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去哪裡?」
「去看我親手殺了她,然後去宮裡為我佐證。」
六月初的夜,本是晴天的月夜,忽然就下起了濛濛細雨。長安街道被沖洗的乾乾淨淨。
蘇訴抓著晴雨,將她困在馬上,面色冷凝的策馬追向柳支支離去的方向。
晴雨不敢說話,也不敢看蘇訴肅殺的臉。
他說要殺了那個女人,是真還是假,她也不敢妄下定論。
六月的雨,仍有些冷,晴雨試著向蘇訴懷裡再靠近一些,卻被冷冷的拒絕了。
「別碰我。」
彷彿來自地獄的聲音讓晴雨嚇了一跳。低下頭,晴雨不再做任何動作。其實早在蘇訴說要殺柳支支的時候,她便知道蘇訴絕對不會再給她任何溫存,哪怕是假的。
一路行過,路上看到一些蘇訴的眼線,一路給他指明方向。
蘇訴聽著蹙起了眉。
她向著斷魂山而去?
為何要去那裡?
來不及多想,蘇訴急忙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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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支支一路殺上了斷魂山,追著她的人,幾乎被她斬殺殆盡。
第一次,她殺了那麼多人,也是第一次她用了師傅教她的畢生絕學。
下雨了,山上的雨水,淅瀝瀝的下著,柳支支一步一步向著山上走去,雨水打濕了她的衣服,也打濕了那把洗了血色的落花。
一路走過花瓣茶靡的山路,柳支支疲憊的抹了一把臉。一直走到斷魂山山頂,柳支支在那塊乾淨的石頭上輕輕喘著氣。她不可避免的受了傷,但傷口不是很嚴重。
現在,她便只有等待了。
等著從山下來的那個人,第一個上來的人會是誰呢?
是大師兄,是風月,還是蘇訴?
她有個秘密,從來都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那就是她的大師兄。她有個大師兄,她的大師兄很討厭她,也總是和師傅叫板。
天賦異稟的少年學武功很快,心思縝密,本是要繼承師傅的衣缽,可是世事難料,誰都沒有想到大師兄會偷偷繪製了一張青冥山的地圖。對於風月門弟子來說,青冥山的地圖是禁物。若是被外界拿到了,必然引來災禍。
師傅知道後,是要殺了他的。
可是……
她卻去求師傅手下留情。
「師傅,求求你不要殺大師兄,他還只是個少年,還有大好的年華,你放了他,逐他出師門吧。」
那個時候,還沒辦法適應一條人命在自己知道的情況下死去,她跪在地上求了師傅整整一天。
最後師傅心軟,便把他給放了。
呵呵,轉眼間十年過去,十年後風雨驟變,她與師傅,誰也沒逃過宿命的追捕。
她的大師兄——紀默笙,回來了……
帶著毀滅性的威力,一步步將她與師傅推上了懸崖。
錯錯錯,從一開始錯的就始終都是她。十年前種下的苦果,現在終於要自己品嚐了。
抱著落花,柳支支仔細的撫摸著。
「早知如此,便早些學會殺人。這樣便不會失了那麼重要的人了。」
細雨落下來,打在她的面頰上,已分不清楚是雨滴還是淚水。
柳支支喘著氣,抹去臉上的水痕,遠處,有隱隱的人影在向前來,柳支支笑一笑,釋然的鬆了口氣。
終於來了嗎?
一步步穩穩的向山頂而去。蘇訴走的很緩慢,卻很堅定。
倒是晴雨,越走越害怕。
她怕極了看蘇訴殺人,臉色開始變得難看,終於,她停了下來。
「人,你去殺吧。我、我只在這裡看著就好。」
蘇訴也不理她,直直的向著柳支支走去。
山崖上的女子見他來,站起來整了整衣衫。
藍色的長袍,白玉扇冠,這身打扮,襯著她的面容清雅脫俗,不似人間人一般。
她站在那裡,望著他清淺一笑。
「還是不肯放過我嗎?」
蘇訴抽出扇子,一步一步走向她。
「為什麼要離開我。」
「因為我想要離開你,不想再呆在你身邊。」
「那麼死呢?哪怕死,也要離開我嗎?」蘇訴站定,桃花眼裡陰暗的黑火洶湧燃燒。
柳支支橫開劍,落花如此美麗,似是她的人一般。
「哪怕是死,我也要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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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如何也沒有想到,推開門看到的,竟然不是柳支支。
花離看到風月推開門時,嚇了一跳。
「風月,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該和那個誰一起離開了嗎?」
風月身上沾滿了雨水,他站在門外,並未進去。腦海裡翻湧的全是夜裡柳支支說的話。
「小五,以後呢,你會變得更強,不管是心還是其他,所以你要記得,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堅強的站直了身體。」
「小五,長安城不好,我要回青冥山,那裡才是我的家。」
「小五,你想去哪裡呢?以後你想去哪裡,都沒有人可以攔著了。」
「啊,對了,我見過花離,她是個好女子。」
風月的手,漸漸冷了。轉身,風月剛要衝出去,手臂忽然被人拉住了。
花離有些難堪的抓住他的手臂,吞吞吐吐道:「風月,那個,既然她要你來這裡,你、你便留下可我,我可以陪你一起走,離開長安,去哪裡都行。」
風月回頭,清冷的雙眸盯著她,忽然很鄭重的說:「謝謝。」
花離怔住,風月緊接著說:「可你、不是她。」
你不是她,不是我要一生守護的女子,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發過誓。今生我的命與她綁在一起,她生我便生,她死我亦死。
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取代她。
轉身,風月風塵僕僕的來了,又風塵僕僕的去了。來的時候很焦急,走的時候更加焦急。
花離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忽然自嘲的笑了。
「一個兩個都是找死。」
低下頭,眼淚便流了出來。風月,去追逐他的幸福了,她不該哭,該為他高興。
「風月,我知道你的選擇,我從來都知道,希望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