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風琉玥對雲相出征之事隻字未提。
司徒樂閩鼓動眾臣參奏雲相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只是風琉玥總是風輕雲淡地一句話帶過,不置可否。
早朝結束,司徒樂閩照例留下來與玉楚帝相商。
氣氛有些沉悶,外頭的陽光熹微,照不進昏暗的宮室。
「恕臣斗膽,皇上果真相信雲相?」司徒樂閩拱手道。
風琉玥只是抬抬手,便見一道身影閃現,卻是暗營三公子。
彥龍依舊是一身柔媚,目光卻是冷漠似蛇蠍。
「司徒先生費心,但那軍師本是暗營的人,不可能背叛玉楚。」齊銘按住他的肩膀,沉聲道。
司徒樂閩的眸色略略深沉,垂首道,「既如此,微臣多慮了。」
風琉玥點點頭,揮手讓他退出去。
司徒樂閩退出來,心中卻開始冒出一個念頭,或許必要的時候……已經到了。
次日早朝,玉楚帝下旨命司徒帝師督軍,前往憫南。
眾人雖然疑惑兩日間玉楚帝的態度一百八十度急轉,卻也不敢有異議。畢竟帝師在玉楚的地位是顯而易見的,何況風琉玥有暗營部署,這朝中的暗湧……誰又能真正看清。
下了朝,風琉玥回了寢宮。
平靜得過了頭的宮室,壓抑著不可查的詭異。
雲錦在宮中左等右等不見風琉玥前來,心中有些疑惑,昨日與他約好的梅花酪都要涼了……她命人端著親自送過去。
「娘娘,皇上在休息,不允許任何人打擾。」門口的是千墨,看起來也沒什麼不對勁。
雲錦垂眸尋思,總覺得不太對勁兒,心中更是莫名的不安,難道真的只是她多慮了?
「皇上,臣妾做了梅花酪,給你送來了。」雲錦站在門外柔聲道。
千墨只是垂首站在門口,雖然沒有讓她進去,卻也恭敬地沒有攔她。
皇上對錦後的寵愛是眾所周知的,他也明白錦後與當年的殺手暖香的個中關係,自然不會為難她。
半晌無聲,卻是有些奇怪。
他抬眸看到雲錦也是一臉詫異,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照理來說,以皇上對錦後的寵愛不應如此拒之門外……今日早朝……皇上也有些奇怪……
雲錦等了一會兒,裡面卻沒什麼動靜,只得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一連三日,皇上都沒有召見人。
不早朝,不招寢,更不見外人,滿朝唏噓,不知風琉玥打什麼主意。
三日後的早晨,雲錦從睡夢中被人吵醒,只見幾日不見的風琉玥坐在床邊,手指流連在她的胸前。
「皇上……」雲錦欲坐起來卻被他按住,風琉玥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笑,俯身吻她,唇卻是冰冷一片。
雲錦心中一寒,卻還是由著風琉玥的動作。
熱情過後,她枕著他的手臂,柔聲道,「皇上前幾日是怎麼了?為什麼連臣妾也不見?」
他低眉看她,目色有些恍惚,一閃而過的呆滯,卻又很快隱去,彷彿只是她的錯覺,「怎麼,埋怨朕了?」
雲錦凝眸看他,明明是他,可為什麼就是不太對?他對她從來是愛惜的,可為什麼今日看他,卻如飢餓的野獸,似要將她拆吃入腹。
風琉玥低頭在她額上輕吻,「朕不過前幾日忙了些,冷落了你是朕不好。」
雲錦在他懷裡縮了縮,她怎麼會這樣想,他是她的天,不論如何,都不會變。
憫南的戰局已定,雙方沒有交戰,兵不血刃。
雲相接到司徒樂閩做督軍的消息是幾日前的事了,他不知道……司徒樂閩是直取憫南……
憫南軍營
「主子,司徒樂閩受命督軍,直取憫南。」
輕應了一聲,暖玉抬手給雲環遞過一根髮帶,看著鏡中的她巧手如飛。
「為防萬一,且讓洛寒先停止供應。」暖玉的指節隨意地扣著梳妝台,沒什麼情緒。
這個老頭子心思縝密,此來絕對不會無備而來。她吃過他的虧,懂得不能鋒芒畢露。
「是。」白影離去,留下雲環與她。
這一次……是他們的第二次交鋒了呢。
她起身,轉身走出營帳。
「公子……」她忽聽有人喊他,轉身卻是陌生。
那女人理了理微亂的發,笑了笑道,「公子不記得了,是江城茶樓裡……」
暖玉細看她的眉眼,原是那日在江城茶樓遇見的災民婦人。
見暖玉點頭,她笑笑,「公子果真不是平凡人,民婦果真沒有看錯。」說著她便跪下來給他磕頭。
暖玉抬手去扶她,卻只覺得她掌心微微粗糙,竟有薄薄的繭。
天災人禍,竟是讓她淪落到吃這麼多的苦……心頭沉重,她忽然想……如果青安放棄,隨她袖手天下,或許就不必這樣……
那婦人起身,拍了拍衣服,該退回了災民的集中營帳。
畢竟災民眾多,軍中實在空不出那麼多的地方,帶著這些災民也已經讓軍隊吃不消,她必須盡快結束這場戰爭。只有這樣,這些災民才有救。
暖玉回過神,只見地上咕嚕嚕滾過一個瓷瓶,想來是剛剛那婦人掉的傷藥。
她隨手撿起,卻見雲環飛奔而來,面色不佳。
暖玉拉住她,「大清早的,這般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雲環扁扁嘴道,「哪裡是慌張,只是聽說炊事房的小丘與老張吵起來,切了手指。」
暖玉挑挑眉,將手中的藥遞給雲環,「你瞧瞧這藥能不能用。」
雲環接過藥,詫異地看她,直到暖玉拍她才忽然又一溜煙兒地往炊事房的軍帳奔去。
次日,玄帝率軍挺進,暖玉命大軍退守樊藍山。
其實這本是暖玉與青安商量好的。
那司徒樂閩是個難纏的人,災民眾多,行軍不可能輕鬆。何況她名義上還是玉楚的軍師,自然沒有理由避開司徒樂閩。
既然沒有全勝的把握,不如躲避正面交鋒。
青安的大軍迎著司徒樂閩來的方向,倒也算是名正言順。
三十萬大軍隱在樊藍山,這裡本是個易守難攻的山谷,倒也算是天然的屏障。
眾人安營扎帳,忙活起來。
暖玉只是站在谷底,看著眾人忙碌,心中卻是不安。那司徒樂閩不是省油的燈,青安對上他,恐怕也不見得輕鬆……
心中疑慮,但放眼看著這些跟著自己的將士,心中卻不能放著他們不顧。
抬頭只見天空陰雲密佈,竟是壓城欲摧。
正心驚間,忽聽一人大叫,「有大軍殺過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