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岳後傳 第18回 因愛文完顏兀朮交密信 為親娘鐵傘怪俠還寶珠
    岳霆一看拿住自己腕脈的是木劍先生,眼裡都要冒火了:「我真沒看透,木劍先生原來是這等人物!怎麼?拿我去領賞吧!」說著眼淚滾下腮邊。

    木劍先生緩緩地把手撒開,低聲說:

    「小弟也有難言之隱,你快走吧!再晚了就來不及了!」

    岳霆一愣,但馬上又平靜下來了,怒氣沖沖地說:

    「方纔我只當躺的是奸相,一時受騙被你拿住腕脈。雖然你放我,我不領情!我邀你明晚二更在葛嶺初陽台比劍,你要是英雄就去,不去就是匹夫!」

    忽聽窗外一人冷笑一聲說:

    「恬不知恥!我家總管大人饒你不死,你不感激,反而為仇。快快出來受死!」

    岳霆躍出屋外,只見院井當中站著八人,黑紗罩面,只露二目,八口短刀,各站一方,刀出紫光,灼灼奪目。岳霆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曾聽師祖說過,江湖上有紫雲刀八俠,這八人甚是厲害。怎麼他們投靠了秦檜?

    不容岳霆多想,八口短刀按八卦輪陣走動。刀光熠熠,刀風烈烈,只見刀影如山,不見人影盤旋。

    岳霆一招「鐵傘流雲」衝殺過去。鐵傘撐開,暗器連發。但是傘中的暗器遇見刀光如泥牛入海,無聲無息。岳霆略一驚慌,身上已連受四傷。此時岳霆想逃走也不行了,眼看就有性命之憂了。

    啪一聲脆響,一個蒙面壯漢脖頸已被纏住。這壯漢身子隨鞭子在刀陣中來回一轉,慘號之聲驟起,刀陣也戛然而止,原來這壯漢被自己人所殺。

    岳霆歡喜若狂,口中大喊:「虎妞姐姐!」

    但等他喊完,仔細看時,此人不是虎妞。此人長得比花似花,比玉似玉;比花花解語,比玉玉生香。佇立在月光下的身影,更是婀娜多姿,看年齡就是二十歲左右,手中的虎鞭跟虎妞的一模一樣。

    這個女子一聽岳霆叫她姐姐,心中一熱,滿臉通紅,嬌聲道:「兄弟,跟姐姐走!看他哪個敢攔!」說著,把虎鞭甩得啪啪脆響。

    七個蒙面人愣了片刻,猛然醒悟過來了,大罵:「娘個屁!哪來的野妞,竟敢與我紫雲刀八俠作對?你拿命來吧!」罵著,七個人一擁而上。

    可是罵聲剛剛停止,啪一聲脆響,又有一人被搶了起來。嚇得剩下的六個人連連後退,唯恐再誤傷了自己弟兄。

    即使這樣,那壯漢也沒逃脫性命。只聽噗的一聲,那壯漢人頭撞在了石階之上,頓時腦漿迸裂,一命嗚呼了。

    六個蒙面大漢一見此情此景,誰也不敢首先上前來了。這女子一拉岳霆,說一聲:「走!」二人飛身上了房。

    啪!又一聲脆響,在房上躲著的一個教師被扔下房來,摔了個口歪眼斜。

    岳霆隨這女子向前飛奔。山路崎嶇不平,也不知跑了有多少裡地,他們來到了葛仙庵。

    葛仙庵是東晉鹹和年間,葛洪在此修道煉丹之所,南、北宋時期,香火極盛。女子上前叩門。不大一會兒,從裡面走出一位白髮銀鬚的老道,看著面前這一男一女,打稽首道:

    「無量天尊!天已四更,二位施主深夜來訪,有何貴幹?」

    那女子笑著說:「元路,怎麼連我也認不出來了?」

    老道一聽大吃一驚,仔細看了看這女子,「原來是金師叔,小侄不知,多有得罪!」說著,急忙上前見禮。

    女子向岳霆介紹說:「這位是葛仙庵的住持,叫葛元路,乃葛洪九世孫。」

    岳霆記得義父曾說過,天極仙翁葛元路乃秦檜心腹。但他故作不知,笑著道:「打攪仙長了。」

    葛元路瞧著岳霆問:「這位是……」

    「先到鶴軒快給他上藥!其它慢慢說。」女子搶先說。

    葛元路趕忙把岳霆和女子領進鶴軒,找來了治傷的藥。

    葛元路和那女子給岳霆包紮完傷口,天已大亮。那女子這才說:「元路,這就是遠近聞名的鐵傘怪俠岳霆。」

    葛老道一聽眼睛突然一亮,但立刻又收斂了,連連說:「久仰,久仰!」

    岳霆感激地說:「多蒙仙長搭救,容圖後報!」

    那少女格格地笑著說:「我領來的人,他敢不好生侍奉?如果惹惱了我,我放把火把廟給燒了!元路,你說對不對?」

    元路急忙回答:「對,對,師叔說的話沒有不對的。」

    「你快去準備齋飯吧!你想在飯裡下點兒毒藥把我們二人藥死也行!」那女子一本正經地說。

    葛元路尷尬地笑著說:「師叔這是哪裡話,有師叔在這裡,豈敢!豈敢!」

    「諒你也不敢!快準備齋飯去吧。」

    元路轉身出去了。

    飯畢,岳霆在鶴軒整整休息了一天。晚上,那女子吩咐元路說:

    「快去備刀傷藥和晚飯。岳大俠該換藥了,也該吃點兒飯了。」

    元路說:「師叔,先用齋還是先上藥?」

    「當然先上藥,我要親自給岳大俠換藥。」

    一會兒,葛元路把藥送過來,轉身退出鶴軒。

    少女端過油燈,放在床旁的桌子上說:「來,我給你換藥。」

    岳霆面目微紅,急忙從床上坐起說:「姑娘,你先出去,我自己能上藥。」

    「喲!前面傷口你自己能上藥,身後的你能上嗎?」

    「這……」

    「別這個那個的啦,還裝什麼君子呢!快躺下,我給你上。」

    岳霆只好把上衣脫掉,趴在床上。

    少女看岳霆身後的兩處傷並不重,上了些藥面,又貼了膏藥。

    岳霆前胸的一處刀傷比較重,深有二寸,長有四寸的一個大口子,皮肉翻捲,血已凝固。

    姑娘一邊用水洗著傷口一邊問:「疼不?」

    岳霆的肌肉抖動,說了聲:「一點兒也不疼。」

    此時、姑娘眼淚奪眶而出,滴落在岳霆的前胸。

    岳霆的臉上罩了一層紅暈,不好意思地拉住姑娘的左手說:「你哭了?」

    「傷成了這個樣子……」姑娘抽泣著,慢慢地把那桃花般臉蛋偎在岳霆的前胸。

    此時,兩個人的血液如流通一般,岳霆的心砰砰直跳,胸脯不斷地起伏,手在顫抖。

    姑娘的青絲散在岳霆胸前,隨激烈的心臟的跳動而微微擺動。

    就這樣,姑娘在岳霆胸前依偎了很久,很久。

    還是岳霆首先把沉默的、幸福的局面打破,他說:「姑娘,你瞭解我嗎?」

    姑娘抽回被岳霆握著的火熱的手,慢慢地把頭抬起,含情脈脈地說:「誰還不知道你是忠臣岳飛的兒子,江湖上有名的鐵傘怪俠岳霆呢!」

    岳霆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輕輕歎著氣說:「我是國家的要犯,凡是我的朋友都會被牽連在內,姑娘你……」

    「我不怕!你做的事情是對的,你是正義的。為了你,我死都不怕,還怕什麼牽連不牽連呢?」

    「你貴姓?出師何門?芳名是……」

    姑娘嫣然一笑,說:「瞧你這個囉嗦勁兒!我姓金,叫金芙蓉。至於師門,無可奉告。」

    「聽你說話的口音好像……」

    「我原籍是河南相州湯陰縣人。」

    岳霆歡喜地說:「那咱倆還是同鄉呢!你父親是……」

    「我父親在世時是岳飛元帥帳下的一個親兵,叫金瑞。」

    「那你現在家裡還有什麼人?」

    「都被秦檜給殺絕了。」說這番話時,姑娘眼裡充滿了仇恨。

    「你今年芳齡是……」

    「我今年二十二歲。」

    「你是不是已經有了……」岳霆不好意思問下邊的話,兩眼盯著姑娘。

    金芙蓉美目中放出了羞澀的光,輕輕地說:「已經有了,有什麼?是不是問我有了婆家?我要是已經有了,還能來到你身邊嗎?你我的先輩都是出生入死的患難兄弟,你我也應該成為同甘共苦的兄妹。霆哥,你說對嗎?」金芙蓉說著,把香軀偎在岳霆胸前,輕輕地說:「你說呀?」

    金芙蓉那吐氣如蘭的語言,美目顧盼的眼神,捨己救人的行為,誠心待人的態度,深深地打動了岳霆的心。此時岳霆已被一張情網緊緊地罩在當中。

    沉默,寂靜。

    鼻孔的呼吸,心臟的跳動,二人都感到那樣清晰。

    金芙蓉把身子偎得更緊了,用手撫摸著岳霆的臉,看著他的眼睛說:「霆哥,你為什麼不說話?我說得不對嗎?」

    岳霆輕聲說:「我怕。」

    「你怕什麼?」

    「梅五朵的死,楊虹的變幻,木劍先生的詭詐,這一切真使我真假難辨,這千頭萬緒不知怎樣才能理順?」

    「你應當順其自然,終究要有個水落石出的時候。霆哥,那你對我金芙蓉又是怎麼看的呢?」

    岳霆避開金芙蓉的目光,冷冷地說:「女人最好說謊,尤其是練武的女人。」

    「連我也在內嗎?」

    「這話可不好說。」

    金芙蓉兩肩聳動,輕聲地抽泣著。停了一會兒,她說:「霆哥,凡事不可一概而論。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從打把你救到這葛仙庵來以後,不,不是現在,可能我倆以前就有緣。我敢對天盟誓,我現在的心和今後的心,永遠屬於你!我只希望我一生在你的愛中愉快地度過。」

    此時,金芙蓉雙手放在胸前,緊緊地依偎著岳霆,又說:「霆哥,我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我今後把一切都獻給你。假如你要拋棄我,假如沒有了你,在這個世界上那也就再也找不到我金芙蓉了!」

    金芙蓉又是高興,又是難過,又很激動,各種感情交織在一起,淚珠兒也像斷線珍珠一樣,把岳霆的衣襟都濕透了。

    岳霆這幾年是在爾虞我詐、刀光劍影中走過來的,他今年二十四歲,還沒有真正體會到一個姑娘對自己的愛情的力量,自己也從未去全身心地愛哪個姑娘。今天,眼前的這個姑娘,這如花似玉的美麗少女金芙蓉純真無邪的愛情之火,一片披肝瀝膽的心,一下子敲開了岳霆愛情的心扉。

    愛情之火在岳霆胸中燃燒。他不顧自己創傷在身,瘋狂地、緊緊地擁抱著懷中的美人。如雨點般的親吻,在金芙蓉的髮際、額角、臉龐、櫻唇都留下了甜蜜的記憶。

    岳霆和金芙蓉沉浸在幸福之中,完全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此時,無極仙翁葛元路送來了齋飯,見二人這般情況,進也不是,退也不好,直愣愣地站在那兒低下了頭。

    金芙蓉不好意思地推了岳霆一把,攏了攏鬢角上的髮絲,嬌笑著道:「真是的,來人了你都沒看見?」

    岳霆見葛元路端著齋飯站在那裡,臉一下子通紅,結結巴巴地說:「仙長,你,你用過齋了嗎?」

    葛元路搖搖頭,噗地一聲笑出聲來了。

    岳霆也尷尬地笑了。

    金芙蓉面紅耳赤地拍了一下岳霆的肩頭說:「還傻愣什麼?還不把飯接過來!」

    岳霆趕忙接過飯來,頭也不敢抬,大口大口地吃著。

    一個月後,岳霆在金芙蓉精心照料下,在葛元路的幫助下,傷基本痊癒了。

    這天夜晚,剛剛吃過晚飯,岳霆就急忙收拾好衣服,背起鐵傘,想出去。

    金芙蓉問:「你這是準備幹什麼?」

    岳霆說:「我曾在奸相府和木劍先生約定,在第二天的夜晚二更,到葛嶺初陽台和他比劍。可是我在這裡養傷,他不來尋我;他不來,我可要去!」

    金芙蓉正在喝茶,一聽岳霆的話,撲哧一聲笑了,把茶水都噴了一地。她說:「是人家不敢來嗎?人家已來了幾次,是我把人家打發走的。」

    岳霆一聽很不高興:「你這是為什麼?」說著坐在椅子上。

    金芙蓉走過去說:「我為什麼這樣做,難道你還不知道?」

    岳霆沉思了一會兒,唉聲歎氣地說:「你呀……唉!」

    金芙蓉美目流盼道:「我這樣做,還不全是為了你嗎?」

    「可我的傷已經好啦,他怎麼還不來?」

    這時,只聽窗外傳來了木劍先生的聲音:

    「對!我是應該來的。其實我已經來過好多次了!」

    岳霆慢步走出房間。

    只見木劍先生站在月光之下,那臉在皎潔的月光映照下,是那樣的肅穆。

    岳霆一招手,說聲「走」,兩人飛奔葛嶺初陽台。

    初陽台峭石陡壁,葛籐鮮苔,台方有一畝大小,相傳是葛洪練功之處。

    岳霆站穩馬步,微見風吹著他的衣襟來回搖動。他看著木劍先生,心裡暗暗地想,木劍先生真是個奇怪的青年!他有一雙奇怪的眼睛,就是笑的時候,這雙眼睛也是冷冰冰的,面部表情總是那樣陰鬱、寒冰。

    木劍先生站在離岳霆三步遠的對面,那柄木劍斜插在腰中。

    岳霆緩緩地從背上拿下了鐵傘。

    就在這時,忽聽啪啪兩聲脆響,只見由初陽台下飛上來兩個女人:一個是虎妞,一個是金芙蓉。

    岳霆一看虎妞突然出現,情不自禁地喊道:

    「虎妞姐姐!」

    虎妞並沒理會岳霆,而是緊走幾步,來到木劍先生跟前,說:

    「我怕你一個人吃虧,我來幫你。」

    岳霆感到十分意外,並且一聽虎妞的話,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金芙蓉走到岳霆跟面,冷冷地對虎妞他們兩個說:

    「我還怕岳霆一個人在這兒吃你們兩個人的虧呢!」

    虎妞恨恨地說:「你憑什麼幫助他?」

    金芙蓉爽朗地笑了:「告訴你,因為我愛他!」說完羞澀地盯著岳霆。

    虎妞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說:

    「我倒很佩服這個人。」

    木劍先生一怔,不解地問:「你佩服她什麼?」

    虎妞把頭輕輕靠近木劍先生的胸前說:「我佩服她,能夠當著別人的面說出自己喜歡一個男子,至少比我有勇氣。」

    金芙蓉樂道:「既然你佩服我,那我劃出道來,你敢走嗎?」

    虎妞變色道:「為什麼不敢?」

    「初陽台地方窄小,我約你去落雁峰比鞭,你敢去嗎?」

    「請!」

    「請!」

    金芙蓉飛身下台的時候,回頭高聲喊道:「霆哥,你要多加小心!等我贏了她,再回來幫你!」

    虎妞也同時喊道:「木劍先生,你多加小心!等我贏了她,回來幫你!」

    二人聲音漸小,身影也漸漸遠去了。

    岳霆叫道:「木劍先生,該看咱倆的了!」

    「願意奉陪!」木劍先生的臉面毫無表情。

    「我萬萬沒有想到,木劍先生原來是奸相府中的總管!」說話時,岳霆把鐵傘握得緊緊的,心都在顫抖。

    「誰不想榮華富貴?」木劍先生並無一點羞愧之意。

    「那麼,你那首『渴飲匈奴血,清除君側奸;踏破幽燕地,還我舊山河』的詩,又如何解釋呢?」岳霆咬牙切齒地說,「難道你念這詩就是為了迷惑人嗎?」

    木劍先生面目是冷冰冰的,話語也同樣是冷冰冰的。他說:

    「一個人要想真正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情來,必須深謀遠慮,總攬全局。不為事倍功半的弱者,不當功虧一簣的莽夫!至於我的那幾句口頭禪,應該成為你終生的座右銘!」

    「你不必在這裡教訓我!我岳霆一生最恨那阿諛奉承的小人!也最恨那兩面三刀的匹夫!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二者決不存一!請進招!」

    木劍先生呼嘯聲起,震動山谷。木劍花起,連向岳霆攻出八劍、四指、三腿、六肘。這一連串的進攻動作十分完美,一氣呵成。

    岳霆敏捷的身體,好似游魚戲水般地來回交換著方位,躲過了木劍先生的進攻,同時,「鐵傘流雲」的絕招,如流水般地接連不斷地攻向木劍先生的幾大要穴。

    正在二位高手戰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突然由台下飛身跳上一個穿青袍、面罩青紗的壯漢,喊了一聲:

    「住手!」

    木劍先生冷冷地問:「你來幹什麼?」

    「回總管的話,家中出事,相爺命你趕快回去!」

    木劍先生聽完這話,頭也沒回,率領那青衣漢子飛奔而去。

    岳霆先是一愣,後又沉思片刻,急忙也朝木劍先生他們的方向追去。

    兩條黑影在前,岳霆在後,來到一片樹林之中。只見兩條黑影停下了,岳霆也急忙停下,隱在一棵大樹後面。

    只聽木劍先生問:「家中到底出了什麼事?」

    青衣壯漢說:「相爺自從上次刺客進入府中鬧事以後,整日憂心忡忡。他猜想刺客去相府的目的,一定是想偷竊相爺和金兀朮的來往書信,而且刺客恐怕是那岳家逆種。」青衣壯漢說著四下看了看,見無任何動靜,又說:「相爺對小人說了,岳家那逆子不會輕易殺他。要是相爺被害,相爺就會公侯萬代,岳飛也就會冤沉海底,所以相爺在『瘩背瘡』的折磨下還幾次找總管商量,想做假象,讓他們以為被刺身亡,卻都被總管勸解而未成。」

    木劍先生只是聽著,沒有任何反應。

    只聽那青衣壯漢又說:「相爺對小人說,他這方面和金兀朮的來往書信神仙也難找到。可是他擔心金邦四太子萬一一時大意,要是把他給金兀朮的書信被岳家那幫小子得到,那可就大禍臨頭了!相爺一想起這件事,就覺也睡不好,飯也吃不下。所以他命總管趕快派一得力助手,拿著相爺和四太子約定會面的金牌,火速去金國面稟四太子。叫他把相爺給他的書信妥善保管,以防萬一。並請四太子派地邪派的高手出頭,誅殺岳霆等輩!」

    木劍先生緩緩地說:「好吧。我明天就派人前往中都。」

    「總管,那岳霆……」

    「我相信他再不會去相府行刺了。」

    岳霆木然地佇立在大樹後面。木劍先生和那個青衣壯漢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他心裡來回翻騰著,這可怎麼辦呢?一時還拿不定主意。

    見木劍先生和青衣壯漢走了,他也回轉身來,朝前走著。倏然,金芙蓉飛身而到。

    「霆哥,叫我好找呀!你怎麼邊走邊發愣?木劍先生哪去了?你沒鬥過他?」金芙蓉不停地問。

    岳霆拉住金芙蓉的手急忙說:「芙蓉,你來得太好了!我有件事和你商量,你幫我拿個主意。」

    「什麼大不了的事,還值得你這樣著急,好像有千斤份量似的?」

    岳霆把金芙蓉拉在一棵大樹下,回頭瞅了瞅四周,然後輕聲說道:

    「這關係到我全家大小和我個人一生命運的問題!」

    「那咱們就別在這兒說了,謹防隔牆有耳!」

    「到哪兒說?」

    「回葛仙庵再說。」

    「那無極仙翁葛元路可靠嗎?」

    「你在那兒養病都一個月了,咱們還沒發現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再說他是我的徒侄,想他不敢壞我們的事情。走吧,還是回去說比較保險。」

    兩個人回到葛仙庵,天已大亮了。

    小道童給二人擺上了齋飯,二人邊吃邊嘮。岳霆就把自己在樹林中偷聽到木劍先生和那青衣壯漢的話,對金芙蓉說了一遍。最後說:

    「我打算半路截殺秦檜派出帶金牌的信使,然後我冒充信使混入金兀朮府中,伺機盜信,你看如何?」

    「你沒有別的方案了?比如刺殺秦檜,在秦檜府中盜信……」

    岳霆歎著氣說:「木劍先生雖然是秦檜的死黨,但我現在想他的話恐怕還有一半是對的。」

    金芙蓉微微一笑說:

    「哪一半是對的?」

    「眼下殺秦檜是個天大的錯誤。」

    金芙蓉聽著撲哧一聲笑了:

    「想不到你也有過則勿憚改的勇氣?」

    「所以我決心親自到北國去一趟。」

    說時遲,那時快,岳霆的話音還未落,金芙蓉手中的筷子已由後窗飛出,只聽窗外嗷的一聲慘叫。

    岳霆和金芙蓉急忙飛身來到門外,只見無極仙翁葛元路左眼上插進一支筷子,正在地上來回翻滾,四肢抽搐著發出嚇人的叫聲。

    金芙蓉娥眉倒豎道:「我就知道你會偷聽的!霆哥,再補上一掌!省得他活受罪!」

    「芙蓉,你這是……」

    「他根本不是我的徒侄葛元路,他是地邪派的爪牙,難道還不該殺他嗎?」

    岳霆倒退兩步,目露異光說:「他是地邪派的爪牙?那你這些日子一直稱呼他是徒侄,你究竟和他什麼關係?」

    「怎麼?霆哥連我也懷疑?」

    岳霆囁嚅道:「這發生的一切我實在搞不清。我總看你和奪命竹刀楊虹有些……」下面的話他不好出口。

    金芙蓉一下子撲到岳霆懷裡,連哭帶說:

    「你連我都不相信,那你就連我也殺了算啦!免得今後我們倆在一起時,你總是疑神疑鬼地對我不放心!」

    岳霆一手攏住金芙蓉的肩頭,一手撫摸著她的秀髮,輕聲歎道:

    「唉!我出生以來的種種不幸遭遇,使我養成了這種心理,我的命運促使我不得不處處多加小心。我不是對你不相信,但剛才這件事確實把我鬧糊塗了,我是要問明白的。」

    「只要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

    「你怎麼知道他是地邪派的爪牙呢?你和他什麼時候認識的?為什麼你說他不是你的徒侄葛元路?為什麼他管你叫師叔呢?為什麼……」岳霆發出了一連串的問話。

    「你先等一會兒再問為什麼,你快去把那個小老道捉回來。一問他,你這些為什麼就迎刃而解了。」

    「小老道?他怎麼……」

    「他已經跑下山去報告官府去了!」

    岳霆飛身下山,在半山腰上把小巷道捉了回來。這時金芙蓉已經把那「葛元路」的死屍埋掉了。

    小老道氣喘吁吁地說:「岳施主,你捉回我來幹什麼?」

    岳霆用手一指金芙蓉問:「你管她叫什麼?快說!」

    「什麼也不叫。」小老道搖著頭說。

    岳霆怒道:「你不是葛元路的徒弟嗎?」

    「是呀。不過,你見到的『葛元路』,不是我師父葛元路。」

    「你師父葛元路呢?」

    小老道用眼瞟了一下金芙蓉,低頭站著不說話。

    金芙蓉說:「你只管照實講來,一切不必隱瞞。」

    小老道顫抖著身子說:「我師父前年就投奔地邪派總壇去了。」

    岳霆急忙問:「那現在這個老道……」

    小老道平靜了許多,他說:「岳施主,你聽我把事情經過都告訴你。我師父離開葛仙庵,把廟交給我們看守。去年八月,突然來了這位王太恆道爺,他硬要霸佔這座廟。我當時說這是葛仙庵,不是姓葛的不能當庵主。他說他改名叫葛元路。我說,我師父回來怎麼辦?王太恆對我說師父回不來了,他已經死在地邪派總壇了。我一看也沒辦法,打也打不過人家,只好就答應他住在這裡了。」

    說到這裡,小老道偷眼看了看金芙蓉。金芙蓉面色很坦然。於是小巷道又說:

    「前三個月的一天夜晚,這位女施主和王太恆打了起來。王太恆根本打不過這位女施主,所以就磕頭搗蒜地管這位女施主叫師叔,把這位女施主當成觀音菩薩一樣看待。再往以後的事,岳施主也全知道。還請施主多多原諒。」

    岳霆看了金芙蓉一眼問道:

    「王太恆為什麼管你叫師叔呢?」

    金芙蓉一聽此言笑得前仰後合。

    「這不是很清楚的事嗎?這是他甘心情願叫我師叔的呀。他就是叫我師奶奶我也管不著,反正我大一輩就行了。」

    岳霆說:「那好吧!你既然和葛仙庵有緣,這裡的善後就由你處理吧!」說完,也沒打招呼,就來一個「雄鷹展翅」,飛出了葛仙庵。

    岳霆離開葛仙庵回到臨安城外小店。他把店賬算清,就投身於臨安通往河南的行人之中去了。

    岳霆過合肥到淮南。在淮河渡口上,他注意到兩個肋掛寶劍的青衣壯漢,這二人牽著馬正在準備渡河。

    岳霆察言觀色,料定這二人就是秦檜派去金國中都的信使,於是跟隨這二人也上了渡船。

    船到了北岸,兩個青年壯士騎馬飛奔,岳霆緊緊在後面跟隨。到日已西斜時,三個人兩前一後地進了鳳台鎮。

    那兩個青衣壯士,住在了鳳台鎮東門裡的鳳陽客棧。

    岳霆在鳳陽客棧外暗探很久,見這客店旅客稀少,店面也不大。看著那二人把馬拴在客棧餵馬圈中,安然地吃飯、休息去了,岳霆這才放心。

    岳霆沒有住店,他來到鳳台鎮東門外的一片樹林中吃了點乾糧,靠樹休息。

    天交二更時,岳霆打點利落,快步來到鳳陽客棧。他先在牆外四下觀瞧,見沒有動靜,於是飛身跳入客棧內。

    進得院來,岳霆細心觀察著,只見東跨院內燈燭通明。他悄悄來到東跨院,見正房中蠟燭高挑,有人在談話聊天。

    岳霆壓低身子,輕手輕腳來到窗戶跟前。他隱住身形,透過窗戶往裡一看,正是那兩個青衣壯士在飲酒。

    岳霆還沒等看清二人的面孔,就聽一人笑著說:「朋友,有話裡邊來說,何必獨自在外面窺探!」與此同時,只見靠右邊坐著的那個壯士手一抖,一個酒杯從後窗打出。

    岳霆急忙移動身體躲開酒杯。那說話人已隨話聲從屋中跳到院井之中,好快的身法,好俊的功夫!岳霆不由為之一愣。

    於此同時,屋內燈光熄滅,又一青年壯士也從後窗跳了出來。兩個人一前一後,把岳霆夾在當中。

    一個年長的壯士拔劍在手,大聲喝道:

    「岳霆,我家總管早就料到你必前來!今天我們哥倆打發你上西天!」

    兩口長劍,劍花飛舞,劍光暴長,直取岳霆的前後各處要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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