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隊長白禮辰行色匆忙的進入御書房,以他惶然不安的臉色看來,鐵定是發生了什麼「大條」的事情了。
「皇上,事情不好了,原來……原來誘拐公主被皇上通緝的那名男子正是德政愛民的晉王爺。」
「晉……你說什麼?」皇上的腦袋轟的一聲,震驚的拋下手中的四書站起,一臉的惶然不安,「誘拐公主的那名男子就是晉王?!」怪不得前次當白禮辰敘述那男子的長相時,他就覺得那男子頗像晉王,只是他萬萬也料不到他就是晉王!
「是的,皇上。」
天啊!怎麼會這樣?他懊惱的皺起一對英氣十足的劍眉,深思了片刻之後才緩緩的開口:「有他們的行蹤了嗎?」
「啟稟皇上,依探子來報,晉王爺跟公主已經抵達廣州。」
「廣州?」皇上再度錯愕,徐徐坐下椅子,執筆疾書,然後將聖旨交給白禮辰,命令道:「馬上帶著我的旨意傳令下去,要全國各地立即撤除通緝令。還有,吩咐下去,教李公公準備準備,明日一早我要馬上啟程前往廣州。」
「微臣遵命。」
※ ※ ※
在晉王府富麗堂皇、浩氣莊嚴的大廳裡,一名年約七十、身體看起來十分硬朗的老夫人靜坐在裡頭,一張慈藹雍容的臉龐散發出鬱鬱寡歡的-色,身後兩側站著兩名也是一臉憂愁的丫鬟。
「唉!」老夫人發出一聲歎息,再度引發兩名丫鬟的緊張與不安。
「太夫人,您就別再擔心了,曹成已經出去打探消息,相信吉人天相,王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丫鬟芳兒勸慰太夫人。
「是啊,太夫人,王爺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丫鬟珠兒也道。
「唉!」又是一聲歎息,「這教我怎能不擔心呢?從古至今,皇上賜婚又毀婚大概就只有曜兒這一樁,而曜兒,他好好的一個人進京去卻無端被皇上下令通緝,也不知道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太夫人,太夫人……」太夫人的話被慌張匆忙沖人大廳的老管家打斷,老管家一臉的笑意盎然,「太夫人,王爺回來了。」
「曜兒回來了?」太夫人連忙站起,一臉的憂心轉為喜悅。兩名丫鬟見太夫人站起立即伸手攙扶,快步的移向聽外。
柳冀曜行色匆忙的邁向大廳,身後尾隨著清麗脫俗的朱芸以及俏麗活潑的楚華兒,還有那出門去打探消息卻意外與主子遇上的曹成。
柳冀曜一看見自大廳裡匆忙邁出的太夫人,連忙下跪,「娘,孩兒不孝,讓您老人家擔心了。」
「快起來,快起來,平安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太夫人喜極而泣,心裡的一塊大石總算得以落下,挽起兒子的手朝廳內而走,「快進來,告訴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入了大廳,突然想到什麼地道:「對了,皇上在你離開王府後曾經派人傳來聖旨撤銷你跟公主的婚事,並且送來一封信函,我拿給你看。」
撤銷婚事?柳冀曜回眸與朱芸對視一眼,兩人的眸中都沒有出現太多的驚訝,因為這是他們預料中的事。倒是那信函,他還真想瞧瞧皇上有什麼要對他說的?
太夫人取來聖旨與信函交給柳冀曜,柳冀曜將聖旨擱在一旁,隨即打開信函一瞧究竟。他的眉頭皺了一下。是他派人送入宮給皇上的辭書被皇上駁回了!打開另一張紙函,裡頭是皇上的親筆字跡,寫著──「朕不准辭」四個大字。
這是什麼意思?皇上的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膏藥?皇上不准他辭官卻又對他下了通緝令,而既然他的身份還在又為何要頒下聖旨撤銷婚事?他被搞糊塗了,真的糊塗了。
「皇上在信函裡說些什麼?」太夫人著急的問。
柳冀曜收起信函,微微一笑,「沒什麼,您別擔心。」扶著太夫人坐下,道:「對了,孩兒差點忘了給您介紹。」回身站至朱芸身旁,溫柔的眸光閃動著繾綣深情,深深地看了朱芸一眼後才介紹道:「娘,這兩位是孩兒的朋友,這位是朱芸,這位是楚華兒。」
華兒瞥了一直低垂螓首的朱芸一眼,故意搶在她前頭對太夫人行禮請安,「華兒見過太夫人,願太夫人益壽延年。」一對靈動的大眼睛活潑生動的轉動著。
太夫人慈祥的笑著,「快請起,請坐。」
「謝謝太夫人。」華兒笑得燦爛,一屁股便坐進椅子裡去。
太夫人再度對華兒一笑,詭譎的目光緩緩的移向螓首微垂、婉儀多姿的朱芸,自然的上下端詳她一遍,在心裡發出一聲讚歎:好個溫柔婉約、丰姿綽約的姑娘!瞧她這一身貴氣想必非平凡人家出身,再瞧曜兒看她的眼神,她跟曜兒之間的關係肯定匪淺。
朱芸巧妙移步至太夫人身前,溫柔婉約的欠身,「小女子朱芸在此跟太夫人請安。」
太夫人伸手扶起朱芸,一對眼睛盛滿喜愛的瞧著朱芸,「你叫朱芸?瞧你的模樣絕非平凡出身,不知你家居何處,府上還有些什麼人?」她是一眼就打從心裡喜歡這螓首娥眉、靈秀嫣然的女孩。
朱芸惶然的看向柳冀曜尋求解救。太夫人問的這些話關係到她的身份是否會因此而曝光之事,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柳冀曜連忙上前,「娘,您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芸兒非平凡出身,芸兒的確出身官宦之家,因父母早逝,家中一切目前皆由長兄權處。」籠統的將她的身世帶過。
「哦?」太夫人和藹的看向朱芸。
「是的,太夫人。」朱芸柔柔的淺笑,點頭稱是。
楚華兒看著這一幕,心裡不由得燃起嫉妒之火。這太夫人分明偏心,她堂堂傲氣堡的千金大小姐身份也是不平凡的呀,為何太夫人就獨獨關心朱芸的身世?這種被忽視的感受著實教她感到忿怒。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柳冀曜正要開口詢問下人發生什麼事,卻見一大群官兵衝入大廳將廳內的一行人團團圍住。
「你們想幹什麼?」曹成與華兒幾乎同時出聲的,兩人不約而同的擋在柳冀曜身前做出保護動作。
此刻,府衙大人形色自若的走進來,穿過官兵來到柳冀曜面前,恭敬的拱著手,通:「下官拜見晉王爺,今日帶兵前來緝拿實非本意,若有得罪之處尚請晉王爺見諒。」
他一眼就在皇上發佈的通緝令上看出那畫像是晉王無誤,本欲馬上帶兵緝拿,卻又接獲消息說晉王不在府內,因此日夜派人監視著王府出入的人,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晉王回府,因此立即展開行動,天知道只要能緝拿住皇上親自通緝的人物,必能深受皇上重賞,說不定還能因此飛黃騰達呢!不過,話說回來,他能有今日的成就還是晉王提拔他的,因此,覺得有必要先禮後兵,算是對他盡到禮貌了。
「緝拿?這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華兒出聲,她才不把這些官兵放在眼裡。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枉費王爺對你的提攜,今日王爺有難,你非但不知知恩圖報,甚至還親自帶兵圍捕……」曹成氣憤不平地怒道。
曹成的話被華兒堵了去。「別跟他囉嗦,他如果想抓柳大哥就得先通過咱們這一關。」
「王爺,你先帶太夫人跟朱姑娘走,這裡交給我們來就行了。」曹成說。
「誰都不准走。」府衙大人厲喝,「你們窩藏通緝犯與罪相同,誰都不准離開。」
「秦大人,請您高抬貴手勿連累無辜。」柳冀曜一臉沉重的開口。
「連累無辜的,是王爺您而非下官,只要王爺乖乖就擒,我保證放過其他人等。」府衙大人道,那一臉的奸佞狡猾教人看了就想吐。
這就是人心,為了想陞官發財就可以忘恩背義,罔顧對方曾經施與的恩惠。晉王這回真的是看走眼了。
「若是我不從呢?」柳冀曜仍是一臉的穩重,犀利的眸光直直的射進府衙大人的眼睛裡。今天他算是看清這個人了。
「那就別怪下官失禮了。動手!」號令一下,群起攻之。
曹成與華兒一心對付官兵,讓柳冀曜保護太夫人及朱芸從後門退出大廳。三人本欲從後院的側門逃出王府,哪裡知道側門一開,更多的官兵自側門湧入形成進退兩難的局面。王府護衛為保護主子安全與官兵砍殺纏鬥,瞬間將王府後院染成一片血海。
護衛死傷癒來愈多,而官兵則不斷的自大門、側門湧入王府,最後,曹成與華兒也雙雙抵擋不住攻勢的退至後院,與護衛一起對付官兵。有道是:寡不敵眾,王府傷亡人數愈來愈多,柳冀曜心痛難當,未免繼續連累無辜只得挺身而出。
「住手,全部住手。」柳冀曜一聲大喊,驚心的刀劍聲隨著他的暴喝而靜止,「我跟你們走,請你們別再傷害無辜。」
朱芸一聽見他要束手就擒隨即慌了心,抓著柳冀曜的臂膀哭道:「不,你不能跟他們走,我怕皇兄他……」
柳冀曜摟著朱芸抽動的肩膀,沉聲道:「芸兒,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護衛一個個為了我死去。」
華兒激動的將朱芸自柳冀曜懷中拉開,氣焰沖天的指著她的鼻子指責:「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今天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華兒瞪著朱芸,把過錯歸咎在朱芸身上。
「不要責怪芸兒,她也是無辜的。」柳冀曜喝斥,他不准華兒把所有的過錯加諸在朱芸身上,那會教他心痛的。
「難道我說錯了嗎?如果她肯離開你,今天會連累這麼多無辜的人嗎?她是罪魁禍首,一切都是她惹出來的。」華兒氣柳冀曜一心袒護朱芸,更加出言不遜。
「華兒!」柳冀曜再度厲斥,俊秀的臉龐呈現前所未有的陰寒。
「沒錯,我的身份是不如她,但是我不像她那麼自私,為了自己的私慾害了這麼多人,還……」
「不要再說下去了。」柳冀曜再度喝斥,銳利的眸光閃著狂怒之氣,筆直的射向楚華兒的眼睛裡。
「你──」楚華兒的不甘心展露在她怒火熾烈的臉龐,正要極力反唇卻被朱芸的聲音阻斷。
「好了,夠了,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自私,是我害了大家,但是,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嗎?我也很難過很痛苦呀!」朱芸淚雨滂沱,疼痛的心揪成一團。
柳冀曜將她的身子擁進懷裡,溫柔的聲音教華兒火冒三丈,「我知道,你受的苦我都知道,別怪自己,芸兒。」輕輕的將她脫俗的小臉自懷中捧起,「芸兒,我跟他們走了之後,請你代我好好的照顧我的母親。」
「我不要。」朱芸哭喊著:「皇上親下通緝令,這一趟押解進京是死是活誰都無法預料,萬一……你教我怎麼辦?不,我不讓你跟他們走,如果要走咱們一起走,我回宮去求皇上赦免,如果他真的不肯放過你,我就當著他的面死給他看。」
太夫人注視著一身貴氣的朱芸,她的臆測果然沒錯,朱芸的身份果非平凡出身,只是沒想到會與皇室大有牽連。
「芸兒──」柳冀曜難過的扭曲起俊秀出塵的五官,說不出內心的悸動。
「不要再說了。只要你平安就好,如果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獨活,我朱芸生是你的人,死是柳家的鬼,你上天我就上天,你下地我就下地,你休想甩掉我。」朱芸含著熱淚,道出她內心最真摯的話語。
「別說得那麼好聽,如果你真的有心就不會任事情發生了,如今走到這般田地,你才說這種話有什麼用?」華兒難以自控的反駁朱芸的一片真心。
「不要再說了,芸兒的心我能瞭解,請你不要曲解她。」柳冀曜再度對華兒喝斥,兩條手臂緊緊的圈著朱芸嬌小-瓏的身子。
「我曲解她?你說我曲解她?好,既然她說得能為你生為你死,那我倒要看看她是否能真的為你死?」華兒揚起手中的利劍倏地刺向柳冀曜懷中的朱芸。
柳冀曜圈著朱芸的身形一閃,躲過華兒的攻擊。放開懷中的朱芸撥掉華兒再度刺過來的利劍,然後一邊抵擋她凌厲的劍招一邊說:「如果你非傷害她才甘心的話,那就讓我代她承受好了。」眼見華兒手上的利劍再度急刺過來,他閉上雙眼不再反抗的任她處置。
朱芸驚惶的看著這一切,飛身上前擋住了這一劍。只見華兒手中的利劍深深的刺進朱芸的肩胛,朱芸痛呼一聲,瞬間被驚惶恐懼的柳冀曜帶進懷裡。
「芸兒!芸兒!」他拍著朱芸慘白的臉頰,急忙點她的止血穴止住她肩胛上不斷噴出的鮮血,任痛苦的感覺沿著血液遍及全身,回頭對愣在一旁的楚華兒吼:「她可以為我死的,你看見了吧?這樣你是不是滿意了?是不是可以從此放過她,不再傷害她了?」
華兒咬著下唇看著一臉怨懟的柳冀曜,再也無話可說。
太夫人說不出此刻心中的那份震撼,這個朱芸外表看起來雖然柔弱,實際上卻分外勇敢,教她由衷感到佩服。
柳冀曜抱起因痛楚而逐漸失去意識的朱芸,邁步就要朝屋內走,卻被官兵團團圍住,他臉色一沉,眸中閃起前所未有的肅殺之氣,「秦大人,只要等她傷勢穩定我自會隨你回去,此刻請你高抬貴手行個方便。」
府衙大人撫撫鬚髯沉思半晌,擔心這是柳冀曜為了逃脫而使出的詭計,故而拒絕,「不行,我絕不給你任何逃脫的機會。」
柳冀曜冷冽的掀動唇瓣,牙一咬,縱身一躍,一個三百六十度的迥旋踢將圍住他的幾名官兵盡數踢倒,而其他官兵見狀立即圍攻而上,然而,就在雙方再度展開生死搏鬥時,一名差爺匆匆忙忙的自前廳方向衝過來,附耳在府衙大人耳邊說了幾句,只見府衙大人眉頭一皴,慘白著臉慌忙大喊:「住手,全部退下。」
他急忙邁至柳冀曜面前,再度拱手做揖,聲音微顫地道:「皇上已經撤除通緝令,下官適才多有得罪之處請王爺海涵。」這下完蛋了,他適才真的是過分了些,而皇上既已撤銷通緝令便表示他王爺身份還在,萬一……一想到可能發生的萬一,他就忍不住要發抖。
「撤銷通緝令?呵!哈!」一行人面面相覷,個個露出欣喜之色,這其中包括柳冀曜懷中因傷口過分疼痛而意識模糊的朱芸。皇兄已經撤下通緝令,她總算得以放心了──嘴角微微輕揚,一雙環住柳冀曜頸項的玉臂陡地垂了下來。
然而,柳冀曜卻眉頭深鎖,注視著府衙大人的眼神一凜,右腿一抬,將府衙大人整個人-翻過去,「滾!」如獅吼般的震動整座王府。
此刻,他無心去臆測皇上的反覆作為,一心只想著他懷中受傷的人兒,刻不容緩的拔腿朝他的寢室方向奔去,並一邊大喊著吩咐下人將藥箱送去他的寢室。
華兒怔怔的愣在原地,心裡難過的想著柳冀曜一定不會原諒她的!而太夫人看著柳冀曜抱著昏迷的朱芸飛奔的身影,心裡卻想著她就快要有兒媳婦了。
※ ※ ※
案頭燃著微弱的燭光,柳冀曜靜默的坐在床畔看著朱芸沉睡的臉龐,一顆腦袋瓜不斷的反覆思考著皇上的所作所為,卻是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紊亂的思緒像糾纏的棉線般解不開,無法尋出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來解釋皇上的作為。
為躺在錦榻上沉睡的朱芸輕輕拉好被子,幽幽歎息一聲,緩步走出寢室。
今夜沒有月光,院子裡黑暗一片,而他卻仍看見站在湖邊那個秀巧的身影。
「是華兒?」他輕輕出聲詢問。
楚華兒扭頭看向他,辨出他的聲音回道:「是的,是我。」
柳冀曜緩步走至她身邊,在黑暗中依稀看見她眸子裡的淚光,「為什麼哭?」他低低的問,這抹關心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華兒陡地伸手將他抱住,梗塞的喉嚨難以自控的發出低咽,「原諒我今天的衝動。」雖然她一直很妒忌朱芸,但傷了她,她的心裡也很難過。
他知道她指的是她誤傷朱芸的事。雖然事情發生之時他不免激動怪罪,但回頭想想,千錯萬錯還是他自己的錯,如果不是當初他無端的開了那個玩笑,也許今日朱芸就不會被她所傷,而華兒,也不會因癡心而陷入痛苦之中。
「我沒怪你,真的沒有。」他淡淡的說,儒雅的臉龐沒有太多的表情。
她詫異的自他懷中抬起一張俏臉,狐疑地問:「你不怪我?」
見他點頭,她益發難過的滑下兩行熱淚,「為什麼你不怪我?你知不知道這會使我更加難過,更加內疚?」吸了口氣,沉著聲音低語:「我知道你很愛芸姐姐,我以為我傷了她你會恨我。」
「我不會。」他打斷她的話,「但經過了這件事,我希望你能深刻的體會出我對朱芸的心,這輩子除了她,我不會愛別的女人。」
華兒惶然的鬆開環抱他的手,「不,你這麼說太殘忍了,如果我也說這輩子除了你我不會愛上別的男人呢?柳大哥,我不管你愛芸姐姐有多深,我只要求你讓我留在你身邊,求你。」
她的深情感動天地,同時深深的撼動柳冀曜的心,但是,他不能答應她,因為他知道他一旦答應就注定會成悲劇,因為他不愛她,絕對無法給她幸。
「華兒,原諒柳大哥。你還年輕,有朝一日一定會找到一個值得讓你付出真心的男人。」
「你就是那個值得讓我付出真心的男人。」她激動的打斷他的話,更加緊緊的抱住他。
「華兒!」他狠心的拉開她的雙臂將她推離自己,「我要怎麼說才能在不傷害你的情況下,讓你明白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有結果?」他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為什麼她還聽不進去?
華兒面無表情的凝視他半晌,突然激動的吼起來:「為什麼你如此殘忍?我都已經放下身段低聲的哀求你了,你還忍心拒絕?我相信我楚華兒除了身份外,沒有一點會輸給她,柳大哥,我實在不相信你會是那種愛好權勢之人,但是,你的作為卻讓我無法再反駁自己,你讓我覺得好痛心。」
看著華兒哭泣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中,他的心一陣刺痛。他絕非她所說的那種愛好權勢之人,如果他是,他就不會遞辭書給皇上準備歸隱了。輕輕的將雙手擺於身後,一對如星般的炯眸深深的望向遠方那片屬於夜的黑幕,自兩片薄唇的隙縫中喟逸出一聲低低的歎息。
※ ※ ※
如果不是朱芸軟硬兼施,柳冀曜實在不願讓她下床,他怕她的傷口會因行動而更加疼痛,偏偏那丫頭怎麼也說不聽,拗到最後只得順著她的意思讓她到院子裡坐一坐。
今天的天氣很好,風和日麗。柳冀曜吩咐下人在後院湖中的涼亭裡備了南方口味的獨特點心,然後將因彆扭而臉紅的朱芸從寢室抱向涼亭。
朱芸覺得自己不只臉紅而已,感覺全身都像被野火掠過一般。天知道她受傷之處可是肩胛又不是腿,而柳冀曜卻硬是不讓她自己走,非得這樣抱著她走不可,害她一張臉連抬也不敢抬一下,只怕看見別人笑話的眼神。
柳冀曜邁入涼亭,就著懷中的她坐下,溫柔地說:「到了,你的臉是不是可以抬起來了?」
朱芸從他懷中抬起一張火紅的俏臉,見四下無人,才稍稍的恢復臉色,抬眸看見他充滿戲謔的眼神,一股熱氣倏地又衝了上來,湯了她的嫣紅粉頰。
柳冀曜見她一張靈清秀麗的臉龐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不禁發出一聲低笑。
見他發出笑聲,朱芸努起一張小嘴兒沒啥好氣的瞪他,「你笑什麼?」
他加深了笑容,訕笑道:「我懷疑你的臉是否會像火一般燒起來。」
朱芸小臉一皺,連耳根子都紅透了。「你……你好討厭!」羞赧的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裡,不敢再抬起來見人。
「哈……」見她這般羞怯,他再也難以自控的朗笑出聲,惹得她簡直想挖地洞鑽進去。片刻,他收住笑聲,從懷中捧起她的俏臉,指著石桌輕柔地說:「瞧,我特地吩咐下人為你準備了南方特製的點心,你嘗嘗。」
朱芸扭頭看向石桌,赫見一桌子滿滿擺著各式各樣的小點心,盤盤看起來皆十分美味可口的模樣,不禁露出歡愉燦麗的笑顏。
「哇!好像很好吃耶!」不知道是不是高興過頭了,才會忘記自己肩胛的傷口,猛然伸手準備去取盤中的點心而牽動傷口,「啊!」她痛呼一聲,小臉隨即皺了起來。
「怎麼了?」柳冀曜焦急惶然地問。
她因疼痛而依然皺著小臉,卻堅強地道:「沒什麼。」
「是不是傷口又疼了?我看我還是抱你回床上好了。」
「不,不要。」她制止他的行動,「我想在這裡,拜託!」撒嬌的在他的左臉上啄了一下。
他歎了口氣,拿她沒轍。「好吧!那你別再自己拿,我餵你吃。」
「啊?」又臉紅了,「這……這不太好吧?萬一……萬一被人瞧見……」
「瞧見又如何?難不成我餵我未來的妻子吃東西也犯法?」他斜睨她,微揚的唇瓣露出一抹詭譎。他就是要人瞧見,就是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朱芸是他的,尤其是華兒,他希望她能大徹大悟的明白,他這輩子只愛朱芸一個人。
「可是……」她還是覺得不妥。
他佯裝生氣的板起臉,「再可是就回房去。」
她努努嘴,擰擰眉心,終於妥協,「好……吧!」
他再度露出笑容,溫文而迷人,一手圈著懷中的她嬌小的身子,一手拿起點心送至她的口中。剛開始她還彆扭尷尬不休,到了最後便習慣成自然,一口接著一口大快朵頤起來。
「怎麼樣,好不好吃?」他滿足的看著她津津有味的吃相,溫熱的鼻息輕輕的在她耳畔吹拂。
「嗯,真好吃,你也吃一口,來,換我餵你。」她開心的說。
「別又忘了你的傷,我自己來。」他制止她欲伸的手,拿起一塊蓮棗-塞進自己的嘴裡。
「好不好吃?」她仰著笑臉問他。
「好吃。」他圈緊懷中的可人兒,趁她仰頭之際在她唇上偷得一吻,羞得她再度臉紅,而他,又控制不住的大笑起來。
好久不曾有過這種甜蜜的感覺了。自從被通緝,他們便不斷的在躲避官兵的搜捕,每一刻無不在戰戰兢兢中過日子,如今通緝令撤銷,兩人的心總算鬆懈下來,終於有機會再嘗到這種甜蜜幸福的感覺,天知道這種感覺有多好!
兩人在涼亭裡恩愛繾綣,誰也沒發現在湖邊柳樹後的華兒正妒恨地瞪視著他們,她不會讓他們如願的,她說過,她這輩子纏定他了,誰都不能改變或者阻止她,她一定要好好的想個法子讓朱芸自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