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染相思 酹江月 第六章 困走荒漠
    一覺醒來,太陽掛上天際,一粒粒沙礫在陽光下發出金黃黃的光芒。

    「好刺眼!」夜闌雙手護眼喃喃坐起,才睡了半夜,整個人已被厚厚的一層沙礫掩埋住。

    夜闌忽然發現腹中空響,雙目乾澀且嘴唇開裂,體內急需要補充食物和水分。可是隨身攜帶的包裹水囊都在沙塵暴中丟失了,在這茫茫荒漠裡,沒有食物可以,沒有水很快就會精疲力竭頹然倒下。

    還有一點讓夜闌擔憂的事情是,她發現自己不知道現下身處何處,她已經在荒漠裡迷失了方向。

    怎麼辦?夜闌尋思著在留著原地等待過路的馬幫、商隊,盡量避免體能和水分的消耗。可如今頭頂烈日越來越焦灼,她說不定會被活活地曬乾在此處。

    「夜闌啊夜闌,你不會像先人那樣埋骨荒漠魂歸故里吧,到時候悲慼戚回棲雪山吧!」夜闌冷聲自嘲,拖著滿是灰塵的身子向荒漠裡走去。

    走了一會,夜闌便發現一堆還未燒盡的枯枝,眼前還無數深深淺淺的印跡。

    「這是那人和黑馬的足跡,看樣子他已經走遠了。」夜闌忽然靈機一動,笑道:「只要沿著他的足跡走,就可離開荒漠了!」

    那男子牽著一匹前腿受傷的黑馬,腳程不會太快,夜闌在烈日下大汗淋漓地走著,她可不願一陣風後足跡全無,到時候便真的只有困死荒漠了。

    興許是老天也和庭江師叔一般喜歡捉弄人,忽然一陣大風迎面而來,驚得夜闌慌忙俯身摀住雙眼。

    荒漠很快恢復平靜,夜闌再次渾身是灰塵。

    「噗~~~噗~~~」夜闌吐了吐竄入口中的黃沙,苦著臉道:「不會吧,我只是想了想,就真的起風了。我現在滿腦子的水,怎麼不下雨啊?!」

    烈日如焰,烘烤著整片荒漠。走啊走啊走,夜闌頭昏目眩幾次摔倒在沙礫上,掙扎著爬起來,繼續恍恍惚惚地任由雙腳繼續向前行走。

    夜闌想起小時候阿爹講過的故事,行走在荒漠裡的人,只要想著酸澀的食物便會很快的壓制住心底強烈的飢渴感。

    「青梅,酸棗,楊梅,山楂,杏子,李子,橘子,白木瓜~~~~~」夜闌一邊默念,一邊在腦海裡幻想自己正在品嚐這些酸酸的澀澀的果子。

    這法子果然有效,夜闌感覺到自己不再那麼乾渴。

    持續的行走讓雙腳磨出了血泡,可夜闌不敢讓自己停下,她害怕一旦倒下就再也爬不起來。

    「叮~~~叮~~~」駝鈴聲,是駝鈴聲!

    夜闌心生希望,一口氣翻過沙丘,只見遠處行來一對長長的人馬。為首的一人頭纏紅巾,挺腰在駱駝上,應是這隊人馬的雇來的領路人。領路人身後跟隨著十來輛馬車,馬車兩旁全是身著玄衣手持長矛的護軍,每位護軍的肩上刺著一個金黃色的「苜」字。

    車馬越來越近,夜闌咬牙忍住腳上的疼痛,飛身攔在那高大的駱駝前。領路人及時喚住駱駝,望著眼前灰撲撲的亂髮女子,面色疑惑地說了一句話。

    領路人說的是哈洛語,夜闌完全沒有聽懂,盡量用動作和表情進行交流。

    夜闌一邊比劃一邊用大夏語道:「我在沙漠裡迷路了,你們要去哪裡,可以帶我離開這裡嗎?」夜闌比劃完,領路人仍是一臉不解。領路人身後的人馬被迫停下,領路人為難地向夜闌搖頭,揮著手示意她讓開。

    「我迷路了,請幫幫我!」夜闌指了指前方沙漠,在原地轉了個圈,又指了指馬車。

    領路人依然搖頭揮手。

    夜闌的唇角已經乾裂出血,面臨語言的障礙,夜闌只好無奈地推到一旁,將去路讓開。

    人馬再次行走,一輛輛馬車悠然而去。

    正當夜闌絕望之際,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來:「姐姐,你上馬來,我帶你出荒漠!」

    大夏語!夜闌抬頭望去,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立在馬上,咧嘴傻傻笑著,還露出兩顆門牙來。

    夜闌還未應聲,那少年已伸出手來將夜闌扶上馬。

    「姐姐,給你水!」少年掏出腰間的水壺遞給夜闌。

    接過水壺,夜闌咕嚕嚕地往體內灌,五內頓時清爽舒暢了許多,整個人也慢慢恢復了些許氣力和精神。

    「姐姐,坐穩了,我們要出發了!」少年回頭向夜闌淡淡一笑,待夜闌坐直,他才揚鞭策馬。

    這少年性子溫和,笑起來傻傻的憨憨的,很容易挺討人喜歡。

    壺中還剩著小半壺水,夜闌雖然還覺得乾渴無比,卻不願將這寶貴的水一飲而盡。擰好塞子,夜闌將水壺掛在胸前,輕輕問道:「多謝小兄弟願意出手幫我,我叫夜闌,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一邊策馬,一面應聲道:「我叫木提爾,是哈洛族人。」

    「你是哈洛人,你的夏語說得真好!」夜闌驚訝道。

    少年不好意思地低頭道:「我姥姥是夏人,從小她就教我夏語,還給我起了一個夏人的名字,冉木。」

    「冉木,真好聽的名字!」夜闌想了想,拍了拍少年的肩,笑道:「你年紀這麼小,那我就叫你木木吧!」

    少年笑著點頭,欣喜道:「姥姥也一直叫我木木的!」

    「木木,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夜闌瞧見走在前面的苜宿國人,不知道木木怎會和他們在一起。

    「姐姐,我們這是要去苜宿國,族長決定同苜宿聯姻,我們奉命護送托婭公主至達菩城與班羯王子完婚。」

    整隊人馬約摸一百來人,一半以上的護軍是苜宿人,其餘的便是哈洛人。

    托婭公主?夜闌極少聽炎提及哈洛族的人事,不知道這托婭公主同炎是何關係。

    「木木,哈洛族的現任族長可是托婭公主的父親?」夜闌脫口問道。

    冉木撲哧一笑,回首道:「哈哈,不是!我們族長英勇神武十分年輕,托婭公主是我們族長的妹妹。」

    「木木,哈洛族英勇神武的族長是誰啊?可不可以告訴姐姐族長的名字?」

    冉木猶豫了一下,在哈洛族是不允許直呼族長和巫師名字的。

    夜闌感覺到冉木的為難,便轉了個話題道:「木木,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達苜宿國?」

    冉木沖另一名護軍用哈落語說了幾句,回頭向夜闌道: 「穿過沙漠還要走一天一夜的時間。」

    夜闌聞言,沉思著是否要同冉木一行人前往苜宿國。冉木回頭見夜闌眉頭微鎖,關切道:「姐姐,你的樣子好累好累,你可以靠在我背上歇息一會!」

    「嗯!」夜闌感激地點了點頭,她是真的有些困乏了。哈洛族向來民風爽直,不似大夏國那麼多繁文縟節加身,男女之間的接觸實屬平常。

    夜闌心下已將冉木看做自家小兄弟,隨意地伸了伸胳膊,掂量著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爬在冉木背上沉沉地睡了去。

    一行人在荒漠上漸行漸遠,空留下了長長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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