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你知道……我喜歡男人。」絕弦這樣說。
翩舞驚愕的看著絕弦微笑如花的臉龐。
瞳孔緊縮。然後不可思議的擴張。
只有她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她慢慢的推開他。只覺的脊背發涼。
乾澀的喉嚨溢出顫抖的聲音。然後在雪中破碎「絕弦,你……你愛上……他了?你怎麼會愛上律凌呢?怎麼會?」
絕弦淡然慵懶的微笑,輕佻依舊「俊逸的男人,都令人難忘。既然你得不到,那何嘗不讓我試試?」
他說的是那麼理所當然。然後她聽見他低低的笑聲。
「同樣身為男人的我,更懂得怎樣去取悅他。要知道,沒有幾個人,不喜歡凌駕雲端的感覺。而我,會讓他更快樂。」
翩舞只聽見破碎的聲音。
哦,原來是他低低的笑聲。
那麼,為什麼他笑聲如此破碎。
哦,原來離她很遠。
那麼,她為什麼看不清他的樣子,卻只聽見那破碎的聲音?
哦,原來她早已倒在他的懷裡。耳朵貼著他的胸膛。
聽著那破碎的聲音。
原來,那不是笑聲,而是心臟的悲鳴。
…………
絕弦看著昏倒在懷中的翩舞。蒼白的臉龐帶著脆弱的淚痕。
呼吸微弱得近乎微不可聞。
他貼著她的額頭。然後落下柔柔的吻。她額角的溫度燙傷了他的嘴唇。烙幹了他乾澀的吻痕。
他緊緊把她抱進懷裡。
溫柔的撫摸著她額前的蝴蝶。那脆弱的痕跡精美卻淒涼。
「……都說讓你不要在冷天發呆。現在連和我爭吵的力氣都沒有了。你該怎麼辦?你的恨該如何安放?那麼,我來替你恨我吧。恨我殘忍,恨我用這麼殘酷的方式對你。恨我把你氣的昏倒。丫頭……」
他撫摸著她的唇,然後迎上乾澀的嘴唇,印上那苦澀的柔情。慢慢舔吮,舔吮她緊抿的唇線。給她,他僅有的溫度。
不知何時,大地變得白雪皚皚。
律凌踏著那片乾淨純潔,凌然而至。
踏雪無痕。看著雪中的擁吻。
怒火中燒。那深沉如夜的星眸,赤紅一片。牙關咯咯作響。掌心那份灼熱,早已蓄勢待發。
就在前一刻。
他本一直站在庭院的另一側。凝望著翩舞靜謐的側臉。
本是身在暗處。夢裳如同偷腥的貓,跳出來點破他的隱藏。
「師兄」夢裳撲在律凌懷裡。甜蜜的笑著「我剛剛又看見他了。」
感覺到懷中的冰涼,律凌微微皺眉,「你又去房頂偷看他了?」
不然怎麼會如此冰冷……
夢裳不滿的輕捶著他精壯的胸膛。嬌嗲的埋怨「今天是不小心遇上的。在夕顏殿的拐角。他拿著一件衣服。」
律凌依然看著翩舞。發現翩舞的視線彷彿望著這邊。視線哀傷。他作勢推開夢裳。卻發現絕弦拿著白色的披風走過去。嫻熟的為她打理繫上。那份親密,竟讓他氣憤到發狂。
雪就這樣翩然飄下。
模糊了彼此的視線。
夢裳感覺摟著自己的手臂隱隱用力。
她吃痛的抬頭,順著律凌凝望的視線望去。
遠處那身披白衣的傾城絕色,正是她在金鑾殿所見的秀女。
而她身披的白色披風……
她在雪中凝望,雖聽不清他們說著什麼。卻可以感覺到那份自然信任。
連同靈魂呈現在對方眼前一般。
夢裳看著律凌緊繃的俊容。那份近乎殺意的憤恨。讓夢裳恐慌。
她緊緊抱住律凌。苦苦哀求「師兄……我找了五年。你知道他對我有多重要。不要傷害他……求你……」
律凌動了動略微僵直的背,閉上眼壓制那瀕臨爆發的怒火。赤紅的眸子深埋雪中。他把頭靠在夢裳的肩膀上。調整那粗暴的呼吸。
夢裳也溫順的依靠著他,輕拍著他的結實的脊背。
咬了咬嘴唇「師兄,我……」
忽然聽到一聲微弱的吶喊。雪中的艷紅身影翩然倒下。律凌猛的推開夢裳。力道猛的讓夢裳跌倒在地。
夢裳只來得及看清他飛躍而過的背影。視線就這樣硬生生扯斷。
師兄永遠不是那麼浮躁的人。
他一貫游刃有餘的頑劣態度,永遠是優雅中帶著輕佻,邪魅中帶著戲謔。嗜血中帶著邪佞。
而此時的他。衝動如同禁錮良久的雄獅。兇猛浮躁。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危險。
律凌急忙奔到翩舞身邊。
她脆弱如同殘缺的靈魂。看著她倒下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感覺恐懼。那瞬間的恐懼,讓他知道自己對於她是多麼渴望。
那渴望如同野獸。如同豺狼。飢渴卻又憐愛。想要獨佔他的羔羊。殘忍卻又不忍傷害。
大雪中。
他很慶幸。雪花模糊了他所看到畫面。
如果,讓他看清別人吻著她的畫面。
他不知道那瞬間的瘋狂,是否會要了絕弦的命。
絕弦感覺到身後那灼熱如火的視線。他緩緩抬頭。對上那蒙上血一般赤紅的雙眸。那眼中迸發出的凶狠,足以摧毀整個世界。
他看著他。然後蔑視的微笑。
他看著他,然後毫不留情的揮下一掌。
絕弦只感覺世界變成紅色。
雪花被溫熱的猩紅余染。然後,它們也變得赤紅。
原來,雪所遺忘的顏色是罪。那是血的顏色。那炫目的赤紅,美得讓人絕望。
誰也忘不了,那場赤紅的雪。下了整整一個世紀。
直到時間的齒輪從靜止再次轉動。
結束了。
一切的一切。
他說「丫頭,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哪怕是讓另一個人,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