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春未暖 暖玉篇 第十二章  醉眼花燭淚
    紅燭映照,瀲灩波光,映照著華麗的喜房。

    窗外天色漸暗,暖玉靜坐床前,隱隱聽著漸漸近了的喧鬧聲,有些些的小緊張。

    門開了,幾道人影晃晃悠悠擠在門口。

    「……喝……我沒……沒醉……」青安腳步踉蹌,由著雲行和青方一左一右扶進來。一身淺黑色的衣袍襯得他愈發清瘦了幾分。

    醉意熏熏,看來是被灌了不少的酒。

    暖玉忙起身相迎,玄青方好笑地看著醉醺醺的青安,將他交給暖玉,便攜著雲行出去。

    暖玉雖然身形高挑,卻也畢竟經不住青安全身的力氣,一個踉蹌,撞上桌案,方才險險站穩。他熱熱的呼吸撲在她脖子裡,酥酥麻麻的。暖玉將他的手繞過自己搭在肩上扶起,抬眸正對上他迷離的眼眸,波光瀲灩。

    雲行聽到聲響,忙折回來同她一道。

    兩人將青安扶到床上躺下,暖玉一頭薄汗,在燭火中閃閃發光。雲行轉身正見她一身嫁衣,卸了鳳冠,青絲半綰,甚是嫵媚動人。

    忍不住頓了頓,心中卻是不免一痛,現在……他們真正只能是兄妹了,她是他親自背下花轎的……想到此處,口中泛起繼續苦澀。

    床上的青安睡得不安穩,口中喃喃著什麼。

    暖玉替他退了靴子,又俯下身去解他的衣服,纖指落在他的腰際,卻是一陣緊張,有些莫名的羞澀。

    雲行訥訥地看著,她……已為人妻了呢……

    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玄青方回眸看了看房中的兩人,唇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卻也終是帶上門離開。

    一下子只剩下他和她了,靜靜的房中只有青安粗重的呼吸聲。

    四下無人,暖玉也顧不得羞澀,她已經是他的妻了呢。

    自己鼓勵著自己,暖玉終是抬手去解他的衣服,手指微微顫抖,小心翼翼。似乎真的是太緊張了,好好的一個衣帶原本輕輕一撥就能打開卻愣是被她弄擰了。

    抬頭看看青安一臉潮紅,濃眉微鎖,不耐地撓著脖子,拂開衣領,想來是熱的慌了。她定了定神,迅速解開衣帶,扶起他的身體將衣服退了下來。

    本就是春暖時節,他穿得不多,裡面只有一件單薄的褻衣。

    暖玉俏臉紅得幾乎滴血,羽睫輕顫。抬手,冰涼的手覆上青安滾燙的臉頰,惹得他渾身一顫,剛要收回手,卻被他緊緊扣在臉上,輕輕摩挲著,還慢慢往他領口,胸口的方向一路向下。

    「青……青安……」暖玉訥訥地喚他,有些心慌意亂,心裡像是有一面小鼓在敲,幾乎要破體而出。

    似乎是聽到了她的喚聲,青安微微睜開眼,迷濛的眼眸透著些許冷意,讓暖玉羞紅的臉頰有些些蒼白。

    這樣冷然的目光,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甚至是一個……深仇大恨的人,他到底有什麼瞞著她……為什麼自那日見過婆婆後就經常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她……

    暖玉的手愈發冰冷,搭在青安胸口,感受著他快於尋常的心跳。

    「風落雪……哈哈……」青安坐起身淡漠地看著她。

    他為什麼忽然這樣喚她?暖玉眼睛也不眨地盯著他,一顆心懸在喉嚨口,搖搖欲墜……答案呼之欲出了不是嗎?

    他忽然抬手拂上她的臉,額角的劉海……眉眼……羽睫……鼻子……最後到了唇上,摩挲著她的粉頰,他卻愈發哀傷……絕望……

    「青安……」

    「不要叫我!」青安猛地甩開她欲覆上去的手,目光陰鶩。

    暖玉愣愣的坐在地上,冰冷的觸感透過長裙透進身體,卻直鑽進心底裡去了。波光盈盈的水眸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宣判。

    明明這一夜該是他最幸福的一夜,剛剛她還在羞澀地想今夜會把自己交給他,可為什麼盼來的卻是他醉酒……酒後吐真言麼?

    她倒是想知道……

    青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撲過來想要抱暖玉,只是腳下綿軟,一個踉蹌磕在桌角。暖玉想上前去看,卻又怕被他拒絕。伸在半空的手僵在那兒,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他揉著額角坐在地上,與她面對面看著。

    忽而一笑,「我怎麼會娶你……娶了一個風家的女子……」

    風家?莫非他與風家有過節?可是世上也不是只有一個風家呀!

    「青安,你在說什麼?什麼風家?」暖玉見他沒什麼多的動作,試探地問了一句。

    他垂眸靠著桌腳,酒意弄得他昏昏沉沉,愈發迷亂,分不清自己在做什麼。

    忽而抬眸對著暖玉溫柔一笑,「什麼風家?」

    頓了一頓,忽而語聲陡轉,冷然道,「……玉楚國君風琉玥!你敢說你與他沒有關係?」字是他取的,姓也隨了他,什麼爹娘已經死了,什麼叔叔,恐怕都不過是那個人不敢承認自己是她的父親吧!

    玉楚暗營柳下四少齊齊出現,為她抬轎,難道她的身份還不夠明顯嗎?他也不想怪她,明知不能怪她,卻忍不住想要發洩。理智克制的心情,終於在酒醉迷濛中爆發。他想,他是瘋了。

    暖玉看著他,不說話了。風琉玥……原來這是玥叔叔的名字……玉楚的國君……玉楚,玉楚……她猛然瞪大了眼,玄老將軍就是為了固守天擎而被玉楚國君下旨處死的。

    她忽然有些明瞭,原來……他在介意這個?她自己也無法確定的身世,他就這樣用一個姓便將她定了罪了麼?

    可笑……她忽然記起那日他在踏雪小築前說過的話,「暖玉,不管你是那塊石頭裡蹦出來的,我都收了。」

    「你原來一直都是介意的……那又何必勉強自己娶我……」暖玉強忍著眼眶的酸痛不肯眨眼,看著青安依靠著桌角垂眸而睡。

    青安卻是已經睡著,自然無人回答她。

    她爬過去鑽進他的懷裡,依舊是熟悉的溫暖,讓她沉醉。只可惜……終究是強求不來呢。

    輕聲歎息出口,散落夜色。

    她起身將他扶上床,蓋好錦被,忍不住縮成一團倚靠著他躺了一會兒。外面天色還黑,房中的花燭卻已經燃了大半。

    輕聲起身,她為他掖好被角,貪戀地在他沉睡的臉上輕輕一吻。若是早些說出來,或許也不至於讓她如此罷。她已經開始貪戀他的味道,卻偏偏他已經不那麼純粹地愛著她了。她從來驕傲,容不得一點瑕疵。

    如果自己在他身邊只能讓他覺得兩難,那她寧願離開。

    推開窗,一抹火紅的身影在夜色中閃動,不過眨眼的功夫就離開了玄府。

    天色漆黑,無人聽見的寂寞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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