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凌野說。
洛歌,有些東西你不是看不到,是故意無視的吧,就像你知道我喜歡你,你卻故意無視,對不對?
他佇立百花中,孤傲而怨哀地俯視正蹲在載有康乃馨的花盆前發呆的我。
我起身,仰高下顎望向他的眼,很不應時地說了一句,「我有點想我媽了。」
他錯意地失愕,伸手揉了揉我的發,語氣言和得亦如長者,「那你請個假,我陪你回去看你媽。」
對了,她不知道我媽已不在世上,而此時的我,也不想給他解釋,只是委婉拒絕他所說的陪我回去。
「不用了,怎麼說,也犯不著你陪我回去吧。」
我未曾想我這般婉絕的態度竟沒能讓田凌野有半絲自知自明的退意。他伸過長臂繞到我身後,輕環過我的雙肩,然後帶進他懷裡。
「我怕你丟了。」
這句半朦朧略感曖昧的陳詞在田凌野說出口那一刻便使我怵住了。我僵硬著身子靠著他的胸膛,任他用下顎蹭弄我的頭髮。
這樣的關係,算什麼……
我無數次搖頭否決田凌野說過喜歡我這句話,雖然我沒有告訴他,我和他之間有親脈的關係,但至少我清楚,他這樣的話言舉止實屬逆天。
火車在穿過不知道已是第幾個幽暗的山洞時,坐我旁邊的田凌野很理然地伸過手環住我的雙臂,說:「如果累了就歇會兒,我不介意你靠在我身上。」
我沒有有所應話,兀自向窗邊靠了靠,頭靠著身後適中的椅背,側臉看著窗外,事實上我只是故意這樣迴避而已,對於田凌野,亦退不該近。
我也不知道他從哪來的這般毅力,我越是推拒他,他越是窮進不退,我差點脫口告訴他我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我們是不可能的,可每每快要漏口時,我突轉的理智又將我勒轉淵際。因為我知道,即使我說了,又能怎麼樣呢?我連想像爾後情節的念頭都沒有。
田凌野在我身後若似喃喃自語,可依然被我聽清,他說:「我只是想保護你,在你不討厭的基礎上。」
我咬緊唇齒,讓自己平靜無感觸,雖然眼瞳已由酸澀泛起一瀾漣湖,肆虐地流花我的面頰,我在心裡默念數遍,「田凌野,對不起。」
上海到a市,是一天一夜的車程,田凌野說要陪我回去的時候自作主張地頂了兩張去a市的飛機票,他如所有富金子弟一樣用很淡靜的語氣跟我說,「今天下午5點的飛機,大概一兩個小時我們就能到a市。」
我接過他手裡的飛機票揮腕摔到他胸前,嘴角上揚,輕蔑地說,「你自己去坐飛機。」然後轉身,攔車去了火車站,我也不知道我哪來的怨氣,或許是討厭他這種自以為是的貴族正常心理,又或許是作為普通平民滋生的卑微負氣,總之我兀自地覺得,田凌野就是在用錢揮湮我的自尊。
直到我到達火車站的時候我才醒悟地清醒,剛負氣地甩掉田凌野的那兩張機票簡直就是愚蠢之舉,現在這個陣勢就算是我排隊買到票,最早也要明天早上的。我扶著大廳裡的牆,有種寡不勝眾的無力,然後雙手插著衣兜默默地插入買票大隊。
前面的人越來越少,後面的人越來越多,然後似愈言愈吵的菜市場,後面的人抱怨著售票中心辦事太慢,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輪到自己。
我在這種焦民中顯得十分淡定,深深地埋著頭假裝如木。
後面的不知道是誰往前的人使了一把力,我感覺後背被人壓住,自己的身體也失去中心向前倒去,然後發生了很狗血的事情。
有人托住我的腰,將我從亂群裡拽了出來,摟著我朝售票窗口相反的大廳走去,我推開他的手臂,抬眼怒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