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裡,濕冷漆黑。
陣陣鞭刑聲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抽氣聲。
門開了,光線被一道人影擋住,然後,門又關上,黑暗依舊。
「主上,請。」一個獄卒領著司徒樂閩走入牢中,只見那一道身影單薄清瘦,滿身血污,一身素白的衣衫已然看不出質地,只剩下襤褸破爛,以及觸目驚心的傷口。
司徒樂閩走下台階,細細端詳那女子的臉蒼白如紙,目光卻依舊凌厲決然。他輕笑,竟然是她……風暖玉……或者,他該稱呼她冥落雪更貼切些。
「不錯。」司徒樂閩的語聲讓身後的人心口一鬆,還好……沒有抓錯人。
「冠絕天下的玉樓春樓主玉無緣竟是一介女流……天越果然有意思……」此話說得隱晦,獄卒不明所以,但該聽懂的人,卻都聽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好好伺候玉公子,若是她逃了,你們也不用活了。」司徒樂閩撂下話轉身離去。他不會處死她,青玉或許碎了,但她卻是玉的主人。所謂的得玉者得天下,若是她死了,恐怕也不好辦。
黑色的地牢,恍若永遠無法醒來的夢魘……
樊藍山谷中旌旗斜插,殘陽如血。
雨水沖刷過的山谷顯得空空蕩蕩,卻掩蓋不住漫山的血腥氣息。
雲行連日馬不停蹄地趕來,卻還是遲了……
「暖玉……」
「暖玉……」
無人回應,只有陣陣回音。
這一次,他的暖玉……是真的離開了麼?
短短一個秋,玉楚乃至整個天越風雲突變。
天擎玄帝戰死憫南,歸順玉楚。玉楚宮中錦後被廢,雲相被揭通敵叛國,軍師玉無緣被生擒,甚至連江湖上一直神秘詭譎的玉樓春也在一夜之間被滅門,梵石山被封,一代神丘淪為荒山。
世人只道是天越的天,似乎越來越詭異莫測了。
雲行一路上喬裝打扮,打聽到的卻是令他欣喜而又痛心疾首的消息,通敵叛國的軍師被活捉。
路遇秋雨陣陣,他只得在破廟裡落腳。
他急於營救,卻無門無路。玉樓春的消息完全中斷,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他坐在破廟裡,心頭一陣陣的焦躁。
抬眸只見這破廟中的一尊尊佛像皆已經脫了漆,屋頂破敗,漏進水來。在廟裡來回轉了半日,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沒有漏雨,還算乾爽的地方。
坐下來正要歇息,忽聽一陣風聲詭異。
警覺抬眸,只見一陣刀光閃過。
他急速退居柱子後面,來人約有二十人,皆是一身黑色,三年來他對司徒樂閩的勢力也算是有所瞭解,這分明是他手下的人。
來不及多想,眼前的黑衣人已經圍上來。
他沒有護身的武器,只能靠赤手空拳地近身搏鬥。三年來在梵石山他也算是學到了不少秘籍上的武功絕學,與人過起招來是綽綽有餘,只是對上眼前這些黑衣人招招狠絕,直逼要害的殺招還是有些不敵。
險險避開前面的黑衣人劈向頸項的劍,他的手來不及收回便被身後迎上來的冷箭劃傷,血液飛濺而出。
他一個急轉,腳下揚起不少乾燥的茅草,夾雜著灰塵向著來人飛去。來不及按住傷口飛迸的鮮血,嗤啦一聲他撕下衣擺將一支斷木綁在手上。
沒有多餘的花俏虛招,這場生死搏鬥,他必須贏。
一支斷木,他舞得虎虎生風。招招致命,狠絕果斷。
黑衣人的人海戰術一時間無處下手,被他一一破解。一開始的措手不及慢慢變成得心應手的佔上風。
他唇角一勾,眾人只見他週身氣息大盛,竟恍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他忽然飛速躍起,橫掃一周。
剎那間,黑衣人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全部齊膝砍斷了雙腿,鮮血淌了一地。呼痛聲不可遏制地逸出口,淒厲絕然。
雲行手上的斷木被鮮血浸透,染成了暗紅色。滴在地上,恍若淒美的梅花。
他走上前去,舉起斷木一一將那些人殺死。到最後一個黑衣人時,他照例用刀往那人的頸項落手。
忽的一道寒光閃動,他幾乎來不及反應,心中大驚,卻沒有想像中的刺痛。
轉過臉,只見一張清俊的容顏。
「雲少無恙吧。」洛寒扔掉手中的飛針。
雲行一愣,方才回過神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一直以為玉樓春被毀,他們也沒能倖免,沒想到竟然在這兒遇見。
「玉樓春被滅門,我們自然是四處躲藏的,找到你也就算是萬幸了。」說話的是墨逑。
雲行錯愕地看著他們,心中有些許欣然。
「當日玉樓春遭難,我們情急之下用了樓主留下的白玉璧。」洛寒娓娓道來。
雲行瞭然,原是那道機關救了他們,看來梵石山的玉髓還沒有被人發現。如此,玉樓春也算是保存了部分實力,只是暖玉還不知情況如何。
「樓主被帶去了玉楚的地牢,弈冰已經前去。這一邊……我們還要找出雲環的下落。」洛寒沉聲道,樓主最看重的便是雲環,決不能讓她有什麼閃失。
雲行不禁心中一動,他們果真是忠於暖玉,竟然如此為她著想,所有的事,都是不計代價地為她著想。
「既如此,我隨你去尋雲環。」
「好,我們要先去憫南城,據說災民都被安置在那兒。若是沒猜錯,雲環應該是被當做災民送到那兒了。」
說罷三人無聲看著外面雨落,心頭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