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錯。」他搖了搖頭，將外衫也一起穿上，然後坐到我身邊。看著他燦爛的笑容，我總覺得他很眼熟，只是想不起。或許，就埋在我的某個記憶深處，埋得太久，連我自己都忘了藏在哪兒了。
「還記得二月蘭嗎？」他一副自我陶醉的神情，這模樣讓我想起了姬若師兄，每次他帶我看無名谷裡開得漫山遍野的二月蘭時，總是很忘我，常常連我也一起忘了。所以，每次看完花，都是谷雪師父將我找回家的。
「記得。那是姬若師兄最喜歡的話，其實，鄉下的田埂上隨處可見，二三月開得特別旺。只是山谷裡的開得晚些，要到四月才開，滿山遍野，像是藍色的地毯。」原來那個凌筱仙也曾有過一段爛漫的童年吧，浮現在腦海裡的畫面很溫馨。
「當年，在那個山谷裡，對著蒼天，有個男孩說要娶你。」他肩頭的青絲微微有些濕漉，將他的湖藍色的長衫上印上點點水跡。我很好奇他怎麼會知道師兄當年的戲言呢？難道師兄那個大嘴巴又忍不住翻出陳年舊賬來了嗎？
「當時那麼小，不能當真。」我笑著打哈哈，想著自己還未出生就已經和李子曦指腹為婚，這算不算也是戲言呢？
「可是，有人當真了。」他說話的神情認真，嘴角微微彎起，總覺得他有一點兒不食人間煙火。
我不語，心中暗罵師兄那個大傻瓜，怎麼能把小時候的戲言當真呢！我早就把這些事兒拋到九霄雲外的玉皇大帝那裡去了。
「如果，現在他想你求婚，你會答應嗎？」話說，這個美男怎麼這麼沒完沒了呢？總是將我和師兄小時候的事兒翻出來嚼舌根，我漸漸有些不耐煩了，本來今天心情就不好。
「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我不喜歡的人喜歡我。老天總是喜歡和我開玩笑的。」我輕輕撐著床沿，晃著雙腿。他似乎臉色極好似的，並不搭理我。
「韓湘雨不在這兒，她今晚沒來。」他將衣衫一個個衣結繫好，拿了塊毛巾擦起他濕漉漉的發。髮香沁人，這熟悉的香味正是二月蘭。
我若有所失地回屋睡覺，一直不曾想出來那個美男子是誰。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方吩咐素雲去膳房拿了些糕點給我，嫿凝也不來煩我去煩師兄了。許是看見我這蓬頭垢面似梅超風的架勢，也嚇著她了吧。善哉，女為悅己者容，現在都沒人看了，還打理那些做啥。
一時間，府裡也無人造訪。李子曦傷重尚未痊癒，再加上六公主那只聒噪的山雞天天去煩他，或許好得更慢了。李世民公務繁忙，倒是隔三岔五送封信箋和宮中點心過來。信箋內容無非那幾句客套來客套去的話，其實我向來最討厭那些官方術語，好像看八股文那番費勁。鄭聖瑾，我已經決定讓時間來沖淡對他的印象了，所以我也不再去鄭氏醫館。李佑承，我並未和他有太深的交集，不搭界正合我意。只是，對於鄭盈盈，我出於對女子本身的同情心，倒是有些放心不下。
在某個月圓之夜，我打算夜訪鄭氏醫館，只為看望鄭盈盈。我裹緊一身為我量身定做的夜行衣，也打算當一回蒙面俠。只是，我臉上並非蒙了半塊黑色小方巾，而是用我特質的黑色長筒襪剪了兩個露出眼睛的窟窿。這樣子就算是被鄭聖瑾逮住，量他也認不出我是誰。
對於鄭氏醫館我已經輕車熟路，一路用輕功在屋頂上飛簷走壁的感覺真是比在地上跑路輕鬆多了，還能抄捷徑。怪不得多數武林中人都是飛來飛去的，原來都是惜時如金吶。不過，要是人人都會輕功，那人家的屋頂每個月都要翻修好多次了。所以，終究學會輕功的是少數，能將輕功使得隨心所欲的更是少之又少。我這身子武功底子不錯，竹劍劍術和輕功是最拿的出手的。
我飛上鄭氏醫館的屋頂，打算潛入後院一探究竟，不想深更半夜大堂裡再次傳來打鬥聲。我學著江湖人士，扒開幾塊瓦片，無奈光線昏暗，只看見一襲紫衣和一襲黑衣在屋內移動，大堂內居然空無一人，醫館的門大敞著也不怕有人來偷名貴藥材嗎？或許，古人都是比較中規中矩的吧。
我俯身看得脖子酸疼，乾脆縱身落入院中，隔著大理石屏風我看清正在打鬥的兩人模樣。一襲紫衣的是李世民，一襲黑衣的還是上次那個要刺殺李世民的人。只是，這次黑衣人將大刀換成了一把長劍，像極了日本的武士刀。我偷偷看著他倆短兵相接，刀光劍影，兩劍交鋒碰撞出叮噹的清脆聲。這次的打鬥比上次更為激烈，一時兩人難分高下，高手過招，剩下的就看誰的耐力最佳了。
一個時辰之後，兩人還是打得難解難分，而大堂內居然還是空無一人，我甚是奇怪。為何這個黑衣人每次都能湊準時機對李世民下手呢？要知道平時李世民出宮都是前呼後擁幾百人的陣仗，有時候就算沒有幾百人，也會有幾十個錦衣左右衛作為保鏢。而每個月，只有月初和十五的時候，李世民來鄭氏醫館取藥，會神不知鬼不覺，只身前來。我很好奇這藥方到底治療的是何種病症？而且，據說只有鄭氏醫館才有這種祖傳的秘製特效藥。
「壯士，不知為何要刺殺世民？」李世民一邊舞著手中的長劍，一邊問道。
「少廢話。拿命來！」這黑衣人的聲音怎麼聽著麼耳熟呢？莫非是我熟識的人嗎？可是和李世民有仇的人那麼多，我怎麼知道會是哪個。
「世民並未見過壯士，和你無冤無仇。」李世民揮舞著的劍不敢絲毫落下，因為黑衣人的劍術同樣精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