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馬走走停停兩月時日,夜闌已翻過青峰山脈出了岑州,岑州城外二十里路便是一片了無人煙的荒漠。
好在夜闌提前在荒漠外的馬市上買了匹走慣荒漠的白馬,還向馬幫討教了許多生存經驗。白馬馱著夜闌緩緩行在沙漠裡,落日餘暉下,黑黑的人影和馬影倒映在黃沙上。
夜闌在荒漠裡走了一天一夜,領略了沙漠壯闊的落日、孤寂的深夜、綺麗的朝霞。從荒漠西端走到荒漠北端,漸漸出現了一縷縷綠意,繞過埃洛古城低低矮矮的古城,夜闌欣喜不已,再走兩里路便可出了這荒漠了!
翻身下馬,夜闌將馬繫在一顆枯柳樹樹上,掏出水壺將水倒在手心餵給馬兒。水壺的水本不多,馬兒喝了一些,便只剩下了一小口。夜闌將壺中所有的水喝了下去,仍然覺得嘴唇乾涸。
「水井!」夜闌瞧見遠處有一口井,便提著水壺跑去。
走進一看,才知這是口枯井,已經乾涸見底。在這荒漠之中,水是比黃金還珍貴的東西。常年生活在這艱難環境下的哈洛族,他們比其他民族擁有更堅毅更勇敢的品質。
炎所要做的,是要帶著這些勇敢堅毅的子民獲得更好的生存條件,讓他們擁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國度。
夜闌忽然從心底敬佩起哈洛族人,更加體會到炎身上所承擔的重責。若她是炎,在二師姐和哈洛族面前,她也無法棄責任和所愛之人安心地在一起。
「呼呼」遠處一陣狂風向這捲來,天空也瞬間黯然失色。大風將黃沙捲入高空,越捲越高。
夜闌回身望著滿天飛舞的黃沙,風捲黃沙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快速移動著。遠處傳來哭喊叫嚷聲,那漩渦之中漂入了枯樹石瓦。身後的馬兒仰天長鳴,發瘋似地掙脫了了繫在枯柳上的繩子,撒腿竄到了遠處。夜闌頓然警覺,想起了馬幫人口中所說的沙塵暴,可以瞬間摧毀萬物。夜闌慌忙將墨魂劍緊緊繫在背後,快速向與沙塵暴相反的方向奔跑。
滔天風沙,迅速席捲了身後的事物,夜闌俯身撲到在地。巨大的漩渦瞬間將她捲入半空中,滿目沙石籠住了夜闌的雙眼。一圈再一圈再一圈,夜闌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不停地旋轉,四肢被巨大的力量拉扯著,整個人毫無反抗之力。
漸漸地,夜闌失去了最後的意識,整個人被吞沒在沙塵裡。
日落夜至,冷風像刀一樣掃過夜晚的荒漠,刮得人生疼。沙塵暴過去了,荒漠上又恢復了以往沉沉的死寂。夜闌慢慢想轉過來,觸手一握全是細沙。緩緩起身,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背風處,一堆篝火在四五步外噗噗地燃燒,而身後是高高的沙丘,正好抵擋住夜風的侵襲。
夜闌沒有受傷,只覺四肢酸痛渾然無力。低頭一望,方覺繫在背上的墨魂劍不見了。
「解語石不知何時掉落了,如今就連墨魂劍也不見了嗎?」夜闌心急地將四周掃了一片,除了空蕩蕩的荒漠之外依然是空蕩蕩的荒漠。絲絲冷風襲來,夜闌頓覺寒意蝕骨,身上帶的藥囊和錢袋都不見了,她可不願自己寒症復發死在這方沙漠裡,只得暫時放下心中尋找墨魂的念頭。
暖和身子要緊,夜闌見篝火旁擺放著一堆枯枝,俯身拾起樹根枯枝將火堆燒得更旺。夜闌靠著火堆坐下,粗略整理了一下滿是沙塵的衣物和髮髻,抱膝低頭將自己縮成一團。
沙丘那頭忽然傳來人聲,那聲音分外低沉輕柔,讓人聽來渾身不適:「來,過來,不要亂動,乖,就這樣躺著,不要亂動!」
過了一會,這聲音又飄了過來。
「對,拔腿張開,平躺著,慢慢放鬆!」這是嗓音屬於一個男子,其用詞淫穢語態輕薄,夜闌趕緊捂緊雙耳,不忍繼續聽下去。
忽然,那男子一改溫柔輕哄,厲聲道:「雷兒,躺下!你再不聽話躺下,我立馬將你這隻腳剁了去!看你日後怎麼辦!」
這男子霸道蠻橫,軟的不行就來硬的,莫不是要逼迫他人順從他?男女之事自古你情我願,豈有脅迫他人之理。
夜闌本不想理會他人纏綿之事,這人野蠻施暴,她怎可置若未聞。夜闌猛地站起,向沙丘那頭奔去。
「好不要臉的淫邪之徒!」夜闌義憤填膺地翻過沙丘。
沙丘那頭,一身材魁梧的男子蹲在荒漠上,右手握著一把匕首兀自停在半空中。那男子皮膚呈棕黃色,五官立體硬朗,正抬頭莫名地望著這忽然闖來並劈頭痛罵自己的女子。
那男子抬頭瞧見夜闌震怒的神情,望了望四下別無他人,訝異地抬手指向自己道:「姑娘嘴裡說的淫邪之徒,不會說的是我吧?」
夜闌打量這男子周圍,沒有瞧見那受人欺凌的弱勢女子,只有一匹黑馬躺在男子身前呼呼地喘著氣,那馬兒有一隻前蹄正往外滲血。仔細一看,那馬兒的一隻前腿上深深插著三根鐵釘,疼痛得眼角直流淚水。
原來這男子是想替黑馬挑去腿上的鐵釘。
「對不起,我誤會你了。」夜闌尷尬地立在原地,那男子訝異的神情,讓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那男子翻身站起,饒有興趣地望著不安的夜闌,沉沉一笑:「姑娘以為我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沒~~~有~~~」夜闌望著與自己臆想中完全不同的畫面,不由臉色刷地通紅,羞愧地低下頭來。
那男子也不再出言逗弄夜闌,向夜闌招手道:「姑娘,你過來幫我按住雷兒,我得盡快將它腳上的鐵釘弄出來。」
夜闌見男子神色焦急,趕忙拂去適才的慌亂,上前蹲在黑馬身旁。黑馬見到陌生人,露出了濃濃的敵意,拚命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躲開。
「雷爾,別怕,她是我叫來的,她不會傷害你的!」那男子輕拍馬背,柔聲安撫著黑馬,仿若在和自己的愛人竊竊私語。夜闌默默地瞧著魁梧男子如水的溫柔,讓人覺得怪異無比,可那名那男子卻一臉自然。她今生還從未見過如此惜嘛之人。
黑馬在男子的安撫下,很快地冷靜下來,眼中的敵意也漸漸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