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佛山擂台上的孫拐,十分狂妄,賣了一頓狂言,見無人應戰,便洋洋得意。他轉身剛要走,沒想到台下有人大吼一聲,上來一個小伙子,手裡邊拎著一把明晃晃的鬼頭刀,斷喝一聲,掄刀就剁。孫拐聽得腦後惡風不善,猛一轉身,這小伙子一刀就砍空了。孫拐轉過身來,高聲斷喝:「呔,等一等,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暗下毒手?」
就見登台的小伙子把眼角都要瞪裂了,手握鋼刀,高聲喊喝:「孫拐,你不認識我,我哥哥你大概認識。他跟你一無冤二無仇,擂台之上只不過比比武藝,大前天在這擂台之上,你竟然下了毒手,將我哥哥置於死地。今天我要給我哥哥報仇雪恨。著刀!」嗚——又是一刀。孫拐聽罷嘿嘿一笑,晃雙掌跟這小伙子戰在一起。
常衡越看越糊塗,把茶樓的掌櫃叫過來了:「掌櫃的,這是怎麼回事,你能給我說說嗎?」「英雄,是這麼回事。」掌櫃的搖頭歎息道:「三天前哪,有個小伙子來打擂,後來我才聽說了,那個小伙子是個武舉人,名叫韓起良,可是一伸手呢,不是孫拐的對手,讓孫拐給打翻在地。既是把人打倒就算了唄,可孫拐非要置人於死地不可,喀吧一聲給劈了,那慘勁兒就甭提了,滿台都是血呀!剛來這小伙子是個武秀才,是韓起良的兄弟,你沒聽說嗎?要給他哥哥報仇雪恨呢。」
「原來是這麼回事。」常衡一皺眉,心說這孫拐可真不是東西,你把人家打敗了,那副元帥給你就得了唄,為什麼還要把人家給劈了,你這不成了本地的一霸了嗎?
他正想著,台上起了變化,原來要給哥哥報仇這小伙子也不是孫拐的對手,被孫拐一腳踢翻在地,刀也撒手了。孫拐往前一跟步,把腳就抬起來了,對準這小伙子的腹部,惡狠狠就是一腳,這一下不要緊,就見這小伙子七竅躥血,五臟流出,當場死於非命。台下看熱鬧的老百姓一陣騷動:「哥哥兄弟,可不得了啦,又死了一個。」「可不是嗎,把肚子給蹬破了,多慘哪。」
神拳太保孫拐打死了人,飛身形跳到台前,又朝著死屍定睛觀瞧,看罷多時他朗聲大笑:「哈哈哈,這可別怪我藝狠心毒啊,怪他自己找死。這就叫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找你哥哥做伴去吧。這小子家裡來人沒有?把屍首快給我拽走,要沒人領屍,我可派人扔到荒郊野外,餵狗去了。」
老韓家真來人了。慌慌張張爬上擂台,把這小伙子的屍體就拖下去了。大夥一看可真夠慘的了,看來名利二字多坑人哪。當然這小伙子不光為名利,主要是為一口氣,結果這氣沒掙過來,反把命給搭上了。
孫拐把手一背,二次來到台口,搖頭晃腦,又賣了一頓狂言:「眾位,父老鄉親們,大家都看見了,誰是誰非有目共睹。我沒找他,是他找的我。大家都看見了,這位多不講理,一不標名掛號,二不明來明去,奔我就是幾刀,我是被逼無奈,不得已才還手的,不小心踹他一腳,這小子就不禁蹬,他死了。話又說回來了,人是生有處,死有地,八個字造定,無法更改,該著他死到這,誰也勸不了。我有言在先,我說你們都自愛點,把這副元帥讓給我,比什麼都強啊。可有那麼一些人,他就不懂,這不是自討無趣嘛。算了吧,是不是沒有人登台了?要沒人登台,這副元帥可就是我的了,這打擂也就結束了。沒人了吧?」
常衡一聽,這小子怎麼這麼狂啊,小太歲「噌」就站起來了,告訴張玉、王真:「你們倆在這等候,待我上台教訓教訓這小子。」張玉趕緊把他攔住了:「常將軍,你這是何苦呢?咱又不為奪這元帥,管這閒事幹什麼,再說咱還有公務在身。類似這種人,天底下有的是,你管也管不過來。常將軍,你消消氣,不要多事。」常衡聽著雖然有理,但是心裡這氣出不出來。
這時候台下又有了變化。由東邊來了一乘二人小轎,青布蒙著。小轎來到擂台下面,落在塵埃,轎簾一掀,由打轎裡出來一個年輕的女子,就見她穿白掛素,眼泡紅腫,淚滿兩腮。這女子一轉身,順著梯子來到擂台之上,用手一指孫拐:「呔,姓孫的,少要賣狂,姑奶奶我要教訓教訓你。」說著話雙臂一晃掄拳就打。大夥一看,這可新鮮哪,還有年輕女子登台打擂,這可得好好看看。
很多人不知道這女子是誰,常衡也不例外,又問那掌櫃的:「掌櫃的,這是怎麼回事?」這掌櫃的還真是萬事通,因為他的茶樓就挨著擂台,他整天都在這,喫茶的什麼人都有,在這互相談論,所以他知道的就多。掌櫃的用手指著登台的女子說:「客官,這女子姓韓,叫韓秀英,她未過門的丈夫叫孟洪,也死到孫拐手裡了。這個孫拐太不是東西了,要有一線之路,你想未出閣的姑娘,能登台打擂嗎?」
常衡聽罷,對這個女子分外擔心,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就見韓秀英舞動雙拳大戰孫拐,孫拐一邊打著一邊樂,嘴裡叨叨著:「姑娘,你著什麼急呀,替你那小情人難過,我看大可不必。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活人不有的是嗎?他死了算什麼,另找一家唄!如果你看著別人不中意,看看神拳太保如何,哈哈哈!」幾句話把韓姑娘氣得兩腮緋紅:「好個狂徒你著拳。」要玩兒命也不行,能耐在那擱著呢,二十幾個回合,仍然沒把孫拐打倒,姑娘已是汗流浹背,吁吁直喘。常衡看得十分清楚,實際上韓秀英連五個回合都過不去。為什麼能支持這麼長呢?實質上孫拐這小子沒安好心,他不是真打,打算把姑娘累得一點力量都沒有了,再把姑娘摟抱在懷,當眾羞辱,你說這小子有多壞。就見這韓姑娘吁吁直喘,體力不支,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晃晃悠悠眼看要臥倒在擂台上了。
常衡一看十分惱怒,自己非得登台不可。他不顧張玉、王真的勸阻,把茶杯一-,轉身下了茶樓:「借光借光!」他把兩隻胳膊掄開,老百姓哪架得住他推呀,呼啦閃開一條胡同,常衡大步流星來到台下,連梯子都來不及上,腳尖點地,腰眼一晃,噌,使了個旱地拔蔥,躥上擂台。三步兩步來到這女子的近前,喊了一聲:「呔,姑娘,閃退一旁,待我來收拾於他。」韓秀英實在招架不住了,可盼著有人來給她打了接手,虛晃一招,跳出圈外,扶著明柱,大口大口地喘粗氣。
常衡來到孫拐面前,往這一站,台下一陣轟動。為啥?台上這兩個人長相有點相同:都是黑大腦袋,車軸漢子,肥瘦也一樣,要不注意看還分不出誰是誰呢,只是衣服上有些區別。常衡用手一指:「姓孫的,你小子太狂了,待某家教訓教訓你。哇呀呀——」他這一叫跟打雷似的。
孫拐嚇得一晃腦袋,倒退了兩步,上一眼下一眼看了半天,心想:此人決非尋常之輩,開擂以來還沒遇上過這樣的人哪!看來今天這一關可不好過啊,你看他二目如電,氣勢洶洶,可不好對付啊!孫拐看罷,用手點指;「你是誰呀,標名掛號沒有!懂不懂得打擂的規矩?我告訴你,要想打擂,請到那個-棚標名掛號,然後再登台比武。」常衡一笑:「我不是為打擂,也不想奪什麼副元帥,就是為教訓教訓你,我標的哪個名,掛的哪個號,休走著拳!」搶拳就打。一開始孫拐左躲右閃,三招過後,孫拐眼一瞪:「好小子,你是哪來的野種,既然不懂得情理,休怪某家不客氣了。」孫拐說到這,雙臂一晃,亮出了門戶,跟常衡戰在了一處。常衡一看,不懂得人家的拳術,這一下常衡可著了忙了。
書中代言,孫拐外號叫神拳太保,在拳腳上有獨到的功夫,他使用的這套拳叫五祖點穴拳,一共是三十六路,神山鬼沒,奧妙無窮。兩隻拳跟流星一樣,奔常衡就下了絕情。上邊拳打,下邊腳踢,使人眼花繚亂。常衡呢,是馬上的將軍,要講究騎馬搖槍,衝鋒陷陣,那夠得上是一位猛將,要講究拳腳,趕不上孫拐。一動手就顯出拙笨了。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讓孫拐給逼得滴溜溜圍著擂台直轉。
茶樓上的張玉、王真可急壞了。心說常將軍,不讓你去你要去,現在叫你下台也來不及了,你這麼大個將軍,一旦死在台上,讓我們兩個人回去如何交待呀。兩個人喊不能喊,登台不能登台,急得汗珠子都掉下來了。
他倆著急呀,常衡比他們還著急,心裡頭想,我怎麼就不行了?哎喲,我錯翻了眼皮看錯了人了,這孫拐果然不含糊。難道說這擂台我下不去了?常衡眼珠一轉,有了主意了,有道是一力降十會,別看你會這會那,我有把力氣,就頂你十樣。乾脆我取長補短,出其不意把你抱住,兔崽子,你就跑不了啦。
常衡打定主意,又走了兩個照面,只見孫拐使了個烏龍探爪,惡狠狠奔向面門,常衡不慌不忙一轉身正躲到孫拐側面,趁著孫拐沒換招,他就來了個餓虎撲食,往上一躥,攔腰把孫拐給抱住了,孫拐沒想到打仗還帶摔跤呢,再想把常衡甩下去是不行了。常衡丹田一叫勁,連背口袋帶下絆子,孫拐站立不穩,「撲通」一聲摔倒台上。常衡用磕膝蓋一點他的胸口,就這麼一下,孫拐兩眼往上一翻,好懸沒嚥了氣。
常衡用手指著他的鼻子:「孫拐呀,練武藝不管你能耐大小,應該講究品德,不能狂妄,別把人性給練走了。你小子可不然,又狂又傲,藝狠心毒,今天該著我給死去的那些人報仇雪恨。可是呢,咱倆無冤無仇,我也不忍心要你的性命,只要你服輸認罪,當眾承認個錯,往後不這麼辦,我就把你饒了。如若不然,今天我非整死你不可。」
常衡說的是至理良言,沒想到孫拐這小子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別看他仰面朝天躺在擂台上,覺著面子上過意不去,可是嘴不服軟,仍然口出狂言:「黑小子,你他媽的別廢話,你敢把爺爺怎麼的?」「好小子,我叫你肉爛嘴不爛,你看我把你怎麼的。」說到這常衡把鐵錘一樣的拳頭舉起來,用盡全力,叭!這一拳打了個滿臉花,鼻樑骨給打折了,孫拐就覺得眼花繚亂,疼痛難忍,連氣都上不來了。接著常衡又把第二拳舉起來,叭!正打在肋條子上,喀嚓一聲,把肋條打折四根。常衡把第三拳舉起來,照著小肚子,叭!這一下可壞了。這三拳誰能受得住?那麼大的神拳太保孫拐,哏兒的一聲,就斷了氣了。常衡怕他不死,站起來又踢了兩腳:「起來,你他娘的裝什麼熊。」
孫拐家的打手一陣大亂:「壞了,大爺死了,大爺死了!」紛紛跑到台上,用手一摸,身上都涼了。「哎呀不好,快報告老爺子去。」這老爺子就在人群裡呢。眼見他兒子在擂台上發威,他不制止,一看到兒子吃虧,他可著了急了,急忙分開人群往擂台這兒擠。可是人太多,他不能一下就擠過來,等他登了台,已經晚了一步,孫拐已經是七竅流血,氣絕身亡。
剛才咱已經說了,孫拐的老子就是神拳太歲孫嚴,這傢伙也是藝狠心毒,而且拳術、掌法都好,孫拐那本領就是跟他學的。孫嚴一看兒子被人打死,真是痛斷肝腸,命家人把兒子的屍體抬走,孫嚴把眼淚擦了擦,雙掌一揮,惡狠狠撲奔常衡:「黑小子你甭想走了,我要給我兒子報仇雪恨,你拿命來!」說著話揮手就是一掌。
常衡急轉身躲過了孫嚴的進攻,閃目觀瞧,只見這老頭兒年約五十六七歲,赤紅臉,獅子眉,方海口,一部蒼髯,二目之中射出凶光。常衡就知道來者不善,就故意氣他,「老頭兒,你上台就說要報仇雪恨,你給誰報仇,你和那死的孫拐是什麼關係?」「那是我兒,我是他爹神拳太歲孫嚴。」「啊,你是他爹呀,你先消消氣,聽我說兩句。常言道:子不教,父之過也,你兒子那麼狂傲,那麼不是東西,你怎麼不教訓教訓他呢?我看他就是死在你的身上了。你平日要嚴加管束,他也不至於這麼猖狂,這麼藝狠心毒。這陣你喊喊叫叫要報仇,你兒子打死那麼多人你咋不說報仇呢?你的良心都跑哪去了?我告訴你老頭兒,我這個人辦事留德性,你兒子打死人與你沒關係,我把他打死就算完了,我決不跟你一般見識,趕緊下台去吧。如果非要動手,你是自討沒趣。」
孫嚴聞聽一陣冷笑:「小娃娃,你說我兒狂,我看你比他還要狂,你趕緊通報名姓。」「我一不為奪副元帥,二不為功名富貴,報什麼名。」
孫嚴一看問不出真名實姓來,火往上撞,往下哈腰,晃掌就打,跟常衡戰在一處。常衡的拳術連孫拐都不如,咋能抵得住孫嚴凌厲地攻勢呢?再想把人家抱住然後摔倒,那是門兒都沒有。也就是十幾個照面,便招架不住了。孫嚴也是給兒子報仇心切,把常衡逼得步步後退。他雙掌掄開,猶如潑雨大風一般,上邊一掌,照常衡劈頭就打,常衡急忙招架,不提防下邊一個掃堂腿,啪!把常衡踢了個仰面朝天。常衡情知不妙剛想逃走,已經來不及了,孫嚴往前一縱,一抬腿踩在了常衡的腿上:「別動!」常衡一動也不動了。孫嚴哭了一聲:「兒啦,你的陰魂莫散,為父給你報仇了。」他把掌往空中一舉,要下絕情。
常衡一看,這是鐵沙掌,打磚磚頭碎,打條石條石折呀,要打到自己腦袋上,那能好得了嗎?可是自已被人家踩著,又不能躲,乾脆就把眼一閉,在這等死。張玉、王真看得真切,也是魂飛天外。耳輪中就聽到「啪!」的一聲響,張玉、王真心想這下可真完了!
待他們再要定睛看時,喲,台上又出現了一個人,原來孫嚴這一掌正往下落,哪知道被人用手掌給接住了,沒有打到常衡的腦袋上。孫嚴就覺著膀臂發麻,把他震得登登登倒退了六七步,幾乎從台上掉下去。孫嚴心中大驚:我這一掌力貫千斤,誰有這麼大的勁把我給擋回來了呢?他勉強站住身軀,慌忙甩鬚髯回頭觀瞧:「什麼人?」他這才看清楚,在常衡身邊站著個身穿破衣、滿臉漬泥的破老道。常衡也睜眼觀看,他也看清楚了,這老道好像和燕王講的那個在劉魁一家遇上的老道一樣。常衡也翻身爬起來了。
就見破老道一搖三晃,穩穩當當,來到孫嚴的面前。用拂塵一指:「孫嚴,你真是老不知好歹呀。貧道來了多時,擂台之上的事情我看得明明白白。你說怪誰呀?歸根結底都怪你,怪你兒子。你瞅瞅你兒子那份狂勁兒,不管什麼人就下起毒手。有什麼冤,有什麼仇?他被常衡打死,那是罪有應得呀,如果他要服個軟,常將軍也許把他給饒了。你是當爹的,不但不責備自己,反而拿別人撒氣,我看這武術學到你的身上都白白糟踏了。聽貧道良言相勸,回家去吧。給你的兒子辦理後事,往後閉門思過,吸取教訓,也就算了。如果你依仗著能耐,非要在擂台上逞強,恐怕你們爺倆要走一條道哇!」
孫嚴氣得直蹦,用手一指:「老道,你叫什麼名?」「孫嚴,你呀,還沒有資格問我的名字,趕緊回家去吧。」「破老道,休要大話唬人,爾往哪裡走,著打!」使了個單掌開碑,奔老道就是一掌。老道說了聲:「來得好!」往旁邊猛一轉身,孫嚴這一掌就走空了。孫嚴下邊一個連環腿,照老道來了一腳。老道又一晃身,腳又落空了。孫嚴雙手揮舞,接二連三就是五掌。別看他使的力氣不小,可一下子也沒打著。老道一看孫嚴不知進退,可就翻了臉了:「無量天尊。孫嚴哪,體要得寸進尺,給臉不要臉,你要再不住手,貧道可就不客氣了!」「你著掌吧!」又是一掌。老道忍無可忍,一轉身到了孫嚴身後,常衡看得清楚,就見他把左臂抬起來,把中指往外一探,在孫嚴的後背上戳了一下:「別動!」
這一下真靈,再看孫嚴,直著脖子瞪著眼,拉著架子,一動也動不了啦,像木雕泥塑一般,戳在檯子上。常衡見狀可樂壞了,他堅信不移,此人就是在劉老莊救燕王的那位。破老道一轉身,來到孫嚴面前,把手舉起來晃了兩晃;「孫嚴哪,這回你還有什麼說的,你倒打呀!告訴你,你這功夫差遠呢!我本應一掌將你打死,但是貧道有好生之德,慈悲為本,善念為懷,念起你兒剛死,就饒了你吧。往後再要為非作歹,遇上貧道,打你個二罪歸一。」說完了,他推了孫嚴一下,氣血一活,孫嚴能動了。就見孫嚴登登登倒退了幾步,這才清醒過來。
孫嚴心裡頭明白,這個老道一定不是等閒之輩,這是世外的高人哪!我要再發橫,這條老命就保不住了。想到這他把鬚髯一晃:「仙長,多謝您高抬貴手。青山不倒,綠水長流,他年相見,咱們後會有期,告辭了。」他跳下擂台,一擺手帶上家人,抬著兒子的屍體,溜走了。
茶樓上的張玉、王真長出了一口氣。擂台上的常衡早就打定了主意,我可不能讓這老道走了,無論如何得問出他的姓名,最好讓他保著燕王一道掃北。常衡想到這兒急忙躬身施禮:「多謝仙長救命之恩,在下禮過去了。」也不管什麼地方,常衡跪倒就磕響頭,等磕完頭再看,老道是蹤影皆無。
常衡若有所失,朝台下尋找老道,連個影子也沒有。他正想下台,魯王朱檀傳下了令箭,宣常衡到看台回話。常衡急忙整了整衣襟,來見魯王。魯王笑容可掬:「壯士,貴姓啊?你真是本領高強,武藝驚人,這副元帥就是你的了。」
常密一聽,趕緊一抱拳:「請問,您就是十殿下魯王朱檀嗎?」「正是本王。」「哎呀王爺,我找您找得好苦啊,我不是為打擂來的,是這麼回事。」常衡就把經過講說一遍,然後把燕王的書信拿出來雙手逞上。
朱檀這才恍然大悟。他把燕王的書信展開一看,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吩咐一聲:「解散擂台,打道回濟南府,選副元帥之事以後再說。」這才帶著常衡、張玉、王真,回到王府。休息片刻,魯王傳下令箭,準備接燕王進城。
第二天,燕王朱棣帶著邱福、劉魁一等,來到濟南。魯王擺開全副儀仗,吹吹打打,把燕王接進府中。他們同是皇子,都受皇后的猜忌,兩個人是心照不宣哪。況且十殿下朱檀,對他這位四哥向來尊重,平日就相處得十分和睦。進府之後,魯王大擺宴筵,款待燕王及諸將。酒席宴前,燕王就把借船之事講說一遍,魯王是滿口答應。
吃酒一直到了晚間,朱檀也有了三分醉意。他從抽屜裡一伸手,拿出一封信來,笑呵呵往前一遞:「王兄,你先看看這封信。」朱棣不知何意,接過來一看,上邊有絕密字樣。四殿下一愣,不知怎麼回事。等把信瓤抽出來,藉著燈光從頭至尾仔細一看,不由得顏色更變。原來這信是馬皇后、韓金虎聯名寫給朱檀的,上面大致的意思是:如果朱棣不到濟南還則罷了,倘若朱棣途經濟南,要他想方設法把朱棣置於死地,把人頭送往南京,要能做到這樣,他的封地還可以擴大;若把朱棣放走,廢王削藩,就是他的下場。
燕王看罷心驚肉跳,不明白朱檀叫自己看這封信究屬何意,他試探著問:「兄弟,你打算怎麼辦呢?」「四哥,別害怕,我要有心害你,還能叫你看信嗎?實話對你說,韓馬奸黨專權當道,你我弟兄免不了都要遭他們陷害,今日害你,說不定明日就輪到我的頭上了,我豈能與惡人同道!既是你遇到難處,有求於我,我是盡力幫忙。」
燕王避席而立,恭恭敬敬給朱檀作了三個揖:「多謝皇弟。只要蒼天有眼,能使我平安到達北平府,早晚我若得了勢,決不忘皇弟大恩。」
燕王又問:「你把我放走了,馬皇后和韓金虎責怪下來,你怎樣交待呢?」「這我自有辦法,四哥放心得了。他有來言,我有去語,這封信就是把握。要真正鬧翻了,我就把它交給父皇,讓父皇評評理。」
次日天明,魯王又宴請眾人,然後傳下令箭,在黃河岸邊準備船隻。中午時分,魯王陪著燕王來到碼頭,常衡指揮三軍弟兄搬運東西,一一登船。魯王送了四十八萬兩銀子和不少的糧食,又送了一批刀槍器械、盔甲帳篷。燕王拉著魯王的手,千言萬語,感謝不盡。
兩人正在話別,就見順黃河下方岸上,風捲旗號,一支馬隊捲土而來,就像旋風一般,有人高聲喊喝:「十弟,別放朱棣登船哪!千萬不能讓他走了。」
此時燕王身邊只有百餘名親兵,其餘都已上船,他要上船離岸還來得及,但朱棣是個正人君子,不忍心把責任都留給魯王,所以他情知有變也沒有走。魯王急得推他,他不動,常衡急得拉他,他不理,就等著岸邊的來人。
眾人以驚愕的目光定睛觀瞧,見來的是有一千多人的馬隊,軍兵們一個個頭頂鐵盔,身披鐵甲,手持刀矛,器械精良,乃是一支精兵。為首有幾員大將,更是氣宇軒昂,跑在最前頭的一人,年約二十上下,頭上戴著三扇王冠,身披杏黃色的袞龍袍,內襯黃金甲,手提三停大砍刀。朱棣一看,來者非別,正是七殿下齊王朱。他與朱檀是一母所生。這個朱-,生得虎背熊腰,膂力過人,愛走馬射箭,慣使一把大砍刀,武藝高強。
齊王朱-氣喘吁吁,催馬來到魯王面前,大刀一揮代替軍令,軍兵們往上一闖,把朱棣等人圍在了該心,然後把大刀一背:「老十,難道說你要放朱棣過河不成?」
魯王定了定神,對燕王一笑:「四哥不必擔驚,待我把話說清楚也就是了。」他扭臉對齊王一抱拳:「七哥可好。你不要誤會,這是我安排的,四哥是非放不可,咱們不能聽韓金虎的。」
齊王一聽,火冒三丈:「十弟,這可不行,你接到了皇后的密旨,我也接到了,你要放他走,我可不送這個人情。倘若皇后和韓金虎責怪下來,你我弟兄如何擔當得起?你趕快把成令收回,抓住朱棣也就是了。」好嗎,三個皇子,三個王子,也是親弟兄三人,就鬧翻了。
魯王一聽把臉一沉:「七哥,我已經這麼決定了,大丈夫說話還能不算數嗎?你放心,將來要有人責怪,全由我一人承擔。再者說,我們和四哥同是藩王,皇后和駙馬對咱都有戒心,你萬不可為他人所用啊。」
齊王朱-不等魯王把話說完,也變了臉了:「十弟,這萬萬不能,今天有我在此,朱棣就休想過去。」他把大刀一舉,指著燕王:「朱棣,你還不下馬受縛更待何時!」
常衡忍無可忍,沒等燕王發令就過來了,長矛一晃直奔齊王。齊王更不答話,舉刀接架相還,兩個人刀矛並舉,二馬盤桓,殺在了一處。
此正是:
韓馬奸黨多陰險,
處處設計害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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