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蘭翎沒有現身,未央也未把他揪出來。一行人只消未央粉色水袖翻飛,瞬間無了蹤影。眨眼即到皇宮。
第二日,上官西樓一直在忙朝中的事,繁瑣之處,竟是一天不見人影。翌日,陽光依舊與狂風為伴,宮中收到一封書信,是冷聿派人千里加急送來的。
小玉兒終於是坐了倉朔的帝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統領後宮。信中說她的嗓子已無大礙,叫她勿在掛心。也許下了諾言,倉朔在他永生之年絕不犯大興一分,兩地互通生意,共同繁盛。
當我看到信時,滿心歡喜之餘,亦是滿心愁容。我知道今日是第三日了,我與西樓的最後一日。他還在忙,我曾悄悄去瞧過他,他在御書房裡,折子堆了一桌。
哦,對了。自從那日未央帶著我回來,關雎宮就恢復了往常的摸樣,跟三年前時一樣。
在威城時,我玩笑似的跟上官燕遲說過,我說若你不能一生一世獨寵於她,我必親手刃了你。
當然,他的回答讓我很是欣慰。
又是夜幕了,天穹星遙遠,夜光籠罩著這偌大的皇宮。
關雎宮內暖意如夏,熏香裊裊飛散。
我看著推門而進的他,心中一苦,趕忙上前環抱住他。
他笑,從未有過的柔和「雪兒,多穿些衣服,這兩日沒有陪你,今晚陪你看繁星。」
我心裡一凜,當即明瞭,也不說開。又披了件狐裘,是嵐煙那日給我的那件。他說這火紅的狐裘本就是我的,當時我不懂,現在我想我有些懂了。
夢中的太子妃,夢中的太子,或許這一切都不是夢境。是自己真實經歷過的往事,只是我忘了而已。就如未央一般,也是天界之人。
瓊樓玉宇上,兩個影子相互擁著,偶爾,見男人指了指星空。女子嫣然一笑、而已。
風很涼,樓宇上的人卻似乎不受狂風夾擊。安然的癡吻,纏綿悱惻。
當魚肚白的天幕翻轉,我還在他懷裡。我沒有哭,也許忘了什麼是哭。應三日之約,他的身子早已冰冷如寒冬。
他死了。
而我躺在他懷裡。
他走的那樣靜悄悄,狐裘上的毛絨在臉頰邊被風吹得有些躁動。
後來,大興亂了,不過幸好未央把若漓他們帶了來。
再後來,我把阮兒托付給了若漓,我這一去,不知路途凶險。未央也在把他們帶回來的片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我記得未央的話,她說她不是投胎而來,所以不必死後歸位。
當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我知道他們都以為我瘋了。上官西樓被確診為心脈受損致死,沒人理解我的話。
我只能苦笑,一人單身披著火紅的牡丹袍,身披火紅狐裘,我離開了皇宮。身後若漓的哭喊,我聽見了。但我不會回頭。
我要去桃源,我要去尋找所謂的天意所屬。
手中的髮簪猶在,我將它插在發中。
事實總是無法預料,當我邁出皇宮的大門,我看見了一個人。
冷聿。
他就那樣站在我面前。
他說「我陪你去。」
我笑「你不認為我瘋了嗎?」
他兩步邁上前,將我擁在懷裡。他的擁抱,總不及西樓的暖。
「瘋麼?那你便當我也瘋了吧。」
倒是應景,兩個瘋了的人,跨馬奔馳在廣闊的天地。
沒人知道他們要去哪,只是在踏出三國關河的霎那,身影頓時不見。
凡塵的事,總有個結局,冷非同再即位,把小玉兒尊為天後,與太后同起同座。那個安然的女子,值得那樣的殊榮。
暗夜,有人告訴我,再過了這一片綠洲,前方便有片沼澤,那片如大漠般廣闊的沼澤地一過,即是斐龍城,斐龍城的終點,就是天界與妖界的入口。
身旁的人蹙了蹙眉頭,眼裡一片戲謔「原來三國關口竟是如此暗藏玄機的地方。跟著你,倒是真長了見識。」
我笑得燦然,這路看起來平坦至極,誰曾想那片沼澤,那個斐龍城,都是一個不小心就會葬命的地方。前方路途凶險,好在她心中有所想。西樓在天界等著她,只要她過去,便是永生天堂。
「聽說,斐龍城與沼澤的交界有浴火鳳凰看守。誰都不能靠近她,她的眼睛可以燃燒一切。」我聲調一頓,聲音擴大,笑道「你可曾後悔,丟了如玉美人不顧,跟我闖蕩。未來還是一片無可預料的險境。」
冷聿揚鞭一揮,比她更猖狂「那我可是要好好看清楚了,看看這條路是不是比我想像的還要凶險。玩弄皇權多沒有意思,不如弛聘白山黑水之間,圖個逍遙自在。」
「這也算逍遙?當你的皇帝多好,大手一揮,萬人之上,生殺予奪。」
「這都出來了,誰會傻到再把皇位讓給我。罷了吧,我還是去見識另一片天空的好。」挑眉佯裝歎息,冷聿又是一揮馬鞭。
綠洲中,兩個人縱馬遠去。前方是沼澤地,觸物即沉,再大的東西,只要碰上了地,都會被瞬間吞沒。
天邊苑,莫蘭大將將手中的銅鏡一甩而下。笑話,凡人妄想穿過這片沼澤?簡直是癡人說夢!
「來人!」眉眼一轉,莫言大將眸眼輕佻「派兵二百,駐守斐龍城,見凡人,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