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轉角處,谷雪一身紅衫,手中執著劍,靜看十萬大軍在眼底邁過。身後馬上坐著冷聿。這個男人倒是真的沒給她惹事,這幾日不僅佈置好了埋伏,更是在隊裡混的如魚得水。這個男人,哪裡是個簡單的人物。
「這隊伍還有一點。」她看著隊伍的尾巴也即將轉過山谷,終於開了口。
「莫急,還差一點。」冷聿手中長槍,紫袍林立在一片雪白裡,更顯華貴與深沉。
「冷聿,憑你的本事,不足以是個尋常百姓。也或許,你根本不叫冷聿。」突然,她開了口。
「我是冷聿。」他應著,他確實叫冷聿,為了一個女人尋遍千山萬水,如今終於是遇見了,怎能放手?
「大戰過後,我們便分開兩路,我看出來了,你並非為找媳婦而來,而我也不會是你所想之人。」
「我是為找心上人而來,但是那個人卻不喜歡我。」看了眼那紅衫女子,冷聿嘴角陡然多出一彎苦笑。
「我們不是一路人,無言交談。」她早愛上了那個無情冷血的男人,為了那個男人,她怎樣都願意。她不想看著他那麼難,所以只要她能做的,必做。
「大軍過去了,我們該出手了。」不知是逃避,還是什麼,冷聿看著前方。
「眾人聽令,殺!」她將長袖一揚,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冷聿抿了抿唇,亦是一揮馬鞭衝了出去。
身後的人們無不跟隨,喊打喊殺聲四起。
老三的軍隊驚了,跟谷雪等人纏鬥在一起。隊伍裡,有人趕忙駕著馬向前跑去。
「三王爺,後方有不明身份的人截殺。」
「什麼?多少人?」老三緊皺眉頭,走了一路了,也沒見個敢截他們的!是誰人吃了雄心豹子膽?!
「看樣子也就幾千人,估摸著可能是附近山上的山賊,見有人來行想截點東西。」
「若是幾千人,何懼他?全軍聽命,全速前進。後面的趕緊除了那幫人,別耽誤行程!」登基大典快了,若不趕回去,誰也說不準會突發什麼變故。
「是。」那侍衛應道,又駕馬回了去,對著隊伍喊道「全軍快步行進,莫要拖拉!」
數千人與十萬大軍的較量,無疑讓這雪天更為的詭異。雪漫天的下,卻遮掩不住溫熱的鮮紅,鮮紅綿延數里,人們只能看到那個一身火紅,面覆面具的女人騎著馬不斷的往前殺去,她的身後是一襲紫袍的男人,長槍及處,皆是一片血紅揮灑。
有人說,那個女人是陰姬,幽冥宮宮主。此人心狠毒辣,做事決斷,生性更是嗜血,惹了她下場只能是死。
至於她身邊的那個男人,無人見過,那俊美的面容,薄唇抿成一條線。手中長槍只消揮起,便會斷了幾人的命。那個殘忍如陰姬的男人,是誰?
隊伍中,很多人倒下了,那些人踏著躺下的屍身繼續向前,大雪又大了,始終埋不上無邊的屍身。
前方便是早已佈置下的埋伏圈,谷雪吸了口氣,猛地一勒馬。
馬兒嘶鳴一聲,身後的冷聿也是停了下。
「冷聿,我們……損失多少。」陰雲密佈,分不清是哪個時辰,她看見了無邊的幽冥宮的屍體,那鮮紅彷彿是她流出的,生痛生痛的刺痛了她的眼。
她帶了四五千人出來,如今跟她站著的,還有多少?
「我們……三千。」冷聿回掃了身後,慘不忍睹的屍身,那裡零零落落躺著的,有晨起還在一起吃飯的人。
「敵方呢?」心在顫抖,她的人,她幽冥宮的人。她發誓要保護的幽冥宮如今被她的自私毀滅了多少生命。
這是她的罪孽,她要償還的。
「約麼一萬多人吧。」冷聿看著面前的女子,眼眸裡多少有些動容。幾千人滅了一萬多人,已經是極少的勝戰。她是一個好的領導者,她在心痛。
風呼嘯而過,將她的面具吹翻。一頭墨發隨風飛舞,她跳下馬,站在雪裡回首望著身後剛剛踏過的路。
冷聿驚呆了,她不美,這樣的情景卻是極攝心魄。一身血紅站在漫天的雪白中,仿若一幅畫般,面具落在雪地中,他以為她是去撿起,卻不想她猛地跪在了原地。有一種女子,一眼便可傾心。
「陰姬!」他開口喚她,雪地上極涼,她跪在那裡,時間長了,膝蓋便會患上腿疾。
谷雪聽不見,她的瞳孔中只有幽冥宮的眾人,膝蓋如跪入冰涼的冰水中,霎那失去了知覺。
她朝著那些活著的人們,那些托著傷口的幽冥宮宮眾,還有那些被埋進雪裡的人們,深深的扣了頭。
「陰姬對不起大家,以前承諾的陰姬沒有做到,今日損了幽冥宮這麼多人,陰姬愧對幽冥宮。」她說著,又是一叩首。
有的人落淚了,他們賤命一條,這宮主竟是給他們跪下了。他們驕傲的宮主,唯我不二的宮主,給他們跪下了。
「宮主……」哭喊聲綿延,剩餘的千人悉數跪在雪地裡。
冷聿將眸子閉了上,心中翻滾著的不知是什麼感觸。只是讓他感覺太震撼了,無論這些人,亦或者那個紅衫女子。
後來,她站了起來。看著不遠處山上滾下的大學團,堵住了前方的路。
雪飛濺,濺在每個人的臉上,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