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如琉璃之國有朝顏 娉娉裊裊豆蔻年 011 丟信
    半月匆匆過去。

    朝顏宮裡的扶桑樹依舊繁茂如傘蓋,遠遠望去,綠的、白的、紫的、紅的,層層煙霧,雲蒸霞蔚,堪稱整座皇宮最美的一處景觀!只是,就像這座宮殿裡的主人一般,大多數人沒有榮幸觀賞。

    一路分花拂柳,花樹掩映間,湖邊的鞦韆架前有兩人,一坐一站,相互偎依,女子如珠,男子如玉,外人看去當真是一對佳偶天成!

    韓子玉正與小公主對詩。

    韓子玉道,「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朝顏道,「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韓子玉又道,「聲喧亂石中,色靜深松裡。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葦。」朝顏道, 「我心素已閒,清川澹如此。請留盤石上,垂釣將已矣。」韓子玉又道,「流俗非我鄉,」朝顏道,「何當釋塵昧。」韓子玉又道,「日落山水靜,」「……」

    韓子玉沒聽到她回應,低頭看她。

    朝顏坐在鞦韆上,身子靠著他,神思有些恍惚,幽幽道,「太子哥哥為什麼不能見我?」

    關於這個問題,韓子玉已被問過無數遍,饒是他素有才子之名也要被難住。半月的相處,已使他對這位純淨無暇的小公主瞭解甚深,他無法回答,也不敢回答。

    韓子玉顧左右而言他道,「公主累了嗎?休息一下吧。」朝顏沒有作聲,仍舊神色鬱鬱地坐著。

    這時立在後面良久的小桂子才發出聲音走過去,嗓音響亮道,「奴才見過公主,見過韓大人!」朝顏一聽到是他,霎時從鞦韆上蹦下來。

    韓子玉則深深看他一眼,這陣子每天都要承受太子趙叡的目光凌遲,一開始他還擔心會死於非命,現在已經習慣,連這奴才帶著監視意味的探視也能當做不知。

    朝顏興沖沖道,「太子哥哥讓你帶什麼來了?」說著自行伸手去掀他捧著的金盤蓋子。小桂子見她小臉兒變得神采熠熠,也跟著笑道,「是殿下特意讓芸娘做了公主最愛吃的千層鳳尾酥,還熱著呢。」朝顏捻一塊咬了一口,美滋滋地閉上眼回味道,「真好吃!太子哥哥一定碰過,上面還留著太子哥哥的味道呢!」這話說得不假,小桂子笑道,「這是殿下親手挑的,形狀是公主喜歡的六瓣菱花,每一朵都開得毫無瑕疵。」朝顏一聽是哥哥親手所挑,開心得露出兩隻小酒窩,信誓旦旦道,「我一定要全部吃完!」

    這半月下來,皇后見太子趙叡安分守已,對他的禁令稍稍鬆懈,偶爾通融小桂子過來。

    小桂子四周望望,見沒人注意這裡,韓子玉也側身欣賞湖面,托盤下的手緩緩拉出一封信箋。朝顏正要驚問,又乖覺地摀住嘴巴。小桂子壓低聲道,「殿下想公主想得緊,這封信是昨夜無眠所書,還請公主仔細保管,千萬不要給人發現了,不然公主和殿下都要大禍臨頭。」朝顏聽他說得嚴重,一邊點著頭一邊珍而重之地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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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天的學習結束後,韓子玉如往常一樣離開了。

    朝顏回到殿裡道,「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休息。」晴兒嵐兒留她一個人不放心,便道,「我們不發出聲音。」朝顏道,「我知道你們在旁邊,睡不著。」

    凌嬤嬤望望昏暗的天色,道,「馬上該用晚膳了,公主怎麼要休息?此時睡多了,晚上更睡不著。」朝顏因為哥哥的關係,極不喜歡這個老嬤嬤,繃著小臉冷冷道,「我就是要睡,不用你管!」老嬤嬤德高望重,被這小公主冷言冷語,臉色霎時難看起來。

    朝顏年齡小,藏不住心事,眼神老辣的凌嬤嬤早就看出她不對勁兒,而且總摸胸口,執意要看看她又搞什麼鬼,面無表情對晴兒嵐兒道,「你們出去準備晚膳,我親自看著公主!」朝顏氣得小臉鐵青,猛地從榻上坐起來,大聲道,「我不睡了,我要去找母后!」怒氣沖沖跑出殿去。

    晴兒嵐兒無措地看著凌嬤嬤,一時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朝顏心裡打定主意要讓母后把這老嬤嬤趕走,憋著一口氣往前跑。到花園出口時,被人撞了一下,那人慌忙跪地告罪。朝顏瞅她一眼,是個陌生面孔,看著裝應是宮女。她正在氣頭上,氣呼呼道,「讓母后也把你趕走!」丟下威脅話就跑出去。

    等朝顏被皇后安撫好,回到朝顏宮再想起哥哥的信箋,伸手到懷裡去找時,信已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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