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像結了冰似的。
原本明媚的陽光,在他們的碰觸後變得陰冷,路上行人不由紛紛讓路,懷著期待與害怕的心思偷偷觀望,那男人是誰?滿面的冷冽,彷彿他勾動的指尖也帶著寒氣,烏金鑲邊的黑色轎子,冷冷的,沒有起伏的聲音,「久違了,我的未婚妻。」
聽到他的聲音,路人就不由的想向玉無痕看去,希望他身上的暖,他的溫和氣韻能抵消這個男人的冰寒,可這一刻,圍繞他的春風如落地的絲蘿,再無聲息。
他的氣韻很淡,淡如霧,霧是清涼的,所以你尋不到暖,渴望暖與安逸的人們如果聰明,就該早早離開這裡,這世界聰明人雖不多,卻也有,笨人雖不少,確也不會笨到底,特別是在有關生死時。
行人消失大半,攤主悄悄收攤,商店靜靜關門,偶有微開縫的窗子透出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向此望來。
熱鬧的街市瞬間轉變,變成灰敗的部落,蕭條瘡痍。
呃,「未婚妻?怎麼回事?」
這男人絕對知道,在演戲!娉婷惡化玉無痕,在鼻間哼著,卻再不知好壞也明瞭眼前有危險,她將自己藏在玉無痕背後,她知道自己此時是麻煩,他們要火拚啦,既然這玉無痕這麼厲害,分心保護她成了嗎?她可不要連累夜心,汗!如果人家知道她心裡是這種想法,指不定吐血,原來找誰保護不是相信對方,而是那個人對她來說比較不重要,比較不在乎。
她不要夜心因保護她而受傷。
玉無痕的反問,矛頭就全指向夜心了。
夜心黑眸微瞇,抬頭看上方的日光,光芒強烈刺目,她卻在想著什麼,大家也不打擾。
這是對她的懲罰,否認就必須給南宮殘交待,話說出口,說清了,無痕他,一定會氣惱她手裡的玉珮,說到玉珮……
也許是陽光太刺目,她收回的視線顯得有些模糊不清,正好掩住了她恍然大悟的一抹驚歎,玉珮在她腰間,原來,他已經發現了啊。
這樣,似乎就幫她做了決定,事事也簡單了,簡單,其實也是一種推入極端的說法,比如說此時:
「我退婚,她說不要嫁給你。」
呃?她在說什麼?而後一想,有人在偷聽,她不要別人知她身份,故以男子身份代『夜心』傳話南宮殘,夜心就這樣簡單拿出玉珮,讓大家都一陣抽氣,上好的玉致在陽光下襯出乳白的光圈,光澤很是美麗,還有金色的反光,那提醒夜心曾毀它的無情、決絕!
「本座不要退婚怎麼辦?」
「婚事不可強求,教主你還是收回意願為好。」
「為什麼不可強求?」坐在轎裡的他,獵豹般慵懶的換了個姿勢,他是沉睡的獅,當他撲向你時,你將體無完膚。
「強求教主可以得到自己要的?」
「對!她的不願意,就是本教主最大的願意!」
呵,「南宮殘,這樣就沒趣了,說說看,你想怎樣?壓著她嫁你?」夜心拒婚,拿出了那枚玉珮,之前的惱消了大半,難以想像,他跳腳卻表現出完全不知的樣子,很難。
「綁也可以。」
「你……」
「喂,你變態啊你,人家不嫁,你還要用綁的?那樣你會幸福嗎?娶妻子,不是要相愛,至少也互不討厭才可能嗎?訂婚是什麼東西?一定要認帳嗎?不負責會死嗎?」娉婷其實不是在耍無賴,她是真的這樣吼這樣問,玉無痕是有風度有雅量,謀定而後動,一擊擊中,她就不懂這些東西了,只知道,來了個比玉無痕更麻煩的,她結婚,她又將面臨被送回谷的危機,小獅子一般的大吼。
眸子微瞇起來,南宮殘不理那不知死活的小姑娘,他在研究夜心。
這回她變了,不走,淺淡而堅持的拒絕,玉無痕醒了,她就真的要與他斷得乾淨!她想都不要想,做夢他也不會許!
「我朝還真有這個法,悔婚,要任憑男主處置,本座是個殘暴的人,大家都知道,你說本座會如何待她?這個給本座帶來污辱的女人!」南宮殘手裡出現一隻鞭,金光閃閃,寒氣逼人,那是夜心的兵器,當初,倆年前落入他手。
「很不錯的鞭子,很好的回憶,本座這次若使它,就一定會要那個人的命,要她體無完膚,夜心她有膽答應本座,時過境遷不認帳就有得到報應的自覺,你們說是嗎?」他的話,他的字,是含在冷酷的唇瓣裡一個個吐出來,他放緩聲調那不過是一種心的折磨,讓人心驚膽寒。
「夜心她敢做這樣的選擇,就來試試。」
「呵,南宮殘,江湖人,沒人照規矩來。」其實,是這樣,只要官家不敢管,事主雙方私下解決,就沒這種疑問,可現在是夜心。
玉無痕自認可以猜出夜心,卻無法評斷她對南宮殘的態度,事關己,就失去了完全的公正,且,夜心的性子亦正亦邪,決定往往出人意料。
亦正亦邪嗎?那是夜心自認唯一所剩財富,不過是現代人與他們不同的是非觀,這是她的秘密。
玉無痕真怕,真怕她應了南宮殘,說一句死不了,就誰也不欠。
那男人絕不會放過她。
忍著的那一口氣長長抵在咽喉上方,久久忘了呼吸,如果不是夜心知道,她的敏感,她出聲,這男人,大概抱著他的完美串咳。
「不!我拒絕,在我接受的範圍內,我接受補償說法,其它不可能。」
說,說你訂婚完全沒有一點的自願,說啊!有個聲音在寧靜中傳播。
抬久的轎子終於落地,南宮殘走出來,手裡的鞭子晃了晃:「不錯,你比本座絕情,說實話,你怎麼活過來了?狼牙峰都摔不死你?嘖嘖嘖……果然禍害遺千年,你活著,就是為增添本座趣味……放手!啪——」譏諷的語句,看到玉無痕與夜心袖角纏在一起,他暴戾的一鞭揮過去,鞭尾破空而出,將他們的距離硬生生拉開,而娉婷就這樣由玉無痕護著,夜心的劍出鞘。
其實他只要那一鞭,看到夜心的劍,倆人纏鬥到一起。
南宮殘剛才看到的並不全面,其實,是娉婷面色蒼白,夜心眼角一動,娉婷欲拉夜心玉無痕輕步一移,不經意的隔阻,娉婷不懂事,玉無痕也不是說教的人,娉婷算是弱點,她一動,南宮殘知抓她可牽制的是誰後,場面便將一發不可收拾,哪知還是動了手。
霹靂啪啦,原本好好的天氣暴雨鋪開蓋地撒下來,灰塵、雨、風、擺動的狂枝吹飛的亂物,彈跳的雨珠形成一圈圈的雨霧,一道響雷下來,狂擺的樹枝折斷向夜心南宮殘飛射而來,倆人跳開,此時他們衣裳早全濕,黑壓壓彷彿天蓋下來的黑暗,夜心眸瞳閃過異光,左手捂著面輕喝:「走!」
客房裡,夜心坐在銅鏡前,她手邊有一盆水,冰涼的手指打濕盆底,覆在面上取下的是一張輕薄如蟬翼的**,而她那張臉:
「不……不……」銅鏡裡,是一張破損的隹人畫卷,夜心十指緊握,心刺痛,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