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行的聲音清冷涼薄,卻又讓暖玉挑不出錯。青安帶她來此,就是為了斷了寧王的念頭,若此時自己貿然出手,恐怕就不是他的一句未婚妻能了的了。
抬眸只見青安跳出重圍,明明是強行破陣卻飛身落在寧王身前,劍氣一滯,想來是傷了元氣。那黑衣人也是看準了時間,一刀便要揮下去。
暖玉一急,掙開雲行的手便閃現在青安身前。
電光火石般迅速的動作一氣呵成,甚至沒有人看清她的動作。
暖玉壓抑住心中想要捏訣的衝動,看著那刀刃寒光刺目,卻又無處可逃。
那揮刀的黑衣人身形一晃,手中的刀頓住,只露出一雙眼的臉佈滿驚詫,生生收回刀,震得虎口發麻。
而正是這個小小的瞬間,身後人影閃動,黑衣人晃晃悠悠地倒下,現出身後一道青色的身影。
暖玉錯愕之餘低頭看著倒在腳邊的黑衣人,佈滿驚訝的眼睛沒來得及閉上,盯得暖玉渾身發毛。
那九個黑衣人在看到暖玉和雲行時都是一頓,相視一眼,默契地跳出層層的侍衛,隱沒在夜色中。
黑衣人離開,眾人看著一片狼藉的大殿,慢慢從角落裡出來,除卻一地打鬥的痕跡和躺在那兒的黑衣人,幾乎讓人產生一種自己嚇自己的錯覺。
寧王整了整微亂的衣冠,不見狼狽。
「暖玉。」青安焦急地握住暖玉的手,冰涼的觸感讓他心驚。
剛剛她擋在身前的一幕還在腦海閃現,驚魂未定。簡直不敢想像,若是那青衣男子沒有及時動手,後果會怎樣。
眼前的暖玉完好無損地站在面前,讓他心中莫名地欣喜,竟是無比的心安。將她攬進懷中抱緊,他低眉許諾,「玉兒,我定不負你。」
暖玉任由他抱著,唇角不自覺地勾起,心底絲絲縷縷的甜蜜蔓延開,讓她忽視了一切,沒有注意到寧王陰戾的目光,也沒有察覺身後那道青衫的落寞……
夜風蕭索,輕輕拂開那人額角的髮絲,姣好的容顏閃過一道微不可見的苦澀,眸光黯淡。
放開暖玉,青安上前行禮,「王上。」
寧王哼了一聲算是應了,沒有說話。
青安攜著暖玉回到自己的案幾前,眾人的眸光目送他們落了座,才慢慢地注意到殿中的那道青色的身影。
長身而立,莫名的蕭瑟,仿若遺世獨立的孤傲悲切,如此寂寥。
宮丞相上前道,「王上受驚了。」
寧王垂眸睨了他一眼,撣著袖子上的塵,開口道,「丞相的門生果然不凡。」
宮丞相老眼中閃過一絲慶幸,恭敬道,「王上過獎,他也不過是三腳貓的功夫,不成大器。」
寧王點點頭,「既如此,便到羽林軍中好好磨練,將來或成大器。」
雲行隨著宮丞相行禮,「謝王上——」
兩人退回,寧王的眸光又輕飄飄地落在青安身邊不時低語著什麼的暖玉身上。
眾人心知王上的心思,看玄將軍與這女子倒是郎情妾意,為了玄家只怕是也免不了忍痛割愛了。畢竟前程與一個女子,根本沒有什麼可比性。
寧王幽幽然開口道,「玄愛卿果然英明神武,少年英雄,風流不假,今日救駕有功,本王便將梧桐公主賜婚給你,如何?」
眾人摸不清寧王的心思,怎麼忽然就論功行賞了呢?真沒想到,他竟然討得一個駙馬,倒是出乎意料。
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便聽玄青安溫潤如玉的聲音,「多謝王上美意,青安不過是行分內之事,不求賞賜。」
寧王的眸光掃過暖玉低垂的臉,卻被玄青安盡收眼底。若自己為了保玄家而應了這門婚事,恐怕下一道聖旨就會是暖玉入宮了。
他頓了頓,朗聲道,「王上恕罪……青安只求與髮妻相偕到老。」話畢,他的手心一暖,是暖玉柔軟的手覆了上來,輕輕地與他的十指相扣。
自古以來王上賜婚就是聖旨,是無限的尊榮也是不得拒絕的命令。所謂最是無情帝王家,他們這些伴君如伴虎的臣子,不過是他們的棋子,從來只有俯仰鼻息的份。
而今日,玄青安竟敢公然拒婚,這分明是恃寵而驕,難不成連玄家的一切都不要了嗎?眾人偷偷瞄著上座的寧王,陰沉而隱忍著沒有發作的臉色甚是駭人,眾人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唯恐龍顏大怒,倒時怕是不止玄家遭殃,就連他們這些聽到了寧王被拒的人也要遭殃。賜婚公主被駁回,如此醜聞怎麼能存在於帝王家?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們最是忐忑無辜呢。
靜默的大殿靜的可怕,透著幾分詭異的低氣壓,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寧王忽而朗聲大笑,眾人只能訕訕地附和,卻不知寧王作何打算。
「好,本王今日也累了,這就散了罷。」寧王發話,這場步步驚心的宮宴也終於在詭異非常的氣氛中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