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非翎看著翩舞頭低得更低了。以為是恐懼的一種表現。只有提起冷非夜時翩舞才會這樣恐懼。只有他,三番五次的刺激翩舞。
「冷非夜,又是他……」眼底的憤怒,足以燎原。但是一向心思縝密的冷非翎忽然冷靜下來。狐疑的看著翩舞,問「他為什麼逼你和三王子成婚?」
翩舞心裡一驚。果然,他還是那個狡猾冷靜的狼。
「因為……」翩舞頓了頓,「他說你……喜歡我……用我來打擊你。」說完,翩舞暗中用力扯了下喉嚨處的傷口。讓腥甜的血腥盤繞於喉嚨。很快又吐出一大口血。
冷非翎上前扶住翩舞。看著她因疼痛,而扭曲的嬌容。暗自後悔下手太重。一說話,血流的更多,也沒再問她。
就在這個時候。
一道尖銳的聲音,想起。
「聖旨到——」
冷非翎和翩舞匆忙跪下。聽旨
「奉皇上口諭。讓大王子冷非翎去速速趕去御書房。」一個鴨子一般的聲音。帶著幾分獻媚的討好聲「大王子,咱們請。」
冷非翎撫起翩舞。
翩舞仰起蒼白的臉,向他點點頭。冷非翎也沒多說。轉身離去。
陽光漸漸黯淡。送走了冷非翎挺俊的身影。
翩舞望著已經消失在拐角處的冷非翎。
原本臉上的面無血色的虛弱,雖沒紅暈,但卻精神了幾分。
喉嚨處乾澀的疼痛。讓翩舞皺眉。
暗自抱怨。早知道就不那麼用力扯喉嚨裡的傷口了。
嘲笑一般的看了看紅腫淤青的手腕。嘴角那抹嘲諷的笑容更濃。
冷非晨你留給我的傷,永遠能派上用場。
狼,就算在凶殘,他也只不過是個畜生。終究玩不過獵人。
翩舞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個賣笑的。別人賣笑為錢,她賣笑為命。
就沖這點,她是不是比別人高貴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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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微涼。空氣帶著悶悶的燥熱。猶如一個大大的蒸房,炙烤著身上每一個細胞。
寒兒簡單的給翩舞處理了傷口。也給翩舞吃了藥。
脖子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遮掩那青紫色的傷痕。
一陣清爽的苦澀草藥味滑入腹中。服過藥,傷口已經不再留血。只是還不能說話。
為翩舞處理傷口的時候。寒兒淡漠的只說了一句話「別在扯開傷口了。否則就真的好不了了。」
翩舞莞爾一笑。知道寒兒已經看穿,是她自己撕扯開傷口。就為了引起冷非翎那少之又少的良知。
給翩舞上完藥,寒兒剛要走。卻被翩舞抓住了衣擺。
寒兒轉身,看見翩舞塞給她張紙條。
寒兒看了看紙條,又看了看翩舞。隨即點點頭。
翩舞恬靜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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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夜晚沒有星星和月亮,是很奇怪的。漆黑一片的夜幕,如一譚死水。寂靜的可怕……
翩舞望著那瀕臨死亡的天幕,一種死亡的壓迫感,將她蹂躪。
寂靜的御花園中。正值午夜。了無人跡。
百花爭妍的花叢中,夜晚顯得格外清淨。
還是只有那一簇夜來香,幽幽的在黑夜綻放。釋放夜的美麗。
翩舞背著古琴,緩緩坐進花園中的涼亭。
放下琴弦,輕撫奏曲。
芊芊玉手流轉玉琴弦之間。飽滿悠揚的音符,期期艾艾的演奏出不同的哀傷。
天幕的池水寧靜的可怕。哀戚的琴聲流長,注定將掀起一番波浪。
「為什麼,還要來這裡。」琴音的背後,黑夜的襯托下,一抹陽光般優雅的身姿躍進翩舞的視線。沉冷的聲音暇夾這一絲嘲諷。黑暗中帶著驚人魂魄的回音。
翩舞的手,稍稍頓了下,琴聲卻沒有停下。
纖細的手指依然舞動這絕妙的音符。勾勒著黑夜的哀傷。
一曲完了。翩舞才緩緩抬起頭,望向佇立在黑夜裡,如光芒般的男人。
依然是乾淨純粹的白色長袍。和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色青絲,在黑色的天幕中飛舞,勾勒出妖媚的姿態。天使般溫暖的面孔,此時不帶任何笑容,眼底深深凝凍著的冰涼,讓人不敢窺視。黑夜中,他如同天使一般,帶著陽光的味道,卻看不見陽光的光明。也許是夜太暗,也許他根本就不是光。
翩舞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不說話。也不回答。
冷非夜深沉的眸子夾雜著讓人望不穿的冰涼,與翩舞對視。
夜來香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帶著危險的味道。彷彿一觸即發。
冷非夜抽動著嘴角,勾勒出一道絕美的弧度「翩舞,你真是聰明。只聽了我彈了幾遍《化蝶》。竟然就會了。並且彈得這麼入神傳情。真不知道是該誇你天賦過人,還是處心積慮。」
翩舞微微錯愕。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看穿了。
沒錯,她是用琴聲,引冷非夜現身。她也試圖用過別的方法找他,可是根本找不到。婚宴過後,冷非夜如同消失了般,不見了蹤影。
不像冷非翎跑去找她興師問罪。而是躲在暗處靜觀其變。
可見冷非夜的沉著冷靜。和機智狡猾。
翩舞低下頭,水眸微轉。悶不吭聲。
死寂的空氣,徘徊著黑夜的恐怖味道。讓人惶恐不安。
冷非夜輕歎一聲,暗啞的聲音和天際交匯「你不該來。你應該逃,逃得越遠越好……」
翩舞一驚。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冷非夜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挑起翩舞尖尖的下巴,月華的照耀下,為冷非夜打上一層暗影,逆光中的他,看不清什麼表情。
「翩舞,我好怕。」冷非夜的聲音微微帶著壓抑的顫抖。彷彿在努力隱忍著什麼「我怕你傷心,怕你難過,怕你被人欺負,怕你被我欺負。怕你被過去的事情傷害,怕你被未來的事情傷害,怕自己空將一顆心全全交付,最後卻落得一個心碎神傷的下場。接觸你越多,怕得就越多。對你的迷戀越深,怕得就越厲害。但我最怕的,是我自己。」