身為中國人民,中國之存亡,即為身家之生死,豈忍苟安默視,坐待其亡!用特糾集同志組成此會,以籌一國之治安,對於國勢之前途及共和之利害,各攄所見,以盡切磋之義,並以貢獻於國民。國中遠識之士,鑒其愚誠,惠然肯來,共相商榷,中國幸甚!」
宣言中所謂的「深識之士」就是影射了老袁,以洗刷袁一忽兒贊成共和,一忽兒改行帝制,反覆無常,投機取巧,自私自利的行為;把美國大政治學者古德諾抬出來證明君主較民主為優,中國不能不施行君主政體;最後硬性地作出結論,明顯地表出君主制較民主制為優。
8月23日,籌安會在石駙馬大街正式成立,推楊度為理事長,孫毓筠為副理事長,嚴復、李燮和、胡瑛、劉師培為理事。籌安會給會員的通知說:「本會宗旨,原以研究君主、民主國體二者以何適於中國,專以學理之是非與事實之利害為討論之範圍,此外各事,概不涉及。
籌安會成立後除了發表宣言外,還電請各省將軍、巡按使及各團體選派代表晉京,共同討論國體問題。全國都知這是袁家班的把戲,做官的趨炎附勢,為保持祿位,紛紛復電贊成,並答應派代表入會。不久,湖南、吉林、安徽、南京等處相繼組織分會;只有廣東分會取名為集思文益會,系梁士詒派所組,不肯依附於楊、孫。
籌安會雖然通知會員說:「本會宗旨,原以研究君主、民主國體二者以何適於中國,專以學理之是非與事實之利害為討論之範圍,此外各事,概不涉及。」然而在會員填寫入會書後,發現籌安會並不是個研究機構而是一個行動機構,它的行動就是「勸進」,對於志願參加入會的人來說,巴不得這是個「從龍」機會,所以當籌安會把投票紙分別發給各省代表,請他們在紙上填寫「君憲」或「共和」時,大家當然一致填寫君憲了。
籌安會做了一個好像今日美國蓋洛普民意測驗的工作,然而它的民意卻都是假的,雖是假的,卻假戲真做,因此,它發表了主張「君主立憲」的第二次宣言。這個宣言分為求治和撥亂兩部分。求治部分是要「去偽共和而行真君憲」;撥亂部分則說:「無強大之兵力者,不能一日晏於元首之位。……憲法之條文,議員之筆舌,槍炮一鳴,概歸無效。所謂民選,實為兵選。」結論是「撥亂之法,莫如廢民主而立君主;求治之法,莫如廢民主專則而行君主立憲。」
籌安會成立後引起了各方反對,在袁看來這些人都是不識時務之徒。如肅政廳呈請取消籌安會文:「自籌安會成立以來,雖宣言為學理之研究,然各地謠言蜂起,大有不可遏抑之勢。楊度身為參政,孫毓筠曾任《約法》議長,彼等唱此異說,加以函電交馳,號召各省軍政兩界,各派代表加入討論,無怪人民驚疑。雖經大總統派員在參政院代行立法院發表意見,剴切聲明,維持共和,為大總統應盡之職分,並認急遽更改國體為不合宜,然日來人心並不因之稍安,揆厥所由,無非以籌安會依然存在之故。應懇大總統迅予取消,以靖人心」云云。
袁世凱向人表示:「歐戰發生後,國際情勢已變,墨西哥之亂,可為寒心……我以大總統之地位,實難研究及此;但學者開會討論,根據言論自由之原則,政府無從干涉。……我個人既不想做皇帝,又不願久居總統之位,洹上秋水,無時去懷,無論他們主張如何,均與我不相涉。……此舉可視為學人研究,倘不致擾害社會,自無干涉之必要。」
籌安會成立之後,原定計劃是組織各省代表前來北京,向代行立法院的參政院請願,要求變更國體,但因為參政院要在9月1日開會,各省代表來不及全體趕到北京,因此只好改由各省旅京人士組織「公民團」分途向參政院請願。所有請願書均由籌安會代擬。9月1日參政院開會時,便有所謂山東、江蘇、甘肅、雲南、廣西、湖南、新疆、綏遠等省區代表,紛紛呈遞請願書。籌安會自成立到組織請願團,前後不到10天,袁一生中所玩的政治把戲,這一幕是最拙劣而幼稚的了。
9月6日,袁派政事堂左丞參楊士琦出席參政院,代表他發表對於變更國體的宣言如下:
「本大總統受國民之付託,居中華民國大總統之地位,四年於茲矣!憂患紛乘,戰兢日深,自維衰朽,時虞隕越,深望接替有人,遂我初服;但既在現居之地位,即有救國救民之責,始終貫徹,無可委卸,而維持共和國體尤為本大總統當盡之職分。近見各省國民紛紛向代行立法院請願改革國體,於本大總統現居之地位似難相容。然本大總統現居之地位本為國民所公舉,自應仍聽之國民。且代行立法院為獨立機關,向不受外界之牽掣,本大總統固不當向國民有所主張,亦不當向立法機關有所表示。惟改革國體於行政上有絕大之關係,本大總統為行政首領,亦何敢畏避嫌疑,緘默不言!以本大總統所見。改革國體,經緯萬端,極應審慎,如急遽輕舉,恐多窒礙,本大總統有保持大局之責,認為不合時宜;至國民請願,不外乎鞏固國基,振興國勢,如徵求多數國民之公意,自必有妥善之上法,且民國憲法正在起草,如衡量國情,詳晰討論,亦當有適用之良規,請貴代行立法院諸君子深注意焉!」
這是一篇半推半就的妙文,袁明白表示如果全國人民硬要強迎他做皇帝,他便只能服從民意而不便有所反對,因此他授意參政院另獻製造民意的文策。
籌安會的成立,雖然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不過這個機構本是一個研究國體的機構,所以除了國體論戰而外,反對的人也是循法律途徑,希望政府解散這個團體,沒有其他的實際行動。最有趣的,是楊度的老師王-運,他辭去國史館長回湖南老鄉,楊度覺得自己這一傑作如果沒有老師捧場,似乎美中不足,因此發生了以下的一幕。
4年12月15日,王-運由衡州來電去:
「大總統鈞鑒:共和病國,烈於虎狼,綱紀蕩然,國亡無日。近聞伏闕上書勸進者不啻萬餘人,竊謂漢語有云:代漢者當途高。漢謂漢族,當途高即今之元首也。又明讖云:終有異人自楚歸,項城即楚故邑也。其應在公,歷數如此,人事如彼,當決不決,危於積薪。伏願速定大計,默運淵衷,勿諉過於邦交,勿懷情於偏論,勿蹈匹夫-守之節,勿失兆民歸命之誠,使衰年餘生,重睹開日,-運幸甚!天下幸甚!-運叩。刪。」
袁即日復電云:「衡州王館長鑒:刪電悉。比者國民厭棄共和,主張君憲,並以國事之重付諸藐躬,夙夜彷徨,罔知所屆。外顧國勢之棘,內懍責任之嚴,勉徇從請,力肩大局,春冰虎尾,益用兢兢。當冀老成碩望,密抒良謨,匡予不逮。
世凱。」
各省的勸進電都沒有得到袁的復電,只王-運一電有復,趨炎附勢之徒驚為異數。其實據說這封勸進電是假的,因為王-運已屆八十有五高齡,自不會緣木求魚。實在是被他的得意門生楊度偷奸一次。
籌安會成立先後只有兩個月,開始時轟轟烈烈,趨炎附勢之流爭相攀附,迨梁士詒的請願聯合會出現後,籌安會聲勢大減,於是改名為憲政協進會,並發通電宣告籌安會結束,電云:
「籌安會之設立,原以研究君主、民主國體何者適於中國,今國體問題,已待決於國民代表大會,以全國民情向背論之,吾人所希望之君主國體,當能得多數國民之同意。惟吾人前此宣言,非立憲不能救國,非君主不能立憲,是所希望者,在君主國體,並在立憲政體。蓋國體必為君主,始有一定之元首;政體必為立憲,始有一定之法制。無一定之元首,何以撥亂?無一定之法制,何以致治?今者國體之解決匪遙,政體之研究愈重,允宜乘此時機,加以討論,務求國體解決之後,憲政即隨而發生,得以速底於成,庶幾一國國是,從茲大定。然憲政端緒,至為繁複,外觀世界,內審國情,自宜早事研討,以供上下之采擇。今據會員多數之同意,決定將籌安會名義改為憲政協進會,所有本會中組織及一切職員,並各處加入討論之代表,概仍其舊。特此宣佈,邦人諸友,幸共圖之!憲政協進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