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綿的細雨紛紛墜落,蘇訴手上的白色扇子,在柳支支面前行雲流水的舞動著。柳支支橫劍去擋,卻覺得手臂如此無力。
他的扇子,已經在她身上割開了好幾道傷口,他冷冷的聲音問:「你還要離開我嗎?」
柳支支無力的歎氣。
要嗎?自然是要的。
在你身邊,對你,對我都沒沒有好處。
「為什麼一定要留我?」劍花輕挽,柳支支有些茫然的問。
蘇訴笑了,桃花眼勾動,在雨中顯得妖異動人。
他湊上前,忽然凶狠的刺到了她的手腕,柳支支不堪重擊,劍落在地上。白色的扇子,在她眼前劃開一道光芒,白色的耀眼的光芒,然後胸口便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嘩啦啦的淌著血。柳支支大口大口的喘息,身體不堪重負的向下倒去。
蘇訴伸出手抱住她,在她耳邊輕喃:「因為你知道的太多,太多。放你走,便是賠上了我自己,不是嗎?」
柳支支眼神迷離,那原本水潤的眸子,漸漸染了霧色。心很疼,很疼,卻更多的是釋懷。
這次,真的不用再去背負那些生生死死的情債了,她不經意間的無情,總有人替師傅與蘇止討回。
柳支支側過頭,盯著蘇訴那張臉,那張魅惑眾生的容顏,伸出手撫上。
「現在,放心吧,我再也不會阻礙你了。」
蘇訴抱緊她的身體,任憑她身上的血液染在自己的衣服上。
「柳支支,你恨我嗎?」他的聲音低柔而迷人。有濕熱的物體從他桃花眼眸中落下來。
柳支支輕輕一笑,仰頭吻去。
「我恨,怎麼會不恨。」
怎麼會不恨,我愛你愛的那麼深刻,愛到刻骨銘心,如今親手死在你手上,如何不恨。
蘇訴撫摸著她的發,心裡撕心裂肺的痛。
「恨便好,你知道嗎?斷魂崖,也為重生崖。若你重生,便放過前塵紛擾,把所有人都忘掉,只帶著對我的恨吧。」
柳支支身子搖晃,嘴角扯出了牽強的笑,然後,她的身子便飄搖了起來。她迷茫的望著推她入懸崖的男子。
他哀傷的面容,落淚的雙眼,雨水打濕了他黑色的發,髮絲貼合在他蒼白的容顏上,唯獨那抹唇,還是那麼不正常的紅著。
驚心動魄的動人。
他吐血了?他還是為自己傷神了吧。
雖然,明明殘忍的是他自己。
蘇訴,你可知道,到了奈何橋,我一定會喝一碗孟婆湯,把前塵往事皆忘掉。
我欠了師傅與蘇止的,你欠了我的,我都不要再記得。關於他們我記不起,那些愛,太沉重,我虧欠太多,而對於你,我如此精心的愛你一次,捨過命,用過情。我怎麼……敢記得。
恨也好,愛也好,只有都放過,才能好好活著。
閉上眼,山風吹來,柳支支忽然聞到了桂花的香氣。
迷離中,師傅的聲音似是在耳邊再次響起。
「小柳兒,為師會永遠守護你。」
「師……傅……」
師傅,小柳兒,這就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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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山崖上許久許久,蘇訴才轉身向著晴雨走去。他渾身都是血跡,晴雨有些瑟縮,也有些心疼。
蘇訴現在,一定很難過吧。
柳支支死的時候,在覺得痛快的同時,晴雨也覺得有些後怕。
蘇訴連柳支支都會殺,那麼殺自己,是不是更輕而易舉。
蘇訴走了過來,如同從修羅地獄走出來一樣。
晴雨強忍著自己的恐懼才沒有往後退。
忽然,蘇訴一把抱住了她,脆弱的低喃:「晴雨,我只有你了。現在只有你了。」
晴雨先是一愣,接著便反思了過來。
紀默笙說過,她的愛看似恐怖,但當男人脆弱的時候,便是依靠。
嘴角勾起詭異的笑,晴雨伸手環抱住蘇訴,「蘇訴,沒關係的,我在,我會一直都在。」
夜雨很大,山間的光線很暗,晴雨被擁抱著,所以看不見蘇訴的表情,那雙眸子,泛著紅光,殺意濃濃的紅光。
現在,他不再存有軟肋,那麼便可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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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楚王府遭魔教攻擊,紀默笙被趕來的魔教中人救走。而蘇訴一病不起。
蘇昊天聽了,親自來探望了幾次,叫御醫務必治好他。關於柳支支,對外宣稱被魔教人所害。
而因為晴雨的澄清,蘇訴也更加受蘇昊天的信任。
並且,蘇昊天有了新的目標。據說魔教教主是風雨門的叛徒,正是知道天兵閣天書閣所在,獻上地圖的人。
晴雨說這些,是不惜一切代價的。
她下了決心,脫離魔教,腳踏實地的在蘇訴身邊,現在蘇訴什麼都沒有了,很是依賴她。
她打著如意算盤,從宮裡回來的路上,心情一直很雀躍。
馬車飛速的奔跑著,越來越快,時間一點點過去,卻仍然未曾有停下來的跡象。
晴雨覺得有些不對勁。去楚王府的路並不遠,馬車這麼快,應該早就到了。
掀開馬車門簾,窗外是另一番景色。
「停下!停下!這是要去哪裡!」晴雨憤聲怒道。
趕馬車的人回過頭來,笑容滿滿:「當然是送你去地獄嘍?」
晴雨的臉瞬間白了。趕馬車的人是隨涼。是蘇訴的人……
她心驚的從袖子中抽出自己的鞭子,倒著甩向馬車頂端。
「噗!」的一聲巨響,馬車四分五裂,晴雨飛身而出。
馬車也恰巧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翠綠的竹海一望無邊,一身白衣的男子從竹林後閃現出來。
晴雨心灰意冷的盯著那個男人。
「你沒有生病對不對,你一直在演戲。」
蘇訴伸出手撩撥了一下蕩到唇邊的髮絲,淺淺一笑:「如果不演戲,怎麼能讓你去宮裡為我澄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