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支支回過神來,眼神因咳嗽變得水潤。望見蘇訴的那瞬間,忽然就有些淚意連連。
「蘇訴,幫我……幫我找他……」緊緊的抓住蘇訴的手臂,柳支支把頭靠在他的懷裡,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得到一絲絲溫暖。
只有你了,蘇訴,現在只有你能幫我。我知道,只有你,我也——只信任你。
蘇訴低頭,望見懷裡難得脆弱的女子,心裡一陣揪心的痛。
「嗯,我幫你,一定幫你找到他,所以你要好好的。」抱緊懷裡脆弱的女子,蘇訴溫柔的輕喃。
這一刻,伊人不知斯人苦。柳支支並不清楚蘇訴是抱著多麼苦澀的心情答應她的請求的。
看著她為了別人而著急、而焦慮。抱著她,她卻想著別人。第一次開口要他幫助,卻也是為了別人。這感覺很苦澀,然而蘇訴沒有拒絕。
你把所有刻骨銘心的感情都給了別人,而我,只要你開口說需要我,我便挺身而出。
以前不懂得飛蛾為何撲火,直到現在他也變成飛蛾時,他才恍然。那把火是生命中唯一的光亮,被這團溫暖的光亮照射過之後,飛蛾再也退不回黑暗中。它有了渴望,沒了退路,所以只有粉身碎骨的靠近。
將柳支支抱上床,蘇訴再三保證會派人為她尋找她師傅,並且會查這件事,才讓她安靜的睡去。只是她很沒安全感,一直一直握著蘇訴的手。風歌、風凌和風月雖然嫉妒的想殺人,但也只能任由他去,畢竟此時他們尋找師傅要緊。柳支支在楚王府相對來說較為安全。
三人離開之後,蘇訴便一直坐在床邊陪著柳支支。女子的睡容很美,蘇訴輕輕為著垂落的劉海,忍不住輕聲歎氣。
傻瓜,你什麼時候才能看到我的心呢。你的生命中,開著許多繁花,這方唱罷那方登台,他們注定要在你生命中綻放一次。我以後的路,依然很難走呢。
不過……
我不著急,我等著,等你生命中該落的繁花都落去,我陪著你,看最無聊的風景。如果我最後也注定要成為你生命中的繁花,那我就做最美的那朵,你說好不好?
不過,我恐怕沒有那麼大的肚量。
握著柳支支細長白皙的手指,蘇訴忽然鬼使神差的伸手挑落了柳支支的一根長髮,再從自己發上扯下一根,靈活纖長的手指擺動,兩根發便結在了一起。
蘇訴握著柳支支的小手手指,將髮絲纏上,接著又在自己的小手手指纏上。靜謐的房間裡,搖曳的燭光閃動。
「十指連心握,結髮到百年……」兩隻纏了發的手指,交握著,蘇訴低著頭喃呢著,臉忽然就紅了……
那樣動人的容顏,配上那份紅暈,是緋色桃花也難比的艷麗。看似冷靜成熟的男子,害羞起來,比青澀少年更加攝人心魄。然而此時此刻,動人傾城的面容卻全賦予了床上安靜睡著的女子。
彼時,她沒有看到。彼時,她還不知他的心意。彼時,她夢裡……全是另外一個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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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我教你唱首歌好不好。天底下,最適合師傅你的歌曲,莫過於此了。」
「呵呵,小柳兒又去和山上的怪獸學奇怪的歌曲了?上一次是讓師傅使用雙截棍,大上一次是要把師傅送到千里之外,這一次,又要把讓師傅怎麼樣?」
「哎呀,師傅~你怎麼可以老是把人家說得那麼怪哇。人家這叫藝術,超前意識的藝術。」
「好好好,小柳兒只要不出去惹禍,唱什麼歌,師傅都愛聽。」
「嗯哼,這一次的曲子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啊。叫做《鳳求凰》。」
「哦?鳳求凰?」
柳支支又做夢了,夢裡無一例外,是師傅的影子。一身藍衫,鬆散紮著的長髮,側一目,迷濛的眼眸升起細碎的霧藹,只肖輕擰著嘴,淡淡一笑,就夠她把口水都流乾淨了。
桂花被陽光著色,鬱鬱芬芳,香飄十里。倒一杯桂花酒給師傅,柳支支扯開嗓子唱:
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徬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那一日,她第一次給師傅唱這首鳳求凰。師傅難得聽的認真,一眨不眨的看著她。那雙眼眸,那雙迷濛著水霧,溫柔漣漪的眼眸,滿滿映著她的影子。
她還記得他唱完這首歌曲時,師傅嘴角扯開的笑,那笑似是有實體一般,開天闢地一樣驚人的好看。
「小柳兒,為什麼覺得這首曲子適合師傅呢。」
柳支支歪著頭,下意識道:「因為師傅你只要站在那裡,什麼都不用做,也會使人淪亡。」
師傅笑,師傅說:「小柳兒,我不能使得任何人淪亡,會使人淪亡的,只有那人自己。」
柳支支當時就在心中苦笑。師傅你個騙子,明明就是你害的人家淪亡的。你要不是長得這麼好看,要不是這麼好,我為什麼會像個變態一樣,死死依賴著你呢。
後來,師傅就常常彈奏這首曲子。淡淡琴音配著師傅磁性清雅的聲音,似如天籟。
她跟著師傅十二年,十二年的時間中,她花了兩年的時間去瞭解那個人。兩年後瘋狂的依賴起那個人。
所有在二十一世紀未來的及得到的美好,所有生命中缺失的感情,都被那個人給補全了。他用他的方式,全心全意為她。
如果,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也許現在,她還在他身邊,還是他疼愛的小柳兒。也許這一生,她都不會離開他身邊。
他常常在月下唱,唱那句: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師傅,你為什麼總唱這一句呢。
而我們,到底是誰使得誰淪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