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傘中打出二十六支飛蝗透甲釘後,岳霆回身躥出門外。雲天道長賀長星也緊跟岳霆身後,二人直奔正北,越過花園的月亮門,來到後花園牆下。
未等二人站穩腳步,見一缺道長萬俟嵩一擺手中長劍,大聲喝道:
「把命留下!」
賀長星擺劍上前攔住萬俟嵩,岳霆懷抱梅五朵縱上牆頭。剛欲下跳,飛刀劍客南宮玄的一把飛刀插入岳霆的後腰,岳霆連同懷中的梅五朵墜落在牆外。
忽見飛來兩條黑影,一人背起一個順大牆往西跑去。岳霆在這人背上攏目一看,原來是丐幫執法堂堂主、六親不認怪叫花周正。
拐了幾個彎,進入一座宅院,推門進入一間屋中,把岳霆放在床上。周正急忙點上蠟燭,仔細一看岳霆後腰的飛刀已入肉三分,慌忙拔下飛刀,腰上和腿部受傷處都上了藥。
岳霆一看地上站著的那個人正望著躺著的梅五朵發愣,周正笑指那人道:
「岳大俠,我給你介紹一位朋友。這是丐幫臨安總舵舵主雲飛天馬祝九公。」
祝九公趕忙拱手道:
「我家幫主經常提起岳大俠,今日相見乃三生有幸!這裡是臨安丐幫總舵,岳大俠只管放心在這兒養傷。」
他又指著梅五朵問:
「地下這位女人……」
岳霆歎氣道:
「他叫毒手女蝸梅五朵。」
祝九公面露不悅道:
「她不是夏侯清明的妻子嗎?岳大俠怎麼和她……」
岳霆把自己如何被高風所騙,被拿入刑部的前後經過對二人說了一遍。最後說:
「求二位探探她的氣息,看她是否能活?」
「難得岳大俠義氣深重,此人已死多時了。」祝九公笑道。
周正道:「快叫幾個弟兄進來把這屍體埋在後花園,不得走漏風聲。」
祝九公出去工夫不大,領進四個弟兄,把梅五朵屍體搭了出去。
岳霆在臨安養傷三月,已近年關,岳霆傷已痊癒。一天正在屋中喝茶,周正從外面領進兩個人來。岳霆一見大喜道:
「義父,老人家好嗎?」
丐幫幫主葉無光大笑道:
「看起來『親戚有遠近,朋友有厚薄』,這句話一點不假。我和賀長星一同進屋,岳大俠先問你義父好,而不先問我。」
賀長星笑著說:
「你瞎子不是很好嗎?還用問什麼?」
「我是很好,可你也不缺少零碎嘛!」
說得滿屋子的人哄堂大笑。
當天晚上,葉無光命祝九公把臨安丐幫總舵的六十多名弟子全召在客廳。葉無光給大家引見了岳霆和賀長星,說:
「臨安總舵現已暴露,明天一早全部轉移到總壇。」
外面放哨的弟子慌慌張張跑進來報告:
「報舵主!總舵已被大兵包圍!」
眾弟子一聽都慌作一團。葉無光道:
「各位弟子不必慌亂!三十人隨祝舵主,三十人隨周正,賀長老、岳大俠我們三人前後接應!」
話音剛落,聽外面一人大笑道:
「已經晚了!還不出來受死,等待何時!」
眾人一看,四處已火光沖天。丐幫弟子隨祝九公和周正往外便沖,只見四外弩箭齊發,剎那間已有二十多名弟子中箭倒地。
葉無光、岳霆、賀長星剛到院中,從火光中飛下一缺道長萬俟嵩、奇劍飛仙高風、追魂劍司空略、西天鬼王鮑不肖、南宮玄、北宮月、長臂骷髏冷天星、迎風蜘蛛賴九紅、癩皮僧法元、獨臂鳩鳥彭樂天十名武林高手,將他們三人圍在當中。
萬俟嵩冷笑道:
「葉無光!你如能將岳霆和賀長星拿住,可以將功折罪,否則我們將斬草除根!」
葉無光輕蔑地說:
「你看我葉無光是賣友求榮之人嗎?」
萬俟嵩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上!」
一聲令下,只見劍影、刀光、拳山、腿風交織成一片,只聽呼喊聲、怒罵聲、悲呼聲此起彼伏。
葉無光一看丐幫弟子傷亡慘重,自己和岳霆、賀長星又被重重包圍,於是大喊:
「周正!祝九公!保存實力,衝出臨安!」
邊喊邊揮動打狗棒,施展「三才伏虎棍」的招法在前開路。
岳霆掌、傘並用,來往穿插。賀長星兩眼冒光,見人就拼。怎奈官府人多,幾番衝殺皆不能突圍。剎那間,丐幫弟子死傷殆盡,官兵們集中兵力圍殺岳霆等五人。
這時,祝九公已身帶三處重傷,周正也受了些輕傷,看來岳霆等人已是四面楚歌,險象環生。
突然,虎鞭脆響,人聲慘號;木劍揮舞,人頭落地。
岳霆一見是虎妞和木劍先生前來救援,精神陡然倍增,一招「海底揚波」,把西天鬼王鮑不肖震出三丈多遠。南宮玄和北宮月也中了丐幫幫主的「混元金剛指」,兩口子連蹦帶跳,連喊帶笑,扭起秧歌來了。
虎妞的長鞭捲著司空略在空中舞動,口中不住地喊:
「不讓開道路,我就把他摔死!快讓開!」
一缺道長左右為難,如下令死拼,或許能抓住岳霆;如叫虎妞把司空略摔死,回去也不好交待。就在萬俟嵩躊躇之時,聽虎妞大喊道:
「岳霆兄弟你還不跑,等著挨雷嗎?」
岳霆一看義父、葉無光、祝九公、周正已跑出門外,自己這才向虎妞和木劍先生點頭道:
「有恩之處,容當後報!」
寶傘連揮,飛身而逃。
岳霆衝出重圍沒有找到葉無光和義父他們,只好獨自離開臨安,直奔西南。他邊走邊想,雷電二位兄長給自己的寶珠已被敵人搜去,拿什麼還人家呢?蓋九霄老賊說傘內藏有秘籍,可自己百般尋找也並未見到什麼。如能得到秦檜私通金邦的書信,也可為父昭雪沉冤。怎奈侯門似海,又是高手如雲,一時難以得手。聽義父講,先父被害之後,母親和姐姐翠屏被發配雲南,不知如今是死是活。我不如先到雲南探探老母,以後再作打算。他主意拿定,心神寧靜,踏上大道,緩步前進。
早春的凌晨,輕煙般淡霧,剛剛漫過樹梢。湖南長沙這自古兵家必爭之地,自從金國侵犯宋朝領土以後,河南、河北、陝西等地的居民遷往這裡的甚多。長沙街道有些擁擠,格外繁華熱鬧,城內一家最大的飯館「沙鍋居」,顧客盈門,買賣十分興隆。
岳霆在這飯館歇腳吃飯,在他對面坐著兩個人。一位是三十歲上下商人模樣的人,這人頭戴一頂翠綠緞子方巾,頂梁鑲一塊方玉;面如晚霞,細眉,長眼,鼻直口方,大耳朝懷;三綹鬍鬚,根根露肉;身穿一件寶藍綢子團花大氅,青護領,白水袖,腰繫杏黃色絲絛;大紅緞子中衣,粉底矮靴靴子。
下垂手陪坐的這個人五十歲上下,青衣、羅帽,面如冠玉,劍眉、朗目,王五黑胡飄在胸前,背上背一個長條包裹,裡面好像裝有兵刃。
三人同桌吃飯,但誰也不開口說話,各自用飯。
這時,從外面進來一僧二俗。岳霆抬頭一看,正是癩皮僧法元、獨臂鳩鳥彭樂天、迎風蜘蛛賴九紅。三人進門時大概已看見了岳霆,所以徑直朝他們這飯桌走來。
江州八怪的大爺法元看見岳霆,火冒三丈,嘴裡也不知哼哼些什麼,邁步已靠近飯桌。
跑堂的在後面緊跟著招呼:
「三位客官,就請坐這裡吧!」
把這三人也讓在岳霆這張飯桌上,跑堂的笑道:
「諸位客官,屋內狹窄,請多包涵!各位爺台來自四面八方,能同桌而食,也是有緣。三位吃些什麼?」
法元一翻三角眼,狠狠地說:
「有緣?跟誰有緣?我跟這位背傘的有緣!跟這二位沒緣!請把這二位攆到別處去!小心一會兒濺在身上血!」
跑堂的一聽,怎麼?要出人命!嚇得直哆嗦。沒等跑堂的說什麼,那個五十歲上下的人答腔了:
「怎麼?濺身上血?光天化日之下還敢殺人嗎?」
「朋友,」岳霆說,「你算說對了,他們三個人就是想殺人!」
「殺人?殺誰?」
「你不知趣,就先殺你吧!」法元反手一掌抽向那位老者。可是沒等法元手掌挨近人家,也沒看見那位老者如何還的手,法元卻殺豬般嚎叫起來了。
飯館裡吃飯的人亂了,桌子也翻了,飯也灑了,飯菜也白吃了,人也跑了。
法元倒退幾步道:
「朋友,你和姓岳的是一起的?」
「不是一起的就不能幫他嗎?」
獨臂鳩鳥道:「大哥,別跟他說啦!把他們三人全擺在這兒就完啦!」
法元冷笑道:「朋友,你報個名兒吧!」
「聖手崑崙伍殿章!」
「無名小輩!我教訓教訓你!」法元剛才沒在意,吃了虧,這回他小心翼翼地對付這位聖手崑崙伍殿章了。
獨臂鳩鳥道:「丫頭,你對付岳霆!我對付這小子!」使一招「二龍戲珠」直取商客模樣人的二目。
伍殿章此時被法元纏住,想回手來救,已是愛莫能助。
岳霆出手如電,一招「海底撈月」直奔彭樂天小腹。迎風蜘蛛雙掌切向岳霆時,岳霆一腳踢開桌子,連同那客商模樣的人也被踢出一丈多遠。
岳霆心中納悶兒,和伍殿章一塊兒吃飯的這個人看樣子挺氣派,鬧了半天是蠟樣槍頭。
彭樂天和賴九紅也看出那個人不會武功了,於是兩人聯手攻打岳霆。
岳霆氣沉丹田,一招「海底揚波」,只見掌如怒濤,層層推進,打在了獨臂鳩鳥彭樂天的胸膛。彭樂天慘叫一聲,一個倒栽蔥,身子被打出窗外。
迎風蜘蛛剛想用毒,岳霆的掌風已著實地打在了她的後背志堂穴上,賴九紅隨彭樂天也從窗戶出去了。
癲皮僧法元一看不好,無心與伍殿章戀戰,急忙也從窗戶跳了出去。
岳霆過來攙起客商,並笑著問道:「老兄貴姓?」
商客站起來拍打著身上的土,看了岳霆一眼道:「姓趙,字元永。」
伍殿章急忙過來問道:「主人,你沒受驚吧?」
「沒什麼。多虧這位壯士,不然我也許要吃點兒虧。」
岳霆一聽,想笑又不好笑,心裡話,也許吃點兒虧?恐怕不是「也許」吧。
伍殿章抱拳道:「多謝岳大俠援手!」
岳霆一愣道:「你認識我?」
「譽滿江湖的鐵傘怪俠,不用介紹,只要看你這身打扮和這氣質,就知道你是岳霆岳大俠。」
岳霆微笑道:「過獎了。你和這位是……」
「這是我的主人。我們主僕到湖南、湖北、兩廣等地買些珠寶。」
這時,跑堂的過來了:
「三位,我這……」
趙元永一伸手拿出一個金元寶,扔給堂倌道:
「我包賠一切損失。這錠金子大概差不多吧!」
「用不了,用不了!」跑堂的眉開眼笑。
「剩下的賞給你買雙鞋穿吧!」
「謝謝!謝謝!」跑堂的說著走了。
待伍殿章回頭看時,岳霆已經不見了,於是他對趙元永道:
「主人,剛才這位是大忠臣岳飛之子,是丞相一再通緝嚴拿的國家要犯。」
主僕二人離開「沙鍋居」飯館,邊走邊談來到了長沙的文昌閣。
文昌閣位於古城長沙的東南角,登臨可瞰全城,凝睇湘江,與岳麓山遙相對峙。文昌閣與天心閣相對,是三國劉備為紀念關羽戰黃忠所建。
主僕二人剛剛步入文昌閣,突聽對面隱壁後面傳來冷冷的喝斥聲:
「不是冤家不聚頭!哪裡走!」
伍殿章急忙把趙元永擋在身後,待仔細觀瞧時,見方才在「沙鍋居」飯店的三個人和一個長臂女人擋住去路。
法元上前道:「伍殿章,就憑你一個人還想保住你的主子嗎?」
伍殿章怒斥道:「你們要造反嗎?」
法元狂笑道:「造反?你說對了!上!」
四人正要上前,忽聽背後有一人說道:
「慢!以多勝少,欺壓弱者,你們算什麼英雄?」
法無回頭一看,岳霆拾階而下。法元怒道:
「姓岳的,你幾次三番和我們作對,你認為我們怕你嗎?」
岳霆微微一笑說:「我和你們作對?你們江州八怪不是在陰陽教幫別人打過我岳霆嗎?」
「岳霆!」獨臂鳩鳥怒叱道:「他們二人與你有何相關?」
「當然有關啦!」
獨臂鳩鳥大吼道:「這不可能!他們是……」
「老三,不必多說!上!」法元打斷獨臂鳩鳥的話,並施展一招「白猿獻果」,直取伍殿章。
迎風蜘蛛賴九紅喊道:「骷髏姐姐,咱們兩個人合夥捉岳霆!誰先到手誰就受用!」
啪一聲脆響,虎鞭一纏,把獨臂鳩鳥彭樂天扔下了文昌閣外。虎妞嬌笑道:
「二位小姐,怎麼看上我兄弟了?看中了也得找個媒人呀?這麼辦吧,我給你們拴個紅線吧!」
一聲脆響,法元也被扔出文昌閣。
長臂骷髏冷天星、迎風蜘蛛賴九紅二人左手一揚,一股毒沙直奔虎妞。
虎妞嘿嘿一笑道:
「怎麼?這是孝敬媒人的禮物嗎?」
話音未落,啪又一聲脆響,兩個妖婦膽戰心驚,慌忙跳下文昌閣,會同法元、彭樂天逃之夭夭了。
岳霆跑上前去,笑著說:「虎妞姐姐,多虧你幾次三番救我,我……」再看時,虎妞已經不見了。
伍殿章抱拳道:「岳大俠,你兩次出手救我主僕二人,日後必有報答!」
岳霆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何必過謙呢!但不知伍壯士因何得罪了江州八怪?」
伍殿章沉思片刻後說:「我主僕素不與外人往來,『得罪』二字從何說起呢?」
「那麼,為什麼他們苦苦與你主僕作對呢?」
「恐怕是因為我家主人囊中的寶珠吧。」
「你們露過嗎?」
「沒有。」
「他們怎麼會知道你家主人有寶珠呢?」
趙元永說:「這事就難說了。殿章,咱們走吧。」
「是」
趙元永對岳霆說:「岳兄,如能進臨安,請到舍下一敘。」
「一定打攪。」
岳霆口中這樣說著,可心裡卻說,你們住在哪兒呢?珠寶店是什麼字號呢?抬頭看時,伍殿章他們二人已走下文昌閣去了。
伍殿章邊走邊說:「主人,你怎麼讓岳霆到家呢?」
趙元永笑道:「他知道咱們住在哪兒呀,我只不過說說罷了。」
主僕二人正在前行,一位青衣、便帽、腰掛長劍的壯漢,過來跪倒磕頭道:
「小人苗冒鳳給少主人叩頭,給管家叩頭。」
趙元永道:「起來。誰叫你來的?」
「老主人怕少主人路上有險,命小人接少主人回京。」
趙元永和伍殿章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問:
「是誰向老主人報告說我們出京的?」
「這個小人不知。」
趙元永說:「你先回去吧。我再和總管玩幾天就回去。」
苗冒鳳站起身形,從腰中掏出一個牌子,在趙元永臉前晃了一下說:
「老主人命你二人立刻回京。」
趙元永問:「安排好住處了嗎?」
「小人已安排在湘春街外的開福寺內暫住一宿,不知少主人隨意否?」
趙元永一擺手:「頭前帶路。」
開福寺是五代時楚王馬殷始建,對開福寺及其周圍的景色後來有詩贊曰:
最愛招堤景,
天然入畫屏。
水光含鏡碧,
山色擁螺青。
抱子猿歸洞,
沖雲鶴下汀。
從客坐來久,
花落滿間庭。
以上詩句就可證明古剎風光的秀美,遊人流連忘返之情了。
開福寺的方丈覺性大師把主僕三人安排在第二層大殿的東禪堂。
燈光淡淡,香煙裊裊。二更將過,趙元永已鼾聲微起。苗冒鳳挨近伍殿章坐下道:
「大哥,少主人那顆珠子可帶在身上?」
「當然帶在身上。」
苗冒鳳慇勤地說:
「回家路上一定少不了麻煩,我看咱們應當和少主人說,把那顆珠子拿出來交給我,我給保管。」
「放肆!」伍殿章叱道:「主人的東西我們怎好伸手?只要我二人誠心保護就……」
話未說完,一把匕首已插進伍殿章的心臟。
伍殿章嘴角流血,眼珠外凸,飛起一腳,把苗冒鳳踢出兩步。
桌椅翻倒,茶具粉碎。
伍殿章罵道:「奸賊!你……」身子栽倒在地。
趙元永已從床上坐起,見此情形不禁大吼:
「苗冒鳳!你要造反嗎?」
苗冒鳳嘿嘿一陣冷笑:
「你算說對了!姓趙的!快把珠子交出來!」
說著往過就走。
「珠子在我腰中,你來取吧!」
苗冒鳳一個「狸貓撲鼠」,直撲趙元永。
趙元永坐在床上沒動。等苗冒鳳撲向自己身前時,左腿一伸,一個「金鉤釣月」正踢在苗冒鳳的小腹上。
苗冒鳳口血直流,在地上連翻兩個跟頭,才穩住身形。站起來愣了好半天才說:
「真不知你趙元永也會武術?」
趙元永威嚴地問:
「你受誰指使來刺殺我和總管?你如不說,我叫你零星受罪!」
苗冒鳳擦掉嘴角的血跡,冷笑道:
「你先不要得意太早!我家主人早有諸葛神謀。要依我原來想,今天恐怕大太爺就會栽在你手下!」
話音未落,呼哨聲起,從外面進來四個蒙面壯漢。齊聲道:
「苗爺吩咐!」
「不留活口!先得手的官升兩級!」
四人剛拔出匕首,就聽身後有人大聲喝道:
「勾結金寇,以奴欺主,罪該萬死!」
苗冒鳳急忙回頭一看,原來是鐵傘怪俠岳霆。苗冒鳳一下子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強作鎮靜地說:
「岳霆,今天我們並不想和你作對,你不要插手我們的事情!」
「如果你們不勾結番狗,我或許會袖手旁觀;你們既然勾結了番狗,我當然是不能饒恕你們了!」
五個人一齊撲向岳霆。屋內地方太小,岳霆還真難一時得手。
趙元永急忙把床腳放的長條包裹打開,從中取出一口長劍,揮劍直取苗冒鳳。苗冒鳳大吼一聲:
「來得好!看我打發你回老家!」
趙元永一參戰,分散了五個人的精力。岳霆趁勢連施通天八卦掌的「火樹銀花」、「海底揚波」之招數,四個蒙面大漢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
岳霆一招得手,又飛撲苗冒鳳。趙元永喊:
「留活口!」
說此話時,岳霆的掌已震在苗冒鳳的後心。只見苗冒鳳的身體晃了幾晃,把匕首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這時,開福寺的方丈覺性大師領進兩個小和尚,雙手合十念道:
「阿彌陀佛!佛門淨地殺人流血,罪過!罪過!」
岳霆上前說:「大師打擾了。請令你二位徒弟把屍首掩埋掉吧。」
「遵命。」覺性道。
正待岳霆回身,覺性袖內一把匕首直刺岳霆後心而來,手法之快,力量之猛,使人防不勝防。趙元永驚呼一聲:
「小心!」
岳霆一個「鬼影附形」已到了覺性身後,以「混元金剛指」點在覺性的笑腰穴上。覺性大師扔掉匕首,連蹦帶跳、連喊帶叫地在地上扭了起來。弄得兩個小和尚也愣了,心想,師父打不過人家,怎麼又扭起秧歌來了?
岳霆瞪眼道:「你們兩個還愣著幹什麼?快把屍首抬出去掩埋了!」
趙元永道:「等等!」急忙過來揭開四個蒙面大漢的黑紗,一看都不認識。
岳霆道:「他們是金兀朮手下的高手,你剝掉外衣就知道了。」
趙元永剝開一個大漢外衣一看,內穿金國服裝,並掛有腰牌,上寫著金國文字,點頭歎道:
「果然如此。」
說著,隨手把從苗冒鳳腰上翻出的牌子裝入自己腰中。
小和尚把屋中打掃乾淨後,跪在地上哀求岳霆:
「施主,慈悲為本。念我家師父乃是初犯,求施主寬恕他這一回吧。」
趙元永說:「岳大俠,請把和尚穴道解開,我要問他幕後操縱之人。」
岳霆拍了和尚一掌。和尚直打哆嗦,站在那裡熱汗直流。
趙元永說:「覺性,你乃出家之人,因何助紂為虐?背後是何人指使?只要你說實話,我就饒你這一次!」
覺性長歎一聲:
「唉!老衲出家四十多年,從未做過錯事。只因受了小徒苗冒鳳的蠱惑,落了個身敗名裂的下場。老袖還能牽連別人嗎?」
說完,只見和尚身子一顫,岳霆再想伸手搭救,和尚已嚼舌自盡了。
兩個小和尚抱住覺性屍首放聲大哭。
岳霆說:「哭也無用了,他是自作自受。你們把他掩埋了吧。」
小和尚把覺性屍體抬了出去。岳霆轉身要走,趙元永說:
「岳大俠就這樣走了嗎?」
岳霆轉身說:「怎麼?趙兄還有什麼吩咐嗎?」
「你不打算知道我的底細嗎?」
「知道不知道都一樣。我岳霆不希望有人在我面前說『報恩』二字。」
「你怎麼知道我會說『報恩』二字呢?」
岳霆湊近趙元永說:
「我原先只知道你是個珠寶商,不會武術;現在我知道你不但是個珠寶商,而且還會武術。知道的差不多了吧?」
「差得很多。」
「你還有其它身份?」
「當然,若沒有其它身份,為什麼有這許多人來殺我?」
「你是什麼人?」
「我是當今宋朝太子。」
岳霆半信半疑地說:
「能有此事?」
趙元永仰天長歎,感慨萬分,滿懷惆悵地說:
「外有金寇侵犯,內有奸相賣國。朝政日廢,百姓水火。小王我食不甘味,寢不安席。上月父王贈我一顆陰陽珠,並說此珠善解百毒。我回東宮召見總管伍殿章,問他此珠來歷。開始他不肯吐露真情,經我再三剖白,他才說此珠乃岳飛之子岳霆之物,並把得此珠經過對我細述了一遍。小王因此而萌起各處遊走之念,一來飽覽天下美景,二來廣收天下義士。天若能隨人願,小王一旦身登大寶,驅胡虜,收復失地;除奸臣,昭雪忠良。能達目的,雖死無憾!」
岳霆靜靜地注視著趙元永,心潮也隨之而起伏。
「我知你父乃父皇和奸相秦檜所害。你恨宋朝君相,但你單身保韓世忠以劍換五城的事跡,韓愛卿已對小王說了。這就充分證明你不失炎黃子孫之本色,是恩怨分明的大丈夫!」
岳霆默默無言。
「你要給父報仇,只管下手。只要岳大俠按你所說去做,小王死也瞑目!」
「我說的什麼?」岳霆不解地問。
趙元永精神煥發,朗朗吟道:
戎馬關山北,
憑軒淚滂沱;
饑餐胡虜肉,
還我舊山河。
趙元永繼續吟誦:
渴飲匈奴血,
清除君側奸;
踏破幽燕地,
還我舊山河。
吟罷,趙元永說:「我最喜歡最後的這一首。岳霆,你可以大膽地為你父親報仇!」
岳霆這時心情很不平靜,他說:
「根據你方纔的剖白,國家還算有幸。不過要等你身登大寶後,話應前言,我就佩服了。如若不然,我還要殺你!」
說完轉身欲走。
「等等!」趙元永說。
「還有什麼事?」
「欲往何方?」
「雲南尋母。」
「你母不在雲南。」
「你怎麼知道?」
「你父被害之後,秦檜將你母親和姐姐岳翠屏發配雲南,又暗中派人在半路殺害你母親和姐姐。不料在雲南蒼梧山賊人正要下手時,你姐姐跳澗而死,你母親被一蒙面大漢救走。蒙面大漢把秦檜派去的三個人殺了兩個,剩下的一個逃回了臨安。當時此人向父王和秦檜報告時,我正在父王身旁。」
岳霆悲憤萬千,暗自痛心,姐姐死得慘啊!強忍著胸中的怒火問:
「你能斷定我母親現在不在雲南嗎?」
「秦檜曾派以司空略為首的八大高手去雲南搜尋四年,但毫無結果。秦檜又給雲南的經略下令,命其嚴查,但至今仍無消息。大俠此番前去,恐怕也是枉費心機。」
岳霆沉思不語。
趙元永說:「秦檜私通外國,人所共知。韓世忠等忠臣曾聯名上告,但無確證,皇上怎能治罪?岳大俠若能在秦檜府搜出秦檜和金兀朮私通的信件,哪怕只有一封也可作為佐證,也能將秦檜和萬俟(占內)等告倒。」
岳霆劍眉倒豎,鋼牙咬得直響。
「岳大俠決心已定?」
「決無反悔!」
「小王我如走露半點風聲,不得善終!」
岳霆感激得淚流滿面:「但願太子福壽千秋,早登大寶!」說罷,跪下叩頭。
太子趕忙扶起岳霆,泣不成聲地說道:「國有棟樑,如君之豁達者,小王於願足矣!」隨手從腰中取出陰陽珠遞給岳霆:「物歸原主,請卿笑納。」
「這……萬歲查問,你何言對答呢?」
「小王自有辦法,卿只管放心。」
岳霆保護太子回到臨安,太子回轉東宮去了,岳霆在城外找一旅店住下。二更過後,他收拾利落,直奔奸相秦檜府。
岳霆從秦檜府的後牆跳入。腳剛沾地,兩條黑影直撲過來,口中還大聲喝斥:
「大膽蟊賊!敢入相府,你找……」
話未說完,岳霆就讓他倆見閻王去了。把兩具死屍拉到樹叢深處後,他探身奔前院而來。
侯門深似海。房屋錯落交雜,樓台曲徑迴廊,明崗、暗哨出沒無常。
岳霆來到第四進院落,見東廂房南頭燈光明亮,他飛身上房,透過紗窗看到屋內人影搖搖。他剛欲下房,只聽東通風道內有二人低聲說話:
「劉太醫還沒走嗎?」
「方纔送走了。」
「你看相爺病體如何?」
「相爺乃天星下凡,區區小病又能奈何?不過養幾天罷了。」
「師父的話千真萬確,小的不過是惦念著相爺的安危罷了。師爺,天到這般時候,還不安歇,要到哪裡去?」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那個被叫做師爺的說:
「怎麼?你這個護院連本師爺也盤查起來了?」
「不,不。」那人慌忙說,「小的不敢,我不過是替師爺擔心而已。最近有人向相爺報告,說那個背傘的傢伙又回到臨安來了,所以小的通告師爺要多加小心。」
「背傘的?就是背刀的也不敢進相府來鬧事!你這不是胸脯上掛笊籬——多嘮嗎?」
二人不歡而散,一個向南,一個向北走了。一會兒,那個師爺進了點燈的屋子裡。
岳霆飛身下房,又縱身跳上一棵靠屋子的大樹,透過窗戶往裡觀察。只見方纔那位師爺躬身趴在床前,和床上躺著的人耳語著什麼。雖然床上的人頭朝裡躺著,看不清臉面,但從家中擺設、衣著被褥上看,岳霆想此人一定是秦檜。
岳霆歡喜欲狂,把瞳孔縮小,向四外搜尋了一遍,確知周圍沒有埋伏。心中暗道:蒼天有眼,奸相死期到了!他一個「飛燕投林」,輕輕地落在門前,略一舒氣,啟門而入。
那地上站著的師爺剛一回頭,岳霆已點住了他的志堂穴。岳霆一腳把師爺踢開,伸手直插躺在床上的秦檜的太陽穴。只見那人一轉身,一招「拂花問柳」,拿住了岳霆的腕脈。
此時,岳霆才看清楚,這人原來是木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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