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只覺得心頭一驚,怎麼會?
青安的大軍前往憫南城內,這眼前的大軍……又是誰?
雲環打營帳裡出來,訥訥地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手中的瓷瓶掉落在地。
暖玉轉身見她呆在那兒,忙走過去安撫她。
目光瞥見地上的碎片,卻是昨日她撿到的那隻。
「公子,那藥不是傷藥,是用來改變眸色的。」雲環憋出幾個字,心中有些慌亂。
暖玉原本正聚精會神地想對策,乍然聽她這麼一句心中不禁咯登一聲,重複著她的話道,「改變眸色……」
她忽的反應過來,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山谷外跑。
雲壞卻是一頭霧水,以暖玉的才知,區區大軍即便是封死了山谷她也一樣有能力扭轉乾坤突破重圍,這是怎麼了,要如此沒命地往山谷外奔逃?
兩人跑了一段路,卻畢竟山谷浩大,才剛剛出了營陣就碰上了圍上來的弓箭手。
雲環心驚地退到暖玉身邊,有些慌亂不知所措。
「玉……姐姐……」
暖玉將她護在身後,幾個躍身跳回軍陣中。
卻只見災民營帳中湧出大批的人馬來,幾招便將來不及反應的守衛軍制住。
雲環看著眼前的一幕才明白……竟然是有奸細!她們只當這些災民無處可去,卻原來是守株待兔。
暖玉忽的一笑,她以玉樓春之力毀了西影在麓野的暗影,沒想到這些人馬竟然將計就計混入難民中,倒是反將了她一軍。
飛濺的熱血,金鐵皆鳴,馬匹的嘶鳴夾雜著淒厲的叫喊聲,整個樊藍山谷頃刻間化作地獄修羅場。
玉樓春的暗影和人馬都已經被她事先撤離,縱然她有幻術防身,也抵不住這樣龐大的軍團。
雲環緊緊握著她沁涼的手,透過絲絲縷縷的溫暖。
她轉臉看她,沒有意思畏懼。這樣無畏的雲環有些陌生,可是卻實實在在地溫暖著她不安的心神。
流箭飛射而來,仿若無盡的綿綿細雨。
臉上一滴冰冷,她抬手觸到雨水的冰涼。
軍陣中已是一片狼藉,斷臂殘肢,飛血焦灰。火光淒厲,伴著冰涼的雨水,嗚咽哭訴。
她將雲環放在無人的營帳中,縱身躍起。
灰黑的天色壓得極低,襯得那空中飛起的身影愈發地雪白,有淡淡的光暈透出來。
雲環掀開一角,看著空中閉眼捏訣的暖玉。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暖玉施展幻術,可這一次,卻是最沒有保留的一次。
暖玉的身形停在高高的半空中,光暈環繞週身,流箭無法近身,竟是如神一般。
她輕笑,卻是悠揚的笑聲。
青絲素袂,衣帶翻飛。容顏如玉,眉目如畫,驚為天人的姿容,讓人移不開眼。
西影大軍皆是大驚,看著壓城的黑雲,愈發的壓抑,彷彿空中的那道身影就是救贖……也是毀滅者。
暖玉的身形恍恍惚惚,朦朧看不真切。
忽而她睜開眼,眸中白光閃過,直射透了山谷一邊的山壁,轟然坍落的山壁無人能避開,幾乎是沒有疑問地出去了混在難民營中的西影細作。
隨著她手中的動作,陣陣白光閃動,竟是隱約可見炫彩繽紛,恍若仙人。
她的身影在半空中旋轉,像是帶著魔力一般勾走西影軍將的魂魄,心神混亂,竟是分不清敵我。
自我相殘,金髮……碧眼……
不斷湧現的西影大軍,竟是不下百萬。
暖玉只覺得額角一陣暈眩,這幻術終究是支撐不了這麼多人的意識……
眾人只見半空中那道身影緩緩墜落,似一張白紙飄落,竟是蒼白無血色。
豆大的雨點落下,淋濕了整個山谷。
雨水沖刷著臉頰,暖玉依稀可見一道金髮碧眼的身影走近……終究還是輸了麼……所幸玉樓春沒有被牽扯進來……
只是暖玉沒有料到的是,玉樓春根本沒有置身事外。
洛城梵石山
「主子為什麼要我們撤回人馬?」弈冰看著下面跪著的白色身影沉吟。
那道白影卻沒有做聲,「或許……是司徒樂閩的原因……」主子是聽到司徒樂閩直取憫南的消息才命他們撤回的。
「司徒樂閩……」洛寒把玩著青寒劍,不以為然,「西影的事還不清不楚,你倒是讓人查清楚了沒有?」
弈冰微微一滯,挑眉看他,這小子,真是主子太寵他了,居然敢質問起他來了,「你我一起坐鎮,難道我就比你能耐些?」
洛寒含笑道,「弈,你不覺得主子有些奇怪?她這麼做……分明是要玉樓春置身事外。」
弈冰略略一頓,洛寒的話不無道理,這樣危急的節骨眼兒上,她卻不留下一人,這分明是將他們推出這件事。
「主子就是這樣,當初我們許下的誓,她怕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二人又是一陣沉默。
「派人去請閻剎君。」
那人領命離去,只是沒料到的是,他前腳離開梵石山,後腳就有人殺上了梵石山。
玉樓春自設立以來,這梵石山的機關就是步步暗藏玄機,若非有人帶路,是決不能輕易破解的。
那白銀雖然不是多麼正直的人,卻絕不會背叛玉樓春,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們回來的路上一直就是被人跟蹤的。
洛寒心中不禁一沉,這一次……恐怕玉樓春是在劫難逃了,倒是白費了樓主的苦心。
「擺陣,迎客。」弈冰的聲音透著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嚴陣以待的玉樓春,像是地府一般層層玄機。
帶頭的是西影德高望重的巫師,深喑奇門遁甲之術。竟是一一破解,逼得玉樓春眾人背水一戰。
慘戰過後的玉樓春血流成河,慘遭滅門。
梵石山被封,自此成為可怕的鬼山。
相傳的詭異神秘色彩,更是讓坐鎮於此的玉樓春在日後被傳為江湖上的鬼樓邪教,人人得而誅之。
樊藍山谷
雨停後只剩一片寂寥,稀稀落落的災民從躲藏的營帳中出來,歸入司徒帝師的軍隊。
不斷搜找出來的屍體被扔在一起,堆成亂葬崗。
一個小兵翻過一個女子的身體,只見那女子面頰上一道極深的傷疤,生生刻壞了素淨的臉,卻還有氣。
「好小子,莫不是看上這個妞了……哎呦媽呀……這麼醜的女人……」一個將士走過來,踢了踢暈死過去的女人。
「主上不讓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不過這女人如此……」
正說話間,忽聽那邊有人喊道,「找到啦!」
將士無暇顧及,轉身走了。小兵也是剛剛從軍,倒也仁義,將那暈死過去的民婦送去軍醫處醫治。
首將循著那呼喊聲過去,卻只見兩個小將架著一個金髮碧眼的女子。
「讓你們尋的是玉楚的軍師,這是什麼人?」
小將忙將摔碎的瓷片遞上去,「這是這個女人身邊找到的……想來她是識破的秋蘭的藥,竟然試圖瞞過我們。」
首將盯了他一眼,從懷裡取出相同的藥給那女子餵下去,不一會兒便見那女子略略驚惶的眸色由碧色變成黑色,金色的發也慢慢變成黑色。
「哼,果然是……真是煞費苦心,可惜了……」首將挑起那女子的下巴。
看著她凌厲堅定的目光心中略略不安,首將猛地甩了她一巴掌,那兩個小將本沒有抓緊她,那女子站不穩,直撲倒在地上,半邊臉迅速腫起來。
「帶回去!」首將下令收隊,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