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輪轉,金烏西落,銀盤高懸。西風樓的生意紅火如舊。
二樓東廂三號雅閣內,聚滿了陌南城的商賈貴人。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薛正仁此番坐莊,見慕大公子皺眉深鎖遲疑不定,越發大聲吆喝。
慕子謙心煩意亂,低聲謾罵了幾句。都怪今個時運不濟,短短半個時辰已輸掉白銀千兩,這盤要是壓錯,可就兩袖清風了。
「慕大公子,您到底是壓,還是不壓?」布商劉三爺早等得不耐煩,嘲諷道:「看大公子臉色蒼白,想必是病了,不如早些回府中歇著!」
「啪」地一聲,慕子謙取下腰間玉珮,扔在案上,怒視道:「本公子好得很,劉三爺還是注意自個兒的老骨頭,少說廢話小心把舌頭閃著了!」
夜闌搖著扇子坐在一旁,伸手拾起玉珮,婉言勸阻道:「大公子,這玉珮?」
「這玉珮是我慕家信物,憑此物可至各處慕家商行提取銀兩!」慕子謙從蒼黛手中接過玉珮,毫不猶豫地壓在「小」字上,揚聲:「開!」
「慕大公子果然大手筆,夠爽快!」薛正仁胸有成竹信心滿滿,那慕子謙今個鐵定輸個底朝天,看他這囂張勁還能持續多久。薛正仁收斂面上的春光,這贏也要講究氣度,不可過於招搖。
「磨蹭什麼,本少爺可沒閒工夫等你!」慕子謙催促道,手上的羽扇被緊緊握在手中,壓住心中的煩躁,雙眼盯著薛正仁按住骰蠱的右手。
開了,要開了!
開了,要開了!
薛正仁嘴角上揚,手一揮!
「小!是小!」慕子謙眼中忽然充滿光亮,仰頭大笑。
是小?怎麼可能?薛正仁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肯定是大,絕對是大,皇帝老子來了也是大才對。拭目再看,還是小。薛正仁將目光投向夜闌,卻被夜闌轉首避開。
「慕大公子,好運氣,你這回可是絕處逢生打撈一筆,妙哉!」夜闌神情自若,一陣談笑風生左右逢源,將原本尷尬的處境溶解開來。
薛正仁怒目地望著夜闌,得不到任何回應,悶哼一聲,拂袖而去。
蒼黛揮手命人撤下賭桌,舞姬和樂師魚貫而入,絲竹管弦縈繞滿屋。歌姬足系銀鈴,款款起舞。那銀鈴和著樂聲,一聲聲勾心鎖魂。慕子謙雙眼遊走在歌姬細白的柳腰上,一副如饑似渴的餓狼相。蒼黛厭惡地閃過一絲冷笑,卻很快的重新展露歡顏。
「大公子,今個還沒看得入眼的嗎?」蒼黛淡然一笑看在慕子謙眼中分外風情萬種,可整個陌南城都知道蒼黛姑娘是夜老闆的人,他幾番隱忍不動,倒不是怕了夜闌。夜闌與他情若兄弟,他雖不是江湖中人也深明道義。
「她們加起來也不及蒼姐姐你的萬分之一,本少又怎能看得入眼,蒼姐姐風姿絕代,夜兄可是好福氣啊!」
「大公子你何出此言,誰不知道慕大公子風流倜儻才貌絕佳,這陌南城中芳心暗許的佳人還少了?」夜闌笑著將蒼黛攬入懷中,語氣不冷不熱,讓慕子謙吃了個冷釘子。
「哼,你們若再取笑於我,這些酒就統統倒去江裡餵魚!」蒼黛嗔怒地抱起酒罈就要扔出去,立馬被慕子謙制止。
「本少,知錯了!知錯了!千金易得美酒難買,可別浪費了!」慕子謙搶過酒罈死抱著不放。
「木瑾!」蒼黛薄怒輕喊,一名翠衫女子低著頭應聲而入,諾諾地上前行禮。
「木槿,見過大公子!」聲音清婉如山泉,低眉垂目更添嬌羞,忍得人心生憐。
「抬起頭,讓本少爺好好看看!」慕大公子一把將佳人攬入懷中,溫言細語起來。
木槿倩然退後一步,抬頭,露出一臉嬌羞。
慕子謙上前握住木槿的素手,輕輕地摩挲著。
春宵一刻值千金。
夜闌帶著眾人退出屋內,只留得滿室酒香,更添幾分旖旎濃情。
一名舞姬最後出門,順手和上門,立在原地。眼中帶著寒意,隱隱一笑。見四處無人,潛入後院,翻身躍過院牆,消失在了茫茫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